作者:宋尚节
"只有中国人才能够有中国人的想法,只有中国人才能够用中国的故事,中国的比喻,和中国的格言去说话,而说得引人入胜。外国人的嘴巴断断不能把中国人说服,断断不能把中国说成基督的中国……几千或几万个英国人美国人都没有用,我们要的是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是千千万万个身心口完全奉献了的中国人。我们要的只是这一种人,而不一定要通儒学者。如果这种人兼有通儒学者的本领,当然是十全十美;可是重要的倒是这种人——有勇气,有真心,有献身精神,有独立气概的人。是时候了,我们该寻出一个中国的使徒来了。这个中国的使徒应该是一个中国人,而不该是一个外国人。这个中国的使徒会在哪里出现呢?他会从神学院里出来么?他会在众人意料不及的地方出现,象以前许多其他的上帝使者出现一样吗?我们不知道。我们只能祈祷他快点来。我们并且祈祷他来的时候,象施洗约翰声震旷野一样,要把全国全民都震动起来!"
上面的话是英伦教会派到福建的宣教士杜克(EdwinJoshuaDukes)一八八五年说的。这话说了差不多五十年后,中国使徒才在中国出现,在中国旷野发出惊心动魄的喊声。他是个中国人,是造诣绝高的学者;可是他把学问和生命完全放在主的祭坛上,没有为自己留下一点什么。他是大胆,无畏,无伪,无饰的人,除了和主同行以外,便独来独往,除了信主靠主以外,便一无倚傍。他就是福建莆田县凤迹村的宋尚节。
这位中国使徒,其个性是非常特别的。有如火如荼热爱灵魂的内心;却没有普通基督徒所有的和颜悦色。在外表看来,他不但不修边幅,并且其貌不扬。他是个饱学之士,在科学上崭然露头角;但是他的讲道却只是简单明白的福音,一点没有眷恋家庭生活。讲道时手舞足蹈大声疾呼,有时感人使泣,有时又逗人发笑;但是一下讲台,便沉默寡言,特喜离群索居,在别人看来几乎是个乖古孤僻的人。和外国人,特别是外国的宣教士和教授,关系很深;但对外国人毫不客气,批评起来不留余地,使许多人都以为他是排外的,疾恶如仇,对于罪攻击不遗余力;但是他感人至深的道理却是主的仁爱。他是天生的一个组织家,有卓越的领导才能;他自己却不要组织,不设教会,不立宗派,不做领袖。受了许多人的批评;但他却视为等闲,从来不以身外之毁誉为念。他受了许多人的爱,也受了许多人的憎。
这些就是中国大布道家宋尚节的本色特性,表面上看来是矛盾的,实际上却毫无圆凿方柄之处——他是一个优美而和谐的灵魂!
和施洗约翰一样,宋尚节是在盛年去世的。他在世四十三年,他的工作时间不过是短短的十五年。可是,时间虽短,工作却不少,工作的成绩更不小。
在短短的十五年中,他震动了中国和南洋的教会,成千成万的人因为他而皈依了基督。在许多东亚的国家里面,中国教会在日军侵入后仍然能够屹然独存,其功不能不归之于宋尚节。这些教会之所以能灵命不绝,灵力不竭,是他工作辛劳一番以后的成果。
在中国各省,在南洋各地,在美国,在英国——在一切有中国人的地方,你只要和中国基督徒一谈,便会自然而然谈到宋尚节。有许多不信的人是因他的布道演讲而得救的。有许多冷淡退步的基督徒是因他的培灵讲道而热烈了进步了的。尤其是许多教会领袖,本来是挂名的,是"吃教"的,是没有灵命的,都因他而变为生气勃勃,灵力充沛,和忠于基督的传道人了,其影响力和果子,持久延续下去。
宋尚节博士在他口述的自传人的见证里,津津乐道他幼年从父母那里受的宗教教育。他父亲特别爱谈自己重生的经过。那时他年纪还小,还不能领略"重生"二安的真义,可是他却对这故事感到非常有兴趣。
尚节的父亲宋学连牧师,十六岁那年就到福建省城进福州神道学校;读了两年,不过随班上课,做一个时间表的奴隶,机械地去追求分数。他没有热情,也没有追求的心,不想在灵程奋进,不想真正认识耶稣基督。这样就糊里糊涂地这了两年的神学院生活。
到了第三年,就是他毕业的学年。在那年的上学期,他还是照旧过日子,不但谈不上灵性的长进,就是功课的成绩也极平凡。
最后的一个学期,在他平静的脑海里,却被微风吹起了一阵的波澜。在上约翰福音和罗马书的时候,他得到圣灵启示,觉得自己是多罪之身。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黑暗,这时给灵光照亮了。
罪既陈列在目前,总得想法解决,一日不解决,即一日不能得平安。于是他心里起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剧战,使他坐卧不安。在无可奈何之际,他只得向上帝呼求,每天总是一清早起来,在人们还未起床时,便到旷野去祈祷读经;在晚上也是深更不眠,在人们都入睡以后,求主赐以心灵的快乐和赦罪的平安。
有一天,在一个东方刚鱼肚白的黎明,全把有生以来所有的罪过愆尤,一一向主倾吐无遗。赦罪的主,对于忧伤痛悔的人是特别亲近的。在这一次,他得到了圣灵而来的生命。这时他十八岁,是一生的转折点。
他在福州神道学校毕业以后,就回到故乡――福建兴化(莆田县)凤迹村――开始布道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乡村生活虽然单调平凡,对于有了灵命的他,却也逍遥自在。他在农民的心田,辛勤耕锄,撒种,灌溉,栽杆,收获,过了五六个年头。
流水弹指,宋学连已二十五岁,到了燕尔新婚的佳期了。新娘是佛门子弟家庭中的一位千金小姐。她之所以会和一位传道人结婚,却是良缘夙缔的。原来他们祖家都不是基督徒,照旧时的习惯指腹成婚。这门亲事就这样成了。
新娘过门以后,确能勤俭持家,克尽妇道。宋学连对她恩爱有加,常在四乡布道之暇,挑灯教她读书识字。经过一番循循善诱之后,这位异教新妇果然受了感化,不久便受洗归主。可是因为这不过是人的工作,还不是上帝的陶冶,她虽然领了洗,而认识不深,爱主的心仍然非常谈薄。
新夫妇结婚不到一年,便来了一个"弄瓦之喜",弟二年跟着又来了一个"弄璋之喜"―――这便是后来宋尚节博士的大姊和大哥。一家四口,固然热闹得多,可是做爸爸的担子也一天重似一天了。那时,他的薪金不过是每月五六元,虽说那时生活程度低,这区区之数,实在难于支配。
在一个手上拮据的晚上,宋学连左思右想,翻来覆去,到了午夜还不能入睡。他思想着。里面似乎有个声音说:"哦!捱着叫化子一样的传道生活,吃了早餐没有午饭,这么苦的生涯,难道是一个能吮笔濡墨汁的我消受得了的吗?我虽不是有名的骚客墨卿,也是个书香子弟,家里有的是文房四宝,怕抛了这穷饭碗就活不成吗?"
他得到一个结论:决意辞传道职,离开穷乡僻壤,到文士荟萃的城市里去做报馆记者,过浆糊剪刀的生涯,或者钻进洋学校去做一名教书匠。
可是,魔鬼说话以后,圣灵也跟着说话。圣经的金句,如明灯一般,从他的记忆中映照出来:"你要专心仰赖耶和华,不可依靠自己的聪明。(箴言三:5)他的良心也在责问他:耶稣岂不是给了你赦罪之恩,你虽粉身碎骨都不能报答礼他于万一吗?区区生活上的艰辛,你都不能为他忍受吗?你甘愿服侍玛门,作金钱的奴隶吗?白占土地而不结生命之果,你将来敢空手见恩主吗?你不见天空飞鸟,地上的花草,他们不耕不种,也不纺织,主怎样养活他们,装扮他们,使飞鸟翱翔在蔚蓝的天空,使花草缤纷地装饰空旷的原野,主的眼睛不是珍视你胜万物吗?你算算古今的传道人,有谁是惨死在穷巷作饿莩的?你要学富有经验的大卫王,把他的信心作你的榜样-少壮的狮子还缺食忍饿,但寻求耶和华的什么好处都不缺!-"
这场心灵上的恶战,从深夜苦斗到天明。在月影消失,邻鸡唱晓的时候,宋学连清清楚楚听见天上来的声音;主耶稣的话,随晨风吹入他的耳朵:"我的仆人啊,不要怕,有我!你所需要的,我早都知道了。"
东方已明,宋学连披衣起身,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向太太诉说昨夜激战获胜的经过。
从此以后,他便打消辞意,重振旗鼓,再度传道。以后,因为有了成圣的经验,传道的工作越了做得甘心乐意了。他此后更蒙主重用,工作更著成绩,更有效果。他所主持的礼拜堂,一向只有教友二百人。可是翌年便有五六百人,第三年便有千余人了。
宋牧师不但讲道好,文笔也好。他喜欢买书,凡是古本书,只要有钱,没有不买的,所以家里藏书约有一万本之多。他对于藏书也非常珍视,不许人随便取阅。有一次,尚节不小心把一本书的书皮弄坏了,心里十分害怕,只希望不给父亲发现,但后来终于给他看见,便捱了一顿重打。
因为他文笔好,人们便请他主编一个定期刊物奋兴报,城福建全省流很广。他也喜欢写日记,每天记事不辍,尚节后来之有天天写日记的习惯,就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
宋学连牧师虽已重生,可是宋师母还是一个不冷不热盲从的基督徒。她在料理家务之外,几年之内又替宋家生了两个孩子;连以前两个,一共是四个了。在她生第五个孩子的时候,染上了一场大病。那个是产而不育的孩子,是宋尚节的五哥。
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大病:她时而魂游明宫,和光明的天使携手乐园而复来人间,和骨肉相聚,在痛苦中呻吟。这病究在哪里,叫什么病,病源如何,医生也查不出。总之,她和药炉茶灶结了不解之缘。
如是者半年之久,医生们和有经验的人们都认为她不久人世,告诉宋学连为她置备棺木衣服以应随时的需要,免得临死仓卒。他只得听他们的话,眼里含着清泪去料理一切。
在景色黯淡寒风凛冽的大除夕,在一盏半明不灭的油灯光下,死气笼罩着宋师母的病榻。宋学连把儿女们都领到榻前,自己用手拿起她瘦削如柴的手,眼泪汪汪的说:"我和你的儿女们都在……"尾音已哽咽不能成声了。
宋师母微睁那对闭着的眼,转动了一下,眼泪就在那没精打采的眼眶内涌出,然后一粒一粒地滚到枕上。她想勉强说些话,但一句也说不出,只见她在急促地喘气。
房间里沉寂了一刻钟的光景,外面是呜呜的北风,里面是儿女们的哭泣声,和宋牧师的祷告声,交织成一曲凄凉的音乐。
这时,宋师母忽从病床上坐起来,说:"拿饭和肉给我吃吧!"
奄奄一息的她居然已有力量起身,已是奇事了,起身后又要饭和肉吃,更是奇中之奇――原来她已很久很久未进滴水粒饭了。
但是笃信上帝万能的宋牧师,一点不以为奇,飞也似的跑出去煮饭烧菜,满心感谢上帝洪恩,煮好了便端给宋师母。
原来在死亡边缘中的师母,忽然听见了起死回生的大医师耶稣的声音:
"妇人起来,吃你的饭和肉吧!今晚我要赐你新生命。"听了这几句带着能力的话,她就自然而然的起来,自然而然的觉到饥渴,自然而然的向丈夫要饭食了。
经过了这番启示以后,宋师母便热心起来,此后不但安心和丈夫同甘共苦,而且还帮助丈夫殷勤做传道工作。
她病时,子女无人照料,宋牧师就把他们寄养在一个妇人家里。她好了以后,就把他们领回来,却看见他们浑身肮脏,原来半年当中,她竟未给他们洗过一次澡呢!宋师母看见儿女这个模样,便不禁哭了起来:"半年没有妈妈,你们就活不成了!"她马上替他们换衣,洗澡,捉掉身上和头上的虱子。
在父母都已清清楚楚体验了重生之后,宋尚节不久便呱呱坠地了
(1901-1909)
一九零一年九月二十七日一恰好是旧历辛丑年的中秋节——下午四时,宋学连师母在凤迹村诞生了一位麟儿。那时正是宋家家境最萧条,生活最贫寒的时代,多一个食指,即多一份困难。幸而那时宋牧师和宋师母都有的基督丰盛的生命,不但不以新增的负担为苦,反而能够知恩谢主,就同心合意,把这个初生的男孩锡以嘉名曰"主恩",这便是后来的宋尚节博士。
家庭经济虽然拮据,但快乐的空气未尝一日消散,人们都说宋家是人间天堂。实际上,他们家里所爱唱的赞美诗恰恰就是"耶稣同在就是天堂"。
主恩五六岁的时候,宋家全家从凤迹村搬到兴化城内。那时,宋牧师任兴化福音书院的副校长。这书院附近,有一所小学,是教会学校,每礼拜天有主日学,主恩常去参加。主日学的教师们很懂儿童心理,教授有方,能使听者乐而忘倦,主恩特别得益不浅。他后来说:"使我感兴趣而至今能记忆的,我常用来喻解真理的,大多数是采取我在主日学里所听得故事。"
当主恩在孩提时代,在儿童园地里跳跃玩乐的时候,平空来了一个打击。
一天傍晚,主恩正挟着书包放学归家的时候,一入门,便听母亲痛哭的声音,使他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姐姐把哭红了的眼睛,向他瞥了一眼,招呼他过去。她对他说,妹妹瑞德死了。
娇小天真的瑞德果然一动也不动睡在地上。主恩跑过去拉她的手,疑惑地说:"怎么僵硬冰冷了?"
妹妹的死,使主恩的小头脑常想"人死后到那里去"的问题。这问题在他心里植根深厚,挥之不去,拔之不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时他在半夜里为恶梦惊醒,吓得浑身大汗淋漓,且惧极而哭,大喊爹妈。这不是别的,原来他梦见恶魔把他俘虏了去哩。
尚节还讲过如下的一个有趣故事:"我年幼时,把钱看得很重,我的母亲叫我念圣经,念一节,给我铜板一枚。她每天只要我念一节,多了怕我忘记。积一年,居然有三百多个铜板了;那时我真的发财了。然而恐怕失掉,睡觉吃饭,都不安心。后来母亲叫我把钱寄存她独家经理的银行里去,一个月生息一个铜板;我更高兴极了。但是现在一想起来,却要笑自己太蠢笨了。"也许,看着瑞德撇下的玩具,会使他思想"钱带得去么?"
(1909)
一九零九年宋主恩遇到一件奇事,是镌刻在他心版上永不会磨灭的。他自己说,那是"一幕神为我开映的剧本"。这当然是值得在这里叙述的。
那时他刚刚九岁。兴化那年举行一个空前未有的大奋兴会,圣灵之火,炽烈地在教会中燃烧,使年纪小小的主恩看见璀灿光华的壮观,而留下一个终身觉得甜蜜的印象。
这奋兴会主领人是兴化和一位壮年牧师,也曾常到主恩所上的主日学讲故事。他的讲法,态度,手势,都能使三四百个儿童听了肃然无声,越听越有味道。
举例说,在一个礼拜四的下午,为纪念基督受难而举行一个**,这位牧师主讲"橄榄山下客西马尼园中的耶稣",讲得活泼真切,一声声,一句句,都好像一枝枝的利箭,射入了听众的心坎。这个描摹是如此的生动深刻,使宋主恩在34年后,追忆记述起来,仍然"哀感萦结,辛酸之泪渗透衣襟"呢!
在那次的奋兴会里,这位壮年牧师身被灵感,大有能力,得到非常美满的效果。单以到会的人来说,会堂内外,座为之满,道为之塞,只好临时支搭一座可容下三四千人的帐棚。但是,到会的人,还是愈来愈多,除了兴化本地外,还有远从厦门福州来的。在华南的各区会也都派代表前来。不消说,到会的都得到丰富的生命回去。代表当中,有的竟是远自美国来的。这好象难于置言,但宋尚节博士在我的见证里面说:"事实确乎是如此"。
每天的聚会里,有很多人被灵感而痛哭悔罪。这个人认私吞公款,那个人认偷人东西,这个男孩认盗取人的雨伞,那个小妹妹认偷取别人的皮球,每个人都认出他曾犯的罪。更奇妙的,有二百个鸦片鬼起来认罪,献出各种烟具,用火焚烧。那时的景象实在很好,每人把罪除净,心门打开,接受耶稣的灵进去。到会的人当中在很多是儿童,他们受感悔罪以后,把偷来的皮球交出来的,共有五六百个,此外政治家不计其数的纸笔墨砚。
那时的宋主恩年方九岁,虽然每天都去听讲,但是没有悔罪的觉悟,也没有接受新生命。不过他觉得有一种能力,驱策着他,使他不得不去听讲。
后来,他发现了这奋兴大会成功的秘密。原来早在这大会之前,美国有两位爱主的姊妹,在她们家里为兴化教会恳切流泪祈祷。有一天,在她们祷告的时候,听见有声音自高天下来对她们说,不久的将来,从一九零九年的受难节开始,兴化将有奇妙的大奋兴会。她们便写信报告在兴化的宣教士。果然,在她们的来信未到兴化之前,复兴之火已炽烈地燃烧着了。
这件事证明了代祷的能力。后来宋尚节博士在我的见证里说:"在我的生命中,最愿意追忆的是那年的奋兴会。它象春草般青青可爱。那欣欣向荣的气概,由于灵风的吹煦,会中的善种,会持蔓延到各处,末出灿烂的花朵,结出生命的果子。"
这是一课有益有用的功课,是宋博士后来布道时常常付诸实行的。感谢主,在这么早的时候,已把这样重要的功课――实际上是奋兴布道的秘决――教了他,并且在他心里了。
(1912-1913)
一九零九年夏天的奋兴会虽已过去,但由它点燃的奋兴之火,却起发炽烈,继续蔓延信道的人,与日俱增。夏去秋来,冬去春来,年复一年,但见教堂的人数频添,教堂容积日小。一到主日,四乡农民,扶老携幼,成群结队,抱着敬虔诚恳的心入城礼拜。
本来只容五六百人的礼拜堂,突然要容二三千人,实在是一个困难的问题。而要建筑一所可容二三千人的礼拜堂,也不是一蹴可几的事。惟一解决的办法,便是把四乡所有的信徒,按照其距离的远近,分上午中午下午三次聚会。这样一来,那些爬山越岭远道进城的教友,就都有听道的机会,不致空跑一场了。
一天分三聚会虽然是个解决的办法,但在宋学连牧师却未免太吃力了。好在那时主恩已是十二岁的孩子,已颇能助爸爸一臂之力,实际上居然充了教堂里的一位临时执事,能协助应付当时的繁剧了。
一年以后,二三千信徒盼望中的新教堂,已雄壮堂皇的矗立在大众眼前。新教堂落成以后,宋学连牧师格外勤奋,因为他真切地感觉上帝与他同在。社会上一般绅商仕宦,对这间发达的教会,也刮目相看。兴化的知县,在有紧急公事时,也跑来和宋牧师商量了。可是,宋牧师虽然声誉日隆,家里还是一贫如洗。
那时,宋主恩已十三岁,在一间旧制(四年制)中学念书,并一面帮爸爸布道。他的工作,除散发单张,贩卖圣经单行本之外,还时时跟着爸爸到四乡宣讲福音。甚至在父亲生病或上省城去时,还替他主领夜间的礼拜。在男女老少数百人的视线集中之下。这位二三岁的宋主恩居然能勇气登台讲道,已谑不容易,至于他在讲台上能不局促,不慌忙,把事前预备好的讲章有条不紊的讲出,更是难能可贵了。
每年暑假,更是主恩为主工作的大好机会。纵骄阳似火,他也不畏惧,常在绿荫一或凉棚下,宣讲罪人的得救之道。听众感动而表示悔改归主的颇不乏之人,这便给他一种鼓励,使他越发起劲的干下去,有时讲得汗自额上流下,湿了眉睫,又渗入眼眶,使双眼腌着咸性汗液,痛得睁不开来。但他不顾这些,只不时把袖子在额上一抹,继续的讲下去,往往讲到乐而忘倦,连饭都不想吃。有一个暑假,他在沙塞乡工作,教将近二百的儿童读圣经。又有一次他在比高镇布道,也有五六十人表示悔改。
主恩讲道的兴趣那么浓厚,在他看来,这也是上帝的恩典。主在他这么年轻的时候,便给他这样一个黄金思想,使他知道以传道为乐。
因为上述的种种事实。人们便给宋主恩一个绰号:"小牧师"。
这本来是名副其实的称呼,但是宋尚节博士后来,回忆这事,认为这一阶段的活动,只是"糊涂的热心",因为它是没有生命的,盲目的,用意在高举自己,沽名钓誉。
宋主恩生下来就有一个比别人大得多的头,帽店里的帽子没有一顶合他戴的。这也不打紧,因为纵有合戴的帽子,宋家也没有闲钱给他买则子戴啊。最好的办法是少剪几次发,留长子作为护脑之用,这样就戴上天然的帽子了。
因为他头大又不剪发,衬起来头格外大,同学们就送他一个浑号"大头"。他起初虽然不愿接受,但叫得多了,也就成了习惯,当别人叫他"大头"时,他也会不期然而然答应了。
"大头"不但生理上特别,心理上也离奇古怪。这里有一部分是他父亲遗传,一部分是他所独具的。宋学连有一种性急症,发作时声音咆哮如雷,面孔转为青色,谁都怕看怕听。敢于碰他的,只人和他一样脾气的"大头"。有时做爸爸的管教他时,打得太过份了,血气方刚的"大头"是不甘屈服的。
有一次,为了一件小事,"大头"触犯了父亲,使他大发脾气。"大头"受了一肚子闷气,就躲在床底下,在那里藏了多时。家人到处寻找不到,急得魂飞魄散,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因为在此以前曾有一次在和爸爸呕气之后,"大头"竟想投井自杀!那次虽然是假装的,目的在恐吓他父亲,但这次也许是当真呢!一直到深夜他从床底爬出来家人才松了一口气。
又一次,他又惹起了爸爸动火,争闹一会以后,大头使劲的用头向一口大水缸撞去,缸破水流,而大头竟安然无恙。
有这样脾气的"大头",捱打当然是常有的事。有一次,宋牧师把他痛打一顿之后,自己就跑进书房里去。捱了打的"大头",为好奇心所驱使,想刺探爸爸进书房究竟做什么事。他从门缝里望进去,不料爸爸正在那里掩面啜泣呢!"大头"忍不住了,就冲进房里,问道:"爸爸,你做什么?我捱打的还没有哭,为什么你倒哭起来了?"爸爸说:"这就是父母爱子之心。主爱我们,也是如此!"
在这样的宗教气氛之下,虽然偶有打骂,家庭的关系还是和谐的。在春花之晨,秋月之夜,宋牧师总不忘记带孩子们去流连好山好水,欣赏上帝在大自然里的杰作。年轻的尚节持别喜欢陪父亲上山祷告。孩子们就在这样的家庭教育中长大成人,而留下了终身不能磨灭的印象。
(1913-1917)
尚节有一个读书的天性,这天性是他各爸爸共有的。宋牧师只要有一些闲钱,就要到各处去购书买画。这是尚节所十分赞成的。他常常鼓励爸爸去订月刊,订杂志,买传记。反对买书的却是宋师母。她当的是穷家,收入少,孩子多,认为买书是一种奢侈浪费行为。
家里一间雅致朴素的小藏书楼,是使尚节欢乐的地方,不论是工作毕,或是放学回家,他的影子总在那藏书楼上徘徊。他说读书是"和一本本的朋友们谈心"。他不但诵读新旧小说,古今名人传记,甚至妇女的书报,如妇女杂志,妇铎报等,他也一一阅读,因此惹起同学的讥笑。但他并不顾忌,只回答他们一句:"我有书必读。"
尚节在书本子里沉迷的时候,福州海军学校登报宣布考生,宋牧师看见这个广告就吩咐尚节去信报名投考。此举表面看来虽似突然,可是宋牧师也许以为海军学校和其他军校一样,是免学宿膳等费的,考取了,可省一笔负担。
应考的青年很多。考试科目只有体格检验和国文两项。这在尚节看来是很有把握的。他的师长和同学也鼓励他去投考,认为他必被录取。但是体格检验的结果,尚节被宣告不合格,因为他那时恰好患着莫名其妙的脚肿。体格已不及格,国文考得怎么好也没有用了。因此他在考国文的时候也就没精打采。
考试的结果,他的许多同学中,只录取了两名,当时这两人觉得有无限光荣,可惜人生变幻无常,这两人都在不久以后相继阵亡,一腔升官发财的热望也同归于尽,这万不是他们预料所及的。尚节后来回忆此事,便对上帝不胜感谢。
落第归来以后,宋尚节仍然回到原来的中学读书,照旧做一名书呆子。那时已是民国初年,为了纪念国耻,鼓励爱国图强,学校纪念日非常之多,时常停课;可是学校尽管停课,尚节仍照常上课。偌大的课堂,只有他一个人兀坐读书,虽孤独,倒也安静。同学们以为他不关心国事,对他冷嘲热讽,在他身上加上什么"冷血动物"等等头衔,在好学勤读的尚节,倒是毫不在意的。
在中学时代的尚节,在衣冠容貌方面,是毫不整饬的。一来因为他只顾读书,对身外之事,并不讲究。二来,家中经济能力薄弱,衣著方面,要讲究也讲究不来。因此在中不三年中,尚节却始终是"短衫同志,赤脚朋友。"短衫者,因为他穿不起长衫;赤脚者,因为他买不起一双鞋。
他穿第一件长衫,是在中学毕业那年。他得了第一名,宋牧师为了奖励他,并为了使他在领文赁的时候不失体统,就上街买了一件蓝布衣料,叫宋师母赶紧缝好。这就是尚节的大礼服,是他穿上的第一件长衫!
(1918)
中学毕业以后,跟着来的,自然是升学问题。那时尚节打算升学南京金陵大学。在筹备期间,他妈妈和大姐在家制备衣服,打迭行装;他自己在此时的工作,可分为两部分,一是在家译著,一是下乡布道。
宋学连牧师是个善于记日记的人,尚节也在一九一七年开始跟爸爸学写日记,以后就养成习惯,差不多饭可以不吃,日记却不可以不写。后来他的同工都说他每天无论如何忙,至少都要抽出一小时以上的时间来写日记。他写日记的字写得的极细,记得极详,直到他临终毫无间断。这是关于他生平的珍贵而确切的材料,可惜写这本传记时我们还没有披阅的机会。
写日记之外,就是代父亲编辑奋兴报。在中学时,尚节每于课余之暇,帮忙译登一些稿件。学校里的期刊他也曾任过主笔,又常常在各报纸上投稿,所以现在主编奋兴报不会有手脚生疏之感。还有,尚节的姐夫,是一个很有国文根底的人,在文字工作上给他帮助不少。
在文字工作之余,他做了一个乡村布道计划;这计划得了西教士的赞助,他便纠合同道青年多人,每礼拜下乡,轮流到各小学去,先和教员谈话,得到他们同意后,便开始向学生布道。这里包括讲故事,教唱赞美诗,作有意义的游戏,发福音画片等等。
工作正在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接到家中急报。说大姐身染急性时症,不过三四个钟便去世了。这给他以一个重大打击,赴金陵大学升学的计划,从此成了问题。
一天清晨,他在家不远的雷山顶上,独自一人向上帝祈求重生。清凉的微风,拂面吹来,花草的繁茂,枝叶的苍翠,都引他追求欣欣向荣的灵恩,大有不得不休之势。
有一天,他忽然记起父亲的重生是由于读罗马书和约翰福音,于是把又绞尽脑汁,想从克己修炼着手,但也一样得不着他所希求的。他那时还不知道,新的生命是从圣灵生的,是有其定时定期,不可强求的。
尚节赴南京学金陵大学的计划,因大姊的突逝而受了挫折,但是升学的志气却没有时时**,就是不**的时候,要学校里也没有人有时间心情去读书,因为总是政治活动多,而学问的活动少。究竟到什么地方升学好呢?无论进哪间大学,情形总是大致相同的。
这时尚节想到出洋留学。这自然是个奢望,因为他的家境那时并不丰裕,在家就近上学还是一个重负。当向爸爸述说这个大志时,宋学连牧师对他说:"不要梦沉沉啊!莫以为我有血汗给你去吃洋墨水出风头。你不要以为我是谁……我不过是教会里一个穷传道罢了。"
这答复并不是预料之外的。地上的爸爸既不答应,他还且位天上的爸爸可以呼求。尚节于是跑到山上,向天父奏告他到外国升学的志愿。他并且说明出洋留学的目的是终身事奉主,作传道的工夫。
这样的祈祷,继续了一个星期之久。天父果然是有办法他是大能的上帝,尚节从西教士手里,接到康女士寄他的信。她说,风闻他有志出洋,只困于经济,不能如愿。他知道尚节是好学的青年,所以她愿意替他去信美俄亥俄州德拉威(Delaware)的卫斯理大学(OhioWesleyanUnlaware)和他们商量给他一个免费学额。她并且允许在他到了美国以后,再帮助他找一个工读的机会。
尚节接读了这封信,便手舞足蹈地赞美感谢神,又欢天喜地的把这好消息报告爸爸。爸爸却吞吐地对尚节说:"我委实没有能力给以给出洋。你要晓得,我传道三十多年,所有的积蓄还不到一百块钱,拢总给了你也不够作你川资的一半。捉襟见肘的我,确乎力不从心,万一可能,那有不希望儿子出洋的道理?"
父亲这一番有道理合事的话,不啻一盆冷水浇背。他沉思了半响,仍旧跑上山去呼求上帝。
一般在福音书院的毕业生,在那时都做了传道人,都是学连牧师的高足弟子。他们一听见尚节有志出洋留学,而且又有机会,将来学成归国又决意为上帝作工,都为之兴高彩烈。他们知道他的困难是川资无着,便都愿慷慨解囊,为他共筹出洋的旅费。他们之中,有出十元的,有出二三十元的,不多时,赴美的川资已筹足了。这些数目,尚节都一一记帐,预备到了美国,赚得工资,就立刻清还。
统计有五六百元,赴美的旅费是不成问题了。碰巧那时金价大跌,美金只值银圆九角半,使旅费不但充足,并且绰有余裕。他于是做了一套西装,另添置了一些衣服鞋袜,决定在春风骀荡中放洋。时为一九一九年二月十日,同行的另外有七位同乡。
(1919)
尚节离兴化的那天,父亲因事外出,没有送别,只剩妈妈在家拉着他的手叮咛再三,哥哥亲送到汽船码头,还帮他提箱子等物。年轻远别,自免不了依依之情,可是前途的希望,象东升的旭日,光芒万丈在引领他,心里的悲伤,都被它驱散了。
过了七天,汽船到了十里洋场的上海。同行七位阔少,夜以继日地游公园,看电影,逛游艺场,只有宋尚节足不曾出旅馆的大门,不但上述的那些娱乐场所他没有去,连那些有名的大百货公司也没有参观过,甚么先施永安两间大公司面面对峙,还各有屋顶花园等话,都是从人家听来的。他只在旅馆里面读经,祈祷,看书,看报,写日记,和家居生活丝毫没有分别。
在阴天下雨,不能出门寻乐时,那7位阔少便把宋尚节来做话柄,做笑料,把他当成可以开胃开心的土老儿。其实,据他自己说:"我何尝是土老儿不识玩呢?不过想起仅有的川资,还是借贷得来的,怎能象他们一样任意挥霍?"
三月二日,尚节所乘的尼罗号就启碇向美国开驶。那时,坐头等才能在美入境,才不致被认为苦力。他乘的是头等舱,船票只要二百四十元。船出了吴淞口了大海,颇有些摇摆,同行的人都害了晕船病,只有尚节在甲板上独自栏远眺,俯视沧海,仰望晴空,愉快地歌颂创造宇宙万物之主。
那天晚上,尚节又踱到甲板上,见夕阳浸在碧波中,晚霞把天空织成美锦,独自一个人倚着铁栏杆,两行清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这不是为了去国怀乡而感到悲哀,也不是为了想念骨肉之亲而引起离情别绪,更不是为憧憬前途而在担忧,而是为数算不尽的浩大神恩而感激涕零啊!
贫寒之家出身的尚节,在头等舱上享受的是生平未曾经验过的阔绰生活。那7位同行者已因晕船不能起身用膳,只有他一人独据八人的餐桌,独享丰富的大菜,爱什么就吃什么。此外还有两名侍役,只由他一人驱使。
到了美国以后,来了好一个金价飞涨的机会,尚节一算剩余的金元,还有二百四十六元,就留下六元作自己在美的费用,其余扫数寄回父亲。这样,来时金价骤跌,到时金价飞涨,这二百四十的数目不但可还清他的债务,他还提议他哥哥也赴美留学呢!
(1919-1921)
尚节一到美国,才开始有孤寂之感。第一是英语不流利,发音不正确,使他到处碰着困难。第二是在四月找到了俄亥俄州,一问之下,才知道康女士在北京逗留,还未回美,使他觉得举目无亲。
卫斯理大学果然保留着他的免费学额,但他未能立即入学住宿。住在外面需膳宿费每日一元,对于身上只有六元的他当然负但不起。这时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找一份工作,但这也不容易:人地生疏,在茫茫人海中,向谁找工作?找什么工作?
在无可奈之际,尚节跑去找一位青年会的书记,求他帮忙度过目前的难关。但是因为说英语时辞不达意,被一口回绝了。
在求人不应,无人可求的时候,尚节转而呼求上帝。上帝安排他在一家布店受雇,做洗刷地板和抹玻璃窗的工作,每小时得工资一元。这是一件卑微的工作,所以他在当街揩玻璃窗时,总怕给同学们看见。特别是看见女同学经过店门时,便不由他不两颊涨红,耳根发热。
后来他在西屋公司(WestinghouseCo.)做夜工,每小时有四角五分工资。他每夜做工十一小时,每周工作五天半,共得二十七元左右,除去膳宿等费,余下的就没多少了。每月仅剩八十元,怎能开学后的开支呢?但他仍继续不断祷告,深信上帝必能为他有所预备。
在厂内工作的时候,尚节口中常哼些中国调子来解愁消闷,那些黑白种的同工们都倾耳谛听,乐而忘倦。后来这种短小调传入经理的耳鼓,经理便邀他作上宾,请他独唱一支美妙的中国歌。尚节高歌一曲,使经理先生兴趣横生,和他攀谈起来,又问及他赴美的目的。尚节于是恭敬地告诉他说,他是一基督徒,他到美国求学的目的,是在学成后归国传道。现在因经济困难,才到他厂中做工自助,以维持开学一年间的膳宿书籍等费。经理先生把他说的话都耐心听完。
他沉思一下以后,抬起头把尚节打量一番,就对他说:"我可以把九十三号的制造锅片的机械给你管理,工资每小时你可得一元左右。可是这部机器危险性很多,常常轧断工友们的手……"
不等他说完,他已经首肯了。
暑假过去了,尚节统计净赚六百元,刚够一学期的费用。和同学比较一下,没有一人的工资能高于他的。他深信这是上帝特别的恩赐,使他可以安心求学。
尚节对主之主笃信,还可于如下的事上看出。
开课的一天,他跑去见大学监督,作一个突如其来的请求:他要在未来三年中读完大学学分。监督听见这话,挺直身子,摇着头说:"照你的英文程度,五年后能读完大学课程,已算万幸了。"
事实上,考试后尚节名列第一。就天文学一科说,同学里面有的不及格,有的得零分,只有他"优等列头牌",成绩使师友们都惊赞。给果是教员们在商议后对他说:"你如果努力求学,则可三年毕业。"
(1921)
一九二一年,第一次欧战战后的经济恐慌已在美国开始,工厂倒闭不少,工人失业多了起来,使尚节在第二年的暑假里找寻工作,发生困难。那时他的哥哥宋尚廉也到了美国留学,使尚节找寻自己的工作之外,还要替哥哥找工作,委实不是容易的事。
但是相信上帝倚靠祈祷的尚节在原有的旅馆工作之外,并且进一家铁厂做拉铁板的工作。
铁厂的工作很苦,是尚节所担不了的,亦不过为了解决面包问题,不能不含辛茹苦干下去。这样,勉强干了一天,尚节忽然觉得神志不清,心脏卜卜地在跳动。自己按一按脉膊,似乎跳得非常剧烈,头部也作剧痛,如象要炸裂的样子,身体也在发着高热。
但是尚节仍然负病工作,勉强到第三天,实在不能支持下去了。只得请假到医院去就诊。
入院以后,不久臀部生一巨痛,医生说若不开刀必会危及性命。这倒是个难题,因为他身上一文莫有。手术费和住院费从那里来?
他决定采取一个听天由命的态:任凭病魔缠身,唯依天命,最后由于朋友再三苦劝,只得进了医院,在病房里呻吟着。到于费用问题,只得以后再说了。
快到施手术的时候,尚节向看护讨了一张白纸,写了一篇绝命心式的家信,打算寄给父亲。在这生命不绝如缕之际,他弃绝了对于这世界的希望,心里反而轻松起来。
开刀以后,麻醉药作用渐失,创痛的感觉就敏锐起来。大脑的活动一恢复,尚节又在担心医院的费用了。虽然医生派了最好的看护,属灵的,有经验的,能体贴人的,但是尚节脑子里总是盘算院费如何清结的问题。
一天,尚节正倚靠在病床上自叹不幸,忽然走进一群男女,有的拿着鲜花,有的提着水果,一个个笑迷迷走近病床和他握手。这些都是他常去聚会的那间教会里面的兄弟姊妹,其中有一位还是那里的牧师。尚节一见他们,如见骨肉至亲,什么国家种族的界限都消失得无影无形了。他心里砰砰地跳,眼里含着感激的清泪,接受他们一个一个的殷勤的慰问。
他们走后,那个驱之不去的经济问题,又来萦绕尚节心怀,他想来想去,深知"医院居,大不易",虽然创口未复,也还以及早出院为佳,于是本来要一个月才可出院的,他却提早两星期出去了。
向医生告辞时,他面红耳赤,惭愧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一种贫穷的哀感紧压心头,使他咽喉哽咽,一腔心事,却无法表达。可是,眼里的汪汪悲泪,却怎么也抑止不住,滔滔不竭地倾泻下。富有经验的医生,看出他有难言之隐,就拍拍他的肩背,对他说道:
"亲爱的朋友,你莫非为医药费担忧而伤吗?医院里已把你的费用作八折计算,一共只要三十三元;这数目已由一位被圣灵感动被主爱激励的同道付清了。你可以平安快乐地出去了。愿上帝赐福你。"
尚节听了这话,心里好象卸下千斤重担,快乐得几乎跳将起来。一时不知道当说什么话才好。最后,他谢了医生,一步一步地出了医院。
这伤处一直没有好;从那天起,创痛时时发作。尚节后来说:我祷告上帝免掉我的痛楚,然而上帝却不允许。上帝如此管教我,是要我得到益处,因为我在痛时会想到自己的骄傲和污秽。"
(1922)
虽然贫病交迫,尚节并没有因此而稍减对学问上的努力。岁月催人,一年容易,第二年的学年考试,又是他名列前茅。一个每天要花一半以上的时间来做苦工的学生,能够得到这样优异的成绩,在别人看来,是可惊可异的。但是在尚节自己看来,这又是"上帝格外的恩惠"。
除了勤读苦做之外,在休假日尚节又常组织福音队,邀同学同道参加,到乡下去传布天国福音。美国乡村的老百姓,尚节看来,是忠厚,朴实,敬虔的。他们都喜欢听他的讲道,悔改的人数逐次增加,报纸也竭力鼓吹,使过去在兴化县报纸上活跃的宋尚节,现在又在美国英文报纸上崭然露头角了。
福音队到处受人欢迎,各乡的信徒都盛意招待他们,供给他们的需求也十分周到。他们谈吐风雅,语出肺腑,待人接物又全出至诚,使尚节深感人间的温暖。
有一个家庭,特别给他深刻的印象。一对爱主的夫妇,组织了一个以耶稣居首位的家庭。她是一位彬彬有礼春风满面的妇人,因为言行芬芳,尚节称她为"空谷幽兰"。他是一位忠诚的基督徒,只要和他交谈一次,便可知道他远超出一般没有生命而徒负盛名的牧师。他们中间有一位宁馨儿,活泼美丽,固不用说;特别引尚节注目的是,每晚临睡前在小床前边跑着祷告的神态。
一个愉快的秋高气爽的感恩节,司密慈邑(Smithville)邀福音队去布道,那晚就在一个信主的家庭住宿。尚节在那晚"似梦非梦的看见一个神妙而奇绝的异象"。他深信这是主有意显示给他的,将来必逐渐在他生命中实现。
在异象中,尚节游兴化东岩山巅。那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从前差不多没有一日不上那山巅祷告的。他在山巅了望时,忽然听见一片凄怆的呼救声,间着山下潺潺溪声,使他张眼四望,才发现有人在山脚下溺水呼救。
一发觉有人溺水,尚节奋不顾身,连冲带跌地下山救人。脚下奇石崛起,四周荆棘丛生,但他仍奋勇奔赴;好容易从崎岖的石路上,荆棘的包围中,走到山下,已是浑身鲜血斑斑了。
小溪水逐渐高涨,溪面愈涨愈宽,后来变成一片汪洋大海,海里沉溺着各种民族,发出凄凉悲惨的呼救声。在水平线上的尚节,俯瞰海岸相去甚高,海潮还不断在汹涌澎湃,要想救海中人,诚非易事。那喊声愈喊愈高,愈不忍卒听。焦急中尚节迸出一句祷告,说:"上帝呀!我愿奉你的使命,得你的臂助,去救起那在波浪中挣扎着千万人!"
祷告后一刹那,尚节环顾自己却变了个小孩子,同时又发现是个罪犯全身被金索银链缚着。他仍想走向前去,却不但寸步难移,而且觉着有人把他向后牵动,使他一步步退后。尚节于是颓然丧志。
忽然,从天边远远飞来一只苍鹰,却是一个长方形的十字架,颜色是血一样鲜红。十字架上写着八个大字:"仰望十架,往前奔跑。"
一霎间,十字架翩然飞过他的头顶,幽雅的声音,好象武士在高歌胜利之曲。那时他的锁链也一砍而断,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恢复了自由,尚节再向前勇往直趋,想找一个善法去拯救海中的可怜人,一不留神,扑通一声自己已跌在万丈巨涛的中央。尚节倒也并不心惊胆战,因为他甘愿与众人一同溺毙,只在命在顷刻之际,呼求上帝接收灵魂。
呼求之后,尚节觉得好象脚跟着地,挺身站起,踏在刚才所说那如鹰飞来的十字架上,泊在大海中心,好象一块磁石,能引一般荡漾在水里的人们。凡漂泊到十字架旁边的人,没有一个不被吸引上十字架去的;被吸引的人,其铁锁链没有一个不断开的。那十架横在海上,慢慢的扩大,被吸引的人也渐渐增多,直多到数算不清。
十字架扩充到全海面,终于不再见海水,只见一片姹紫嫣红,使尚节欢笑腾跃。忽然号筒声吹响,十字架面积所在地顿时变为四时皆春的乐园,每个人都尽情欢愉歌唱。
在节奏和谐的乐声中,好多人过来和尚节握手,仔细一看,原来都是他的骨肉同胞,或亲戚朋友。他快乐得手舞足蹈地跳将起来。这一跳,险些把和他同床共寝的同学司密慈(Smith)一脚踢出床外。
次日,尚节把昨晚所见的异象在讲道时讲出,很多人听了受感动。他于是相信这是上帝给他的异象,作他终身证道的好资料。他说:"我无论在美国,每讲此异象,没有不使人大受感动的……这异象常在我脑际盘旋,我将永久述说这外富有灵性价值的画片。"
(1923)
大学最末一个学期,是尚节最穷最忙的一年。最穷,因为那年美国的战后不景气已到高潮,工厂倒闭的数目与日俱增,病号人民失业的盈千累万,尚节在此时以谦资工作来维持生活和学业,其处境之困难实在不易想象。最忙,因为期近毕业,功课本来繁重,何况尚节决心把四年的学科三年读完,更非"夙夜匪懈"不可。
工作多,功课繁,加以病后体弱,使尚节心境不佳,易发脾气。在这个时期发生三件事,使尚节后来常常痛心懊悔,认为是生命史上的污点:
第一,他的膳食,是和哥哥合办的,可是尚节自负聪明,存傲慢之心,把哥哥当成部下,驱东使西,烧菜煮饭都责成他去料理。尚节自己不但动也不动,一不称心,还要大发脾气。哥哥因为在别的事情上要弟弟帮助,常常忍气吞声,只在忍无可忍时和他口角,尚节后来认为这是自己对不起哥哥,追悔无及。
第二,美国大学考试,从没有教授在课室里呆坐临考,只在考完之后,考生在试卷上写"我有上帝见证,诚实无假",然后签名交卷了事。学生中份子复杂,有些行为不正大光明的,就不免有舞弊情事。尚节从小学以至大学,是从来不敢干这勾当的。可是,在最后一次的考试中却守不住了。这在人看来,不过是不诚实而已,算不了一件大罪,但尚节却认为一步之差,谬之千里,成了永久的恨事,为不可磨灭之罪迹。
第三,因为生活的困难,功课的忙近,尚节在工作上也做过不诚实的事,美国的工资是按时计值的。尚节为了多用时间读书,曾几次谎报时数。这个幸亏他发觉还早,后来就以延长工作时间来补尝过去窃去的时间,作为忏悔。
这样,在既穷且忙,又免不了犯罪的情形之下,尚节在三年之内,读完了大学学分。
那年和他同毕业的大学生有三百多人,其中只有二十余人得最优等的学生中一半都是女生,只有宋尚节和其他三位男同学得荣誉学士位。每系都有奖金,尚节得是理化系的奖金。
因为他是一个贫苦的工读生,既要做工,又要自理膳食,还能把四年的功课三年读完,而毕业时居然能得到奖金奖章,当然是一件耸人观听的头条新闲。美国的记者们于是大忙特忙,把这消息在美国的报纸上大登特登,还要把尚节的照片放大刊在重要的地位。不久以后,欧洲各大国的报纸也把这消息刊载了。
(1923夏)
一退修会中见异象
拿到了大学文凭以后,大学生活已告一段落,跟着是事业问题。这里,尚节的困难,不是无路可走,而是可走的路太多了,不知走那一条好。
第一明尼苏达州(Minnesota)的州立大学来信,要他作化学试验室的肋教,每年薪水美金七百元。第二,有人愿意每年肋他美金一千元去哈佛大学专攻医科。这个他当时就谢绝了,一因他体弱不能胜任,二因他哥哥还在俄亥俄州,为了要就近照料他,尚节就不愿远往他处。第三,俄亥俄州立大学给他一个硕士学额,还答应他在读硕士时每年津贴美金三百元。第四,有人知道尚节去美的目的是预备学成归国传道,愿意资助他入神学院。结果决定进入在哥伦布市(Columbus)的俄亥俄州立大学。
在前程似锦声名洋溢之际,尚节心里不知怎的老是忐忑一安,有时还会凄然泪下。究竟为什么会如此,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为求心灵的安慰,尚节就毅然决然邀一位福音队的队员赴威斯康兴州日内瓦湖滨(LakeGeneva)参加中西学生夏令退修会。会所离他所住的地方相距数千里,来回车资至少得筹足五六十元,但是动身的那天清早,他口袋里只有少许钱。他仍决定凭信心去作"借搭"便车旅行(Hitchhiking)。
动身的那天,天气很热,他们两人站在马路旁边。向前来的汽车扬手,碰到客气的车主,便停下来给他们上车。这样一段一段的,就行了几百里路。
在一个溽暑的晚上,他们所"借搭"的汽车把他们放下车来。在时间上,他们已不能继续前行,可是那里是一荒僻之乡,既找不到旅舍可以投宿,又无亲友家可以度夜,不但饥肠辘辘,而且天热口干,没有滴水可以止渴。
这样披星戴月,宿露餐风,过了一夜。次晨尚节就叫醒陶醉在梦中的同伴,再踏上征途。这样,在饥渴交并双腿发酸中,他们再也不能前行了。尚节拉住他的同伴,说:"朋友,我已力疲气竭,决定驻足此地等候上帝的预备了。"
话刚说完,远处一辆汽车如飞地驶过来了。他眼望汽车,心中默默祷告,手中扬着手帕。果然,汽车在他们面前停下,汽车主人蔼然欢迎他们上车,还允许载他们到芝加哥,不用说,尚节从心坎深处发出谢神之声,其欢乐是言语所形容不出的。
上了汽车。他拿出纪念册来请汽车主人伉俪签名,在彼此寒喧中才知道他俩都是卫斯理大学的校友,新婚不久,这回驾汽车到芝加哥度蜜月。他俩在报上曾看见关于尚节的新闻,所以见面之下,格外表示亲善。到了芝加哥。他俩请他们到一所大旅馆略事休息,更宴他们一顿丰盛的大餐,然后握手言别。从芝城到日内瓦湖距离不远,只费车资数元,便到了湖滨路的会所。
尚节不远千里去参加的退修会,所讨论的,在他看来,都是一些枝节琐碎的问题,毫不能满足他心灵的饥喝,使他由失望而懊恼,心里越发得不到平安。最后,他只得离开会众,到湖滨近处的山顶,去祈祷读经。
就在这个时候,主耶稣行过的五饼二鱼神迹,象一幅美丽的活动图画,在尚节面前演出,使他快乐得手舞足蹈。这教训是这样的:
这些事物,照人的眼光看来虽是渺小不足道的,但是一到主的手里,他就可以"无中生有",更可以"从小变大"了。所以我们在奉献的事上要踊跃,要勇敢。
最奇妙最主要的教训还在五饼二鱼代表着整个的人。五饼二鱼恰好是我们的身子。人的五官,五脏,五指,五趾,不是可以拿五饼来喻解吗?人的两眼,两耳,两手,两足,岂不正象两鱼吗?我们把自己献给主,就是最好的祭品,主不但不会看轻,反而会用奇妙的能力变化你,使无数的人由你得饱足,使许多饥渴慕义者的心灵由你得安慰。
因此,我们不能把主血价所买来的身体去放纵情欲,去自取败坏,更不要去向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献殷勤;因为已献给主,便是主的仆人,若仍旧讨人喜欢,就不是基督的仆人了。(加拉太书一:10)
二上帝治贫病之妙法
散会后,尚节回到俄亥俄州。他的哥哥已入一家工厂工作,他也各处托人找工作。好容易找到一处,可是进厂只一小时,就头昏发热,不能支持,只得出厂。诊断的结果,发现他已染了肺病。
肺病的调养要有新鲜的空气的环境。于是一位当地的牧师介绍他去乡间从事农作。可是尚节的性情,实在不适农事,勉强做了三星期,忍耐不下了,只得出走,还受了东家多闲话。
尚节入校以后,精神颓败,一切雄心壮志都销磨殆尽。眼前名利虽仍在引诱他,但他觉得那是骗人的东西。他感悟到人生的一切都是虚伪,只是泡幻,人间没有一寸隙地可容他插足。那时,他只有再上祈祷之路,因为他觉得这是唯一可走的康庄大道。
在一天不做工便没有饭吃的环境里,尚节只得又入一家暑期公寓里做洗碗的工作。他一天要洗一千多个盘碗,洗到手都肿起来,而且那里的管事人把他当成一个目不识丁的苦力,还把吃剩的菜饭给他吃,使他觉得宁愿挨饿,不愿受气,就忿然辞职了。做了二星期,不曾拿他分文的工资。
不久后,他找到一个很特殊的工作:在马路两旁做一名割草小工。在如火之骄阳下,每天做八小时工作,每小时四角半工资。这本来是一件苦事,但尚节对割草感到无穷的兴趣,因为这种劳作,可以饱受日光空气,愈割草,身体就愈健旺。果真为互三星期,肺病竟和他不别而行了。
(1924)
暑假一过,尚节健康已复,精神活泼,又在俄亥俄州立大学活跃。他的生命史就中这时展开热闹的一页。
大学同学有一万几千人,来自十三个不同的国家,本来有国际学生会的组织,因为一向没有人负责主持其事,致会务无形停顿。
开学不久,该会公推尚节做会长。在他看来,这会的会员,都象死人一般,要使会务有起色,真是谈何容易。但他用分工合作办法来唤起会员的兴趣,使每人都有机会为会服务,使他们由此意识到这是每个人都有份的会。
尚节先召**员中好音乐的,用各国自己的乐器来演奏。练习不久以后,该会就定期举行音乐会,发售低廉门券。嗜好音乐的美国人争先购票,一元至五元的门券都卖完了。
结束后,统计售券所得在千余元以上,除去音乐会的开销,剩下来的悉数充国际学生免利借款基本金。这一来,报纸大吹特吹,国际学生会也就此名闻遐迩了。
不外以后,尚节又邀请女同学会员到会里帮忙,调理烹饪,使各国风味全备,凡来用膳者可以随意所欲,又可借此联络友谊交换知识。这样一个迎合青年心理的事业,当然可以蓬勃发达,使国际学生会增加经费收入。
国际学生会的事务虽然繁忙,尚节却没有因此疏忽功课。在研究九个月之后,经过严格的考试,终于在一九二四年六月得到硕士学位。更因为他成绩优异,科学会又颁给他金钥一枚――一个难得的荣誉。此后他又研究物理,发明一种花露水,科学馆给他一面奖牌,学校送他年金三百,中国政府给四百八十元,什么都有了,他还不足,天未亮起来研究毒气和催泪弹。
但是尚节并不以此为满足。他说:"在我血液循环没有停止以前,我的心不会有学欲饱足的一天。"得了学士想硕士,得了硕士以后,又要引颈长望博士学位了。
可是从硕士跨上博士,要经过一种第二语文资格的检查。这资格就是谙熟德文和法文,否则便无资格入博士科深造,读科学的,该通过德文考试。
尚节对于法文曾在大学时代下过一番苦工夫,可是德文却所知有限。他于是发奋自修德文,自己孤单一个人在宿舍苦读二个月,好象已有些懂得德文的化学书本,就鼓起勇气去报名投考。
教授当然没有工夫去详细调查他的德文程度,只照老规矩发一厚册德文化学书给他,叫他把某部分译成英文译好以后,向教授缴卷。教授看了,笑逐眼开,对他说了许多好话,认为他译得细腻贴切,相信他对德文必花了好几年的心血。尚节自然暗暗觉得好笑,正所谓"哑子吃馄饨,心里有数目。"
资格已合,他就进博士科研究,终日在化学室里忙碌,但一有余暇,他还以国际学生会的活动为乐。
那时在美国的种族歧见甚深,大学里面的黑白两种同学,就没有携手同游促膝谈心这回事。尚节对此事感到不平,想在他自己的范围内做起,在国际学生会里实施一个小小的计划,去消泯种族的界限。
这计划的实施,是请男女同学用各国的烹饪法,来预备各种不同的饮食,然后邀请在校的黑白两种同学来聚餐,每客只收餐费五角,只黑同学可以免费白吃,因为他们生活较为困苦。聚餐时,餐桌排成英文"爱"字,有女同学做招待员。入席时,他们请黑白两种同学一个间一个的坐着。
聚餐以后就是演讲。尚节所讲的是基督的博爱和互助精神,讲词已染上颇浓厚的新神学色彩,他后来说,他自己"已流入似是而非的宗教生活","已中了社会福音和毒矢"了。
可是,这个聚餐会还是成功的。跟着就倡办了一个"种族交谊会",每月照样聚餐一次,以消除黑白同学间的隔膜。这会成立以后,曾邀请名人演讲,如龚斯德博士等都曾在那里演讲和列席聚餐。在聚餐时,他们趁机会讨论各种关于黑种人生活和待遇改善的问题。这样一来,经报纸一番鼓吹以后,美国各大学都有这种**。尚节因为是首创人,一经宣传出去,使人们都当他是俄亥俄州鼎鼎有名的大学生。
后来报纸继续大登特登,夸奖尚节。尚节登时十分高兴,把那个会扩大起来,更请犹太人参加。这个扩大的组织又推尚节为主席;开大会时,龚斯德博士莅场演讲,他褒奖尚节为一个"大英雄";把尚节捧得兴高采烈,洋洋得意。
更有一次,尚节被推这十三国"学生和平会"主席,开会程序,有音乐和游艺等等节目;十三国学生群众鼓掌欢迎他,报纸登载新闻夸耀他,使他更自命不凡。后来论此事时,这位和平领袖说道:
"如今回想过去,一切都象烟消云散,转眼成空;因为**间开大会夜间却和我哥哥争闹打架。唉!这一切都是死人的工作。死人算得什么呢?"
(1924-1926)
除了国际学生会之外,尚节还有教会的活动,每星期至少有一二次被请到各教会去主领少年会,勉励会等,汽车接送往返,忙得不亦乐乎。他在俄亥俄州立大学差不多三年,在这三年之内,统计到过一百多个礼拜堂领会。
一到圣诞节,他更忙得不可开交。他提议向同学募捐,购办礼物,扮作圣诞老人,然后把礼物送给孤儿院的二三百孤儿。此外还每年捐助二三百元美金补充基金。
那里有一个美以美会,请他作本区的传道人,他引为荣幸,很高兴答应了下来。他虽喜欢作灵工,总觉得不传道就于心不安。自然,这时期的讲道,他认为还是靠口才,凭学理,有时甚至为了出风头。
除了活动和宗教活动之外,尚节还有一个交际活动。一个盛极一时,在各方面都大露头角的青年,是不会没有朋友的。那时的男女同学,都以结交尚节为荣。常常分别请他到家里作上宾,或者请他到戏院里去看电影。这样一来,凡是摩登青年的享乐生活,他都一一尝过了。幸而上帝保守他,使他不致卷入浪漫生活的漩涡。
这们的社交生活是要花钱的,但是不成问题,尚节那时的收入倒颇丰裕。第一,他一面读博士,一面在大学兼任助教;第二,他的优异成绩早经中国政府注意,由国库里拨一笔官费去津贴他。
这样,他就过着一年半的热闹、阔绰、出风头的生活。这种生活虽不适于在学问上做工夫,但是他却有补救的办法。他常常黎明即起,进化学试验室去实验,往往过了中午还没有离开一步。夜间有时工作至深夜,甚至达旦不止。他社交活动的时间,就是这样抽出来的。
(1926)
在得到硕士以后,在化学实验室继续研究了一年零九个月,尚节读完了博士的功课。论文题目为"有机镁化合物的构造及格里纳试剂反应过程"。一九二六年三月,尚节荣受博士学位的一天,礼堂点缀得富丽堂皇,花篮堆起来正象一座锦绣的小山,汽车塞满了校场,济济一堂的来宾都笑脸盈盈对博学高才的宋尚节庆贺。
会场里虽然喜气洋洋,可是为喜事中心的宋尚节,却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忧郁所侵袭,心里好象有一种重压,使他连呼吸都感觉困难。他的朋友川流不息上前向他握手道贺,他只得强作欢笑对他们回礼。
毕业后,宋博士继续在本校担任助教。
这时,他的步履逐渐扩充了,雄心越发扩大了。他想把全世界的学问包揽净尽,于是在他自己的本分以外,进而研究以前不曾十分注意的各科,如哲学,史地,社会,经济,和微生物学等等。同学们都笑他要做万象包罗的拉杂博士,他在当时却是默然接受,因为他当真想做"万能博士"呢?
那时俄亥俄州立大学的工艺化学系教授,想搜集关于化学的文字和言论,就请宋博士帮忙。这当然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因为他不但可得优厚的薪金,还可以白白得到许多知识。不久,这位教授又介绍他到俄亥俄州政府的立法机关,去搜集关于化学工厂的法律。在那里他获得许多法律知识,也增加了不少经验。
经验丰富,见闻益广,宋博士的气概也越发膨涨开展。那时他目空一切,自以为宇宙狭小,那里够他去活动和追求!
过了半年,大学的化学教授,认为在他手下当种子选手宋尚节博士,是一个可以深造的学者,就想设法为他筹得经费去德国专攻化学。
正在筹画的时候,宋博士忽然接到祖国一间有名的医科学院来电,促他回国任该学院的有机化学教授。
这一来他就感到踌躇彷徨了。去德国,可以满足他名誉心和求知欲。到德国多得知识,多得几个博士头衔,回到中国岂非首屈一指?但是爱国心又促他回国,要他在祖国需要人才之际回去服务。
这两者交战于心,使宋尚节博士无所适从。后来却勉强找到一个可以安慰良心的两全办法:为祖国而往德国深造,在德国研究一二年后再束装回国。
这个结论,确然是勉强的。在一个月色如银的晚上,他忽然想起李白的佳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就想起祖国明媚的江山来了。但是回头看见壁上挂着的世界大科学家的玉照,他心里又感出"到柏林去"的口号。
在为名为利而盘算不定的时候,忽然有一阵清晰的悠扬的声浪,淹入他的心里:"你就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
闻声之下,他就张目四顾,房中却寂无一人。他才知道是上帝警告的声音。
—— 科学博士读神学
听了上帝警告次日早晨,有一位道貌岸然的牧师去探望博士,开口的第一话便是:"你并不象一个科学家;你倒象一位传道人。"他就是伏罗(WilkerFowler意为"捕鸟人")牧师。
这位不速之客说的突如其来的话,使尚节心里起了共鸣,因为它唤起了他远近的回忆:近的是昨夜听见的上帝的警告之声,远的是他五年前所定的留美初志。他不是在放洋时决定赴美后回国作传道人么?
他于是把往事追述一番。那位道貌岸然的牧师等他一口气讲完以后,就毫不迟疑为他策划一条妥善的出路。他的意思显然就是要宋博士去纽约读礼堂。他翘起大姆指来介绍"世界有名的协和神学,还好象急不及待的要尚节答应。
尚节寻思了一会哈哈地答应下来,而把留德和回国的两在计划完全抛在脑后。
他那么干脆答应到协和去,心里原来别有企图。第一,纽约是美国的最大都会,里面有福丽的珍藏,他去发掘一些来充塞他那填不满的欲望;那里附近不是有驰名世界的哥伦比亚大学么?最使他心向往之的就是这一点。他希望在协和得一些宗教知识,其余的时间就到哥伦比亚研究其他的学问。第二协和给他以优厚的待遇:学费全免,供给寓所,每年还有五百元美金的津贴。这样,为什么不去纽约一行呢?
一九二六年九月,尚节离俄亥俄到了繁华热闹的纽约。进了协和神学院以后,他知道那里的课程要三年读完。学院当局同意他的请求,他于是开始研读,每日功课比任何同学都要多读七八个小时。
他进院以后,同学位们都觉得奇异,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问他"为什么你已得了荣誉的科学博士还来研究神学?"
这个问题,如果由普通基督徒发出,倒没有什么稀奇,但是出诸神学生之口,就未免令尚节大失所望了。在他心目中,总以为神学学后都是灵命高超的离俗献身之士啊!
不必经过多少时间,他已经发现这所神学院的内容了。他说:"我盲目地来到一所徒有神学招牌而无属灵空气的学府。"他认为在这里只能使头长大些,灵命是不会长进的。生命之道在这里是找不到的。这个意见他认为不是有意攻击,而是事实是如此。
虽然协和神学院是属于新派的,可是其中仍然有少数信仰纯正的学生。他们经常在戴明博士伉俪家里举行祈祷会,宋尚节博士这是参加人之一。戴明博士是纽约美以美会所办的神学院的教授,也是守旧派的基督徒,因信仰相同,便和尚节结下深厚的友谊。
院里常请来宾演讲,新派旧派,一律欢迎。师生对讲员都抱一个看戏的态度,看得好拍拍手,看得不好摇摇头。尚节那时,因为在社会福音里浸润了三四年,有时也不免和他们同调。若不如此,他早要给他们打得一个落花流水而跑出校门之外了。这全假定后来在他重生之后不久果然成为事实。
以后,在领奋兴布道时,他讲起,协和的宣道法和解经法是这样的:用哲学解经不行了,便用科学来证明;知道科学不能证明的,便把经意当成论理的寓言。最普通的办法是应用心理学。遇到任何科学都解释不了的时候,便提高嗓子喊几声"不合理,不可信",把真理一概轻轻地抹煞了。
我们不要误会,以为宋博士在蓄意攻击协和神学院。他说他是拥护协和的,不过他的拥护法与众不同罢了,他祈祷天父伟大的灵把协和改组。他照样为中国几间与协和有同等信仰,有破产状态的神学院与圣经学院地祈祷。他极注重信仰,介绍在北平重生的得救信徒,去王明道的教会聚会,至于有志献身事奉的人,则介绍去贾玉铭的灵修神学院受造就。
二一个少女给他感动
在协和过了半年,尚节对协和的内幕渐渐深入,使他觉得在这里读神学没有意义:他在课堂所得的,不及在图书馆所得的一半:他想何必花这么多功夫去作课程表的奴隶?
他为了调剂这个单调乏味的生活,就在图书里埋头研究诸宗教,特别注重佛教,稍有心得,便笔录下来,在这种变态情形之下,他写了几卷书。他觉得最满意的,倒不是佛学书,而是他译出的道德经。
一方面在书本里研究诸教,一方面他又注意诸教的组织,就常常跑到纽约城的各宗教团体里消遣。这种教际逐鹿,使他得到一个结论:各教都是"殊途同归"。
但是这结论却不能使他心灵得到安慰。他觉得人间一切是虚幻,人生毕竟为痛苦所层层包围。就是举世公认的"科学万能",他也加以否认。他说:"我在科学界生活了多年,从来没有因科学而得到一些心灵深处的愉快。科学有供给物质享乐的可能,但它决不能稍减人生心上的任何负担。哲学,心理学,以及一切学问,都不能使人从罪里得互释放。"在心灵里受到骚扰,而徘徊歧路,彷徨无主的时候,表现在外面的是手脚无措,坐卧不定,抑郁寡欢。为了避免被人认为精神失常起见,他就关起门来,在房子里打坐,念佛修心,也实行老子"清净无为"的生活。
那时的尚节,在信仰上是神魂颠倒,莫衷一是。他自觉象一叶扁舟,在渺茫的苦海中漂泊,既无罗盘针,也没有心灵上的掌舵人。
一天,同学二五人邀他去赴一个奋兴会,他们当初以为奋兴家必是学富五车的博士。
是,出乎意料之外,那位出现中崇高的讲台上的,却是一位年纪十多岁的女孩子。她身穿白衣,白裙,白鞋,白袜。如果她是中国人,一定会使人怀疑她是在居丧带孝呢。
一会儿,她奉着金边皮面的圣经,打开来高声朗读,读毕便请全堂会众静默片刻。静默时,尚节也低头沉思,觉得会场空气神圣严肃,一平常不同。静默之后,尚节抬起头来,心头愉乐盈溢,恍如身在人间的天国。
她的声音清脆洪亮,讲法透彻清楚,把救恩的大道发探尽致,"曲曲地宣布天国的奥秘,声声地敲着救世的警钟,高高地举起基督的十字架。"目中无人的尚节也受了感动,使他的"象渴鹿一般的心灵",也得到一些溪水的滋润。
最使尚节不能忘怀的,是讲完以后跑到台前去痛哭认罪的那些人。其中有巍巍的民众领袖,赫赫的政府元老,鼎鼎大名的教会牧师,都哭得象泪人一般。这使尚节受了极大的感兴,可是协和同学们却不约而同的捧腹大笑。
尚节对她十分佩服,对她那种有灵感的讲道非常羡慕,就一连去听了五晚,每次都心满意足的回来。他心里说:"我真觉得她才配做一个神学院的院长或教授呢。最好我们的院长起码要谦卑些跟她学习一点真理,才有资格来任院长。换句话说,要是没有她那种完全属灵的心志才能,虽然做了道貌岸然的神学院长,可不是和纸糊人一般地无用而虚伪吗?"
奋兴会完毕后,这位小姐的丰盈富足的灵命,庄严肃穆的仪表,印铸在尚节心版上,直到他在一九三三年写我的见证时,还丝毫没有模糊。她那副谨虔恭敬的态度,富有信心与主相交的神情,不住在他记忆中浮现。特别是她的滔滔不竭的讲章,经常萦绕在他的耳际,而挥之不去。
他写了一封长信给一朋友,把这个最近的感触周详地告诉他,大意说:"如果传道人没有生命,基督根本否认他是他的见证人。传道人在唯一的师傅基督里考试,要他曾否受过圣灵的洗而得了丰盛的生命。使徒时代的宣教师亚波罗,在没有受灵洗以前就先去传道,结果是因他的传道而信主的,都不明白灵洗是什么一回事。
信还没有写完,尚节便良心自责,一针针的刺着他心的深处。他觉得惭愧,因为他进神学院目的在作圣工,但他却没有受灵洗。他于是搁笔沉思,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便开始啜泣起来。
(1927年2月10日)
尚节心里的渴慕,受了上述的传道小姐的激发以后,便决意不顾一切追求灵洗,以期得着生命。但是所苦的是得不着门径。
同时,他的同学们又在批评那奋兴会的少女,认为她偏重情感,一味迷信。尚节听了这些话,心里便说:"只要我有那种生命的讲道,有能力的祈祷,管它是迷信也罢,感情作用也罢,我都接受,我都愿意。"
寒假转瞬即到,尚节就利用这假期的光阴,多读宗教伟人的传记。每读一本他就赞叹一声:"原来他们也有生命,也有灵力!"他真惊奇这灵力的奇妙和伟大。他渴望他也能快快地得着。
一九二六年除夕,尚节正在跪着祷告的时候,忽听见上帝的声音在灵里对他说:"我要废弃智慧人的智慧。"
声音是细而温和的,但尚节听了犹如雷霆乍惊,不觉毛骨悚然,全体战抖。他心里在细绎这句话:的确不错,人的学问,人的才干,人的一切,岂不都是虚幻而空洞?人生如泡影,活着只有痛苦和悲惨,死了更是虚无缥渺。
这样神志不宁,心思恍忽,终夜不能入睡,眼也不曾一闭,便看见曙光晓,凉风吹来了一九二七年的第一个清晨。
光阴一天一天的过去,尚节心灵的负担也一天一天的加重弄到身心无刻的宁静,在无可奈何中发也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要我在这虚浮的俗世来度这愁烦苦恼的生活?"
他愈想这个问题,他的心灵倦缩愈紧,愈紧就愈黑暗,黑暗到比夜的漆黑更甚。圣灵和恶魔在他心里争战得最猛烈的时候,也就是罪与义决胜负的一刹那。这就是一九二七年二月十日发生的事。
这一场苦斗,最好用尚节自己的话为描述:
"那晚,我祈祷。我不但诚恳地迫切祷告,我真是拍灭了自我的迫心直求,我淌着忏悔的泪捧着求救的心,一声声求主的血来遮蔽我,使我不再为自己活,不再有人间虚华的奢望,不再有空中建楼阁的计划。我不过敝开我赤裸裸的心,求上帝可怜我在魔鬼铁蹄下挨痛的身、心、灵。"
上帝的灵进到尚节生命里面运行。大概在是夜十点钟光景,一幕幕的罪剧在他面前演出,使他自己大小轻重的罪,一无遗漏地在他眼前展开。甚至隐而未现的罪也清楚地显出。最使他难堪的是他没法除去这许多罪,使他觉得自己是罪魁,理合永沦地狱。
解目刺心的罪――陈列在面前,要闭目不看是办不到的,想法除去也是不可能的。在焦急之际,尚节想到他箱底还有一本久被遗忘的新约圣经。他打开圣经,读路加福音二十三章,那里说到主耶稣他的罪而受难的经过。他仿佛跟着背负十字架的耶稣到各各他。一路荒凉寂静,他自己也和去钉十字架的罪人一般,低了头,弯了背,眼都不敢斜视别人,只蹒跚地跟着主的脚步走。这真是难受一刹那,所负的重量几乎把他压死。
不知怎的,耶稣已高悬在木架上了。头侧着,两手鲜血淋漓,惨象使他伤心。他谦卑地跑在十字架底下。俯伏在地上求主用宝血洗净他一切的不义。他直求到午夜,钟声敲了十二下。他高呼哈利路亚,因为他罪的重担都脱落了。于是,他身轻若飞絮,跳着赞美主。这时忽又转入另一个局面
"小子,你的罪赦了!"这当然是有赦罪权柄的神子说的,尚节亲眼看见祁立在他在面前,脸上发光,头戴冠冕,手有钉痕,对他说:"你要改名约翰。"
罪已得赦,他看见他的心空洞而清洁,象间幽静雅致的房间。房门开处,圣父,圣子,圣灵,都登堂入室。
在晚上一时,尚节觉全身痛得难当,百节骨,心脏肺腑,没有一处不是象受了重伤一样作痛。他问耶稣说:"霎时那来的病,使我如此痛楚?"
这时圣灵兴照他的心灵,使他明白与主同钉同死的真理。
在后来追述上面所述的异象时,他说:"那晚上是人生命中最值得纪念的灵命生日,我不能忘记!同时我受了主的使命:去向万民作末世的见证。主给我改名叫约翰,用意是这样的:当日施洗约翰是给主开路修道的先锋。这个时代,主不久即将再来。在将再来而未来之前,主也要选召先锋。主再来与初来不同:先锋不止一人。主召我作先锋这之一,宣传天国近了,主必快来的消息。"
(1927年2月至8月)
经过了难忘的重生之夜以后,快乐的灵支配了尚节,使他逢人便说主在他身上所作的奇事,特别向他的师友们大胆宣示一切。他虽明知要受他们的讥诮,但他毫不顾忌。
说也奇怪,这时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后来知道他是瑞典人)平空送他一个地球。他接在手中,毫不解其用意。正在狐疑之际,他心底接到圣灵的指示:神叫他为传道的缘故,要走遍全球。
"我谢了送地球的人,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再细看这圆形的球体。渐渐地这球幻作长方形,似乎是一个长条的人身,背负着大十字架,头部有帕勒斯坦字样,胸部是中国……整个世界都在十字架上的人身上显露无遗。远远的隐约看见一些古古怪怪可怕的兽形人类。我眼本来近视,所以我贴近些看个详细,才看清那些可怕的人物,原来都是我曾崇拜,我曾敬仰过的牧师,会督,和神学的大教授们……"
重生之后,他看见宇宙万象都值得我们去欣赏上帝的美,礼赞主的善。同时万物都在述说主的真理。在一草一木间都可以看见上帝真体的奇妙,伟大,圣洁,光明,智慧……
从此之后,当他无论在言语上或思想上犯了罪(平时不以为罪的那些罪),他都当作大罪一样重视。他一犯了罪,就去读圣经,经就会指责他的不是。他看见经中任何章节都脱不了一个"罪"字。他诚心祷告求赦之后,随便打开经,便能读到安慰的话,赐福的句子,和赦罪的应许。当他恋世之念油然而生时,圣经便给他以申斥世界的警句。圣经这时已不只是他生命的粮,而且是他脚前的灯,路上的光了。
从此以后,除了密室灵修之外,还分配时间出去布道。二月十二日(他重生后的第二天),他参加万国学生交谊会,在几分钟内向会众见证基督如何改变了他灰暗的人生。此外,他常流泪劝人来就基督,以享受他所赐赦罪的平安。他更诚恳地指出一些传道人牧师的罪,请他们和他跪着祷告,求主赦免他们疏忽圣工,或不忠实宣传真理的罪。这类的人虽然很少接受他的忠言,实行改过的更少之又少,但主随时加给他力量,使他不致灰心。
在此以前,美国报纸常对尚节的活动,加以记载,称奖,颂扬。尚节都剪了下来,糊裱得好好的,以为他日向亲友夸示的材料。重生以后尚节听主的吩咐,把这些都烧了。此外还焚毁了一批协和神学院的教科书。
尚节本来酷唱歌,重生后更长歌不已,时而高唱,时而低吟,时而流泪赞美主,时而欢笑感谢神。
因为有了如此上种种的行为,协和神学院的当局便断定他患了精神病。
二月十七日,他出去买一枝新笔和一本新圣经,便欣欣然回校。在路上碰到一个天使般可爱的小孩子蹲在路中心写Rest(安息)为一个字。再走不到几步,又遇见另一个同样可爱的小孩子写同样的字。他还漫不在意,依旧走他的路。但当他第三次看见另一个儿童也在写同样的字时,他便不由不对此字此事加以思索了。
思路还未打通,他已回到了学院。巍峨的院子,使他想到这里面住着的师长同学――一般"偷了上帝的钱在做撒但奴隶"的人!想到这里,不胜感慨,两行清泪禁不住淌了下来。
这时院长忽然下令亲上校门,用慈和的话,劝尚节到离校很远的乡下去休息。话虽慈和,却是一道命令。
尚节自忖这是一个好机会,因为几天的休息可以使他多读圣经,出来后精神饱满,精神活泼,多作主工。于是就表示绝对服从,只要求回宿舍去拿几件日用品及衣服等物。不料不但这请求,得不到应允,反而催他快些跟一个人走。
他机械地跟着他走,身边除了新买的自来水笔及圣经外,什么也没有。在野地走了好一会儿,在晚间才走至一所名叫百花谷医院(BloomingdaleHospital)的疯人院!
这是一所有名的精神病院,设备完美,规模宏大,共分七大栋。宋博士进的是第四栋。
进了疯人院,他才知道院长早已为他筹备好一切,否则绝不会一进院就有人引导他入那一栋那一室的。他们叫他洗澡,换上病人所穿的白衫,吩咐他躺在床上静养。
尚节心里暗暗觉得好笑:"他们真的把我当作疯人看待了。"
二疯人院中
进疯人院的第二天,医生把他详细检验,先是抽血,其次是盘问他的祖先身世,想知道他的疯病是否由遗传而来。
尚节对医生说:"我自己很可以查验我自己是否有疯病,因为我很明白血统和遗传关系的学理。我虽不是大名鼎鼎的医学博士,然而我也曾读你已读过的那些书本。不信吗?在俄亥俄大学问我的教授和同学们。"
医生想查一查他的思想会不会紊乱,就背一则短的故事,叫他听后写出。他写出后,医生不但看出记录之无误无遗,还惊羡他记忆力之强不可及。同时尚节对他说:"往日我曾译珲老子的道德经一厚册,著有英国孤贫院史记和耶利米书注释等书,你可以在那里检查我思想的全部,看其中有没有缺乏系统的破绽。"
医生听了他的话,默然不语,只吩咐他卧床休养。那时尚节自己也很感到身体的疲劳,在镜中看见自己面黄瘦时,不禁感谢神给他这样的好机会,使他一文不花可以入院休息。他打算一星期后"有强健的身体和饱满的灵魂,出去作光明而活泼的见证。"那里他才想起昨天三个孩子写Rest的意思:他们是奉上帝旨意向他作住病院休息的预告。
院中的待遇是非常优厚的;饮食是最上等的滋养品,可是宋博士并不贪恋这些物质的享受。他所感痛苦的,是他们并不把他当成一个有思想有理智的学者,却把他当成一个精神病人,甚且当成一个犯了大罪的犯人,在那里受监禁,一行一动,都要得医生的许可。看护们紧紧监视着,终日以一副森严可怕的面孔望着他!
医生为要检查他思想有无变态,就到他宿舍里,把亲友寄给他的信,翻箱倒箧的寻了出来,然后一封一封的读下去。宋博士心里对此加以批评:"这不是笑话吗?果真要在书翰上查我思想的话,只须检查我寄出的信才合理一些;他们所把那些丝毫没有关系的来信一封封的看。"
在院中接到的信,当然也是先由医生拆阅的,而且由他们代复,说些什么宋某精神病发作得利害,不能执笔的话。这使宋博士深感身心没有自由之苦。
他初入院时,住的是第四栋;后来他体重增加,精神也恢复原状,就移往第六栋。一星期后,又搬进第二栋。据医生的判断,只要再住院四十天就够了。可是,时日逐渐过去,宋博士出院的希望却一线也没有。他忍无可忍,就发起牢骚来。对医生破口大骂。结果反激怒了医生,把他送进第七栋。
这第七栋所住的都是打架骂人的疯人,一天到晚的吵闹,再加以种种杂沓的响声,使他没有片刻的安宁。他苦求移住第三栋,却未蒙许可。
在尚节附近,有一个疯人,是个财主。他发疯之态度,非常可怕,忽然间大哭不已,号叫着:"唉!我从前和姑姑犯**……"说时咬舌流血。后来医生来了,用橡皮塞在他口里。一会儿,仍旧好好的。尚节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答道:"我在地狱里被焚烧,极其难受;我当不起那种痛苦,所以咬舌呼号。"
六月二十日下午,宋博士见那位看守他寸步不离的青年护士,不知怎的由打盹而进于熟睡,认为这是逃走的大好机会,跳下台来便拔腿飞跑,一口气跑了两三里,不知道在一麦田里藏身,希望不给追踪人看见。可是,他终于给一头警犬找着了,又把他押解回院。
三出院前后
第七栋的"武疯子",整天不停地在噜苏,吵闹,高叫,咒骂,狂歌,拍手,打掌,挥拳,乱蹦,乱跳,乱碰,乱撞,使尚节无片刻的安宁。还有一名警察,整天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晚上也睡在他旁边。院方还叫他织篮子,织了又拆,拆了又织,反来复去的尽做这些无意识的工作。他所受的精神痛苦,若不是亲历其境,是无法领略的。
在一个下弦月照着幽辉的晚上,尚节愁思迸发,思乡之外,更遥挥思亲的泪,又想到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顿时起了不良之心――以自杀来结束一生。
在这绝望之际,他忽然听见主的话:"小子,你是我用血赎回来的,怎么随意轻生?"
他回答道:"主呀,卑微的我,生无见天日的一天,欲图报而无从,生不如死。所以要自杀。"
主的声音继续对他说:"万事互相效力,叫爱上帝的人得益处;你若能忍耐,过了这一百九十三天的苦难,你就知道怎样背十字架跟我走各各他顺服之路了。"这时,眼前的黑暗忽然不见了,主的光荣四面照着他。
一个星期以后,尚节再恳求医生给他移住第六栋,说明他之逃走不是因为神经错乱,而是因为自己天性好活动好自由的缘故。结果,院方答应了,遂搬住第六栋。
他的看护慢慢的受了他感化,不但不如以前那样严厉冷酷,而且答应代他传达书信。尚节快乐得说不出话来,马上写一封信给驻美中国公使,报告他被美国人无理拘在疯人院中,丧失了行动与言论的自由,请他迅即与美政府交涉。
在八月三十日,一位节最知己友人美籍教士沃克博士新从欧洲回美,抵美后,知道他已进了疯人院,立刻赶到纽约,到医院去看尚节,尚节一见他,禁不住哭诉他种种经过和详细情形。沃尔克安慰他一番之后就去见院长,对他表示愿意由他签名保出。
那时院长正接到美国政府的电报调查宋案(大约是中国公使交涉的结果),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在不知所措时,忽然有人来担保解围,当然落得答应。于是尚节恢复的自由。从进院的第一天算起,不多不少,恰恰上帝的时间:一百九十三天!
尚节后来回想上帝在疯人院中给他的课程,有如下二端:
第一,主训练他,使他成为神顺服的仆人,把他的个性脾气都陶冶了一番。在他真能投降顺服的一天,就是他在上帝面前获得神学学位毕业出医院的晚上!
第二,主教导他明白圣经。他在院中用主所指示的四十种方法,把全部圣经读了四十遍。这时他才知道圣经真是上帝所默示的,是上灵感动写出来的,每章每节都是为他灵命益处而作的。最初上帝用插图一样的显示每一章的关键。其后,上帝用一个个含有深意的字,如"爱","信","义"等字。教他如何把全经贯串起来。
这真是上帝所赐的珍贵教训,尚节在我的见证里说:"我把每种读法和灵感都详细记录起来。不上几天,簿子记完了好几本……凡是上这吩咐我说的,我常向人讲,但是很多是上帝吩咐我要守口如瓶,我一一讳莫如深地藏在我的心底。在先我的记录概用英文,为了时常有人来偷看或检查,我就改用中文的记录……"
出院后沃尔克博士挽留他在他的家乡辛辛那提(Cincinnati)小住。那时,协和神学院院长找人把他的行李全部送还。从此之后,尚节和协和神院的关系便完全断了。其实,这间神学院早已把尚节除名。它绝没有为这位后为"中国的卫斯理"而感到光荣。它的一位教授说过:"协和神学院跟宋尚了一点关系都没有!"
尚节在疯人院里面所得的上帝的启示,是丰富而重要的,所有预言,后来都一一实现了。有些是在院时不知其意义的,到实现时才彻底了解,却是怪不好受。这些启示,他很少对人说及,因为说起来怕人认为是骄傲自大,也怕人把他看得太高。他以为保罗被提到第三层天去,得了奥秘的启示,却在十四年后才对人提及,理由也是相同的。
(1927年10月)
尚节在辛辛那提住了一个月,心情静如止水,在候轮回国。
这时有一位牧师请尚节到他家里吃饭。他请尚节弹一弹钢琴。尚节弹时,旁边一位又聋又瞎又哑的女子,用手按在琴上。尚节弹完了,牧师就请这位三不全的女子弹琴。奇怪,她把刚才尚节所弹的调子再弹出来,一点也不错,而且弹得很好。后来旁边有人提她手,不知怎样她竟知道他要她弹的是第几首。
这事给尚节一个很深的印象,且成为一个最大的教训。他深信这教训是上帝所赐的:"上帝要我在这末世里也象这女子一样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出。因为要作上帝仆人的,若不是眼睛完全看不见世界和财利,耳朵听不见人的讥刺和辱骂,并且人骂我,讽刺我,我并不还口,就不配背十字架跟从主。惟有这双手,日日要作上帝要我作的工,去完成他的旨意。愿上帝叫我每天的生活,真能对世界看不见,只仰望他;对一切声音听不见,只听见他的声音;对逼迫不还口,只日日宣讲福音;但愿我的一切举动,都能显出主的慈爱;但愿我能和保罗一样,与基督同钉十字架,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
秋风飒飒的十月四日,尚节别了患难知交到西雅图乘轮回国,于十一日启碇。
在美国住了七年半,现在带着归去的,身边有金钥匙,金奖章,和博士硕士学位的文凭;脑子里记着溺死者的异象,五饼二鱼食饱五千人的奇梦,重生的经历。还有一外最近的梦,他也记得清清楚楚,他自己躺在棺材里穿戴着博士衣帽,说道:"就世界而论,就自己而论,我已死了。"
主的启示和呼召是这么清楚,另一方面,世界的诱惑也是非常强烈,而且拿出非常属灵的理由:他现在已得了博士学位,在化学上植根既深且厚,将来还可以进上步博取国际声誉,这岂不是一个强有力的福音广播台么?如果走这条路,不但在学术可以有大贡献,在经济上也可以有很大的收入,对于做了一辈子穷传道的父亲,也可以稍娱其晚年,自己更可稍尽子职,略报双亲劬劳养教之恩,岂不是一举而数善俱备么?
这种心灵上微妙的冲突,在他整个的归国航程中继续不思,而且越来越发剧烈。他已把他的才智摆在祭坛上了,主岂不会为他自己的荣耀使用这些才智,而不对他再有所苛求么?这种想法,卒之为另一种想法所克服了:"我先前以为与我有益的,我现在因基督都当作有损的。"于是,他和保罗一样,决心把世界和由世界而来的荣名厚利,抛掷得干干净净。
一天,当归船驶近中国的时候,他把箱子里装着的金钥匙和荣誉奖章等等,一概拿出来抛在海里!
这件传遍遐迩的事,在他的自传里却没有记载,只在上海开退修会时一度提及。
他只把博士文凭留了下来,为的是以此取悦他年老的双亲。后来在一九三八年,他在福州讲道时说,这张博士文凭是递给他母亲的。柯尔牧师也说,曾在他家里看见这张文凭,装了镜框在壁间挂着。当柯尔注视这镜框的时候,尚节对他说:"象这样的东西,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
(1927年11月)
一到家
尚节一到上海,便脱下西装,改穿棉布长衫,随即乘轮返家。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八日,他到了兴化,重见一别七年的故乡,重握骨肉之亲的手,当然别有一番情绪。最使他不忍见的,是双亲为了挂念远别久别的儿子,而憔悴瘦削,额上也平添了许多皱纹。
家里的父母兄弟当然极表欢迎,宋学连老牧师对尚节说:"你现回来了甚好;我们应该开一个祈祷会来赞美主。"他十分高兴,煮了兴化粉给尚节作点心,对尚节说:"我老了,我希望你作一个教员。"
尚节回答说:"我已经死了,现在回来的不再是我。"
宋牧师愕然道:"不是你,是谁回来呢?难道是鬼么?"尚节答道:"主要我做一个传道人。"宋牧师说:"你要做传道人何必往美国去呢?"
这时几位弟弟――尚和,尚平,尚正,尚直――都说:"人说你疯了,果然不错;你是活活的一个人,如何说-死了-那样不祥的话呢?又要做个传道人,何以这样自苦呢?"
他们都不高兴,走开了。只有宋师母前来安慰尚节说:"父亲弟兄们渴望你回来,扬名显祖,光耀门闾,你如何这样说话呢?"尚节回答说:"主要我做传道工夫。"母亲看见尚节坚执不移,也失望走了。
那一夜尚节心里焦虑不安,主对他说:"你爱父母,若过于爱我,不配作我的门徒,你果然爱我,就应当把你所有的东西,交给父母兄弟们。"
尚节就将在美国自己作工所剩下的一千七八百元钱,扫数拿给父亲,说:"这一些钱,是宋尚节未死之前所剩下的,可以分给弟兄们;还有一张博士文凭,也递给母亲。这样一来,他一无所有了,所剩下的只是上帝用宝血买来的一个身体,这是必须拿来作荣耀上帝名之用的。
如上的家庭对话,是有其背景的,原来尚节被囚禁在疯人院时,协和神学院的当局曾函告家长,说他精神错乱,只好送入医院治疗,远隔重洋的父母,当然信以为真。尚节抵家后,父母最初疑参半,其后仔细观察的一星期,才从他的言行上证明他不但没有精神病,而且已从上面接受了新生命和新能力。一个月后,宋学连牧师还鼓励他去作见证,去述说主在他身上作了何等的大事。
尚节的兴化母校,听说他得的博士学位回来,引为莫大的光荣,便举行大会欢迎。使一般师生听众大感惊讶的,是这位博士校友,不讲科学,不讲爱国,不讲新大陆的风土人情,而只讲五饼二鱼――最大的化学。
不久以后,他受聘为兴化记念中学的教员。他虽然明确知道上帝呼召他专做传道工作,这时却没有立刻走可走的路。而目前家境的窘迫,弟弟们升大学的费用,都使他非受聘不可。他于是在男女中学分别任教,所但任的课程是化学和圣经,每科四小时即男女中学每周各八小时。每礼拜三天教书,四天作圣工。
大约就在这时候,东三省军阀张作霖许以高薪,聘他到沈阳兵工厂任要职,主持炸药的制造。但是尚节拒绝了。
二结婚
尚节幼年时,曾由父母之命,与一余姓的女子订了婚。依中国人习惯上的婚龄,他们早就该结婚了,只因尚节学业未成,又远在异国,所以耽搁下来。现在学成返家,这门亲事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
一九二八年的年头,宋尚节博士和余锦华女士在兴化美以美会礼拜堂举行结婚典礼。在他的自传中,这事并未叙及,而他们婚后的生活,我们所知也很少。婚后三天,尚节在章文新牧师家里谈天,他们是美以美会在兴化的传教士,也是从前尚节中学时代的教员,同时在他们家里,还另一位青年。章师母问他:"你也结了婚吗?"那青年说:"没有"。尚节说:"我真希望我也没有!"
在婚后的十五六年中,尚节在家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据他自己说,一年十二月中,平均在十一个月在外,只有一个月在家。他的自传里也几乎没有提及他的家庭生活。尚节脾气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余女士也不免年青使性,夫妇之间偶有争吵,无宁是当然的。他们婚后几年,住家迁到上海。据说一九三八年,有一人到尚节家里,曾听见宋师母对尚节说:"你在家里总是爱发脾气,你还是出去好!"
三开始作圣工
从一九二八年开始,尚节除了教书之外,完全致力于教授圣经和露天讲道。这位曾经一度在当地享盛名的"小牧师",现在仍然大得听众欢心。那时在上海的伯特利环游布道团也到离兴化只有八十里的仙游主领奋兴大会,上帝很赐福他们的工作,尚节恰好也在仙游讲道,双方在期而会,教友灵火大为炽烈。
尚节在这里第一次和伯特利环游布道团接触。和团长计志文牧师同住一室,又曾同领传道人退修会,为期一星期。有一次计牧师在讲道后呼召听者上前祈祷,有一百多传道人应召前来;尚节也是其中之一,其谦卑于此可见。
尚节趁这时候,指责教会中人向人遗象行鞠躬礼的罪。他的申斥原来只限于基督**,因为他们已有圣经的亮光,已知道拜偶像之为罪,而仍然明知故犯。这话给党部知道,就认为他是反动分子,下令派兵缉捕。可是尚节在前一晚得了主的指示,已早离开仙游返兴化了。
那时,兴化党部迫使学校当局把尚节革职。学校当局本来已因他颇得学生的欢心而嫉贤忌能,现在得了党部的授意,当然乐于从命,他们于是运动学生,放出一种离间空气,使学生起来反对他。
有一天,学生鼓着一腔怒气,跑到尚节房间声势汹汹,质问他为什么到外面破坏他们男学生的名誉。这大概因为尚节说过,男学生对化学感兴趣,不如女学生之同时对圣经感兴趣吧。他们正要动手打他的时候,忽然雷声大作,暴雨骤至,大雨点打入玻璃窗,学生都一哄而散,忙去关窗子了。
主虽然用大雷雨来解尚世的重围,但尚节也看出主以人事和环境来催迫他走上顺服的大道,于是辞去学校教席,专任传道工作。那时正好有许多青年姊妹在奋兴会后大发热心,尚节再找几个弟兄帮忙,便组织了一个小布道团,到平海乡工作。
到平海的第一天,他们先上山祈祷,回来已经济济一堂坐满了人,讲道毕有许多人痛哭流涕,悔罪祈祷。
那时,当地的刘牧师夫人,忽然心病发作,霎时晕倒,象是死了一般,作丈夫就向主发牢骚:"为什么使我跑这样的苦路?"尚节安慰他:"她决不至于死"。他就跑到她床边代祷,同时安慰那位正要为她科理后事的牧师。
次晨,他们仍凭信心照常出外布道。尚节记着说:"大自然的空地是我们的礼堂,高耸的石块是我们的天然讲台。"听众不少,结果很好。归途中,他对他的男女同工很有把握的说:"刘牧师的夫人定已定脱险了。"回来果见刘夫人平平安安的睡在床上。于是平海成为他们第一个得胜地。
他们又到大蚶山,井厝,东棣等地工作,然后回到兴化。尚节回到兴化以后,即在天马山山巅办一个查经班,每天上山查经的有五十多位青年。他们受过八天的圣经训练以后,便在兴化仙游之间大小一百多处的教会工作。
美以美会福州的总会,在这时已风闻了尚节的工作,知道上帝与他同工,它的传道主任葛惠良(Rev.FrankT.Cartwrigth)特意去观察他的工作情形。葛走了水陆两天的路程,d一个大城里看见尚节和他的五十位青年同工的布道生活状况,得极深刻的印象。他们吃的是最粗糙的食物,同工之间,和好无间。这五十位青年对尚节的领导都心悦诚服,正如提摩太和西拉对使徒保罗一样。葛惠良牧师回到福州以后,记载他所得的印象如下:
"在他的聚会上,讲道和唱歌是配合起来的。他们所唱的都是短歌,是尚节自己编制,拿来作强调讲道主题之用的;其内容是上帝的存在,上帝的爱,基督是救主,罪恶,悔改,信心基督徒生活等等。尚节讲道姿势,极象山兑(BillySunday),在讲台走来走去,或者越过圣餐栏,站在中间的通路,就在路中望左望右的讲。他有时指住听众中的一人,忽然又返向讲台,站在圣餐栏上面把讲章作个结束!结束后,听众中上前祈祷表示接受基督的为数很多。"
(1928-1929)
一九二八年夏,尚节正渴慕一个退修会的机会,因为他相信传道人不可缺少退修的工夫。主果然为他开路,引导他到江西九江的牯岭参加夏令会。他与会的目的既在领受,所以除了做过一次见证述说自己蒙召的经过外,绝不说一字半句。夏令会毕回兴化,他看见圣灵不断的在工作,他的小弟弟也大发热心,组织了一个"基督童子军"。率领他们到乡间演剧场上,与魔鬼摆出对抗的阵势。上帝帮助他们,使很多人情愿不看在演的戏,而去听小孩们用国乐丝竹所奏唱的赞美诗,和牙牙学语般的见证。他们所唱的诗,是尚节在山上查经班中临时口占的短歌。因为用的是中国调子,诗句是简明的经文,所以不久这些歌都在乡间普遍流行:牛背上的牧童,桑陌上的村姑,都能高唱赞美诗以感谢主了。
是年秋末,他和一位西教士及另一弟兄,组织一个三人团做环游布道的工作。他们随走随传,每处虽只停留二三天,但因主与他们同行,处处受人欢迎,且都看见奋兴的佳景。可惜这些地方的教会因为缺乏人才,以致奋兴的现象不能维持很久。
因此,在这个环游布道中。尚节得了一个如下的结论:希望国内各神学院,各圣经学校,不要只制造许多倚靠文凭到教会混饭吃的毕业生,而要把他们造就成一个个属灵的人。他认为最好不要依学业成绩颁给文凭,因为如此则与普通学校有何分别?而要把文凭或学位颁给真有基督生命的学生。他深信中国教会之不景气,不是缺少神学生出来传道。而是缺少有生命的属灵人出来作圣工。
"传道人必须充满圣灵","传道不在乎人间的学问,智识,才干,只在乎有否新生命","有生命的传道者,其成绩真有草木禾秸与金银宝石之别"――这话是他经过了屏山,华亭,江口,渔湖溪,阴井,径里,饼店,黄石,宁海桥,下坑,郑庄等处实地试验得来的箴言。只有这样才可使各地教会,在被奋兴使者挑起了圣灵之火以后,仍能继续不断地炽烈的燃烧。
一九二九年一月,尚节应闽南各教会请求,搭船到漳州领会,每天聚会的人数总在七八百以上,以后到厦门,泉州,看见主行了许多奇事,把悔改得救的人天天增加,使他天天有说不尽的快乐从上而来。他这时以为离开耶路撒冷(本乡),发展到撒玛利亚境内(本省),而后周游全国乃至全球的机会,就近在眼前了。但是主仍要他回兴化去,等候他的旨意。
回到兴化,他创办了一所小小的神学校,学生只有青年五人,一方面**布道,一方面研究圣经。这学校首先到南日岛工作。那里他们遇见三位教员,都是热心爱主的姊妹。她们在高中毕业以后,为主的爱所激励,离开了她们的家乡,牺牲了世界给她们的地位和一切虚浮的荣华,到十乡气的南日岛来,过简单而刻苦的生活。她们工作的精神,和工作所结的善果,使尚节得到如下的四点教训:一是信心,二是牺牲自己为耶稣,三是有爱心为救人灵魂,四是有忍受一切苦难的心。
她们在南日岛播了嘉种,成熟了,主便借着**神学校来收获。许多人把偶象毁坏,抛掷,或劈作柴烧。
第二处到同凤迹,那是尚出生的地方。他们到时,农夫农妇都忙着在田中插秧,尚节便和他的学生赤脚下到水田里,和他们个别谈话,这样,使他们一到晚上便欢欢喜喜的到礼拜堂听道。
第三处到龙华。开始几天,到会听道的寥寥无几,但是圣灵一动工,把神迹奇事赐下来作号召,又有人在梦中听见天使的指责,大众便争先恐后的到会,致会场拥挤,后到的几乎无插足的余地。
第四处是霞亭,那里工作特别困难,祷告之后,才找出病根。原来那里的教会有丰富的基金,除教会一切开支外,还有许多钱好象胙肉一样分给教友。这样,老教友都没感到有倚赖上帝的必要,新教友都为了分胙肉而来,而且常常因为分得不匀而起纷争。经过**神学校工作以后,这些顽梗的心给圣灵的宝剑刺透了,才知道发出悔罪的呼声来。
霞亭以后,他们在枫亭布道十天,然后来到黄石。时值溽暑,瘟疫**,到会的人因而少之又少。他们于是在路上拉人听道。路上行人虽少,最多的是那些抬棺材回来的人,听道以后,感悟人生是短短的一刹那,于是基督的救法,永生之道,使他们都乐意接受。
上述各地的教会,十之八九都不注重心灵的奋兴,而只舍本逐末,去做什么识字运动,平民教育这一类的表面工作,还要经常有成绩报告书寄到总会。他们对**神学校的工作不但不帮反加以消极的阻挠。这当然可使尚节灰心丧志的。但主仍然鼓励他们前进,于是他们到薄头,观后,魏厝,西园等地布道。
他们经过漠布,那是一片渺茫的沙地,地广人稀,随处可见兵祸匪乱的痕迹。也正因为人民经过战乱,创痛犹新,所以比别处的人更容易接受基督。顺昌也是如此:那里的教堂被军队占住了半年,尚等到时,军队开行还没有几天呢!
从顺昌经洋口到延平。在延平开会时,男女学生和神学生都踊跃前来听道,上帝大得荧光赞美之声由许多真心悔罪的青年口中流出。可是,同时撒但也大做其工,风声传到当地党部,他们便派人假装听道,进教堂想乘机捣乱。尚节虽明知其用意凶险,却惟主是依,仍是一日两次登台,高声宣告基督救人的福音。有一女子是在教会学校读书的,悔改后便告假回家,用很多钱,把全家用轿抬来听道。可是家多数不会听道。听时总爱睡觉的多。母亲眼睛不好,耳朵又不能听声音。不久他爸爸听道觉得有味了。最后父母均得救了。后来她对人说:"宋博士是为我全家而来的。"
本来尚决定在那里领会十天,但忽得了重病,医生力劝他缩短会期,回家去休息。他就在早晨五时,东方未明之前,乘小轮船离开了延平。正在那天上午,党部派人声势汹汹到他宿舍缉拿他时,他已沓如黄鹤。他们所能做到的,只是到处贴"**宋尚节"的标语而已。
在延平受的打击以后,尚节得了一个大教训:不可走在上帝前面。他这才知道,如果强出头去干一些事,必会受到主的鞭笞。他被驱策回来,不敢不低着头,顺服地在故乡工作。
在延平时,尚节曾上祷告山参观。据说,延平有位许牧师,每天上山为他的会众流泪祷告,三十余年没有间断,教会因此大大兴旺。那山本有一块削立的大石,不便跪祷,后来有一日地震,大石倒了下来,变成平坦,恰好做祷告平台。许牧师去世后,有些人某天上山,看见许多天使站在石上吟诗跳舞,想起许牧师当日常在这山上祷告,就把这山改名为祷告山,叫那块石为祷告石。尚节到了这山,见了这石,就对兄弟姊妹说:"良牧为羊舍命,但愿每个仆人,都充满主的爱,去牧养群养。"
(1930)
一九三0年,尚节感到乡村的传道人一定要在圣经的基本要道上,受过相当的训练。他于是把一百多个教会分作十几个训练区,他自己便轮流到每一区开查经班。此外他更竭力提倡家庭礼拜,结果那年举行家庭礼拜的,有千余家。
训练班由各地教会的领袖参加,每区总有四五十人。但因为美以美会的传道人或牧师是常常调动或迁移的,所以尚节也组织青年教友训练班,以训练他们怎样帮助当地教会的传道人和牧师,同时也从他们身上得到许多好见证。这两种训练班都很蒙上帝赐福,结果很美满,就有其他教会来信请他去协助组织训练班。尚节于是在闽南,福清,永春,德化,海山等地往来奔走,专做这种工作。
尚节深感训练教友比训练传道人还要容易。这因为那些头脑不清,道理不明,没有生命的传道人,要他们悔改,真是比什么事都难于办到。尚节认为没有生命的传道人,不但不能救人,反做了许多人的绊脚石。但他同时也很体谅他们,知道他们都在受着经济的**。
他们的待遇很低,每月薪水甚且不能固定,仰事俯蓄,当然不够,于是不能不另谋兼职。传道人既各有俗务副业,便不能专心传道祈祷,当然不能多结善果。
传道人怀收入既少,而且全靠信徒甚至慕道友的捐款供给,于是便弊端百出。第一,教友视牧师和传道人如债主,发生一种不可言状的厌恶。第二,牧师和传道人视教友如施主,一味谄媚奉承,教友便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即使犯罪作恶,传道人也只好充耳不闻,不敢加以斥责。
还有一层,教会的财政权操在西教士手中,西教士实际上成为雇主,若不听他们的命令,就会请你"另谋高就"。这些西教士又多半是新神学信徒,他们所下的命令,不管是非,都得奉若圣旨去做。
这时,尚节自己也遇着一个大试探。一九三0年受难节的一天,计算起来,他回国已两年半了。他看自己,看别人,已忘却他所仰望的只是主耶稣。他觉得他已得到了博士头衔,大学教授的地位是应该有的,至少每月应有进款五六百元,但事实上他做的是极艰难的工作:肩背着行李,整天过山越岭,赤着脚,光着头,汗流浃背在羊肠曲径上为道奔跑!他所得到的报酬是些什么呢?是人们的奚落!这时他已有两个孩子了,但他劳心劳力所得绝不够养家活口。他以为上帝在苛待他呢?
在灰心怀疑时,上帝的话临到他,是责问,同时又是安慰的话:"你不能顺服到底吗?不能完全奉献与我吗?你的事我都知道,而且你所有的失败,也就是为那将成之事作先驱。要晓得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人的人得益处。"他听见了主的话,默然不语,只在沉思冥想。
不久,他接到南昌和南京来信请他去领会。他以为时机成熟了,他可以出远门去布道了,但是向上帝请示的结果,却是相反。上帝说:"孩子呀,你等一等才跑,我的时候还没有到哩!"
可是,尚了对上帝这样的控制再也顺服不下了!他要做一匹强马,凭血气往前冲。正在打迭行李准备去江西时,忽然混身自顶至踵生了毒疮!但他仍不肯受主约束,以为在睡上有一二星期,包管会渐渐好起来。他一点也不醒悟,只计划他的行程。可是正在他要启程的早上,他忽然受急性霍乱的袭击,呕吐在止,腹痛如绞!当命在顷刻之际,他立即向上帝承认他不顺服之罪:"父神呀,愿他旨成全吧!"祷告的尾音一说出,病和痛便立刻离开了他。病愈后,他被请到海潭去主领青年学生奋兴会,许多人得了重生之恩。以后到那海岛上主领岛区宗教领袖退修会,结果有许多女传道女教员大发热心,乐意四出工作。
(1930)
尚节已向基督完全降服,愿意"一辈子在家乡工作"了,可是主的旨意却不是要他在家工作而只是要他降服。
他没有回家以前,兴化一带本来是土匪猖獗的地区,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是家常便饭。但在他回家后的三年中,地方宁静,人民都安居乐业,大有利于他之出外传道。可是,不知怎的,忽然大群匪类又活跃起来,到处可闻截夺劫杀事情。这时,美以美会的西教士早已闻风逃遁,尚节的环游布道工作,也势在不能不停止了。
在以往的三年乡村工作中,始终有同道与尚节分工合作,彼此情投意洽,亲爱有如骨肉。但这时他们忽然不约而同的四散了。而且,故乡的人物,也对尚节怀疑猜忌起来对他议论纷纷,使他有不能在故乡立足之势。
主一方面关了故乡传道之门,一方面也为他开了外乡又广又大的门。美以美会的会督,见各乡都在匪乱中不能做布道工作,便趁尚节闲暇的机会,派他到北方去考察识字运动。尚节对这一运动虽然不感兴趣,虽然他一向深信主召他的目的不在做外层工作,而在使教会复兴。但是,主这时要他到北方去,他却不能不顺服。
尚节虽已大病初痊,家人却一个一个的病倒下来,病重的是宋师母,病逝的是儿子天程。天程又名"出埃及",生下来不到三个月便奉召归天。宋师母尚节正在为此事伤心的时候,主用摩西出生三月就被投在水中出死入生的故事来安慰他们。
天程埋葬以后,主吩咐他说:"小子!起来!日斯满了,时候到了!离开本乡。往我所要引领你的地方去吧!"
听了这话,尚节不顾一切,"不敢回头看那病中呻吟着的妻在流泪伤心,只得顺从主,背起十字架,走上各各他的路"。在葬儿三天后,尚节和家人话了别,带着一肩轻便的行李,便乘轮到上海去了。
离兴化以后,他回顾在故乡三年的工作,写了如下的话:"回国以后,三年中作无定的奔跑,演打空气的斗拳,什么宗教教育,识字运动,家庭归主,青年团契,农村改革,社会服务……聚精会神去研究组织方法,到处倡导,以求实施实验,开花而不结实,反把那基本的生命问题和得救要道忽略了,无怪乎一切努力终归徒劳,虽曾引入加入堂会,却未尝引一人进入神国!"
(1930-1931)
尚节在上海并没有停留,径赴湖州。那时湖州在举行一个华东基督化家庭运动,是中华基督教协进会的几个干事主持的,都是一些赫赫有名的人物,各省派来的代表,有百名以上,尚节是其中之一。在会中他是没没无闻的一个会员,穿的是粗布长袍,有时也穿破旧的西装,远不如别人之身披重裘。很多人瞧不起他,以为他是不知那儿来的土头儿。在最初几天,他因为言语不通,在开会时总是默然不语,只按时分班到会,只听听别人提这件,议那件。直到有一天,主的灵催迫他,他才开口祈祷。
他的祷告充满着能力。祷告会毕,一位笑容可掬的外国太太跑到他面前和他谈话。她就是美国长老会广学会的梅立德夫人。她没有料到这一个土头脑的人,居然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觉得奇怪,而特别注视他,梅夫人于是介绍他和全国代表见面。尚节以后的工作,得她帮助不少。
梅夫人在谈话中知道他是个(科学博士)蒙主宠召作福音使者的留学生,便请他加她的一班,在班中请他做见证,请他报告在兴化三年做基督化家庭教育的方法与效果。以后别班也请他去做这一类的报告。最后一次,大会的讲员因事缺席,梅夫人便向大会主席介绍宋博士,请他对大会演讲。这样一来,传道的门便在湖州为尚节打开了。教会,学校,医院等,都接二连三的请他讲道。湖州于是便成为他本省以外做见证的**地。
散会后,他由湖州到杭州,在一所小礼拜堂讲道一次,即匆匆回上海,受梅立德伉俪的招待,在他们家中小住。他们并介绍他到广学会讲乡村布道的经验,家庭礼拜的方针,和识字运动的实施,但尚节本来是受美以美会差派北上考察识字运动的,所以不能在上海久留,只得辞别了梅立德夫妇而遄往南京。
到了南京,他到金陵神学院参观;这是他曾一度入而未入的神学院。在那里他遇到他在兴化的高中校长章文新,他现在在这里做神学教授,同时在金陵大学兼任教职。他和他的太太招待尚节在神学院住了两天,考察他们的教材和方法,第三天,他便到下关,渡长江,到浦口,乘津浦车北上。
那时正是一九三0年十二月下旬,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砭人肌骨,生长在南方而御寒衣服又带得不够的尚节,实在觉得难受。到了天津附近的昌黎,他住在杜牧师家里,享受殷勤的招待。杜是美以美会的牧师,又是俄亥俄卫斯理大学的校友,对尚节在美一切的荣誉早有所闻,正是倾慕已久,所以用不着什么介绍,彼此间已一见如故了。杜牧师劝他不必去考察识字运动;他说那是"运身而不动心的运动",不是目前教会所需要的。目前教会外美中枯,所需的是教会领袖和信徒一个个的叫起来,儆醒等候再来的主。所谓农村改良,识字运动,其实毫不足道。他又偕尚节到山海关实际视察一番,尚节见其地的教友少而无知,就把这些"运动"一眼看穿,说道:"我观其果而知其树矣!"
杜牧师介绍他去北平见教士(Rev.R.W.Backus)。十二月卅一日的晚上,尚节晤见了白教士,见他天忙于做训练二十多个传道士的工作。白教士就请他讲在福建三年的经验。几天以后,白教士介绍尚节到保定去。
时值严冬,朔风凛冽,冰雪载途。到了保定,时已夜深,尚节战栗着去叩某西教士之门。这位西教士初不知尚节是他的校友,见他衣衫褴褛,就叫他与堂丁同宿。这位同床朋友,脚臭得很,又天寒被薄,尚节终夜不能入睡。翌晨,这位西牧师问他是谁,他答道:"我是宋尚节。"他愕然的问:"哦,是宋博士吗?尚节答道"是的",于是这位西牧师才改以上宾之礼款待他。
他邀尚节向五六百学生演讲,不料到会者仅五六百人。在保定时,尚节听说当庚子拳乱时,保定教友为道殉难者不少,就往他们的坟墓省谒。
从保定往定县,途中北风在冰天雪地中怒号,尚节衣裳单薄,"几乎把我冻死在车厢里"。到定县时又适在午夜,培增旅行之苦。
到了定县,他晤见了以平民教育负国际盛名的晏阳初博士的印象:"真是名不虚传,他的教育方法确实新颖,别具心裁。最可敬的是精神饱满,所以成绩斐然。我真佩服到极点了。"
可是,夜里尚节在梦中得主的指示,说:"美丽芬芳的花朵,不过是暂时荣耀,不能结成果实;昙花一现,霎眼成空,但你要谨慎自守,从无花果树上去学光华灿烂的榜样,一梦醒来,尚节恍然大悟,次日即辞别招待他的晏博士而回北平。他本来打算在定县住一二个月,但因为得了主的命令,就只住二天就匆匆告别了。
[sea于2006-07-2715:54:04修改此小说]
(1931年春)
回到北平,一位长老会的教士请尚节在北平帮忙他至少半年,做训练传道人的工作。但上帝阻挡尚节,说:"你不可允许下来;这不是你所做的。我要你奉我的名去做比这更大的工作。起来!去奋兴全国不冷不热的教会,免得耶稣再来时被撇下。快传报主必快来的消息,预备新妇,迎接新郎。"
他婉谢长老会教士的邀请以后,即接梅立德夫人自沪来信,促他南下主领上海南门清心男女中学的奋会。接信以后,尚节问明了上帝的旨意,就搭车回上海。
到沪时,适日本宗教家贺川丰彦博士在沪江大学演讲,教会领袖前往听讲者不下五六十人,尚节亦到会聆听。他们对尚节的学识与牺牲精神,也深表佩服,称他为"中国的贺川彦"请他领祈祷会。尚节在会中讲的是"耶稣宝血有能力","十架的功效",和"重生被圣灵充满的必要"。讲了以后,尚节自他所讲的是不难为那些摩登派接受的,而他自己再也不肯象在美国时一样讲似是而非的社会福音了,便自请引退,不再领会。
尚节虽然不满贺川丰彦的社会福音,但是对他自己所讲的"圣灵充满"也一样不满。他后来写道:"岂惟听者藐藐,即言者又何尝知其所谓?那时我虽已悟及社会福音是空洞的,似是而非的,然自己对于基本要道,救人之法,仍然不得要领!"
在清心堂的领会中,尚节对清心男女中学的青年讲解圣经,并谈自己蒙恩的经过,受感的人很多。后来清心堂的汤仁熙牧师介绍他到宣道会的守真堂,鸿德堂讲道。他所讲的仍为他自己所不满意,"刮刮耳朵,而打不动人心,复有何用?"
这时,有一位西国朋友很诚恳地警告他说:"上海西门斜桥伯特利教会,是富于感情性的,你万不可加入他们的教会。"尚节回答说:"加入不加入是另一件事,我有机会去参观一次是无妨的。"
一天,他果然跑到伯特利去访问。他们的领袖请他讲一次道。他讲的是"五饼二鱼",听者有七八百人,都觉得还合胃口,遂请他主领查经班。他在班中马可福音,参加的人日见增加。但尚节自称:"我依然注重奥秘,毫无能力,救不了人。扪心自问,宁不愧怍?"因此他谢绝伯特利布道团盛意的邀请,不敢加入,只答应在他们明年(1931)夏令会中担任主讲。
尚节虽没有加入伯特利,但为他们祈祷,求主于他们北上作环游布道时与他们同工。
尚节觉得他这回北上是受差会派遣,去考察识字运动,他得回去销差。因此他一心打算回兴化去。
尚节在等回兴化的时候,回顾以往的工作,自己下了如下的考语:"-糊里糊涂,茫无定向-,味浮沉于新派潮流中,一味宣讲什么-奥秘-,结果是找不到出路。主云:-人子来,为要寻找拯救失丧的人-可叹多少同工同事-运动-,运了一法又一法,动了一期又一期,运来运去,动不了人心救不了灵魂!殊不知主来是要拯救罪人,救灵才是吾人当务之急啊!改造生命,岂不较改良生活更为基而彻底?"
正失败而失望之际,主突然为他开路,领他到南昌去,指示他以救人之法,使他灵程得到一个绝大的转机。
南昌美以美会的舒邦铎牧师(Rev.WilliamE.Shubert)寄给尚节一封迫切的信,请他一定要到南昌去领会;措词的诚恳,描写会众盼望之深切,使尚节不能不受感动。但伯特利的领袖,为了途中盗贼土匪猖獗,凭爱心劝他不要去南昌。同时尚节自己也"心在故乡飞,渴望回里一行,再出来做工,所以也无意前往领会,仍在盼望船到之日可以南回有期。"
忽然,上帝的话达到他的耳中,说:"去!南昌工作的时间到了。你去吧,为我打美好的胜仗!"听了这话,尽管他如何思家心切,尽管途中匪势如何炽烈,也管不得许多了。次日既动身下船溯长江而上,驶向南昌去。
一九三一年二月中旬,尚节到了南昌。第二天上午,他对学生作见证,把主在他身上所施的大恩说出来,使他们对真理发生了兴趣。下午,在礼拜堂有奋兴会,可是会众尚不知奋兴会为何物,耐心等了许久,才有八九十人姗姗而来,以后逐渐增加,但也不过百余人。晚间在洗马池礼拜堂查经,查的是马可福音,第一晚到了八九十人,后来加到二三百人,虽道路因天雨泥泞,他们也打着伞到会。这样做了一个礼拜的工作,尚节自问:"效果在那儿?"第二周假葆灵女校转向学界宣传,初亦无甚动静。尚节痛苦中向主发出呼喊:"主啊!你叫我来只是刮刮耳朵么?为何我不能领人得救呢?"
南昌的教会领袖有意请尚节留赣一月,他们召集三教区男女传道士开传道会。但急着要回闽销差,所以只好对他们说:"我假期已到,理当回兴化,若你们急需我在此帮忙,我也乐意,不过请你们去电兴化给我展假一月吧。"他们喜出望外,立即去电代尚节请假。
因传道会会期未届,尚节先到九江讲道。九江的教友比较活动,第一次聚会便有四百余人。查经极受一般人士欢迎。见证则特别能感动青年,使一般男女学生都象渴鹿般开始爱慕真理。美以美会教会学校同文中学一校学生共约二百二十人,几乎全数归主,而且在开会后还组织布道团,在课余之暇,热烈出去布道。据九江人说这是一个空前的大复兴会!
回到南昌,距传道会开会期还有一个星期他们便请尚节做青年奋兴的工作。他对他们要求全体一致的祷告,来做奋兴工作的后盾。他说:"若是你们西教士和学校教职员不和我同心合意绕城,耶利哥是塌不下来的。"
果然,西教士和教职员都分别组成祈祷会。尚节得到了这个坚固的支持,就勇气百倍。敢高举十安架向前冲锋了。
其实,为了南昌的大奋兴,祈祷的工作早已开始了。舒邦铎教士和一位中国同工早在一九三0年。曾以整整一个月的工夫,为他们的教会复兴祈祷。跟着在一九三一年的元旦,又开始作继续不断的祈祷,一直祈到宋博士到了南昌,计算起来,恰好五十天!在下章所述的尚节工作的转机,可以说是造端于这样殷勤诚恳的祈祷。
(1931年3月5日)
约书亚在山下打胜仗,全靠摩西山上举手祷告。奋兴会的成败,也不能完全责难奋兴使者,同样要靠基督徒的举手代祷。所以尚节常说:"奋兴使者没有什么可夸的,所有显而可见的奋兴光景,全仗代祷的人们。"就预测有出人意料的大奋兴。
他最感激舒邦铎教士。舒教士常常深夜不寝,长跪祷告,有时还痛哭流涕。有一天夜半时分,尚节已上床就寝,忽闻楼上流出断断续续如泣如诉的微声。原来那是舒邦铎教士在祷告呢。他说:"主啊,你今日不复兴南昌教会尚待何时?你若再不施怜悯,我留守此地又有何用?主啊,这次你若不复兴南昌教会,有违我献身为你远涉重洋来华的初心,就不如让我回国去!"
舒教士情词迫切,使尚节衷心感动,也便披衣而起,长跪于地:"父神啊!我呢?我此来岂非要南昌教会得以复兴么?求你亲自显出奇妙的作为来!求你使用我们!仰望着你呢!"长夜祷告,果然得到主启示。他教尚节要向"罪"攻击,因为罪是遮蔽人心的黑幕布,要揭开这黑幕布,才好让福音真光去孕育那永远的生命。这夜对于尚节是何等值得纪念的一夜啊!方针的启示,工作的转机,都由这最难忘的一九三一年三月五日的一夜开始!从此他不两者重视所谓"奥秘"了,他所要的是对付的能力!
那夜主给他几篇攻罪的信息,如格拉森之鬼,浪子回头,假冒为善等等。这些都是尚节以后一讲再讲,而效果不稍减的讲章。
传道会开会日期未到,他们便请他先领为期一礼拜的青年奋兴会。尚节的讲题离不了一个"罪"字。他还不敢令人到台前祷告,只给受感者以开口祈求的机会,起初无人启口,但因圣灵的兴照,渐渐有哀声哭祷的,后来甚至有校长向学生认过,教员彼此谢罪,同学互相抱头痛哭的情形。尚节写道:"因为人已自知有罪,便自然而然地需要救主;你再告诉他们上帝何等疼爱罪人,正在等待罪人知情以后,就没有不深感主爱而涕零的!"
在会中,圣灵不仅光照人心,使人知罪,催迫人求救,而且居住人心,教人认识基督,导人进入真理。不过那时尚节只知圣灵隐然动工去潜移默化人心,绝没想到他更会显然运行,公开抓住人心,――这次在南昌就抓住了一百余十人。
第二个礼拜便是传道会的会期。与会的人都是教会的领袖,每一个都是尚节争取的目标。他定下两路夹攻的战略:第一路,痛斥罪过――传道人若不先自算清罪帐,倒空器皿,怎有能力攻破他人心中坚固的堡垒?第二路,着重灵工――切勿消灭圣的感动使主担忧;他是顶愿与顺服的人同工的。万军之耶和华说::"不是倚靠势力才能,乃是倚靠我的灵,方能成事。"
战略已定,跟着阵地的布置。尚节请那些与会的传道领袖,坐在礼堂座位中心的两行,环绕着他们的,是上周已悔罪得生命的学生们。这些主里新生的婴孩,反而关心领袖的灵性。他们都天真烂漫地在歌唱赞美!
尚节对传道会讲道的主题仍是:他们内藏的罪污当洗净,才可以使基督的生命充溢。会中奇妙的经过,缕述不尽。每次聚会完毕,很多牧师传道的儿女跪在两旁的座位上,大声疾呼地祷告说:"求上帝洁净我们的父母,使成为圣洁无瑕疵的工人,得坦然无惧地站在上帝面前,承当事奉上帝的圣职。"
父母当中,除了一二位配深恩的同工肯谦卑接受以外,其余都迁怒尚节,认为他掀起家庭革命,勾引他们做不肖儿女**父母。这种责备,当然不合事实,但尚节也觉悟到:"消极责罪对于教会领袖是不适宜的。"
未离开南昌之前,尚节率蒙恩者结队往豆荣村布道,队员有二百余人,校长员生及传道人都加入。归途中大雨如注,队员均淋漓尽致,且遇大风,有打伞的被狂风毁坏了十三把,众人非但不埋怨,反而满心欣慰,满口颂扬,既返聚会祷告,圣灵大大动工,叫会众彻底清算,于是哭声,祷声,笑声,歌声,织成一片响彻云霄的交响乐!有些素来高喊**基督教的青年,象是审判大日来临大呼求主赦免。西教士见此景象,以为会众都疯狂了,都恐惧得四散逃遁。尚节耳中清楚听见灵风吹拂的声音,也感奇异。
灵雨沛降以后,污垢涤清了,干渴的心田得到了滋润,忧伤痛悔的灵得到了安慰,终于赞美代替了祈求,欢乐歌颂在会场洋溢――-这是人们有了基督生命,充满了圣灵以后,所显出奇妙的能力!
尚节写道:"南昌的胜利使我获得奋兴人的秘诀:一,彻底认罪;二,求灵充满;三,为主作证。从前读约翰卫斯理传,见他每次证道必领多人归主,遂心焉向往,而今略见端倪矣!
(1931)
南昌复兴的火焰燃到九江,尚节在九江讲道也一样大有灵力,使九江教会也得到象南昌同样的灵洗。
南浔的新生婴孩们,纷纷把自己悔改得救的见证投登基督教刊物里面,使宋博士的声名传遍遐迩,各地邀请讲道函电交驰。他先到芜湖。因那里的西教士不信主是童贞女所生,阻力既大,代祷双无,因此成绩不佳,开会八天,得见证信五十一封。
回到上海,在全沪传道人退修会任主讲,会所在伯特利教会,讲的是创世记和启示录的奥秘。接着在慕尔堂开全市信徒灵修会,为期八日。为了每天只有一次的讲道机会,故尚节丝毫不敢放松,惟勤惟谨地祈求那更利害的攻罪讲章,巴不得个个扎心,人人痛悔。这时尚节才开始叫人前来跪祷认罪。每次到会的千数百人,把宏大的慕尔堂挤得水泄不通;每次受感向前者不下三四百人,哭声雷动,大有奋兴气象。尚节此时开始知道,令人举手认信,即时求告,予以认罪之机,慰彼忧伤之灵,乃奋兴家不可忽视不可或少之工作步骤。
接着是南京以美会五教区传道请他主讲他得了主的应许即乘车赴宁,在估衣廊城中会堂开会。本来每次限讲一小时,后来听者大受灵感,便增加到二小时,而且每天二次。可惜他心病发作,虽仍愿负病领会,却不得不将会场缩小,改在韩家巷开会,传道人与神学生蒙恩者特多。会后返沪小憩。
在南京时,尚节接到美以美会常州教士罗淑君小姐(EllaLeverett)的信,请他去常州讲道。他本来答允前往的,但因在南京得心脏病,朋友他都劝他回兴化去休息,其时家中适有来电,叫他回乡做训练班的工作。他就去信罗教士,说明不能去常州的原委。返沪后,心病益剧,医生叫他至少休养半年。
一个晚上,主指示要到常州去领会,因为上帝要他转向外乡工作的日子到了。主同时也指示他,骄傲才是他的病源。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他之不去常州,真正的原因是嫌地方太小。
(1931)
机会真巧,环游布道团因伯特利教会主理人石美玉医生之太夫人去世,由山东滕县赶回来参加丧事礼拜。他们是不计较地之磊小与人之多少的,就把常州的邀请,代尚节接受下来同时请尚节入团。尚节偕往常州,同工同行,加入不加入则待以后再说。在常州第一天讲道,他心痛骤发,但仍缓缓讲完第二天,心痛又发作,但他不以为意,一心要讨上帝的喜悦,登台拚命大讲特讲,"纵使是最后的一次,总也还有最后一息可拚!"结果主就在他一绷一跳之间把他的病医好了。病愈后,尚节一天上午二次担任对内奋兴;晚间的对外布道,则由林景康,聂子英,李道宋轮流担任。这时各教会学校又请他们去领早礼拜,适李道荣又病了,工作难于支配,于是用长途电话请因祖母病重而留在上海的计志文牧师前来。
计牧师由车站到会场时,值大雨滂沱,会从六七百人已散去。那去尚节讲的是"浪子悔改"的故事受感的人很多,特别蒙恩的一位姊妹,散会后还是哭得不能起立。尚节身疲力惫,下想跪下助她祷告时,计牧师卸雨衣进来,就请他一同帮忙。以后她常说她是宋计二人的果子。她就是后来替尚节写我的见证的王敏学女士。
五月十八日离常州返记,尚节得多处邀请,何去何从,取舍不决。但环游布道团则决定前往青岛。计牧师问尚节能否同往。他直接答应了,因他早已得主启示,要他前往海岛工作,一听计牧师说是青岛,便断定这就是主要他前往工作的海岛了。
青岛很多"灵恩派",都重视外面表现,如说方言,唱灵歌,见异象,作异梦等,认为这些表现才是圣灵充满的凭据。他们一听见主席摇铃开会,便奉行故事地大认其罪。尚节想帮助他们,想使他们既可得赦罪,又可得正常的灵恩,可是不知道帮助的方法。
到了丁立美牧师的故乡大辛町,尚节因灵恩派问题盘旋脑际,无心讲道,倒愿坐在台下听道。当计牧师在讲撒玛利亚女人时,尚节得发亮光。他写道:"圣灵充满乃是信者里头成为泉源,且流出活水江河来,直涌到永生。多少人渴了,不晓得去喝那取用不竭的活水,反而舍本逐末,不惜付上全力,背了笨重的器具,向那又古又深的井里去打,井里的水日浅一日,肩上的担愈来愈重,何时可得安息?渴了便汲,汲了更渴,渴,汲,劳倦,周而复始,何时卡息?哦,弟兄姊妹,罪恶出去,活水进来,别担着罪担去打死水!上帝不是教你独善其身,在方言异象中自乐自足,乃要你兼善天下,成为中空而洁净的水管,把灵里的活水流涌出来,灌溉那枯干的生灵,使心田能结出灵果,所以-舍-才是-得-的惟一法则;倒空自己,顺服神旨,凭着爱心,去作见证,才是追求和持守圣灵充满的正当途径。"
(1931)
一由山东到上海
环游布道团到了山东即墨,就听见奋兴家余慈渡女传道士去世的消息。同时计牧师也因祖母病危返沪,团务由尚节代理。就是在这里,尚节把大辛町得到的启示拿来实验,开始组织布道队。以后他们到了济南,由尚节独个儿主讲,阐扬了撒玛利亚妇"活水篇"的精义。
由济南到泰安,适值反基督教风潮初过,教堂被毁,教士逃跑,教会学校关门停课。布道团到时,所住的房子是曾被洗劫过的,除了炕床以外,什么家具都没有。在基督徒灰心丧气的情形之下主重用尚节,虽然讲道时间只有三天,施一百多人,其中一个青年只有十九岁,已犯了十诫的每一诫;凶听了尚节讲"浪子回头"以后就真正的悔改了。其他悔改赦的,还有多人。
到峄具,林景康又病了,工作者只余三人,听从多系妇孺,为期又只有三日尚节于是开始用"表演"方式,以便人人听懂。他背着一个大石头,看起来力不能胜,他就在台上讲罪恶重压之苦,然后忽然把大石摔在台板上,嘭然一声,他就欢唱起来,使听众都知道赦罪之乐是什么一回事。他也在这里开始为病人按手祷告,果然很有效验,得赦罪平安的约八十余人。
他们在山东工作,虽然成绩卓著,但因为一九三一年八月的上海夏令会围瞬届,不得不匆匆返沪。
夏令会开会时,国内内战正烈,交通到处受到破坏与阻滞,然而到会的仍然踊跃,多数是尚节在各地奋兴起来的信徒,共达八百余人。连同上海就地参加的,共一千二百余人,大会的主题是"复兴";分题为"祷告复兴","读经复兴","工作复兴","见证复兴"。
尚节讲的多是成圣要道。时值酷暑,他又讲得那么起劲,使他汗流浃背,致蓝布长衫整件湿透,简直象水里浸过的一般。讲完以后,他已声嘶力竭,但还是用诚恳迫切的语气问道:"弟兄姊妹们,你准备好了没有!你想做圣工的手已洗干净了吗?你生命中有圣灵的力量吗?如果还没有,就求主赐给你吧!祷告吧,站起来祷告吧!"
会众的答复通常是全体起立,一至为自己为中国同胞之归主而高声祷告。这时的景象,好象会众高举的手已摸着大君的金杖。可以无话不谈有求必应。这种情形,而且是每日如此!祷告后,代表们都容光焕发,反映出受了灵洗后的欢乐。
在查经班中,尚节讲的是马可福音和使徒行传。他认为前者是"开国医书",可治疗罪病;后者是"工作示范",贵圣灵充满。夏令会共开十日,最后一次的聚集是见证会,许多大教堂的牧师,都起来当众承认无热心无爱心之罪。他们同时也报告在夏令会中看见新的远象,而愿意将今后的生命摆在祭坛上供献给主,见证会连续数小时,大有不肯散不忍休之势。尚节亲眼看见感灵悔罪,悔罪者灵沛,有不可言宣的大喜乐!
二返兴化航程中险
宋师母余锦华女士也是参加夏令会的一员,会毕,尚节就打算送她返里。末动身前,主已指示他有意外的危险,可是他不知道窨究竟是那一类的危险。遇海盗吗?遭灭顶吗?罹重病吗?暴死亡吗?还是……
同船多半是兴化同乡,尚节告他们有不测风地云将至,他们都不肯信,有的一笑置之,有的责他出言不利。这也难怪他们,因为尚节知有危险,何以自己也在船中?
船名"东港"。第一日风平浪静,第二日汽锅爆炸了一个,船身时时倾侧,搭客昏眩的很多。尚节发起祈祷会,请大家参加,有的首肯,有的口诺,可是没有人开旅行者的淡水用完了,仅存的汽锅也炸了,船身被炸受伤,漏了几个洞,海水从洞中涌入。水手抛货,塞漏,舀水,以求安全,但都无济于事。人人都知道,再过几个钟头便要沉沦了,于是哭声四起;大家这时才跟着基督徒祷告起来。
尚节默然仰望耶和,蓦地里保罗航海往意大利的一幕,历历在目,因知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致有生命之虞,便自告奋勇去安慰众人,正如保罗在亚历山大的船上所做的事一样。
大家引颈企踵。极目茫茫大海,希望有船来救。好容易挨到中午时分,远处来了一舰容量相当大的船,大从于是喜极欢呼。
船驶近时,大家一见船名,又堕入失望深渊,因为那船名"庐山丸",证明它是一艘日本船。那时中日关系不佳,两民族感情恶劣,搭客都生怕日本人不肯施救。不过船身渐次下沉,岌岌可危,与其束手待毙,不如试呼将伯。于是基督徒都心中默祷,求主感动对方,尚节即用英语率众呼救,同时举起红旗,且扬且喊。
"庐山丸"驶向前来,索酬百元,总算还有良心,可是救生艇只有一艘,每渡只限十人,故搭客争先恐后攀绳而下。一妇人随船带有六百元货品现在只好舍弃,心有不甘,遂投水自杀。有恃者纵身而跃,误跳入水而死。一人揽绳不慎,船倾坠入水死。一人攀至半程,手力不支,亦落水淹死。凡此景象,都令人怵目惊心!尚节后来写道:"吾人浮沉罪世,情亦如是;岂可自恃己力,自立救法?若不抛弃虚荣浮华,若不置身方舟慈航安能渡此苦海,诞登彼岸?"
众人登日轮,"东港"仍末沉没,好象有什么力量托住一般,后来被"万象"轮拖回。搭客多雇人往返搬运行李,尚节也把自己的行李取了回来。
回到兴化故乡,宋学连牧师看见儿子生命上巨大而显著的改变,讲道新鲜有力,不禁惊喜交集!可是这个父子的欢聚,为时却很短促,因尚节已答应伯特利环游布道团,要和他们到东三省工作。
[sea于2006-07-2716:13:57修改此小说]
(1931年秋)
尚节到上海时,计志文等已先往东北去了,尚节和林景追踪前往。途中主指示尚节:前面有十字架等着。尚节写道:"我自航行脱险之后,那感动保罗的灵也感动了我,教我-只要凡事放胆,无论是生是死,总叫基督在我身上照常显大……我却不以性命为念,也不看为宝贵,只要行我的路程,成就我从主耶稣所领受的职事,证明上帝恩惠的福音-"
宋林二人到了大连。时二年一次的信义宗大会在,凤凰城开会,到会的有东北各地的代表二百人,尚有其他教会的代表列席。环游布道团住在一间旧房子里,在等待工作机会来临。果然,他们邀请尚节去作见证。尚节讲时满有能力,结果有廿五位中国代表和两位西教士敌不住圣灵的催迫,竟不顾一切,到台前跪祷认罪。另一部分西教士却不以为然,立即禁止他们"喧哗"。但计牧师正言责之。
第二天,那些西教士发出恫吓的话:若瑞请这般"无礼之徒"演讲,我们将不再出钱。华籍牧师一听这话,便恐慌起来,生怕信义会关门大吉,只得对布道团下逐客令。尚节为此心中伤叹,后来在日记里写道:"中国的基督徒啊!为何老要外人资助呢?寄生虫即是可怜虫啊!应当仰望万有之主而奋起自传,自养,自治,自立!是时候了!不容你再观望了!"
他们唱着"十字架,十字架,永是我的荣耀",即于当午扬长而去,打算搭车前往沈阳。出乎意料之外,许多代表到站挥泪送行,虽只一面之交,却有依依不舍之感。送行的人当中有一位绿衣邮差对尚节说,昨日在教堂外依坦倾听,衷心受感,决志信主。这些都是失望中的安慰。
临行致电沈阳长老会,要求提前开会。他们未到之前,曾有几位传道人来此讲道,事先刺激了属灵的食欲。他们一到沈阳,就迫切祷告,有时一天祷告八九次,求主敝开那无人能关的传道信道之门。主果然特别赐福,有七八百人蒙恩。心灵痛苦的会众陆续到尚节的房间来,他于是开始作个人谈道的工作,帮助了七八十人彻底认罪而沐深恩,也帮助他们组织布道团。尚节还收了二百七十九封的见证信。他们在凤凰城受被逐之辱后,在沈阳却得到莫大的安慰。十字架之后便有荣耀的复活,果然是不易的原则!
九月十八日上午离开,下午却发生了事变,这就是后来有名的"沈阳事变"或"九一八事变",日本关东军闪击沈阳,跟着就占据了整个东北,成为后来中日八年战争的肇端。这消息是环游布道团到了黑龙江的海拉尔以后才知道的。他们一面感谢上帝的导引,因为如果不是在凤凰城被逐而提早赴沈阳,则"九一八事变"发生时还未离境呢!一面把沈阳教会新旧信徒交托给主,求主特别庇佑。
海拉尔有临理会分堂。这间教会说来也极可怜,在一位不甚热心的牧师领导之下,会友只有寥寥十几名。他们请布道团讲道,第一晚上他们照例劝人归依救主,离弃恶恶,戒除烟酒等不良嗜好。这样一讲,就讲出乱子来了,因为该堂长老最嗜抽烟,某执事且贩卖私盐。他们于是老羞成怒,借词日兵将至,不便**,劝他们回去。
这是他们第二次被逐。这样一来他们便提早两个礼拜到了哈尔滨。他们最初在临理会堂讲道,后经该堂牧师向联合会请准,假西门大礼拜堂开会。该堂会友之间,意见分歧,彼此不睦,主日甚至分两次聚会。幸而他们倒肯让布道团自由工作。在最后一个晚上,尚节苦口婆心,劝他们彼此相爱,当场就有好几位起立握手,言归于好。
这时戴明博士夫妇(前第十九章)受派改在哈尔滨工作。布道团一到,戴师母就在五位团员中认出他们的老友宋尚节博士来了。主要的会都开完了。戴明夫妇劝布道团多留几天,一来为了休息,二为请他们在高丽人的临理会礼拜堂领会。他们答应了,就由青年会宿舍搬去,住在戴氏家里;尚节和李道荣住客厅,其余三位住书房。他们还雇了一位失业的裁缝学徒做临时的听差,给他们使唤。戴师母招待殷勤,饮食起居,衣服鞋袜,样样无微不至。最使他受感动的,是团员每晨四时半即起身灵修。晚间讲道完了,回到房里,疲倦不堪,即刻倒在床上,和衣而睡,要戴师母替他脱皮鞋,又在他身上轻轻盖上毯子。此情此景,使他起圣经上的一句话:"这是我的身体,为你们舍的!"
俄人的堂会也请他们去讲道。斯拉夫民族素富感情,听道不久即热泪盈眶。高丽人的礼拜堂请尚节用英语讲道,由戴明博士翻成韩语;他们的热情略逊俄人,但渴慕圣道则毫无逊色。某厂主蒙恩之后,特请布道团向千余工友作露天布道。哈尔滨教会本来也是四分五裂的,但从此以后,大家就知道组织联祷会,在各教堂轮流举行。布道团离哈时,接到一面粉袋的信,有的感恩鸣谢,有的询问问题,其中有见证信七十五封!
哈尔滨之后,因旅费困难,为缩短旅外时日以节省支出计,决定分两路工作。抽签的结果,尚节和李道荣同赴呼兰和绥化。在呼兰时,一间青年会附属中学的校长和四位教员,以及许多学生,都表示决志皈主。尚节也在俄中教堂讲道,讲题是"五饼二鱼",受感流泪的很多;邀请上台前时,有五十俄人表示愿献身为主在东三省俄人中工作。
有一人为邪灵所制,曾烧圣经十次之多,经尚节按手祷告后,便立即痊愈。有一人同时被二鬼所附,一内一外,时相呼应,尚节这时才知道他已得到使徒的恩赐,右为人按手祷告。
绥化信义会有医院,学校,礼拜堂各一间,还有教士住宅数间,都毗连在一个地域,是个典型的"教会区"。他们以前是拒绝布道团的,现在则欢迎他们作三天的讲道。到会的约二百人,大部分三育学校的学生。尚节鉴于凤凰城之役,改用沉静的态度:不打拍子唱诗,不同声祷告,他自己自始至终不离讲台。因此之故西人虽暗中反对人他,却找不到把柄。
尚节听说他们中间有分门结党中西同工互争的事情,有一次在开会时叫所有的领袖和医生,护士,教师,牧师,传道人,宣教士等,都到台前来。这当然是非常之举,但在圣灵管制之下,他们都应声上前。尚节于是问会众道:"你们爱你们的领袖吗?"
会众答道:"爱!"
"那么你们怎样为他们祷告呢?"他问道。
"巴不得他们彼此相爱,同心合作。"会众答。
尚节于是跟大家跪下祷告。在祷告达到高潮时,领袖们啜泣起来,可是还不肯认罪。尚节于是问中国同工道:"你们心里恨什么人呢?"
有几个人答道:"我恨宣教士."
尚节道:"那么,马上去告诉他,并请他饶恕。"
他们遵命做了。尚节就对那位宣教士说道:"这些人这么恨你,你一定有什么罪要对大家承认的!"
宣教士于是当众认罪并求主赦免。这们一来,复兴之火便炽烈起来,以前怀恨在心的现在已一变而为友爱和睦了。会后还有很多人到尚节房间里祷告呢!
绥化会期,只有三天,来去匆匆,饥渴慕义者皆有难舍难分之感。于是有七十人组织一个送行会,请尚节于清晨五时半,作临别讲道。然后去赶七时半的火车!在火车站,他们仍然依依不舍,尚节乃自车窗探头出外以圣经金句分送客人,当作临别赠言。送行高唱圣诗,一时歌声大作,致路警趋前看个究竟。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是晨适有俄人日人到站欢迎要员,他们见此情景,也不禁诧异:这个宋博士,究竟是什么要人,竟令人如此向往爱戴呢?
宋李等回到哈尔滨,与计聂等一队汇合略做一点培灵工作。其时多处等待他们,他们又预定圣诞节前返沪,势难同时留守一地,只得再一次分道扬镳。拈阄结果,尚节往长春,其他四人则往朝阳镇等地,约定在营口会齐。此时团中已有分歧的意见,虽未决裂,但已播下决裂的种子。
尚节在长春,讲道态度较静,亦少叫人开声祷告,因为那里的牧师事先请他不要激动会众的感情。可是,圣灵在会中动工,每次讲毕都有多人上前认罪其中之一就是这位牧师。
到吉林时,见该地已被日军占领,高丽基督徒有些已被拘捕,大部分已逃散,使教会处于危疑惶或状态。当地原有长老会堂二所,对尚节一表欢迎,一表反对。欢迎的那边,牧师是个奋兴家,所牧养的教会很兴旺,有信徒三百余人,都能与尚节同心常常为他代祷。他们也常常为不信者祈祷,主"抓住"他们。尚节在这里学会"抓住"二字的运用,并知道如要抓住,一定要付上祷告的代价。
由于会众的代祷,果然抓住了不少的罪人与"老教友",现在略述"抓住"的二三事如下:
上述长老会堂,另一边的牧师是非常反对尚节的,不许会众听尚节讲道,他自己也不愿和尚节一起摄影。可是最末一次的**,他到会听讲却被"抓住"了,当众承认自己不读圣经不守晨更已有六年之久!
一位姓林的基督徒医生,向来不肯跪下祷告;一天在手术房里,手忽然僵硬,不能移动,急忙跪下认罪,求主医治。主果然垂听他的跪祷。
一人曾在义和团当拳匪,庚子年因杀教士而患手偏疯,一直到此时还不能痊愈。一次他听见尚节问道:"主当日能救同钉下安架的强盗,今日能救你们吗?"他举手答道:"能!"手就这样痊愈了。多人因此信服,归荣耀于主!
那时吉林有多人前来请示领洗。照会规例,慕道者的信德,要受若干时日的考查,然后才可为他施洗。这手续叫"考信"。但尚节心里极迫切,便根据"信而受洗的必然得救"和"我受洗有什么妨碍呢?……若是一心相信就可以。"等经节,和齐牧师商量。幸亏齐牧师同意,让他为二百名左右末经考信手续的认信者施洗。尚节为人施洗以此为第一次,所以值得纪念。
其时尚节不但学会了灵的抓住,也学会伸出信心的手抓住主的应许,直主到成就他的祷告。其时东北天气严寒,尚节求主于下雪之前赐件皮袍给他御寒。不久之后,主果然感动一位女信徒,及时送来一件皮袍。
尚节随取道朝阳赴营口。过朝阳镇时讲了一次道,那里的教友便苦苦留他,他只得如此答应:"主若许可,营口之后,将折回朝阳镇。"
到了营口,会见了计牧师及其他团员,拈阄决定尚节向圣经学校七八十位学员工作。尚节第一次讲"讲重生",不少学生哀恸认罪,蒙恩重生。校长大为不悦,认为学生早已得救了。尚节则认为他误解"因信称义"之里,以为心里相信就够了,不必悔罪改过。对这场神学上的辩论,一般神学生不置可否,但多人于深夜祷告中得着启示,翌日跑到尚节那里,告诉他启示的内容。尚节由此又学得"灵里打仗"的秘密:口传需赖灵祷,灵里不得胜,则工作无效。营口工作的范围虽小,却丰当彻底而深入持久。
回到朝阳镇,主指示他一篇"打开棺材"的新讲章。这是尚节著名的讲章之一,大意是:刮刮耳朵是徒然的,我们一定要打开心里的棺材,还要打开得彻底,把里面的"死行"一件一件的取出!好几位牧师把棺材打开之后,便公开认罪,尚节便为他们按手祷告,圣灵充满的颗颗空虚洁净的心,给他们以医病赶鬼的恩赐,各回工场去做美好的见证。
朝阳是东北工作的结束,但因为这里的工作特别有能力,所以是东北工作的最高峰。其时军人中信主者不少,他们以军车送尚节往大石桥。大石桥的停留虽然短促,却在这里得了主的启示:"你这次北上,原是奉兴化教会差遣,去考察宗教教育。从既然没有执行这个使命,理当把旅费七十元还给他们;自己要打开棺材,然后才可叫别人打开棺材啊。"尚节遵办了,果然得到了新的力量与平安。
"先负十架,后见荣耀",是东北之行成果,而这些成果,乃是永存的,不是昙花一现的。尚节离开朝阳,经吉林,辽宁,到营口等地时,重见这些灵里产生的儿女,心里有说不出的慰藉。最令人惊异的是,尚节到东北时,是中国历史的转折捩期,也是国际均变期,但是在他的著作中,提到"九一八"事变的只寥寥两三句话。由此可见这位主的忠仆,是只以天国的事为念,至于世上的事,如所谓政治时局等等,他已完全交给管辖万邦万民之主。
(1931年底-1932年初)
一山东
东北工作结束,伯特利布道团团员都遄返上海,小休后,应浸信会之请前往山东黄县。黄县是浸信会的中心区,有神学院,医院,男女中学等等机构。开会时,听众拥挤,单是学生就有五六百人。可惜一般人因重知识而自作聪明,心里刚硬,妄怀疑忌。尚节恳切祷告,仰望圣灵自己动工,终于求得大复兴。其时尚节自著的马可福音十二章单行本出版不久,会后向会众介绍,顷刻售罄。这里的西教士与尚节同心,且满有灵力,乐意看顾基督里新生的婴孩,把教导养育他们的责任,完全担负起来。
黄县的工作延长了一两天,即是平度县的工作耽误了一两天。可是那里的信徒并不徒然等待,而是在未到以前先开祈祷会。圣灵为主做了开路先锋,多人在晚祷时先行痛悔,预备好空虚的心,聚会的时间一到,圣灵便大大浇灌。
平度的巴牧师(Paryer)鼓励尚节为病人抹油祷告。尚节起初不同意,说他不会这样做。巴牧师责备他说:"圣经不是明言了吗?你为什么不信?"于是他"用强硬的办法"迫尚节为病人祈祷。尚节不得已,只有在主面前跪下,用油抹在病人额上,祈祷说:"奉耶稣的名医好你。"一个一个的抹完了,还不敢把眼睛打开,只问道:"有人好了没有?"巴牧师答道:"有"。其中有一位罗竹峰太太,患全身瘫痪已十八年之久,祷告后即告痊愈,欣喜莫名,到处作见证,此后三年之内,她随时随地传讲主为她作了何等大事。她的丈夫罗竹峰也辞去中学教员职,到处为主宣扬以报主恩。于是复兴之火,由平度点起,燃烧遍山东全省。
由平度转往济南。旧地重游,光景声远胜从前。开会后,多人领受灵洗,或说方言,或唱灵歌,因此有人说尚节也是灵恩派。其实尚节并不注重这些。主早告诉他那不过是外面的表现而已。在济南三天,为时虽短,机会特佳,尚节在丹医生(Dr.ThorntonStearns)家里,接见了不少齐鲁大学的学生,引导了四五十人归向基督。
济南会毕,本来打算返沪,只因火车不通,只得改取海道,这使唤尚节有机会再到青岛,做第二次的培灵工作。在这里,尚节特别谨慎自己的教训,免得再被人误会他是灵恩派,并且再三告戒信徒勿偏重外表,尚要跑爱心的道路。
二上海
到了上海,第一次开会是一九三二年元旦,地点是景林堂,讲章的内容是:勿贪恋世俗,免作罗得妻子的复辙。从第一天起,到会的人便非常拥挤,原定三天的会,只得展期三天,以后再展四天。最后一天听众特别踊跃,许多信徒也前来听道,挤得景林堂水泄不通。会后,上海各教会都感到复兴的气息。
上海机关有一位干事,假冒为善,侵吞公款。听尚节讲道后,心中大大不安,圣灵一定迫他认了所有的罪。他迫不得已,将舞弊的事,写七八十条,写完公开宣布,然后到山东去领奋兴会。
在上海讲道的时候,有个妇人听道信了主,她的丈夫见她信耶稣,就打她。她被打的时候跪下求主:"主啊!救我丈夫,因为他不知道。"她丈夫听了受感动,不再打她,并且信奉主耶稣。她本来在学校里当教员的,因为从前读书没有文凭,现在不得登记,人家劝她做个假文凭去登记;她不肯,慨然弃了教职,到乡下去为主作工,救人灵魂。她肯为主牺牲,主大大的使用她。
上海有一个女学生,她是圣公会的女教友,曾在圣玛丽学校读书毕了业,后来嫁给一个没有信主的有钱人。将嫁的时候,曾要挟她的丈夫要依教会仪式,在礼拜堂行婚礼,当时他应许了她。及至嫁后,她的丈夫不肯让她到礼拜堂去,若是她要到礼拜堂去做礼拜,他便要讨小老婆。她寒噤了,因为恐怕丈夫娶妾,终于不敢踏进礼拜堂的门。可是她的丈夫在蒙古包头做生意,赚了好多钱,在那里暗暗地娶了好几个妾。这位姊妹知道了,苦得要命,无聊之极,便渐渐地以吸鸦片为消遣。还幸生下一个女儿,年九龄,性颖慧,常安慰其母。有一天这女孩儿忽患重疾,暴卒。这时候,她苦极了,这才回忆主,需要主,请尚节在主前代祷,她自己也于主前认罪悔改。
那时尚节担任圣洁指南的主笔。那是一年十本的期刊,有几位助手助他编辑。他们在景林堂开会以后,"一二八"的战事爆发以前,匆忙地把一年的稿件整理好了。这样一来,圣洁指南便不致因摆在前面的华南布道而不能按期出版,尚节在华南奔波的半年中,也不必为这个刊物担心了。
上海已成了战场。伯特利教会当局见形势紧张,便宣告把教会,学校,医院,孤儿院,都迁往租界。尚节和伯特利医院的几位医生在难民群中做布道和医病的工作。在这情形之下,原定二月举行的短期查经班,势非停办不可。有人还劝尚节离沪逃难。可是这时有八位东北代表仍然不远千里前来参加。尚节顾念他们,不忍遽尔他去,倒愿和他们一起在南市留守院宇,遂在一二八事变那一天起开班。他们终日以祈祷为后盾,过着亲密而甜蜜的灵交生活。有传说谓日空军将于三日内轰炸南市,但到时浓云密雾笼罩大地,日军空炸之举,无从实现。可是陆军的冲突则益趋剧烈。枪声炮声震耳欲聋,子弹时常从屋顶飞掠而过,使人不则不惊惶战栗。惟尚节这里的一群,一经祷告即得到主安慰的话:"总不要惊慌,因为这些事是必须有的。"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过了三十二天,查了二十三卷圣经――这是患难中的实验神学,何等可贵,又何等可纪念啊!
(1932)
一九三二年三月二日中淞沪协定签字,上海的局部抗战于是结束。伯特利环游布道团也在这一天乘轮船赴香港。他们到九龙时,香港卫生当局以天花疫埠,令他们所乘船驶入检疫站,作隔离与检疫的处置。便以利会的基督徒在码头久候,不见船到,失望而去。第二天他们雇小艇到检疫站去,他们对船上的布道团员欢呼唱诗,却不能交谈。第三天是主日(三月六日),尚节等一行王人获准登岸,一登岸即直到教堂讲道。听众约一千人,挤在只可容五百人的教堂里,是该会空前未有之盛会。
尚节的兴化国语,懂的人不多,在这个英国殖民地,英语还有人能懂,所以尚节改用英语,由李道荣翻成广东语。一讲一译,快若连珠,也足足讲了两小时。从此以后,每日三次,每次都讲了两小时以上,一连讲了六天。团员中有人患病,有人失声,但主佑他们,工作一直没有停止。听道的人,有贫有富,有贵有贱,有老有幼,有衣裳楚楚的,有衣衫褴褛的,有目不识丁的,有远自长洲乘一小时以上的小汽船前来的,有属于其他教会向来不到别堂敬拜的,大家济济一堂,共蒙灵恩。以后很多结果累累的传道人,追溯其重生得救的经过,都归功于尚节的讲道。
约莫五十个病人前来请求按手祷告。布道团于显他们开一个特别聚会,先由尚节讲道,讲毕,叫他们认罪,并凭信心向耶稣求赦求治,然后尚节与计志文牧师为他们一个一个按手祷告。在当天晚上的感恩会中,很多人起来做灵魂得救身体得治的见证,其中还有西教士数人。
但是港九的工作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尚节后来写道:"为了同工多病大部分工作落在我身上。阅历告诉我,圣教会里倒也有不少假冒为善的分子;且领袖同工间多不同心,多不以爱相系,而我们团体也不能例外。是知人人心中都有老我在作祟,老我未一死,万难合作。"
三月十二日布道团到了广州,先在河南圣洁会讲道。这会因重视圣洁,且自鸣圣洁,使别人不敢或近,故第一第二两天,到会者寥寥无几。尚节本来注重圣洁,但他对该会的批评却是:"圣洁若令人骄傲,亦属无益。"布道团于是开始恳祷,第三天果然听众密集,尚节讲道大有能力,中国与外国基督徒很多起来认罪。
他们白天在河南(广州对岸)工作,晚上渡河到广州美以美会会堂布道,圣洁会亦有人偕行协助唱诗。圣灵大大动工,救了二三百人。渴慕之心催迫他们翌日去参加河南的聚会,得了不少的造就,其中有一部分人后来成为布道团的中坚分子。
其中一位基督徒母亲,其子为无神派,曾三度赴美留学,对其母之为他祈祷深恶痛绝,甚且欲杀之而后快,一天他的朋友邀他听宋博士讲道,他答应了:"去看看宋疯子在讲台上跳来跳去也好。"在会中他给圣灵"抓住"了,就在他的座位那里跪下痛哭认罪。会后他到妇女座中找出他的母亲,用颤抖的声音向她认罪求赦。她即刻泪里含欢,高声赞颂垂听她多年祷告的主。
从广州溯江而上,直抵广西梧州。这里有浸信会与宣道会,共有教友七八百人。浸信会外表工作与机构较为发达;宣道会的信仰纯正,有建道圣经学院,那时该院有个学生石新我,曾在上海参加一九三一年的夏令会,对一般同学极力称奖宋博士和布道团。可是三月二十七日开了第一次会以后,学生们都大感失望,对石新我颇致讥评。第二天情形就在不相同了,尚节讲道大有灵力,使教员学生浓受感动;第一个上前的是院长,跟着的是全体学生和许多教友,他们都跪下流泪认罪。一连十日培灵会,使唤神学生或得重生,或受灵洗,蒙恩者大有其人。奋兴的空气弥漫梧州全市,教友一连数夜作终夜祷告。某姊妹在祷告会中被圣灵谴责,会后将她的宣统元年(二十三年前)偷来的金镯一具,按时价约值三百元,拿出来献与环游布道团。
别梧州的前夜,尚节梦中口占一诗:"我离开了主,就不能作,丢在外面,被火焚烧。我离开了主,就不能作!"直唱到天亮,醒来感泣不已。他则是悟到梧州之"悟"字的意义:当将"吾"挂在"木"头上,天天对付他,不让有一刻活动;老我死透了,才可以活出爱的生命来。只有主能导他跑爱心的道路,离了主就什么也不能作;若没有爱,就是有这样,有那样,算不得什么。
贵县有西教士伉丽二人,同心设立信爱会,并凭信心设立一所盲女院。他们信仰既纯正,又能克己爱人,撇下世界跟从主,诚可谓又良善又忠心了。信爱会教友不多,连盲女在内,亦不过百余人。出乎意料之外,这班盲女身受基督教之惠,却很少真心信靠基督的。聚会中,前后左右受感归主者比比皆是,独她们无动于中。麻木呢?还是刚愎呢?无论如何,可见人的爱并不能满足其心,除非求圣灵光照,开其心眼,使其知主爱之伟大奇妙。尚节于是在末后的几次会中特别宣扬主爱,并领唱"天父必看顾你"一诗,于是她们冰冷的心毕竟在主的热爱里熔化了,许多人欢乐地接受了基督。
南宁,郁林等地同时来函邀请,拈了阄,尚节偕李道荣和聂子英前往郁林。据说这里是宣道会区城中在数的教会,可是宋李等却最感困难,因为那边的教友既不准时到会,教育程度又低,上下午的聚会各仅七八十人,晚间露天布道充其量亦不过一二百人。加以同工之间发生意见,彼此不能合作,译者又不同心,结果是圣灵不能自由运行,听者没有感应。
经梧州返粤,广州的浸信会邀请作三天布道。那里单是学生就不下三千人,满以为大有机会。不料该会只请计牧师一人,并非要请全团。于是计牧师留穗,其余的团员于四月二十六日赴香港。
到香港,再度在便以利会开会,为期六日。最后一天举行施浸大会,时为五月一日,尚节被请施浸。他说:"我自己从来没有受怎能为人受浸,怎能为人施浸?"补救的办法是李顺牧师(Rev.A.K.Reiton)先为尚节施浸,然后尚节为别人施浸。是日受浸者计妇女二十一人,男人十二人。
从五月二日起,布道团早上在循道公会查经,晚上,在合一堂开全港联合大会。虽然主席声明不许大声祷告,还有种种其他的限制,结果还是非常圆满,最后一天尚节曾为二百二十四名心灵不安者按手。
香港以后,到广州工作一星期,然后转往汕头与计牧师等会合。汕头惟有普社接待他们,因恐经费无着,仅限工作一周。宋计两人分工合作,宋领奋兴,计主布道。社内本置有奉献箱,可惜从未用过,当事人只好分派奉献袋,冀积少成多,足供旅费。尚节一登讲台,便严厉攻击罪恶,许多听众受不住内心的责备,有啜泣的,一听到尚节吩咐大家认罪祈祷时,情感便好象决堤一样,争把内心的痛苦向上帝倾吐。
有一位医生,从一百五十里路远来听道,一听不对头,决定再不来,可是不来内心又不平安,只好勉强再来。听了几天,圣灵在他的心中工作,当尚节叫人认罪悔改时,他不由自主,起来向讲台前行,跪下祈祷,一开口,便放声大哭,把自己的罪向主坦诉。他后来做见证说,当他走向讲台时撒旦拦阻他:"你是医生,为着面子,你不能认罪。"就是跪下大哭时,撒旦仍然不住攻击:"你是医生,好不丢脸啊!"可是那时他的心几乎要破裂,什么面子都顾不得。当他把罪恶倾尽时,他的心立刻充满了平安喜乐。
许多人都象这位医生,见证他从前如何犯罪受苦,现在如何蒙赦蒙福。一个人蒙赦蒙福以后,爱主之心自油然而生,哪怕就极贵的哪哒香膏,也乐意在主身上倾倒了。普益社起初怕布道会费用不够,后来统计所收献金,除旅费及一切开支外,还绰有余裕呢!
福州的牧师传道联合起来,假城内木科学校开欢迎会,希望布道团员能轮流在各堂领会。那时兴化,仙游一带也来信邀请,尚节以"没有先知在自己家乡被人悦纳的"理由,请计牧师前往,自己则留在福州工作。最初的三四天在木科学校未见什么效果;继在仓前山天安堂展开工作,下午查经,晚上奋兴,又值教会学校正在举行学期考试,领袖不鼓励学生赴会,所以来者无几。第二周在地点较适中的救主堂聚会时,他拿出预制的小棺材,宣讲"打开棺材"的信息,在棺材里拿出写好的一张张的罪恶;听众面对棺材,想到死亡,看见罪名,想到自己身上的罪担,便没有不惊心动魄的;于是每日上前认罪者数以百计,会前后请求按手祷告接踵而至,备见"上帝抓住人"的盛况。
其后又回到天安堂,住在谢绍英教授府上。会一开,听众便一批批,一阵阵,纷至沓来,络绎不绝,周围弥漫了属灵的空气,人心充满了天来的妙爱。这时有绘南女子文理学院附属高中二年级一位女学生,一天晚饭后,听德育股长宣布一位"科学博士"在天安堂讲道的消息,便和几位同学一道儿见识见识去。她带著翌日要考试的书本,打算万一讲道平淡无奇,还可以打开课本预备明日的考试。唱诗祷告以后,一位穿著灰色厚布长衣的道学先生,手捧一本大圣经,走到讲台前面(未上讲台),放开沙嘎的喉咙,高声朗诵起来。她以为是协和道学院的学员先来个读经的节目,就不以为意,仍旧看她的课本。不料他就这样讲下去,沙喉中竟传出天音。讲到恳切动情时,双泪夺眶而出,台下听众亦欷嘘响应。原来他就是宋尚节博士!他把她的心城攻陷了!她以后和几位师友联袂赴上海参加伯特利的夏令会。这伯特利礼堂的讲坛,竟然成为她献身事主的祭坛。她就是后来与尚节做文字同工的郑遂蓝女士。尚节的工作的回顾就是她所记录的。
最后一星期的聚会是在城内尚友堂,来者又是踵趾相接,爱主者馈赠尚节以不少的礼物,于是引起魔鬼的嫉忌,福州城内贴满了攻击尚节的标语;报纸以大字标题记载"宋尚节妖言惑众,学生逃课前往听讲,全市家长都感不安;还有人寄好几封恐吓信,大意都是叫他赶快离开福州,否则拘他入狱。尚节不愿惊动听众,便于第二十八日悄悄不辞而别。
福州是华南之行的高峰,在青年学生中影响最大。他们在早上参加十时的会,会后不肯离开教堂,怕出去吃午饭以后,回来便没有座位了,便一直坐到下午三时的聚会。开会二十七天差不多天天下雨不停,再加上学校当局的劝止,都不能减少他们参加聚会的热心。散会以后,他们总是成群结队的唱着赞美诗回家。回到家里便在夜里温习功课,以便明天再去听道。
一般得救归主的人,为数约一千以上,组成许多布道队到处传播福音。他们当中有许多是唯物论的信徒,曾经公开反对基督教,现在却一变而为基督忠仆了过了大约十天以后,相率赴沪参加一九三二年伯特利夏令会有一百三十余人之多。
福州之行,还有二三事可记的。开会时已交夏初,尚节仍穿灰蓝老布长衫,在早热的华南天气里,当然倍觉闷热。某女信徒一口气缝制八件洋纱长衫送给他。第二天他就穿上新衣,在讲台上出现时,竟是个容光焕发的白衣福音使者了。为尚节翻译的是团员景康,他本来是福州人,开会时值其**逝世,但这家庭大事亦没有阻碍他的翻译工作,他葬女后,就从坟场径赴讲坛!尚节在华南工作结束以后,认为要注重爱心,而爱心之栽培,须先去罪欲,罪欲清除了,爱心才可以萌芽;如要清除罪欲,非长时间不可,最好要下一个月的工夫,使罪人无法逃避良心的控诉,非悔改不可。这一个月的光阴,也可使庄稼人有机会去施肥灌溉,以收"往下扎根向上生长"之效。可是**布道团并没有此计划,因此尚节颇有离开该团自由工作之意。偏偏在这时候,布道团当局却要他正式入团。尚节以人情难却,而且当局先曾提议把所有礼物,一概归公,还要把这事公开,倘他不答应加入,势必被人误会,以为他不肯将礼物公诸全团。尚节寻思:礼物原是身外之物,无足轻重;反正布道团是救灵的机构,只求大家通力合作,兴旺福音,加入又有什么不可?于是他正式加入伯特利环游布道团。他后来称它为一个"不可思议的团体",他之加入这团体,分析起来,动机是"体贴肉体,怕没有钱"。
(1932年7-9月)
一九三二年上海伯特利第五届夏令会,在七月四日举行,为期十日。参加的大部分来自华南――福州,汕头,香港等地;其他地区则因战争影响,到的较少,然而计算起来,一共也有一千五百人;他们从早到晚挤在伯特利教堂听道,从未因酷暑而稍减兴趣。十天完毕以后,还有人渴慕灵性深造,计牧师与尚节便为他们开一个为期共三周的圣经训练班,参加的一百二十人,查了圣经十六卷。
自从去年(一九三一)的夏令会宋博士参加工作以来,环游布道团开始作全国性的旅行,足迹遍十三省,计程五万四千八百二十三里,开会共一千一百九十九次,到会听道的在四十万人以上,表示决志信主的有一万八千余人。这些基督里新生的婴孩,都以布道队的形式组织起来,一方面坚定自己的新信仰,一方面协助别人信道。
这次的听道者群中,有一位外乡来客,是一位大约六十岁的长者,头发已几乎全白了,身量特别的矮,散会后,他成为听众注视的焦点,许多人望着他而窃窃私语。他就是尚节的父亲宋学连牧师。这回他由兴化带媳妇和孙儿孙女到上海来的。既然到了,就和众人一同坐在台下,一听台上现在已藉藉有名的自己的儿子讲道。他这回在上海短暂的勾留,是受伯特利教会招待的。
上海的夏令会和短期圣经训练班结束以后,尚节就再度往汕头,同行者为团员李道荣、聂子英二人。这回是应浸信会的邀请,主领八月下旬至九月上旬举行的"岭东教牧夏令会"。这个夏令会是在汕头对面的岩石举行的,许多信徒都是天一亮就乘轮渡海赴会,听完道赶回市区,下午在普益社聚会,吃完晚饭又赶到相距约三四里的崎碌伯特利堂去。虽然这样奔波劳碌,却一点没有倦态,总要听完一天三次的讲道然后满足。
尚节每次讲道,总是猛攻罪恶。他认为罪叫人痛苦,罪叫教会荒凉,人要蒙恩,教会要复兴,一定要先将罪恶除去。同时圣灵也大大动工,叫人为罪自责。
有一位基督徒医生,听了尚节的讲道得到复兴,首先向他学习医学的医院认罪,因为他曾偷孙少的药物和器材。接着他向每一个他曾亏负的人认罪。只有一件大罪是他所不愿承认的。他为此与圣灵争斗。
原来他跟另一个医生挟仇,彼此积不相容,圣灵说:"你要向他认罪。"他说:"对别人愿意认,对这人不能认。"但是他敌不过圣灵,只好硬着头皮到那医生家中去。到了门口,想想实在太丢脸,就回家向主哭诉:"主啊,这罪实在不好认!"但是他祷告时内心越发沉重痛苦,第二天只好再往,恰好路上碰见他,就鼓起勇气趋前和他打招呼。不料那医生鼻孔里"哼"了一声,把头转向旁边去。这钉子碰得太利害了,回到了家,越想越觉可气可恨,决定就此作罢。可是圣灵并不放过他,他的心象压上千斤石头,苦不堪言。经过剧烈挣扎,最后只好向上帝降服,愿意把"体面"钉在十字架上,到那医生家里,为主作好见证。他眼泪直淌,向医生承认自己的罪,诚恳地求他饶恕。
起初位医生莫明其妙,为什么这位倔强的同事,竟肯肉袒请罪?明才知是圣灵工作。于是彼此认罪,言归于好,一同蒙恩。
有一位姊妹来求按手祷告,尚节注目看她,指着她说:"你十年前犯下大罪,到现在还没有认罪悔改!"她听了放声大哭。尚节有属灵的透视,于此可见一斑。
汕头之行,在尚节为第二次。因为上次工作留下很好的成绩,故此次敞开欢迎之门,到会人数倍增,即病人亦蹒跚前来。
(1932-1933)
一平津一带(附郑州上海)
布道团回沪后,再度北上,尚节取道汉口,其他团员则取道津浦路,相约于一九三二年十月底在北平会齐。尚节过汉口时,只讲道一次,那是因为汉口的教会舍不得出旅费,只望尚节乘过路之便,给他们一次机会。尚节认为这也是他的机会,所以答应了。
到了北平,他们在长会住下。对尚节说来,这是第一次亲临这文化的故都。这是历史最悠久的北京大学所在地;这北京大学是曾经聘请宋氏担任生物化学系讲座,而结果没有成为事实的。
长会的领袖们起初以为到会人数不会很多,料不到每一天即颇为踊跃。他们每天早上七时开祈祷会,其时天还未太亮,气候也很寒冷,但信徒们脚前有光,光里有热,都不以为苦。早上十时,尚节担任解经,参加人数由十九人突增至二百人。下午计志文牧师领会,晚上则由尚节担任讲道。到会者济济一堂,后至者只得在窗外听讲。他讲得正象施洗约翰在旷野之大声疾呼,是不客气的,是大无畏的,是福有战斗精神的。
一晚,北平公安局长到会听道,深感满意,便在次晚把家人都带了来。圣灵把他们都"抓住"了,局长本人起来承认,曾经谋财害命,承认他现在住的房子,是非法手段霸占来的。
这时教会的领袖也复兴了,把先前给布道团的限制统统取消,使他们更有自由。他们于是开始组织布道队,每队各有队旗。那时,布道团同工要尚节顺德去,但尚节因放不下北平工作而不愿去。于是又用拈阄的办法取决,结果尚节果然留平。第一周工作平常。第二周迁到亚斯立堂,引导七八百人,多系教育界,出迷津,组成四五十个队。尚节打算实验长期巡游布道,仍不愿匆匆离开他适,遂瑞迁入救世军大本营,一面令人悔改,一面训练应召之精兵。救世军会场狭小,听众愈拥挤,但因为切实渴慕,情愿挤作一团。在此得的人数又添了二三百。前往尚节住处祷告者,不下千人!甚至有一见尚节便战栗不已,一跪下即痛哭认罪者。祷告起来,从他们的面部,就可看见其获赦后平安与喜乐。
其时,各堂争相邀请,只好联合开会,在最宽敞的公理会礼拜堂举行。这时有人报告说,有甘中学教员与一名学生要打他,请他要小心,最好不要在公理会讲道。公理会属下的中学听见这消息,许多学生便自动组织起来要做尚节的卫士。在讲道时,尚节平心静气的说:"我在这里要打请来。"结果竟无人打他。后来那要打尚节的人因潜伏在听众中听道,受了感动,起来自承,当众认罪,并且承认信主。复兴之火立时在这古城炽烈燃烧起来,赞美的歌声传遍例全城,一百多队的布道队,队旗在告状街头巷尾处飘扬。关于北平的大复兴,美国长老会的林恩斯牧师((Rev.JamesP.Leynse)在一封写给伯特利教会的信里有如下的报导:
"贵会的布道团在此所造成的大复兴,是语言文字所不能形容的。主垂听我们的祷告,远超过我们所敢想所敢望的。认罪,悔改,决志信主,灵性深造,已成了每日的家常便饭。我从来未见过如此忠于事奉的青年群。我们这般循规蹈矩的长老会信徒,看见教友们突然万众一声的祈祷赞美,真觉得是闻所未闻的奇象。敝会同人从此知道,不住祈祷,基督进驻人心,顺服主的旨意等事,都是获福蒙恩的先决条件……"
另一位西教士写道:"我得到了光荣的自由,让我就为此写下我的见证吧。我来到中国,本意是要领中国人到基督面前,不料倒是中国人领我进入了基督的丰满。"
尚节在北平连续工作了三十二天,大得主的赐福,引二千人重生,也因此深惹魔鬼的嫉忌。有一个伪善的某长老,恨尚节揭开他的假面具,在最后几天里,竟带的二百余学生前来捣乱,并约定在末次聚会七点半钟大举发动。有一位老太太,于那天上午去告诉尚节,说某长老要害死他,劝他早一日离开。尚节跪下祷告,可是主告诉他:"不要怕,要讲一切的道。"于是尚节照常放胆讲道。那晚他打算讲"保罗与西拉"正唱着"主断开一切锁链"那首短歌的时候,奉命捣乱的青年已在门外守候着,将全场围,将出路塞住,其余同谋的人便打开窗门,从下面汹涌进来。不料正在七点半钟时,北平卫戌司令亲到会场,还带来一批侦缉队员,下令把这位长老曾充任赈灾委员(一说全国账济会会长),侵吞了账金五万元,受了不谴责却不肯打开棺材,因而怀恨责罪的尚节,好象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其实宋博士并不知此人隐情,他不过一般的指责贪婪偷盗之罪罢了。这位长老做贼心虚,必欲加害尚节而后甘心,致使一般爱主的信徒极其担忧,尚节每次出入,都有五六百人护送,使某长老无从下手。果然主未准许,谁也不能损其仆人之毫发。恶人想加害义人,结果自己却陷入网罗,某长老不过是一个例子罢了。
北平同时又是新神学的中心,当然少不了有一间新派的神学院,该院的学生也有前去听尚节讲道的。听了以后,他们信了又真又活的上帝,接受了耶稣基督为自己的救主,就有十位往见尚节,告诉他说,他们入了神学院反而把信仰失掉了。尚节说:"既然如此,你们就该离院,越早越好。"为了这事,那神学院的院长就亲自去见尚节,质问他。尚节一点客气,对不忠于神言之辈厉声申斥:"如果学生在院时失掉信仰,一这定是贵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为了有许多青年爱他跟他,长老会的贝满女校,女生蒙恩者甚多,报名入伯特利神学院者有十余人。便有许多假先知起来攻击尚节,说他是"假基督"。但尚节不管他们说什么,"我惟主步是步,勇往直前,矢志靡他!"
燕京大学有个姊妹,当朋友和她离别时,曾送给她一本圣经;她接过后,不但没有读,竟把它扯碎了;她不要圣经,也不要主。第二年她患了肺痨,到西山去养病。她那个朋友来看她,又送了一本圣经她。这次她不敢扯掉了。尚节在北平讲道时,她叫人家扶她来听,听了大受感动,认罪悔改,请尚节替她祷告。她的病就蒙主医好了。
北平工作既毕,美国长老的宣教士施密士下一个结论:"宋博士在北平留下了极大的影响。"北平教会领袖于是设法挽留他在平长驻。但尚节以海内外的中国同胞为目标,没有答应。同时,计牧师也要尚节到山西去。这时,恰好天津教会联合会派执事长张周新来北平,请尚节到天津领会。他在祷告后答应了。据说,天津从未开过奋兴会,亦从未有上前跪祷这回事,故教友傲慢,工作效率极微。在卫期理堂开会十日,尚节迫切仰望主,开会以后,那些不敢公开祷告的基督徒,多到他所住的青年会去个别认罪;官太太呀,留学生呀,都回转若赤子,谦卑而爱主了!
某督军的如夫人,听了道很愿意接受,却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姨太太,也甘离开她那位抽鸦片的丈夫,再三再四的销灭圣灵感动。后来卒之发了神经病!感而不动,悔而不改者,大可以她为炯戒。
天津有一个女校长,学问丰富;她之所以来听道,动机只是要看尚节讲法怎样有趣,怎样会跳,会哭。当她听的时候,圣灵做工,她心里立却浮出生平的种种罪恶来。可是她为顾面子,不肯认罪;回家后,变成哑吧,不会说话。后来请尚节代祷,悔改认罪,信服主;得主治愈,改变了,非常爱主及爱教会,还奉献了五百元给教会。
在天津时,有一位姊妹,她的丈夫是由美回国的工程师,她憎恨一个人,十三年不跟她说话。她听完尚节讲道之后,就请他为她祷告,因为她心中不快乐。尚节对她说:"你要向那人赔礼,简单的法子,还是写一封信给她吧!"她回去,一面写信,一面流泪,写到一半,停笔不写,心想这样做太失掉面子。勉强写完后,又不愿寄去,又把信夺回,以为这样做太羞耻了。但是她不把信寄去总不平安;不经过流泪谷,就不能到上帝殿里去。最后她靠圣灵的力量,卒之把信寄去了,结果十三年恨恶的朋友,也来听道,二人恢复了从前友谊。流泪之谷从此变为欢乐之泉。
十天以后,本来打算走了,但一般学生因渴慕而请求尚节到他们附近的南关美以美会讲道。该会牧师原不赞成,只因受了学生的"包围威胁",不得不前来商请。工作八天以后,一切的反对都打破了,以前犹豫者现在都毅然决志归主,其中多人官家子弟,后来成为教会的中坚分子。
在南关的最后一天,有个疯子手提大刀,向尚节杀来,幸被人拦住,尚节离天津时,有几百人送行,某姊妹为他买了一张头等车票,尚节说:"我从未如此享受过。"
回北平之后,往河南郑州。郑州的礼拜堂太小了,不够开会之用,只好支搭帐棚:有时狂风扬尘,迷人眼目;有时风雨交加,冷彻肌骨,来者多属孤儿及劳动者――和天津的听众成一个强烈的对照。宋尚节于是想到,久居市区者当不时退到郊野,俾免困于世俗,所以应在城市训练基督精兵,好赴四从事救灵。村民较为谦诚,常自动起立公开认罪。有两个传道人得的复兴,工作顿有力量;有一个邮政局职员悔改,另有二名女子献身读神学。
回到上海,在家里与宋师母余女士相会。她告诉他,计牧师等人仍在山西工作,非常困难,因此上海就有一二领袖,怪尚节喜欢通都大邑活动,让同工在穷乡僻壤吃苦。对这种批评,尚节的解释是:"我所重视的并非城市的-享受-,只因城市乃是大量罪人集中点。何况城乡之十字架各有不同,乡间的是物质生活上的清苦,城市的确是精神生活的困难――谁不承认繁华闹市是罪恶渊薮?其中的罪人又骄傲,又顽梗,反对的花样也层出不穷,撒了种仍要汗与泪来浇灌,岂可说是-享福-?我在世若贪享了俗福,天上的赏赐便没有份,究竟孰为上算?但望尚节不到痴愚如是!"
在等候其他同工归来的日期中,尚节曾在惠中女校宣道,诚服的师生约五六十人。她们虽是恪守安息日,但已入主恩,便看轻仪文而乐与尚节为友了。
其他团员到了上海,尚节便与他们立约不再分开。无奈后来意见越发分歧,甚且貌合神离真可惋惜。其时,中日关系紧张,伯特利领袖主张将神学院及护士学校迁往香港,而将孤儿院迁于大名府。尚节一面等待布道团下次出发布道,一面预备圣洁指南明年(一九三三)的全部稿件。某姊妹原系护士,后则献身事主,助他写了三十几篇文稿,竟被人误会!
二鲁豫冀晋(附上海)
一九三三年初,布道团又出发往山东去。因为五人同行,同工多了,工作分开来做,落在尚节身上的自然较少。他向来喜欢工作,总要把时间精力用得涓滴无余,才算满意。现在机会少了,心中未免难过。到济南时,他主要的工场是齐鲁大学,那时候的省财政厅厅长是殷某,本来已是基督徒;其儿女正在齐大读书,因听宋博士讲道信了主,使殷厅长大感欢慰,越发热心在政界和教育界为主作见证。
济南之后,有潍县,济宁二地同时邀请。为了便于进行,仍然赞同分途,计牧师往潍县,尚节往济宁。济宁是计牧曾经工作的地方,不过那时是长老会,而今尚节宣讲的地点却是浸信会。灵火一燃,主要的几位长老执事被焚化了,立刻看见上帝的荣耀。某信主狱长曾请他向百余囚犯布道。
计宋二人在潍县,济宁已毕,殊途同抵黄县黄县的西教士对计牧怀有成见,尚节偕他同往,第一二日由尚节做开路先峰,然后为计牧介绍,留他在那里继续工作,自己则到登州开荒。
登州的教友不多,又不渴慕,西牧与华牧且彼此不同心,工作格外困难。但尚节并不灰心,更努力阐扬真道。讲了几天似乎无效,便改开祷告会。在祷告中,主赐下焚烧的灵,使"石头也呼叫起来"。结果是中西歧见消除,大家同颂上帝。
到了避暑地烟台,尚节主领早晚二会,计牧负责午会和内地会所办的西童学校聚会。尚节自述在烟台的经验:"那时我学会了进一步的死,让灵火把我化透了,不为任何事物所左右;喜乐的灵扶持了我,使我平静安稳,好象断过奶的孩子在母亲的怀中。"
在高密,布道团在野地支搭帐棚,起初还是大家同工,其后计牧应胶州之请,舍此就彼,无形中又分途了。高密教会本注重方言,但会说方言的仍要在主前认罪,可见说方言并不足以证明说者已够圣洁。计牧师在胶州的光景也很好。那时丁立美牧师离开伯特利神学院,学院当局据说有意要召计牧师回院执教。尚节由此知道;若是上帝的旨意要你分开,则必有种种事故使你难以合伙。
山东行役,于此已毕。关于山东工作,阿卜脱博士(Dr.Paul.Abbot)曾作一报告,有如下的话:"凶残好杀的土匪,贪污腐败的官僚,桀傲不驯的军人,飞扬跋扈的学生,以及学者,商人,乞丐,车夫,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受感认罪赔罪,改邪归正,其光景实为前所未见!"
一九三三年三月,布道团由鲁适豫,到开封,假属浸信会的济汴男校礼堂聚会。其初学生照常上课,并不参加;到了某教员接受了基督,才引导沉重前来,介绍了五六十人作主的门徒。会后计牧因事返沪,其他团员便到杞县去。事前原说有二百左右学生听福音,不意届时到会的几乎尽是老太太,男人却寥寥无几。尚节见此情形,只好拿出他的"表演"法来。但是尽管他如何反复表演,她们仍然莫名其妙,只知认罪,认罪,不断的认罪。他无论如何,只得为她们按手祷告。这样一来,他们心窍便豁然贯通,知道罪已蒙赦,不必不断认罪了。靠自己能力常徒劳无益,赖圣灵工作则事半功倍,于兹益信!
三天以后,回到开封,在循理会开会,到会者约七八百人。这回,教会中西领袖都能同心合作,其中戴德生哲嗣戴雅各牧师越发竭诚帮且。尚节也堂请他们领祷。最后一天,祷告的时候,圣灵在他们心中运行,传教士与牧师相继认罪,好象火炬之传递,历四小时而不熄,大有迦密山上的光景:灵火随热切的祷声从天而降,把燔祭,柴木,石头,尘土等等都烧个净尽!
彰德教会中多新派,他们希望尚节勿专重十架宝血等"古里古怪"的"落伍"言论。但尚节并不理会,照挥起圣灵的两利剑,大讲其宝血赎罪的基本的道理。结果是二百听众几全部归顺,甚至牧师也自动降服,承认自己没有重生,并声称从此以后,自愿只传那千古不易的生命之道。
到了石家庄,计牧亦由沪到此,与布道团会齐。这里的神召会重方言,但能说方言者仍多伪善之辈,他们一样要倒空器皿,认罪悔改,与上帝和好。尚节对他们说:"一个罪人所需要的,不要说方言的灵恩,也不是其他什么灵恩,而是基督的救恩;没有对付罪,没有得到救恩,就去妄求什么灵恩,是危险不过的事,常常会因此上魔鬼的当。"石家庄附近教会之西人传教士,有二三百人前来与会;救世军亦有人来。他们在会中均大得帮助,回去以后,热心大增,对主言的信心亦大增。
太原教会有学校医院等,可惜信仰不纯正。某爱主护士,请布道团到中华基督教教堂去开会。计牧师住在一位信仰纯正的弟兄家里。尚节因为患咳嗽,寄寓在新派某医生府上;不用说起起居饮食都欠照应,咳嗽得很厉害,身体也显得非常孱弱,大可以象征那教会的实际。工作的结果,只有少数护士归向了主,领袖们则始终不感欢喜。
平定县的友爱会也是新派的。前任的牧师给西教士撤职之后怒火中烧,画了许多挂的偶像卖给人家供奉;离经背道,一至于此!那时尚节仍在咳嗽,却不敢稍为体贴肉体,依然迫切传讲。教会学校的小学校长态度骄傲,对布道团非常反,可是堂主任及西牧师却蒙了大恩。那位叛逆的被革牧师也来听尚节骂"枯骨头","老骨头",却给骂醒了,对众自悔贪婪之罪,还承认自己以前是饭碗牧师。领袖复兴以后,平定的教会前途,便大有希望了。
平遥的教会,是内地会的教士牧师们积多年的忠勤工作建立起来的,因此这里没有被不信派的新神学所浸入。这里接近席胜魔牧师的故乡,附近教会多数是他当年努力的工果,甘棠遗爱犹存,信往淳朴坚贞,故能在以后战争和逼迫和岁月中屹然独立。布道团到时内地会的西教士到处分派单张,其谦逊与热心,可见一斑。可惜该地学校缺乏,文化落后,没有人才起来作本地领袖,工作未免不彻底。
洪洞是内地会在山西的会务行政中心,辖下有三十八县的教区。他们约定环游布道团在他们举行二年一次的教区会议时前往。尚节等到时,三十八县的领袖齐集,其中有西教士三十三人,华教士只五人。尚节等一到,他们便打算设宴招待,可是给拒绝了。尚节说:"我们并不为饮食应酬而来。"的确,他的全身心都给工作吸住了,对于社交,不但无意,抑亦无暇。
内地会在这里办有普润中学一所,及圣经学院一所,故听道的人不愁太少。他们本来要求一日开会二次,其余时间照常举行年会。布道团则主张前三天时间全部献为灵修之用,后三天始全部用来讨论会务;尚节建议说:"不重灵性不求神导的会议,能成就什么大事呢?必先受灵火焚化,然后才可以发生炸弹般的能力。"他们的意见被接受了。尚节主讲,用的是英文,为了便利西教士,由林景康传译,林君同时也兼做"示范",因为尚节"表演"时,部把景康用绳子捆绑起来,以示对罪人之捆绑,使听众更能了解。
他有一天讲的是撒玛利亚的复兴,把腓力的工作的失败来和近代外国布道家的失败做个比较:腓工作,报告到耶路撒冷去,看起来是很动听的,正和现在布道在国外的工作,报告到本国,发表在杂志上面,看起来是轰轰烈烈的一样。其实,布道家的工作,缺少了一件主要的东西――圣灵的能力。又有一次,他把保罗警诫提摩太的那个危险的时代来和波浪相比,这波浪是正要淹没"教会"这小船的。有一天,讲道完毕,台下挤满中外信徒公开认罪,同时祈求灵力。这种现象,西教士是数见不鲜的,但是他们自己这样做,这回还是第一次。复兴之火,本来已点着了的,现在更熊熊燃烧起来。
洪洞讲道一星期,布道团便往临汾转搭火车返沪。可是汾河沿岸的黄泥路,夏雨过后,已变成泥泞,公共汽车不得不停开,要到天晴路干才可恢复行驶,因此,在山西南部工作的团员,虽已不胜劳瘁却不能回,只得耽搁下来。尚节等得不耐烦了,把公共汽车站长责备了一顿,说汽车不该不到;责备完以后,就在路过睡下等车,象苦力一样。
布道团回到上海,即在伯特利举行大会。伯特利当局拿尚节做号召,到处宣布宋博士要讲但以理书及使徒行传,同时向外请了两位讲员,一为陈崇桂牧师,一为欧礼渥博士,上午的会由尚节和欧礼渥两人分别主领,偏偏两人关于"基督徒要不要经过大灾难"一问题,意见恰恰相反。这使尚节大不高兴,也使伯特利左右为难。结果在为期三周的查经班中,尚节只讲完了使徒行传一书。
这样,一九三三年上半年的工作便告结束。尚节纪述这五六个月的教训时写道:"主在这段行程中,领我上了迦密山,教我看出什么是假,什么上真,什么是血气,什么是灵功。别看那皇家供养既尊且众的先知们,别听那震耳冲天的叫嚣声,只要镇静地以悟性及信心求降天火,整个投入焚烧的灵里,让-我-焚化了吧!焚化了便能听得-耶和华是上帝-的见证。惟有炽烈的灵火能销除成见,融洽人心,冶众志于一炉,修真料的敦睦!"
他后来在上海夏令会总结这一段的工作,说:"这一次在北方,一连传道五个月――我从未一口气工作如此长久过,常是作了三个月,就休息一下,因我身份受不住。这次延长了二个,月天时又冷,脚冻得怪痛,还是照样一天讲三次。北方的饮食吃不大惯,因此身体更见无力。记得山西的时候,竟软弱得不能久站,只好端倚讲台,两只脚轮流调换着支持体重,弄得腰酸脚痛,实在难以支持时,再坐着讲。坐坐,背脊又酸痛起来,真是山穷水尽,无可奈何!但我不愿体贴肉体,仍然拼命传扬十架福音!可怜啊,还有人在反对攻击我呢!"
(1933-1934)
一在华北
伯特利会后,工作与组织重新调整。鉴于旅行布道,有些听道的青年女子,对团员中之未婚者特别垂青,诚恐影响工作,遂决定请青年的李聂二君留沪,让其他三人同行。后李道荣赴美入慕迪圣经学院攻习音乐。聂子英入伯特利教会工作,团于是只剩下计,宋,林三人。在再往华北之前,计宋二人曾匆匆往汕头一次,作短期的对外布道,会毕即返上海。
其他的调整为:其一,圣洁指南中,尚节的讲章最多只能刊二篇;其二,此后聚会,改为每日四次,俾计宋二人容易均他机会;二人且须同地同工。对于这种调整,尚节的意见如下:宗教刊物,原非出锋头园地,过去在圣洁指南中多刊自己文章,目的原不在出锋头;现在已受限制,只好舍量求质,在准刊的两篇之中力求内容之充实;二,本来我们颇相得,当局这样的安排反而形成分野,布下隔膜。由引可见在团体工作之不易,而恩赐类似者尤难合作,所以主也准许保罗巴拿巴分道扬镳。"这样,我离伯特利的时日近矣!"
三人同往察哈尔省会张家口。讲道地点,头三天均在协同会,第四天在救世军,以后便在美普会。这里教会信仰参差,虽属边区,新派已乘虚而入,鹤立鸡群者只一位克己爱人西教士。他把信心生活,经验告诉尚节,使唤他深深的得到激励。
有一天,尚节为病人祈祷,见一脊骨折断者颇有信心,就叫她起来,她即立刻起立行走。一西人以为她只是一时兴奋,怕她太过吃力,急忙来搀扶她,她竟因此不再行走,只好坐下。尚节于是悟到,信与不信不宜同负一轭,免受其阻挡败坏。
有一人来信述自己蒙恩经过,颇令尚节欣佩,不料他乃借此在各地作教骗子,盖所证非其所见,多属子虚。张家口之行,教尚节勿轻易与他人同工,勿轻易信任人,勿与无信心的及假冒为善的人合作。
到绥远归化,内地的领袖一百五十人都来参加,在土匪猖獗的西北,可说是难得的盛会。开会一日四次,但因同工不同心,使唤尚节精神异常痛苦,因而影响工作,无形中给魔鬼留了地步。其时还有一种误会,其姊妹查悉尚节尊翁的通信处,径寄三百元送他。同工知道了,以为是尚节示意的,深致不满。因依团规,所有赠款一律归公。尚节并没有把家里的通信处她,水落石出。事后,尚节知道事情是这样的;那时兴化教会令其尊人宋学连牧师退休,他老人家却愿意继续义务工作,所以主特感动这位信徒献金接济他。
归化有耶稣家庭所设立的工厂,容纳一般失业的信徒,一面做工,一面传道。尚节到厂参观之后,发现其中的破绽,原意固在救人,后来却渐变而为"饭碗主义"。尚节就坦白告诉他们:"你们若注意金钱,必然失败。"听说这工厂其后果倒闭了。
包头的教会联合起来请布道团前往。三人住在内地会,听众约有一二百人。其中有一高贵而摩登的妇人,倾耳谛听,显得又谦卑又热诚,问明后,才知她遭遇困厄,希望到会得到安慰。另有一女信徒,数年前在教会内结训了一位男朋友,后来和他结婚。后来才知道他之加入教会,原以追求她为目的,娶她后便不再去礼拜了,慢慢的心也变了,爱情已成明日黄花;他结了新欢,家中又多了一位如夫妇人。她莫如之何,只好也来吸烟,打牌,喝酒,看戏,以为消愁之计。不料愁既未消,祸又踵至;其爱女竟告夭亡。她自感毫无生趣,正拟自杀以了残生,一天在会中听见主的话:"你虽然忘记我,我却不会忘记你!"她猛然省悟,毅然回首,既刻得到天上来的安慰。
萨拉齐居民多把初生女婴弃于路旁,所以这里的内地会创办一所孤儿院,专事收容弃婴。女童在院中学得一技之长,长成后,作女红自食其力。惜因当地基督徒不多,后来多嫁与外教人。三人到时,院内还有几十人,其中有许多未接受救恩。聚会者五六百人,颇蒙主赐福,孤女亦多清楚得救者。可是他们一向仰给于人,依赖成性,因而缺乏靠主之信心。有一天,三人骑了骆驼,往谒庚子年殉难的西人坟墓。
经北平转往保定,开第二次夏令会,一日四次,听众十分拥挤,甚至为个人按手宪之事。亦要计、宋两人规定时间分别应付。很多人由此复兴,勇敢地在众人面前作见证。一位女西教士写道:"这是保定空前未有之盛。除了几根-烧不着的枯柴-之外,人人都喜欢布道团,都把热心点燃起来了。"
到了彰德府。这是第二次。上次到会的只有二百余人,如今约增一千人。尚节见到会的以妇孺居多,便提议由四次减为三次,宋二计一。计牧起初不肯,后来答应了,果然一次之收果,远胜二次,可见正如宋所说"主言不多少,一矢中的便刺透人心,一句恩言便足令人省释。"上次来时复兴了的牧师,进步神速,这次大大发挥作用,使短期的工作,产生了深远功效。
二赴湖南
由彰德府赴湖南途中,计牧要尚节打开棺材;他认为尚节有下列几点亏欠伯特利教会:一,拔除罪根的道理传得太少;二,贪财;三,领人归己。关于这三点,尚节答复如下:第一点,我只劝勉信徒时刻靠着圣灵治死肉体的私欲;第二点,说我贪财,我曾强夺过谁?我曾勒索了谁?我也未尝向人要过钱。天父赐的兄姊赠的,尚且都全数归公呢!我也从未妄自享受。三,论到领人归己,我卖力的机会比别人多,倒可承认。寄迹于巡游布道团的我,究竟如何且为何领人归己?
可是为了追求同工间彼此和睦起见,尚节说道:"求主使我能进步,就请饶恕我的亏欠吧。"
"他们断我工作必败。我唯尽力播种浇灌,仰望上帝使之生长,待诸后人乐为收成。我自知怎样谨慎在立好的根基上面建造;让各人在基督台前被显露受试验吧。上帝是鉴察人心肺腑的。"这是尚节对于指责的态度。
抵长沙,住在陈崇桂牧师家里。计牧师早上向神学生讲解教义,晚上假循道会领灵修会。尚节则日间在循道会查经,夜间在循道会领奋兴,为时十日。这里是听众水准很高的地方,因为内地会在这里办有一间圣经学院,常有名牧和名流前来领会。戴德生在这里逝世以后,内地会为了纪念他,也设立了一所医院。此外还有其他的教会学校及省立学校等等。其时布道团内正闹意见,外面又有攻击,故尚节格外恐惧战兢,每次开会必恳切祈祷,卒之大蒙恩眷。长老会本来大不欢迎尚节,现在却邀请他去向学生证道,到会者约有男女青年千人,第一晚便有三四百人认信,其后听者越来越多,会场竟容纳不下,使陈崇桂牧师大感欣慰。
一位女教士,(属德国的差会LiebenzellMission与内地会联合),从上海搭火车到长沙,戴德生纪念医院的安德医生到车站接她,一见面,便对她说:"把你的行李留下,赶快跳上黄包车吧!宋博士的奋兴会就要开了,迟些就没座位呢!"那位女教士于是不顾旅途劳顿,径赴会场。一路上安医生告诉她自伯特利环游布道团到了以后,整个长沙已闹得满城风雨了!
这位女教士所听的讲章,是"浪子回头"的故事;这故事当然是她所烂熟的,但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讲法。讲道的是宋尚节,翻译的是林景康,其实两人只是串演一出舞台剧,中间的插曲是"归家吧!归家吧!"的合唱。宋博士汗流满面,讲得有声有色,讲完后有一大群人上前归信基督。
那时,伯特利的胡遵理教士再三致电促计牧返沪,说要改组布道团。计牧临行与尚节立约,谓无论如何要与他合作。他并谓此团业已奉献,不得改组,否则他就要离团。计去后,宋林二人便到常德,从此计宋二人便很少见面了。
到常德,初在加拿大圣洁会工作,堂小人少,其后循道长老等会也来参加,人始渐多。会后得悉伯特利已另组"两广布道团"推计牧为团长,并催林景康返沪。可是二人已决定前往衡阳,只好先在衡阳工和完再说。尚节深信改组计划乃出诸当局,计牧必守夙约而不加赞同。
未赴衡阳之前,先回长沙陈寓小住。在陈寓,尚节接胡遵理教士一信,叫他返沪"搬家"。陈崇桂牧师教他作如下答复:"衡阳会期已定,先公后私,工毕即返。"
已抵衡阳,可是无人到站迎接,虽然事先有电报约好的。二人只好探询前往,到了会所,才知道闹了个笑话。原来附近村镇也有一些人前来赴会,其人适有二人同行,提着行李东张西望,接车人员询问之下,知他们正要前往开会地点的某某教会,又恰好一宋一林,便把他们迎了去,致发电之老宋老林反而无人迎接了。
衡阳三间教会举行联合大会,每次到会者约七八百人。教会的领袖们,最初知道计志文团长不能同来,已在感失望,他们又听说宋博士是着重感情的奋兴家,说越发担心。可是衡阳工作却非常美满。圣公会的威尔生牧师有台下的报告:
"宋博士从主那里把复兴的权力象旋风般带给我们……中国人也承认这不是别的,正是圣灵的无限能力。在整个星期中,每日开会二次,每次均长达两小时或两小时以上,宋博士把鞭辟入里的经义,忧伤哀痛的祈祷,喜极欲狂的赞美,象急流一样迸射出来,还加上他活泼的动作,尖刻的讽刺,风趣的幽默,使听众都深深的得到印象而受了感动。他身体的动作也非常出色的。他在讲台上跳来跳去,有时用粉笔把抽象的道理在黑板上白描出来。他的动作有时甚至是诙谐的,目的在把一个故事讲得生龙活虎。他祈祷时,简直是把生命倾倒,全部信息倒完之后,便把我们带到了高峰,使我们众口一声的欢乐赞美。这真是一个启示――一个不可思议的感动力!
"我们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好处呢?第一,他使经节活起来。他讲以西结书第三十七章,是我们永远不能忘记的。他两手拿着两根枯骨,象征着两名枯死的教友,然后用两骨相击,磕然有声,好比枯死的教友为名利地位而分争互斗,于是他大声问道:-枯骨能听上帝的话吗?-跟著自己答道:-感谢主,它能!一个死的教会也能听上帝的话,只要所传的真正是上帝的话!-第二,他使冷淡退后的教友火热起来。他拿那个落在强盗手中的人,比成一种教友,他的信心,圣经,祈祷,都给魔鬼抢去了,还给他打个半死。为什么魔鬼只打个半死而不把他打个全死呢?因为半死的教友对魔鬼最有用处!所以有生命的基督徒一定要设法搭救半死的基督徒,使他们重获信心,圣经,和祈祷。第三,他使我们决心而且热心跟从基督。他领我们上-八福之山-,每一福代表基督在世的一级,从降生一直到髑髅地,每上一级一个-上进呀!-的呼召,跟着一个响彻人心的合唱,最后直抵-为义受逼迫-的高峰,然后,忽然之间,黑板移开,十字架突现眼前!他大声问道:-我们能够跟随主直到髑髅地吗?主耶稣啊,求你使我们愿意一路不懈不怠的跟从你!"
当威尔生牧师说如上这些话时,他记忆犹新,印象仍在眼前活现。直到二十年后,他回忆往事,写道:
"宋博士传道如此有力,直到今日,其中许多信息仍在我记忆中活跃。甚至那些合唱的短歌也还完全在我心中,不可磨灭。还有一件永志不忘的事,一天下午,宋博士邀请凡愿意倾吐肺腑的人,都可到他住处面谈。有三位中国同工,请我和他们同往。我们到了他寓所,这三位同工把心腹之言都向他申诉了。宋博士经一一记录在一本颇大的记事簿里面,然后一一为他们祷告。他祈祷时,清泪滔滔,以两颊上分流直下,恳切求主以基督十字架的权力,以圣灵的工作,使我们战胜罪恶。"
衡阳工作已毕,尚节忧从中来,便写信给北平,天津,温州,烟台等地奥运会,说明他将离开伯特利而自由工作。可是他没有计划,没有把握,甚至家眷在那里安顿也毫不知道。
经长沙返上海,同行者只有忠实同工翻译能手林景康君。回到伯特利时,人多不敢亲近他,尚节感到前路茫茫,好象亚伯兰远离哈兰而不知所之,惟信主旨尽善尽美,必不亏待他的仆人。他托汤牧租一房子,月租二十五元,翌午即行搬家。临行,胡遵理女教士到房间来要扣留信件。尚节说信皆他私人所有,并无团体公函。但他命人开箱,把一万封左右的信件,连他未加入之前的家信等,都拿去了。她叫了一辆搬场汽车来,不许下属相送,只派林景康君做代表,随车送行。
与伯特利同工三年,到此乃告结束。尚节写道::"回顾已往,恩主圣手亲在带领,显而可见。三年之中,训练我,造就我,不让磨难遽然临到,待到羽毛已丰,才搅动巢窝,还伸展双翅,救我不到失坠……"计志文牧师说:"宋博士充实了布道团力量,布道团给宋博士开了传道之门。"至少从人的方面看来,这是两者关系之最简要的说明。
(1934在苏皖鲁冀浙)
脱离了伯特利环游布道团,和朝夕共处的同工分别以后,尚节心里自然不免难过。搬家以后,初期没有工作,呆在家里,倍觉烦闷。幸亏不久后便有福州人的乐安堂请他去领一个礼拜的会,才把寂寞打破。到会的约二三百人,有六十三人蒙恩,多系异**,该堂的费用据说是某富翁独力支付的,但他一面仍在犯罪,使尚节致惋惜。可是这堂是他离开伯特利以后的每一工场,对他也有莫大的安慰。继此者为鸿德堂,到会者四五百人,一周之间,有增无减,结果有一0四人得救。随着全沪奋进会传道联合会,请他在景林堂开三天新春布道会,来者有千余人之众。最后又到清心堂领会七天,有学生约二百人决志归主。父神步步为他开路,并预备一切,使他觉得今后大可放心自由工作。
那时他声名洋溢,无论到那里,听道的人都摩肩接踵,汇成人海。有些人为了占有座位,辄提早两估三个钟头先到会场。会毕仍留场不去,只叫朋友出去买食物暂时充饥,以便听下次的道。开会时,有时是尚节自己领唱,手挥白巾,叫听众拍掌击节。短祷以后,讲道于焉开始。通常他总是带着一本大纲,虽然讲道时他很少加以翻阅。有一次,讲道完毕,为了应付问道的人,他把这本大纲忘了,到住所后才想起,便顾不得肚子饿,径自回讲台,去寻大纲。那些同餐的朋友,等了又等,等得不耐烦了,只好以唱诗来安慰饥肠,一直等待到尚节回来,才共同膳。
尚节讲道时,是绝对不许骚扰的。诸如孩子啼哭,中途起身退会,会中高呼"哈利路亚"等,都得捱骂。他骂人是不客气不留情的,哪怕你是牧师,是传教士,只要有可骂之处,便当众严厉斥责。奇怪的是,他所骂都是对的,哪怕是暗地里犯下的罪,他也没有骂错。许多人被他一骂便骂好了。某次有许多青年找他谈道,他指着一个女的说:"你偷了人的戒指,还的还他?还了再谈!"那女生听了竟浑身打战呢!
他解释讲章,方法层出不穷。最普通的是在黑板上或写或画,或叫人上台助他"表演"。有一次他叫一位西教士对听众伸出双手,以说明钉十字架的讲章。有一次某教堂在讲台上陈设着盆花,刚好尚节所讲的是对付罪的办法:"你用零碎浅薄的手段,修叶剪枝是无用的,你一定要连根都拔出来!"一面当真把花根拔出来了。当他讲教会复兴的时候,他喜欢用一个炉子放在台上,堆着木炭,用扇子大力扇个不停,炉火就旺起来了,这就象征圣灵之风使教会圣火炽烈。又冷又湿的木炭,象征大多数的教友,其中最冷最湿,而又最大最难燃烧的,当然就是自大自尊的牧师的。大家共同的责任便是使炉火烧到通红无论什么柴炭,一放下去便化为烈焰!
其时好几个教会竞聘尚节去做牧师。他祷告上帝:"主,若你要用我做自由传道,求你给我两项凭证:一,在一月之内为我开五省传道之门;二,同时给我八百元旅费。"感谢主,圣洁指南停刊尚节的稿件,同布道杂志,晨星报,通问报等都刊登他的信息,文字工作路打通了;江苏,安徽,山东,浙江各省传道之门也开了;同时从湖南,保定,北平,石家庄,包头,萨拉齐,广东等地,不约而同的寄了挂号信来,每封有二十元至五十元不等,且多系不识或不具名汇款人,一月之内所得已超过所求!"我不得不矢忠矢诚,尽心竭力去事奉永不改变的恩主;或顺或逆,或苦或乐,我不计较,惟求以马内利永不弃我!"
首先往江苏镇江。教会虽有联络,惟教友不多。初在西牧贾嘉美所主持的长老会工作,教友寥寥无几;后到另一所长老会,唱了好久诗,与会者姗姗来迟,充其量也不过二百人。幸亏宝盖山那边教会的听众多而且诚,于是决定日间在此讲道,果见许多人真实蒙恩,其中有些是有名的大罪人。
主本来指示尚节:在此将有二百人得救。但他以为镇江是江苏的省会,恐不止此区区之数吧。到镇江后,才知道工作十分困难,到了第八天还不过一百一十余人,他于是由疑心落到灰心。不料此时某孤儿院忽然来邀请,那里有男女二三百人,仅一次聚会便有八十多人得救,算起来恰好二百人,主的应许果然不会落空。
在安徽宿县,到会得七八百人,这是尚节第一次讲道没有人翻译,幸亏大家都听得懂,蒙恩的多为教育界中人。这里也有一二新派领袖,其行事多伪善黑幕布,尚节不客气把它们揭开,致招他们反对。
在宿县有一个瘫子,眼睛呆滞,手不能动,足不能立,人抬他到尚节那听道。会后尚节叫他认罪,他最先认出做盗贼的罪,手就会动了;认出杀人的罪,眼睛又会动了;再认所有的罪,就居然能站立起来。
然后北上山东。济南虽是第四重游,然来者仍踊跃,商人,政客,医生,大学生等均争先恐后到会,足证明主赐他比以前更好的机会。
临沂的教会偏重灵恩,主张必先有灵性的被提,然后才可得一身体的被提,于是聚会中有一种现象,唱歌祷告时常常忽有人仆地死去,然后又活过来,说是看见了异象。尚节领会时间,亦有人突然仆倒,他亦不加阻止,只在最后讲被提的真理,叫听众明白最要紧的还是爱心。于是多人蒙恩,领袖中亦有觉悟以前错误的;青年献身事主的,更有不少。
潍县所有的长老会联合起来,在乐道院开会,教友来者约二百人。此地有广文男女中学生有一二千人,可是前来听道的学生,多中场退出的,不肯悔改;直到最后两天,他们敌不过圣灵的感动,睡不着觉,只好打开棺材,约二百名相率自动由歧路归回,一变而为谦卑渴慕之信徒,开座谈会,彼此作证,且组织布道队四出工作。
乘汽车往平度,见复兴之火仍蔓延,新与会者颇不乏人,远道来的人还自备馒头充饥,五六十人同睡一房,但皆不以为苦,可见其渴慕之忱。曾有二三百人整夜祷告,故尚节一到即为五百六十人按手时,一般追求者便立即有了表现。但尚节对他们再三嘱咐勉励,不要注重灵恩要保守圣洁,跑爱心的道路,会众为两个瘫子同心切祷,果然蒙主医好。
到了青岛,是为第三次,在浸信会对七八百人传讲。教会很合作,组布道队四十多队。有一人为群鬼所附,尚节与信徒们为他祷告,大家看到灵与鬼交战情况:认一罪,去一鬼,待群鬼尽去,灵才入驻。可是鬼群仍不肯干休,时时来侵扰,直至他肯负十字架作证时始告敛迹。
在烟台,西教士得某方面警告,说宋尚节已不传宝血赎罪的道理了,不圣洁了。他们不免有点戒心。惟以前蒙恩的一群并不置信,以为尚节不至如此反复无常。可是,为慎重计,他们特派代表二人,一中一西,前往青岛查个明白。二代表见尚节信仰如昔,急忙雇了汽车,把他接到烟台去。
烟台开会为期十二日,主与尚节同工,用神迹随着,证实所传的道。向来反对尚节的知识分子,现在多谦卑俯伏在主面前了。
到了河北天津,尚节本以为是教会请他去的,此时才知道是一班爱主者凭信心约他去的。教会不肯借用堂宇,只好临时租下黎家礼堂,每日讲道二次,到会者有七八百人,蒙恩者极多,一般领袖曾极力阻挡,攻击与毁谤反而发生宣传鼓吹作用,"受迷惑者"越来越多,使领袖们徒唤奈何。尚节鉴于牧怀成见,羊感彷徨,彼此既难融洽,不如各行其素。何况欲脱离教会者有三四百人,为数不少,与其停止聚会,无宁另行礼拜。尚节于是提议我建一基督徒布道所,以利传道救灵事工之进行。众热烈赞成,当晚献金,得七八千元,一座分别为圣的会所俨然呈现眼前!当尚节作此提议时,有三位姊妹同时听得美妙歌声,一若天上众军与众圣徒亦赞同此举,尚节倡办教堂,此为绝无仅有的例子,他谆谆劝告会众,切勿存自高歧视之心,在可能范围内,仍然要竭力辅助教会,追求和睦合作。选定负责筹备人员后,尚节为他们祷祝。这布道所后来是天津最大的一所教会,为主做了活泼的见证。
在北平长老会工作三日,既经天津直往浙江杭州。其时王明道适在泰安领会,得其妻来信,知尚节即将乘火车经过泰安。王既打听好火车到达泰安的时间,一清早到泰安车站候晤。在车站上与尚节谈了十几分钟,车便开了。这是中国两大布道家王宋二人第一次会晤,时为一九三四年五月四日。
到了杭州,各堂领袖开会欢迎,十日中开会二十次,圣灵亲自动工,弘道等校学生纷纷与会,归顺者众;入教有年之"老教友",清楚做了"基督徒";成立五十布道队。其时风闻新派的艾迪博士(Dr.SherwoodEddy)将到杭领会,尚节深知此人信仰不正,便力劝大家抵制他的一切**。
返沪在慕尔堂聚会十日。尚节因见前此蒙恩者多已退后,便加意鼓励蒙恩者奔跑爱心的道路,训练他们成为诚信的布道团团员,使知"爱人即自爱,救人即自救"的真理。
由沪前往湖州,尚节讲道时,圣灵"抓住"了汪兆翔牧师。此公做五年的挂名牧师,只知道体贴肉体,住洋房,享肥甘,办社会事业,要名利双收。有一天,他受了尚节感动,要清理罪债,追求圣灵。此时魔鬼对他说:"认罪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吗?做了五十年牧师,还要在人前承认罪,不怕人笑死你吗?"他真的怕了起来,寸心忐忑,想站又站不起。直至听见主对他说:"不要惧怕,起来认清一切的罪",他才起立,侃侃然将假冒为善的罪,对公款不清楚的罪,一一认了出来。众人听见了,不但不讥笑,反归荣耀于主,重生以后,他放弃从前以电影,幻灯,社交等等吸引人的方法,只传简单的福音,初以为有百得救,于愿已足。不料结果竟超过六七倍,组了五十余队,布道队,还有十多位男女青年奉献事主。他后来写道:"我拿教会的薪水,一年又一年,结果钱在破袋,子女读书读到年年留级,学费白白花,所疼爱的儿子忽然死了,己又天天生病,所有的钱大半用在吃药买棺材,这岂不是钱在破袋吗?"他更把他所得的教训告诉众人:"认罪是羞辱撒旦荣耀上帝的事,且为圣灵充满的必要条件。"
回到鸿德堂开会十日,尚节即赴杭州举行第一届培灵会,为期半月,昼在湖山堂,夜在思澄堂,各处都有代表出席。可是当地教牧却不赞助。其中有二三位,经会友坚请难却,也勉强前来应酬了。此次之冷淡,与上次的热烈,适成反比,令尚节大惑不解!他想:"我导人组队,目的在训练义工,辅助教牧,兴旺福音,难道教牧反不愿我从事复兴的工俄么?"他愤慨极了,就在末几日对教牧"扫射起机关枪来!"
(1934年-1935年8月)
一由汕赴闽
尚节回福建之前,先到汕头工作,日间在普益社,长老会,等处讲道,同时招呼饥渴慕义者于晚间到伯特利堂聚会。伯特利堂可容千余人,不啻是全汕头信徒大会;尚节对大会作有层次之讲道,凡十二日,听众大蒙恩,共为千余人按手祷告。
一九三四年九月,尚节再到福州,作为期二十日的讲道。在这里,他把在汕头之行有效的新办法再度实施出来,先在各堂号召爱主者,进而在一中心地聚会,再求深造。工作二十日,初在救主堂,继至天安堂,后复聚于救主堂,最后假城内萃贤堂举行全城大会。此次成绩,不下前次,共组了九十六队的布道队。
尚节本来打算径赴厦门,不拟取道惠安,因为他不喜欢经过兴化,又因该地适有匪患。可是主却不许,定要他从惠安经过,因此得以回兴化晤老父一面。抵家时,宋学连老牧师正在病中,咳嗽频仍,别仅年余,竟发白齿脱,垂垂老矣!但仍起身与尚节坐谈。
本来他因病不能多吃饭,那晚上特别喜乐,吃得不少。尚节向他报告各地布道工作的情形,但仍不能使他欢乐。他老人家的心好象有隐忧在。于是他对尚节说,他最挂虑的就是两个幼弟,要尚节负责爱抚这两个弟弟;若尚节肯听从他的话,承受他命令,那就什么都比不上这个喜乐。翌晨,他答应他的父亲,因为父亲的心单要他爱护弟弟,爱弟弟就是爱父亲。于是,宋老牧师送尚节下楼,在客厅吟"人生如过客"一诗,然后为即将远行的爱子祝祷而别。
旅途劳顿,忧心忡忡,老父所给他的红毡又适于此时遗失,令他意识到慈父即将见背,惟老人家的临别赠言,仍萦绕耳际,耿耿于怀。
十月十三日至十一月十三日,一个月之中,尚节在惠安,泉州,漳州,厦门等地领会。惠安聚会的人数可四五百,教友学生各半。尚节为七八十病人祈祷,组四五十布道队,立即差他们往四乡实习布道。
到泉州,有三个堂会的教友,及培元中学与培英女中的学生约七八百人,共来听道,可是因当事者未有妥为筹备,会众到会又为被动的,并不渴慕,不带圣经,翻译者又不胜任,学生多存看热闹的心理而来,故无甚果效。所幸其后有人由惠安前来,做了"生力军",发生了"传热"作用,致后来有人满之患,蒙恩者七八百人,为六五六人的灵性代祷。最后亦为病人按手,某业医的长老心中不信,特地叫人抬些病重病危的人前来,故意与尚节为难。但主却特别施恩显荣,瘫者起,哑者言,他于是始心悦诚服。此时有十一位长老亦均谦卑降服于主前,请尚节一一按手,主恩如甘泉迸涌,惠及千人。
恩泉滚滚,波及漳州。这里四会联合开会,有听众千余人,讲道六日,为**0人代祷,组成七八十布道队,尚节有一兄,三弟在漳州执教。尚节离漳州时有五六百人相送,多挥泪惜别,其亲兄弟虽也在送行者群中,可是无此惜别之深情,使尚节深感主内之爱是超越手足之情的。
厦门教会起初以为有八百人座位的礼拜堂已够应付,不料外来的听众已达到二三千,挤得礼堂水泄不通,使讲道的和翻译的几乎动弹不得。不得已,只好临时支搭帐棚,还是拥挤不堪,只得用凭票入场的方法,不准十二岁以下的小童入场。后来连大帐棚也容不下了,索性一大清早及晚间假鼓浪屿英华书院的大操场作露天聚会,可容七千人,午间则仍在厦门的大帐棚内。鼓浪屿和厦门相隔一水,来往听道的人太多,平时的轮渡不够用了,就有许多人想雇木船渡海。可是这时偏偏许多船户都去参加听道,大部分的舢舨都在**状态中,人们只好望洋兴叹。教会见此情形,便租了一艘大汽船,专载听众往返鼓厦之间,内陆交通方面,有福泉夏长途汽车站公司,因为其老板听道蒙恩,也把乘车费打个对折,优待听者。这样到会的人,越来越多。
反对尚节的人就登报说他妖言惑众,广行邪术,而且打算抬八十多位患奇病怪症的去试探他。知情者都劝尚节不可造次。尚节却不愿退怯,反而更加儆醒坚信的抓住主的应许,一方面特请许多弟兄姊妹到山上去同心恳切的为此事代祷,其时聚集了有二千左右的病人,其中且有几十个瞎眼的,哑巴的,瘫痪的。尚节祷告说:"主啊!你说信你的人要作比你所作的更大的事。我信,求你叫我看见你的荣耀!"祷告了三个钟头,瞎眼的看见了,哑吧会说话了,被抬来的可亲自走回去了。有一位姊妹瘫痪了四十年,亦立即痊愈,后来且送尚节一张照片,以作纪念。那一天共有一千多人蒙主医治。
是役也,救了四五千人的灵魂,为二二五0祈祷,组布道队三百,赞美歌声洋溢岛市,为空前未有之盛!病人来求尚节按手祷告者,须持有牧师签名的颜色卡片,分教友,慕道友和初道者三色,治愈者千余人,分别到各处为主作证。
原定六天的会期不够了,延至十二天,渴慕者自备椅子,兀坐等待,其至下雨不走避。多人为求饱餐灵粮,忽视食宿。有些死硬派,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听不信的,现在都得救了。厦门有一间赌馆,因为风气一变,赌客稀少,只得关门大吉!认罪赔罪,承认基督,庆贺新生等事,时时有之,处处有之,复兴的景象,真有如火如荼的壮观。十二天转瞬即满,警察当局因为听众太多了;交通成了问题,下令不准续开,这才停止。尚节离去时送行者约有二千。他去后的工作由各教会继续,各礼拜堂每次领会都坐满了人。闽南教会复兴了,传道的门敞开了――厦门的工作是尚节孤军独战所获致的大捷!
二江浙一带
由厦门乘船赴上海转南京。因海雾弥漫,船期延误,南京之会,未克如期举行,只好忍耐等候。在船上,他梦见父亲对他说:"我要离你先到主那里去了。你还有七年的工夫在世上事主。你要努工作,忠心到底!"到了南京,听说本来也是各教会联合聘请,后因意见丛生,改由贵格会主持,不过各堂爱主者仍然前来。厦鼓的情绪那么热烈,而今相形见绌,尚节不禁予以痛责。结果仍然救了五六百人。
到南沙乡。地虽僻小,仍有长老会,小群等派别。尚节在内地会讲道,到会者三四百人;在祷告中,多人公开认罪,当地鸠集赔罪金数十元。
嘉兴只有教友七八十名;学生虽有五六百,却不肯前来,致上下午二场均不满百人。聚会九天,组了四十八队。学生们求看神迹,尚节则故意不为病人祈祷。但当他在为听者的灵性代祷时,主却自显荣耀,一枯手的叫化子竟蒙医治!在嘉兴会期中,尚节曾胃病三日。某晚,韩太太偕另一护士至,散会后,相偕步行返寓。她问道:"宋老牧师近况如何?"尚节忽悟胃痛是父亲逝世的预兆,就把手里拿着的电筒向天空照射,信口答道:"在天上!"韩太太当时很不满他的"戏言",不料那正是最大确的答案。宋学连牧师逝世日期是一九三四年十一月里,尚节说"戏言"的那一天。
厦门之后,每下愈况,但尚节自知这是主使他不致骄傲起来,以致遮蔽主的荣形,占据主的地位。由嘉兴回上海,领布道团团员训练会三天。此段行程,于此遂毕。
三南下
一九三五年元旦,尚节原定在厦门乘轮往广州领会。会期已定一月九日开始,但该轮忽然改期启行,只得另乘他轮,会期因而延误一二天,他到穗后,才知前船竟在中途遇海盗――主之引领使他免受虚惊。
广州之行不是教会当局邀请,而是几位以前蒙恩的姊妹所组的委办会,约他去主领十四天的奋兴培灵会。尚节初以没有牧师主持,总不太妥当,不敢答应。但主的灵催促他,结果去了,到后才知道他们早有筹备。第一周假惠爱堂,一日二次开会,颇蒙主赐福。不料协进会因怕尚节揭穿艾迪博士的不信论调,特召请几名警探到场监视。但尚节绝口不提人,使他们无从下手!第二周因协进会的干涉,惠爱堂不敢续借堂宇,任凭怎样要求,都遭拒绝。于是有人提议另建一可容五千人的聚会所。为避风潮扩大,聚会先移到播道堂去,到会者千五六百人,地小人多,拥挤不堪。为八七九人灵性代祷。他们随后推举十二人筹备建堂事宜,十二委办每人即席认捐一千元,以为倡导,当晚筹足二万元。
揭阳有一批基督徒领袖,因在汕头聚会得到复兴,回来组织一真理布道队凭信心工作,请宋去讲道。因为他们准备工作做得好,故尚节虽迟到了一天,亦有三四百人聚会,各次聚会中,共有七百余人蒙恩,组四十五队的布道队,病亦有很多蒙主医治的。
到梅县,适逢春节,起初到会的人不多,后增至四五百人。为二八八人灵性代祷。
梅县有一个长老,人都说他是一个热心的伟人,建筑礼拜堂,开办男学校,提倡社交事业,公益善举,真是数不胜数,他的儿孙绕膝,济济一堂,可称福人。不幸这位长老因跌足跛,来堂听道时,请尚节代祷,可是没有医好。
因船期耽搁,不克及时前往厦门,决定在汕头候船期间,多做几天培灵奋兴工作再说。信徒闻迅纷纷前来,使人益信凡事只要是出乎主旨,虽遇阻挡,仍然于人有益。
刚才所说的梅县某长老也赶到汕头,又向尚节求医,汕头人都说:"那个长老跛足若能医好,奋兴会便成功了。"抬到台前,请尚节为他按手祈祷。但尚节事先知道他是为贩鸦片来汕头的,不允。不料他竟断气死了!他的儿女和他的妻子,十分悲苦,在堂内哀号不止!一时人们交头接耳,评长品短;会场空气紧张,秩序混乱。尚节不慌不忙说:"不要啼哭,主能负责!"便为他哀祷:"主呀!愿你荣耀你的名,叫他复活……"那人便活过来了。这人后来对尚节认出许多罪来,如侵吞公款,贩卖吗啡,**污秽等等。
到厦门,金井教会已派专车迎接。赴金井途中汽车机件发生毛病,抵步时早已万家灯火了。尚节正感叹近来遇事多不如意,但一踏进会场,面对数千忍耐等候的听众,一切疑虑与疲乏都烟消云散了。
尚节没有到金井以前,一些曾在厦门听他讲道的人,已先为他宣扬了许久。一位叫做蔡太太的老妇人信佛甚笃,而双目全盲,已达三年。她很想试一试宋博士的祈祷治病,便去赴会听道,听后衷心悦纳。在一个为病人祈祷大会里,她照例乘轿前往;轮到她时,尚节高呼"哈利路亚,赞美主!蔡太太就看见一道大光,于是双目复明,归荣上帝。回家后,她居然能看她儿子的圣经了,于是将家里的偶象,尽行销毁,使家庭一变而为基督化家庭。后来举家赴菲律宾,在那里为主做美好的见证。
金井有一麻疯病人患麻疯已久,听宋博士讲道后,便归信基督。其妻为基督徒,平日力耕所得,不足温饱,又被窃贼光顾,连糊口之资也偷光了。一晚,她挣扎着又饥又疲的身体,免强赶上会听讲。到会时,她已入昏睡状态。醒后说梦见了天使,要带她上天。她说她在地上还有麻疯丈夫,所以仍想稍留片刻。天使对她保证,夫妇两人都得到医治。果然,她久病之躯,立即复得康强,她丈夫经尚节按祷后,病也立即好了,身上的瘤肿也渐次消失,后来只余斑痕。他活了多年,最后离世升天时叫道:"上帝的羔羊穿着白衣来接我回天家了!"其妻留世更久,其亲友在马尼拉者多能证实此事。风声传播出去,到会的人越来越多,原有的礼拜堂容纳不下,只好露天聚会,在烈日炎炎下,一日三次,第一日即有二千人认信。主的诺言:"我所作的事,信我的人也要作,并且要作比这更大的事",果真实现了。听众中来自台湾,南洋的,由永春,德化来的尤多。请为灵性代祷的有一九二七人,求主治病的约二千人,还释放了几十个被鬼附的。
有一事使尚节深受感动。本来金井的信徒并不多,迨中华基督教全国总会副会长许声炎牧师驻此主持会务时,竟凭信心盖了一座可容一千六百人的堂宇,人多以为大可不必。但主允诺他,要充满此殿,且将超其容量。如今应验了。
回到厦门,领闽南培灵会二周,目的在坚固信徒的信心,使之能站立得住,不为异端假道所困惑。台湾与菲律宾亦有代表前来。支搭帐棚还嫌太小,索性把四围拆开,可尽量容纳听众。此会的后果未可限量,因有一百六十余位青年男女毅然献身事主,后来已进神学院受造就;牧师虚心与会的亦不在少数。撒但大为恐慌,连忙利用报纸大肆攻击,党部且下令驱逐尚节出境。尚节只得转移到对岸的鼓浪屿去。
黎明聚会,五时未届,已有四五千人先在静候。其时厦门公安局下了命令,俨然把他当成什么要犯。但局长太太把命令收藏起来,等一天的聚会完毕尚节安然出境以后,才把公文交出。
到泉州,得某参谋长庇护,三四千人在临时支搭帐棚里聚会两三天后,因为风声扩大,不便久留,便悄悄地回厦门乘轮返沪。
四北上
从上海北上北平。第一周在长老会,第二,三周在亚斯堂领会。会后改组布道团,把冷淡退后的淘汰了,注入一些新血,工作更有活力,那些忠贞守道的,四年来奋勇作战,给尚节以不少的安慰。
有一晚,尚节在某堂讲道,讲题是五旬节圣灵充满。一位外国教士,特请几个政界要人前来听讲。尚节叫他请他们在台下坐,他不肯,偏要请他们坐在台上。这也罢了,可是他们并好好地听道,偏偏大抽其烟,而且吸引听众对他们注视,以致台下窃窃私语。尚节于是用一个方法赶走他们,讲五旬节要用火炉,叫听众明白;这回尚节就用扇子力扇,使火花迸射,浓烟涌去;这些官员受不了,就各自散开。尚节的不徇情面于此可见一斑。
北平有一女人,她因为去听尚节讲道她的丈夫打得非常厉害,但是丈夫越打她,她越唱诗,越唱诗越被打。他打时一面骂她道:"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打你你还会唱!那么我就打死你看你还会唱不唱?"但是她还是唱。丈夫脾气越发大起来,说道:"明天不准你去听道。做丈夫的不管你,谁管你呢?要什么东西你拿去,但是不许你信耶稣,。"但是她还是唱着:"我要耶稣,我要耶稣,我每日需要耶稣。"后来丈夫没有办法了,良心也发现了,就跪下下和她祈祷,最后他也悔改了。她流泪低声说:"我要耶稣只要有耶稣在我心中,那么一切的苦难和凌辱,我也要忍受。"她有忍耐的心,虽受许多凌辱,但是她还能不断的发出赞美之声。
大名府是贫瘠之区,可也有七八百人听道。据说此地人民非常穷困,大半每月生活费只有一元,甚至有人从未见过一元的银币!奉献时投的多上铜板,可是统计起来竟也有五六十元之多,其中有不少是"寡妇的两个小钱"。布道队数以百计,最为坚韧。主特别赐福,医好了一个从小瞎眼的。
大名府伯特利会的西教士广置田地果园,并畜牧牛羊,打算自立差会,差遣百名西人出外工作。谁知不到一年竟被他自外国运来的公羊触伤身死,产业归与上海伯特利教会。"人心多有计谋,惟有耶和华的筹算,才能立定"(箴一九:21)。
到卫辉,那里的教会建有三十余座洋房,并设一神学校,本有不少西人居住,但一九二七年反基督教运动发生之后,多已返国。费了如许多人力财力,只有教友二三十名,人谋之无用无效,于是益著。在卫辉,尚节患牙病,医生给拔掉后肿得更利害,只好忍痛讲道。不料卫辉别后,双脚一踏进郑州境界,肿痛立消!
五菲律宾
返沪,申请护照赴菲律宾,主应许有"隐藏的宝贝"为尚节存留。这应许使他忍耐等待了二个星期。否则早已往别处去了。等待期间,尚节呆在家里,有如坐针毡之感。
到菲工作半个月,是为尚节出国讲道之第一次。当地居民忙于业务,并不渴慕真理,华工终日操作,倒还致意灵性。聚会时间为黎明五时半起,非常辛苦。每晨到者约二百人,晚间可千余人。大部分是吕宋本岛来的,小部分是来自其他各岛的。下午到西国礼拜向菲人传道,只二十多人参加,主日也不过二三百人,仅四五十人蒙恩。某次,对二三百学生宣讲,亦只数十名认信。第二周,下午查考启示录,有二三百人来听。最后一日为病人祈祷,治愈者多,皆归荣上帝。当地有不少华侨弃妻另娶菲女,信主悔改以后,重修旧好,有了见证。后来也有十几位代表回国,赴杭州参加查经会。可是什么是"隐藏的宝贝",尚节始终没有明白。
宋博士在菲讲道时,毫无顾忌地攻击罪,特别是挂名基督徒的罪。有时他突然在听众特别指出一人,说他有什么样的罪,从来没有说错。他的蓝布长衫底下,常常有一件破衣,上面写着许许多多的罪名,说到伪君子心里污秽不堪的时候,便把外衣一脱,让那件破旧怪衣显现出来,各种罪恶如说谎,偷盗,**,自私,仇恨,凶残,不信等等,在听众面前暴露无遗。再说到耶稣宝血能洁净一切罪污的时候,又把怪衣脱下,挂在十字架上,里面现出的另是一件又洁又白的衣服。
那时,挤在群众中听道的,有一位中国驻马尼拉总领事。他从前在北平和星加坡,现在在菲律宾,都以贪杯嗜赌闻名。曾有一次在北平一下子输了五万元,真是赌场豪客。其妻死后续弦未婚妻劝他去听宋疯子讲道。果然,他听见尚节写他的罪状,历历如数家珍。他受了感动,愿意接受耶稣。嗣后由菲调回南京,后来尚节再到南京时,他在布道大会听道,第五晚,这根枯柴卒之从火中抽了出来。他重生了,年三十八岁。后来他更做了印尼爪哇一间圣经学院的院长,是一位谦和敦厚的长者,谁也不肯相信他曾有过这么荒唐的经历啊!
到菲律宾的离岛宿务,在一间木厂临时支搭的帐棚聚会。一位后退冷淡的女基督徒,听了关于尚节的种种传说,决心去看看究竟,也决心不看尚节的眼睛,以免受他迷惑。可是这个讲道人太特别了,手舞足蹈之余,浑身大汗由蓝布长衫滴下。她亲眼看见一位新闻记者周某,本是低头曲背的人,但一经按祷,曲背即刻伸直,就挥手大喊:"我伸直了!我伸直了!"此人后来组织"播种人协会",是一个活跃的布道团体。那位女信徒也复兴了,积极工作起来,做了宿务教会的女执事。
由菲返沪,即赴杭州主领第一届全国基督徒布道查经会。这是杭州三姊妹发起的,祷告多日,借得会所与宿舍:会所为湖山堂,男的宿附近旅馆,女的宿弘道女校。外埠代表二三百人,厦门约占其半;连本地参加者共五六百人,为期一月,自一九三五七月十日至八月九日。河北大名府的一名信徒,因经济缺乏,竟徒步前来,信心和耐心,实在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了!
(1935-1936)
一苏冀鲁沪
回国以后,刻意号召青年献身做时代不可缺少的工人,愿意任劳吃苦,去牧养群羊。在江阴,有二百左右学生应征。镇江因航空演习,晚会到会者不从,但到者多为前次蒙恩的青年;其中不少践约去读神学,韩爱光姊妹且远赴云南去做开荒工作。
路过南京,见有财产团在曹万山团长领导之下,非常活跃,衷心欣慰。曹氏在铁道部任职,编有箭上羽喻道故事集,常率领职员沿街布道,每主日午后四时必集各队于贵格会礼拜堂报告工作概况,彼此勉励,同心代祷。每隔一周必至一堂开布道会四晚,先由金陵大学林徐二人与李书记等在该堂附近路上吹奏铜乐,以吸引听众,其他团员,在开会前分发单张,或招待来者,在开会时传福音,作见证,教唱诗,真是各尽其能各献其才。团员中有林兴年君,大学毕业后即进贾玉铭牧师所办之灵修学院受造就,抗战期间在金井殉职。
金陵女子神学院里有不少尚节所结的果子,就对她们讲马太福音第九章,讨论怎样做主合用的工人,并唱短歌"伤心四面困苦流离,如羊群无牧人一样",她们好象面对"困苦流离"的景象,巴不得能马上去抢救灵魂。当天下午,即有几位神学生请假跟尚节到芜湖去。
尚节一九三0年曾到芜湖,现在是第二次。这回是五间教会联合,假美以美会的二街礼拜堂开会。到会者学生居多,约四五百人蒙恩。会后,金陵女神学院的蔡医生等仍要偕同往张村聚会。尚节以张村是个小地方招待不方便为理由,婉拒她们所请,她们才回院上课。其实,尚节生怕有女子们同行,诸多不方便;他心里所想望的,是一位象提摩太一样的青年男同工,可是一直没有找到。
张村是仅有百余家的小镇,且时方严冬,又因匪患,夜间不便聚会,只好于黎明鸣锣召集村众,竟有千人坐满了临时支搭的帐棚。聚会完毕后,分别时,蒙恩者送行二三里,一路歌声遍野。
在天津,天时冷,心灵也冷,人多裹足不前,远不如乡人那么刻苦耐寒。有二三百人来,挤在布道团长张击新家里查考启示录,总比瑟缩在空漠的聚会所里好得多。尚节旋召集布道团领袖来聚祷,勉各人打开棺材,捐弃成见,走错路及时回头,自以为站得住的更当谨慎战兢,切勿存属灵的骄傲。
北平的布道团有王明道照料,所以能保守纯正的信仰;不象天津之饥不择食,任何人都上台讲道,以致信仰错离,意见分歧。
在徐州某姊妹祷告了三年,如今蒙主应允,差尚节到那里工作十天。因会场太小,特发售廉价小襟章,略加限制,并资识别,计卖了七百余枚。一日开会三次皆满座。最后几天有些远道而来的,打算先回去,但为大雪所阻,就留下多受造就,卒获得灵力而返。
继赴泰州,尚节在船上着凉,咳嗽得苦,但仍然力疾进道。可惜教友不多,连外来的四五十人,合起来亦不过百余人。当地人非常迷信,庙宇林立;为唤醒他们,特于夜间开露天布道大会。基督徒中有小群众会;又有人重唱灵歌,跳灵舞,自以为能赶鬼,又谓主来在即,其有不叫子女上学,好专诚等候被提。这人反对尚节,其领袖最初亦不与他合作,其后才回心转意,惟西教士始终与尚切同心。布道团出发那天,曾遭人抛石戏弄,可见居民硬心之一斑。
在宣城,有一位古田籍弟兄林昌年医生,爱主甚笃。尚节在芜湖讲道时,他因妻病不克前往,乃日夜求主差尚节到宣城去。现在尚节果然到了,就独力负责一切费用,并打电报分请亲友赴会。礼拜堂只能容二百人,适天雨,刚刚满坐,属灵气氛浓厚。林医生被选为布道团团长;他希望能资助一百名传道人四出开荒。
滕县是尚节和伯特利布道团到过的地方。那里的教友邀请尚节开会,岂料所有的礼拜堂都没有一间够大的,就搭一能容纳千人的棚,而到会的却在千人以上,其中不少外埠代表。宏道高中约二百青年男女蒙恩。有某神学生,因心脏病静卧休养,祷告后起床,参加听道,安然无恙。又有一姊妹,高中未毕业,冒名入神学院,给她混了四年,行将毕业;听尚节讲道后就宁愿不毕业,不带方帽,不要学位,向院方坦白认罪,以求得圣灵充满的能力。
到江苏六合,时为三月,那里教友少,故到会的多为不识字的老妇,都非常穷困,终年积蓄最多半元,在开会七天期内,天天认罪,叫人无可奈何。后因教会只能供膳四天,她们只好中途告退可喜未立案之光明女中及智男中里面的学生二三百名,都来听道,其中教牧子女,听道后几乎全体奉献。
返至上海,在慕尔堂聚会八日,对布道团团员讲道十六次。由石新我任译员,曾有两次因翻译稍迟或微误,被尚节推下台去。这是其他译员常受的待遇,不足为奇。事后,石新我自述经验,谓尚节讲道生动而有力,挤得密不通风的听众,听得聚精会神,使他觉得讲者有从上而来的非常灵力,充满着紧张的会场;这种灵力是推动听者上前认罪的基本力量。他当时虽感难堪,但并未记恨。
二由厦门赴台湾
在厦门过复活节。时全厦教会已着手筹备全国基督徒查经会,并献出千元,津贴北方百名代表食宿川资。从此尚节到处领会时,招人报名出席,希望能造就更多信徒,在地上扩充天国疆域。
是时台北的艋舯长老教会请尚节赴台讲道。那时台湾属于日本统治,向来严厉,知者莫不劝阻。尚节却决意前往,但加倍小心,只带最简单的行李,不带十字架日记等物,免启疑窦。四月十五日,偕王宗仁王宗诚昆仲同和二到台北,却往见总督,蒙其派若干警察"保护";未及休息,即行讲道。附近各教会闻风而来,聚会者千余人。开会时,警察目光四射,致认罪者不免有所顾忌;但因圣灵催迫,很多人愿意上前,其中多为教会领袖如长老执事等;为病人祷告亦在禁止之列,但主的恩典与能力犹如洪流泛滥,无法遏制。某次尚节请四人上台来作活标本:画心于胸,写明其罪,并使知惟有救主宝血能把这些罪涂抹,遮蔽,洁净。不料其中一人胸前本生有一个瘤,做了活标本以后,居然复痊愈了。又有一人在会中暴病哀呼,尚节为他按手后,也即刻好了。日警方知道了,监视愈严,每会都有速记,信件都要检查。某次尚节往二十几里处的硫磺池洗澡,也派了二人乘特别汽车奉陪。在这样严密监视之下,尚节仍为八四一人祈祷,组织了一百三十多队的布道队。不守这些布道队不许在户外公开宣讲,只可进入家庭作个别谈道。日本当局忌知识阶级寻求真理,故虽再三申请,只给一次机会向某校师生证道。星期六,有七八十名学生跑来开会,据云后被开除,西校长亦因此革职,学校改由政府接办。
到台中,许多在台北饱享灵筵的人纷纷随往,结果台中的听众多了一倍。开会至一半,天忽下雨,使在布棚下泊道的二千余人不得不挤在只有七八百席位的礼堂里。大家共祈雨止,次日,雨果然停了。为避免警方干涉,尚节暗嘱病人将姓名病况写下,省却抹油,只有祷告。结果蒙医治者仍在会场欢呼哈利路亚,尚节急忙阻止,幸台中监视较台北略松,未受干涉,为一四八四人祈祷。
到台南聚会时,在台中听道的人,又随往台南,致听众又多一倍,约四五千人聚于棚内。台南当局曾派一代表到车站欢迎,视尚节为贺川丰彦。监视益松,学生亦可在下课后与会。教会要求政府准尚节为病人祈祷;政府准了,主的灵却不准,故无抹油按手祷告之举,然听者越来越多。附近约百个堂会各派二三十人,即共有二三千人,计台南五万教友中,前来听道的约有五分之一。为三一四六人灵性祈求,组布道队六百队,奉献作传道者凡六百余人,奉献钱钞珠宝金饰作为布道团经费者,共值约四千元。
台东来百余代表,每人约花五十元费用,自己享受了,也顾念到其他亲友和弟兄姊妹,便苦求尚节到台东走一遭。奈行程已定,无法答应。临行时,有七八百人相送,一切无恙,只日历一本被扣留。日本当局看到此人讲道感动能力之大,可以使人痛哭流涕悔改认罪赔罪,又得众人拥护热爱,深怕鼓动人心,引发政治问题。故加以"保护",力求与群众隔离。台湾信徒报名到厦门参加第二届查经大会的有六百余人,但是后来日本当局允许发给出境的,只有三百人。
台湾之行,有一事饶有趣味。一日,尚节在讲道时,泛指伪善者而责备,"该死,假冒为善!"恰恰指正了某教堂的郭长老,这位长老知道尚节不认识他,以为或是牧师向尚节报告的。次晚他在另一角落坐着,不料尚节又指中了他:"该死!假冒伪善!"这位有严重隐罪的长老,于是深信必是牧师揭发的,就再也不赴会了,并禁止其妻赴会,还决心杀死牧师。有一天,他叫其妻邀请那位牧师到他家里。牧师一到,敦长老便抽出利刀使劲刺去,却因牧师跪下祷告,闪过了,刀锋刺在墙上,断为两半。长老顿时觉悟自己罪大恶极,于是也跪下,痛哭认罪。他后来得到赦免,成为热心爱主的工人。
三经筵盛会
返回中国大陆,经汕头,抵中山,城内对尚节不欢迎,只好在距离城十里的村镇开会。城里饥渴慕义的信徒,不顾领袖的讥评阻挡,每日远行赴会。甚至瞎子也冒雨前往,滑跌了,爬起来再走。多人且留宿城外,以赴晚上聚会。
以后的台山之行,是几位女信徒发动邀请尚节前往的,领袖们大为反对:"不要听宋疯子胡言乱语!"但卒归无效。那时胡汉民甫逝,牧师挂其遗象要会众肃立志哀;幸有罗医生急忙上台取下遗像,领众为国献祷。牧师宣布所有给尚节的见证信等由他收转,意在扣留现款,不料分文没有!尚节在台山为三五六人代祷。在为上前认罪者代祷时,此时牧师睁眼注视,自己嗜烟好酒则不肯悔改。后为不到半年,他得怪病惨死。
尚节继到佛山长老会,循道会,及神召会讲道后,转往广州,聚会十日。折回香港,在浸信会开会,亦聚会十日。即六月十四日至二十三日。在这些地方讲道时,尚节都竭力劝人赴厦参加查经会。
一九三六年七月十日,筹备已久的第二届基督查经会如期在厦门开幕了!正式报名参加的有一千六百余人,加上鼓厦来登记的,总共不下二千人,聚国内外圣教英贤于一堂,诚空前未有之盛会。尚节每日讲经二次,上午七时半至十一时,下午七时至十时半,会期既长,时复溽暑,而讲者竟毫无倦态,从创世记一直查到启示录的最后一章,从未间断。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查经会,即非布道也非兴奋,只是高举基督,注重圣洁。尚节一个月中的讲章,都笔记起来,集成专书,在厦门出版,名曰宋尚节讲经集,共五百六十余页。
主赐福这个查经会,有如下的明证;一,主为预备新近甫落成尚未及祝圣之鼓浪屿三一堂为会场;二本来盛传粤军将与中央军开火,又扬言中日战事随时会有爆发可能,但会期一届,什么风声都平息,谣言也消弭了,让代表们毫无挂虑地共享灵筵;三,教会学校皆辟为宿舍,教职员乐于服务,招待很殷勤;四,天气格外凉爽,未受炎暑威胁;五,千余人的膳食非小可,虽三餐要与苍蝇争食,究无人因而死亡;六,会后几乎同时有各路车启行,代表得以相继动身,数日后风暴骤至,代表们未被阻延;七,会中竟有一位前未报名的代表沿途讨饭而来,令人深受激动!
不过,魔鬼也大肆活动,多方破坏。查经会一开始,尚节总以为要查完整部圣经,一个月的光阴确是太短,于是心中迫切,急欲争取时间,无奈风偏遇慢郎中,翻译先生翻得太慢,又不能与尚节同心,尚节便爽快叫他下台。这种做法,在尚节已不止一次了。却料不到人下了台,面子却下不了台;好事者甚至为他大抱不平,兴风作浪,登报抨击,投信恐吓,不一而足。尚节向译者道歉后,便将一切攻击恐吓置诸度外,专心查考圣经,主亲自带领他们平安过了一个月。
临别,尚节分发证书给未缺席之九七二人。对全体团员致如下之闭会词:
"亲爱的兄弟姊妹!我与你们同在三十天,现在工作算是完了。我在主与人面前,坦然无愧,因为上帝要我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本来恐怕讲的人与翻译的人身体力量不够用,感谢主,今天晚上竟使我们还能够仍旧站在台上和你们见面。在一个月当中,上帝为我们预备一切,使我们得以将全本圣经一卷一卷的查下去,而今后,这本圣经算是你们的书了,现在要你们带回去。我不过是送给你们一把钥匙,你们回去还要自己研究,里面有许多蕴藏的宝贝,等候你们自己去开发。但愿上帝重用你们,为末世的精兵--这是此次查经会最大的目标。我不知道几时离开世界,但我有一天活在世上,总得尽我一天的责任,把上帝所交托我的话分送给你们;然后在离世时得在安然见主。"
"在这三十天中,我常战战兢兢在上帝的面前,为要把主的话按正意传扬出来。现在我的责任完了。从此你们要回到你们的地方去了,我只能常常为你们祷告,盼望这一次的工作能收很大的效果;流泪撒种的,能够快乐的收获,我总相信:上帝一定不会使这一次的聚会落空。
虽然人家攻击毁谤,可是我只觉得在上帝与人前无愧无怍;我只是拼命地传福音,不贪取一块钱;同时我在这一个月中,好象被困在监狱里;好多人要见我,我不能好好接待你们,实在抱歉得很。然而,这是出乎万不得已的,因为我每天都要预备分给大家的灵粮,忙得不可开交。有时接到许多信,我也完全没有时间拆开,要等到船上才一一阅看。此后还要求上帝赐福你们,巴不得你们回去,到各地方鼓励查经。你们白白得来的恩赐,也要拉拉扯扯施舍出去。这一个月中的经费,实在需用浩大,但是上帝已经为我们好好安排了。魔鬼的攻击,算不了什么。我只盼望上帝重用你们为末世的精兵,那么无论什么批评,我都情愿忍受。在这一个月当中,一切的苦衷只有上帝知道,人家种种的误会,我只有完全交托上帝。
"亲爱的兄姊!散会以后,有好多人要回南洋,巴不得主重用你们为南洋一带的灯台;有好多人要回台湾,巴不得主重用你们为台湾的灯台;还有华北中等地方的代表,也求上帝与你们同在;至于广东香港等代表,我知道你们要比别人吃苦,但愿上帝帮助你们打得胜的仗。闽南各地的布道团虽然有失败的,我也只有求爱我们的主保守你们。厦门的兄姊!对不起你们,因为一个月当中,许多事使你们感觉困难,但愿你们在主里得着安慰。"
"我告诉你们主奇妙的恩典。在未开会以前,我求上帝三件事:一,天气凉快;二,聚会有良好的精神;三,会员身体平安。"
"感谢主!他爱我们,不但叫天气凉快,还使聚会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一个月中间,座位都是拥挤得很,这是上帝特别降下饥渴慕义的灵来。会员虽有几位身体软弱的,然一祷告就好了,哈利路亚,荣耀归主!"
"但愿上帝的爱与你们同去。将这次得着的恩典分给许多人。要知道越分就得着越多,不分自己就将一无所有了。"
"此后我的行止未能预料,然而我只有顺服主的安排。恐怕明年再也没有第三次的查经会了;但总望能在安静的地方,同几位爱主的弟兄,开个退修会。末了,愿上帝与你们同在,直到主再来。阿们!"
这么一个劳瘁的暑月里,会毕以后休息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尚节没有休息,会毕即往福州,在救主堂工作七日,外埠代表乘假期前来受造就,奠定了闽北教会复兴之基础。然而逼迫亦多,几致入狱
(1926年9月至年底)
一九三六年九月,尚节由沪启程,赴砂越领会。经香港时,基督徒布道团挽留他做培灵工作。抵达星洲,因船期延误,星洲基督徒布道团转请他到直落亚逸礼拜堂领会。聚会三日,着重爱心;旋复召众团员退修会,并领导星洲,有一位西牧反对尚节,直至死了,新教士接任,门才敞开。这位新教士何以会请尚节去呢?原来有一位姓林的,在马六甲蒙恩后。回到诗巫,大发热心,四处布道,教会因而兴旺,另一姊妹在星洲得了造就,回诗巫后大有信心,且有医病的恩赐。他们在这两个人身上,看出尚节的工作直接间接助益教会,再也不信他是"扰乱**教会"的谣言了。
这里有三四十间教会。据说,当年华侨曾托教会向政府申请增设学校,教会也提出要求:每请准一校即附设一间教堂,故学校与教堂打成一片,传道亦多由教员兼任。这类的教员未受神学训练,对于真理当然一知半解,礼拜时只是唱唱诗,讲讲圣经故事道德教训而已。曾有一位传道问尚节的同工吴静聆女士:"尼哥底母是否是尼哥的母亲?"其他可知。可喜他们诚笃,谦卑,渴慕,聚会时不以领袖自居,不做作,不矜持,倒能与会众一同举手,一同坦白认罪,所以光景非常良好,从九月二十一日起,至十月一日止,年来未有之盛事。几乎没有一家不受这次布道影响的。
到泗里街,颇有人随尚节前往者。离会场不远,有马戏班在演出,不无妨害。当地住民多以割树胶为生,早睡早起,若非真正渴慕,难得前来聚会。幸天气成人之美,连夜下雨,使更多胶工得以参加。有一人从未进过教堂去,并命他读马太福音第七章。他惊惶万状,赶快来听,果然蒙恩。这是圣灵亲自工作,鼓励尚节勇往直前,可是撒但也不肯干休。某医生见尚节为病人祷告,十九痊愈,便心怀妒忌,以为尚节夺了他的生意,咒骂毁谤之不足,还向政府提出控诉,并在会场多方捣乱。此外他还拉拢西人,攻击尚节三事:一,秩序紊乱;二,祷告医病是假的;三,骗取了人们的爱心。尚节莫名其妙,只有为他祷告求主拯救他,改变他。
那时,有个林鸿斌,很受麻坡教会钦敬。但尚节认为他的主张,如"三一浸"(即浸三次),重奥秘,预定某年某月主必再来等"道理",有更正之必要。
继此在吉隆坡,巴生等地工作,最后到的槟榔屿。槟城的查经会代表在厦门时曾表示。原来当局正在筹建教堂,怕尚节到了反而无甚表示。会影响捐款成绩。这当然是一个奇怪的思想。其实教友若复兴起来,自必越发乐意奉献,何患乎无成绩?其时有些信徒责怪尚节:"在候轮往仰光期间,为什么不开会讲道?"尚节说:"牧师来信说要待新堂落成后,才请我领会。"他们于是跑去和牧师交涉,牧师只得临时邀请尚节假友会礼堂讲道。尚节以彼此都没有预备,而且船期在即为由,辞却了。
缅甸仰光堂会没有主任牧师,暂由十二执事长轮流主理。前此原由西人主持,而今华人愿自辟途径,既出钱建堂,又出力维持会务。此意却不为会督所赞同。其时美以美会正召开年会会督特请尚节去讲的一次道。讲道以后,会督希望他劝那班执事不要独立,依然归附,俾联合无间。尚节以为他实在想收回内政,遂却其所请。
那里有位陈牧师,他的堂会会友不上十人。尚节在仰光讲道后,他是第一个上前认罪的人。他说:"我所作的工夫全是假的,我多年不能明白圣道,我的罪极重。"他流泪祷告,圣灵充满他心里,其后还禁食祈祷,此后讲道就有能力,能引人归主,而且能以祈祷治人的病。后来他对尚节说:"宋先生,我此时才有真快乐。"
尚节在缅甸讲道时只由一姊妹译为闽语,而听众中各种人都有,其中亦有不少的印度人。他们虽然不懂,但亦有受感而痛哭的,使尚节心中很引以为奇。当病人祷告时,他们也都前来,其病一样的得愈。后有一印人对尚节说盼望他能到印度去传道。尚节说:"从那时起,我才知道我也欠印度人福音的债。"
回到马来亚实兆,救了四百多人,重新组布道队,补满过去失散的人数。
接着在星加坡一周的奋兴会,约五百人蒙恩,尚节认为都是布道团团员所播的种子。继开一旬的星马查经大会,查考摩西五经,但以理书,路加福音,及罗马书。查毕时已是十二月二十日。一九三六年也在此告一结束。
教会当局本来因怕经费支绌,无意开查经会,后得布道团献出八百元存款,才把大会开成。会员千人,马来亚联邦代表占三分之一。会毕,尚节邀各领袖前来座谈,请他们坦白不留情的指摘他的过失。领袖率直倾吐心怀以后,尚节也据实解释并就事澄清,为要消除误会,勿存偏见。
十二月二十二日尚节乘意大利邮船返沪,送行者约千人,其中挥泪惜别者,有依依不舍者。这就吸引了英文海峡时报记者的注意,第二天该报发表如下的报导:
"昨晚意大利邮轮ConteVerdi号上面站着一位青年中国人,使五六百人送行者离愁满腹,热泪盈眶。他就是中国布道家宋尚节,在星州领第二次布道大会以后首途返国。送行的中国人约有千人以上,皆紧张热烈,有的在甲板上,有的在客厅里,有的在码头上手挥小旗。宋氏对他们作简短的演讲,他们有的欢唱圣诗,但足足有一半是因情绪无法抑制而啜泣的。他们是和一位-火热的福音使者-话别--他从前曾在美国入疯人院,现在引领数以千计的中国人信基督教。
"宋氏以其非传统的--使传统派头痛的――布道法,使他自己和基督教成为新闻材料。他所到之处,无论是马来亚或其他地方,总量象风卷残云一般使许多人接受耶稣基督。据记者所见,昨日在意大利邮船上的几百华侨当中,大多数为工人,间有青年男女学生这些人身佩襟章,手摇布道团小旗,目不转睛的望着宋博士。宋氏说话很少,有时对他身边的人只说一两句,他们听了,就唱起圣诗来,大家便跟着唱。旅客,侍役,船上执事,码头职工等,均以惊奇的眼光注视着他。最惊奇的莫过于一些罗马回到远东去的天主教神甫,他们不晓得这些人摇着十字架小旗究竟为的是什么事。他们绝对看不出欢送的对象竟是一位看来好象网球选手的青年!"
(1937上半年)
一粤闽
一九三六年杪返申,一九三七年二月即经汕头赴粤东之潮安,潮安蒙恩者数以千计。
揭阳的布道团颇能站立得住,总团长凭信心开辟一堂,会友有百余人,为了栽培他们,尚节特地前往。其时浸信会与长老会争相要尚节去住,使他左右为难。但因脚痛,情愿住在较近会场的浸信会,长老会责备长老就不高兴,竟索回被包铺盖。尚节责备长老,主的灵提醒他:要谦虚,温柔,忍耐。他马上请那位长老饶恕,生怕他们因此误会,彼此有了隔膜。此处有二事使尚节得到鼓励:某农夫本拟出卖甘薯充路费前来与会,后忽获南洋友人汇赠二百元,得举家赴会;此人示来时,梦见多人挤在树上听道及至来到,果见大众在露天聚会。
旧历除夕在汕头,教会领袖要求年初一早上与主日不开奋兴会,好让他们照常举行所谓"新春感恩礼拜",收集感恩捐,但尚节对于过年,并不感兴趣,提议年初一早上即召布道团团员到山上去受训练,主日上午照常敬拜,下午与晚上继续聚会。他们口虽允诺,心却不以为然,名义上本是各堂联合邀请尚节去的,普益社也在内,但这一天普益社另请一人讲道,俨然对峙。好在汕头一般教友的热心可嘉,把伯特利堂挤得水泄不通,有多人情愿牺牲年夜饭,老早坐在前头准备接受天粮。主下午收"主日捐",尚节加以阻止;认为奋兴会究非主日敬拜。听众中有不少是初来听道的;纵使已信,上午礼拜时奉献了,下午未必有准备,岂可再抽一次?这样就引起尚节与领袖间不快情绪。他们也许为了报复,索性不叫会众献金,直至最末一天才拿出奉献箱来,不料倒收了献金三四百元,他们以粤票百元--值国币八十元――送给尚节,一般会友以其刻啬,深感难过。
永春的教牧,见厦门燃起复兴之火非常钦慕,曾请效法尚节的林佩轩领会,今见尚节亲临,不禁雀跃。除本地信徒,加以外地来的七八百人,地方太小,改露天宣讲;艳阳当空,不得不以被单权充帐棚;魔鬼大奏其音乐,在附近燃放鞭炮,不胜其扰,爰以唱圣诗与之对抗。时兴化某西牧特前来告急,说是小羊被"小群"抓去了,望尚节挽救,教他们多多祷告。在永春为一零一二人按手,组了二百余队。但尚节谦虚地说:"基础多是林佩轩弟兄打的,我不过坐享其成罢了。"
路过泉州,教会领袖到车站来摆设灵筵,同时司机又声称胶轮不济,恐难直达兴化,于是临时聚会二次,尚节勉励大家彼此相爱。
既返兴化,一面省视母亲,一面乘机工作。但听者并不热烈,使尚节深表失望。但主安慰他,某护士离开会场走了,因受圣灵感动,又回来痛悔主前。有个女人名叫吴五妹右手患扭曲已经多年,不能梳头,某晚她来听尚节讲道,在讲完邀请罪人祷告时,她也跟多人上前。尚节并不知道她的手有病,所以只为她的罪祷告。但奇妙得很,罪赦免了,手也就好了。
福州开会四次,即转往延平。尚节曾于一九二九年在此遭受迫逐,这回却大不相同了,各堂的教牧大都出席,到会者约五百人。初时学生们看不起尚节,但尚节容忍他们。到了最后一天,尚节为病人祈祷,一个生来瞎眼的孩儿蒙主医治,在母亲怀抱中,东张西望。其母因然惊喜欲狂,即轻蔑尚节者也从此刮目相看。一位半身不遂的病人亦告病愈。理智派的领袖见了不得不信。请求代祷者凡444人。
建瓯有几位前在福州蒙恩的弟兄,请尚节前往。其时,通往建瓯的路上有匪徒为患,但尚节受主的差遣,危险不辞;两位传译者陪他坐在汽车中部,不知怎的与迎面来的汽车相撞;前头搭客受了伤,尚节等却安然无恙。在圣公会礼拜堂讲道。圣公会素重至圣所,故在台前搭个临时讲台,宁愿让至圣所空着。但听众越来越多,临时讲台只得往后挪移。终于进入了至圣所。讲到后来,译者声音哑了,亦无其他办法,只得求主施恩怜悯。得救者约五百人,为四百零八人祈祷。主的爱能激起共鸣,骄傲而硬心的学生而今有了爱心,关心未信主的同学,而乐意为他们恳切代祷了。委办们也知道以救灵为重,自动豁免贫苦代表的膳费。
会后,尚节原拟撇下行李,孑然前往古田;但汽车仍然流匪截劫,不敢启行。此时尚节忽接电话通知,谓有军车四辆,护送六辆客车出发,于是安抵延平,再由延平乘转输往古田。船上无床位安歇,略尝"人子无枕头之处"的苦味。
到古田,事多乘戾,首先是某西教士自恃有一套新方法,不赞成尚节的作风;每日开会都有意外的搅扰,如狗跑进来,电灯泡下坠等等;译者声嘶力竭,时常更换;其时又值复活节假期,寄宿生都回了家,兼之天天下雨。虽然如此,听道者却非常拥挤,约一千五百人。
福清有几位教员反对尚节,不许学生前来祷告,党部反对尚节的也大有人在。县长打算命尚节停止讲道,先派十名警察把守门口,阻人入内。两位女信徒往见县长,质问他:"宗教**是非法的么?难道信仰不能自由?"县长答道:"是你们教会的人来控诉,说宋尚节是危险分子。"她们于是请他派员到场调查监视,他果如所请。尚节讲"浪子回头",监视员听至一半,手忽发抖,不能记录,然仍然不肯悔改。有姓高的监视员,待尚节讲完即上前驳斥,会众高唱"**老魔鬼!**老魔鬼!"以为抵抗,气得他咆哮如雷。这样一来,县长又想派人捉拿尚节了,那两位姊妹请他亲自来听。他答应了,听到"挑死水"时他也受感动拭泪,乃参加,然中途潜回听道的为数不少。末后二日,每日四次,加紧工作,以补偿前几天未予学生机会前来求告的亏欠。会后西牧特备专车,载尚节往兴化,四五百人唱诗送行。
本来尚节再三辞谢兴化的邀请,因自信先知在家乡无能为力,至多不过七八百人赴会,同时又恐党部加以干涉。可是圣灵催迫尚节:"你不是多年为家乡教会代祷吗?你不愿意见她复兴么?"尚节无可如何,只得让圣灵带他到不愿去的地方。可是,实际情形却完全出他意料,到会者三四千人,一千九百四十九人得救,奉献事主者二三百名,组四百余队布道队,亲友,同工,老**悔改蒙恩多痊愈,灵皆苏醒,使尚节于欣慰之余,深愧自己当初信心之微小。时堂中置奉献箱二个,一收聚会费,一收尚节川资箱得款二百七十余元,尚节把它转献于教会。
二苏浙豫晋
经厦门抵达上海,在清心堂讲本行程的心得后,即往南京,住简美升教士家。尚节再度得与舒邦铎牧师同居共祷,认为生平快事。
南京各教会联合,由尚节领会十日,此行最大的成绩,是认识了贾玉铭牧师,并协助他所设立的灵修学院。尚节本来以为贾牧师是灵恩派,不敢和他合作,现在看见院内属灵气氛浓厚,学生爱主热切,成见于是消除了。此后尚节在各地遇见奉献者,或想深造的布道团团员,都乐于介绍他们入这个信仰纯正的灵修学院。
到了杭州,尚节先声明不再责备教牧长执,只以爱心彼此勉励,故领袖都乐意与会。到会者还有西人及"小群"的信徒,于是苏州,宁波一带之门亦敞开,惜为战乱所阻,除海州外均未克前往。
跟着到洛阳,运城,许昌,信阳,正阳等地,在洛阳时,一瞎子作见证说:"你们在祷告时闭了眼睛,我却祷告中睁开了眼睛,重见光明。"某西人说:"这是上主之恩,并非宋氏之功。"尚节说:"阿们。"
到百家村的南关桃,在可容一千二百人的大礼拜堂开会,附近几十县的代表齐集,病人到者尤多。那里的西牧,曾将其爱女嫁与厨师(中国人),此时女及女婿也来听道,西牧接待他们俩,同桌吃饭,充分表现他谦卑,和蔼,圣洁,仁慈诸美德。
到太原,一位到车站欢迎代表,沿途称赞尚节历久不休,尚节作色对他说道:"我来此为的是荣耀主,现在还未讲道,你却把我荣耀一番,这是何意?"那人才止住。住在潘医生家,聚会则借一大车场搭棚举行,山西各县几乎都有代表出席,西教士也来请求代祷,可见其虚怀若谷。此间的西人为传福音之故,汉服汉食,与华人共同生活。一哑吧远道而来,赶不上开会,就痛哭起来。牧师就求尚节怜悯他,为他代祷。尚节说:"主用我,难道不能用你?"牧师说:"能。"尚节说:"那么,为他祷告好了。"他无法,只得为他祷告,果然蒙了医治,说起话来,开口称颂上帝。尚节说:"牧师,是不是主的忠仆都可彰显主的大能?以后再不要依赖宋某了!"
回上海后,准备到福州去,举行华南区基督徒布道团查经大会。本来北平要尚节去举办第三届全国查经大会,但主指示尚节:"有困难,有阻挡。"他只答应于七月初旬聚会十日,可是他们却偏要一月,答应了半月还是不肯。尚节只好辞以"日后有机会再去吧。"不少职员团员便因此对尚节不满,怪他"摆架子";尚节也无法申辩。他抵沪时,北平战云弥漫,不久"七七事变"爆发,主的指示这才为众人所明白。
这时,上海固然风声鹤唳,闽省也人心惶惶,尚节以为查经会可开不成了。不料福州来函百名传道前来参加;不仅华南,而且华东华中,计有九省代表报名,会员总数约为一千五百名……"既然如此,则时局无论如何严重,尚节也得凭信心前往了。
(1937下半年-1938上半年)
一江浙一带
华南区基督布道团查经大会,如期于一九三七年七月二十四日在福州举行,虽时局不靖,幸交通无阻,九省代表均能先后到齐,闽北各县的领袖人才几乎全到,计有代表一千六百余人。大会开始时,报纸曾加以攻击,后来因战事紧急,才无暇过问。这次的会,着重在灵程,生活,工作,俾会员能兼有热心,知识,与能力。八月九日结业,领证书者凡一零零二人。
八月十日,尚节和江浙代表乘轮北返,十二日午后抵沪,入夜"八一三事变"突发。若迟一日,即不得上岸。于此可见主领之准确与奇妙。
照尚节原定八月二十日束装就道,先赴温州,现在交通阻隔,如何首途,实在成了问题。但主仍然命尚节践约前往。他只好抓住应许,遵旨而行。
八月十八日,即八一三事变爆发之后五日,黎明到南火车站,见成万的难民在车站上挤得既满且密,实无法再挤得上。尚节于是请站长准他厕身车头,不允;有一位蔡姊妹替他查问火车消息,却给站长骂道:"这时候还传什么道!!"尚节默祷后,另一人却准他坐在煤炭厢上,那是没有盖和座位的地方,总算聊胜于无。等了两个钟头车才开行,日机在空际盘旋,随时可投弹或扫射,但尚节经祷告交托后,即把死生置之度外,一心信靠顺服。沿途几度下车躲避空炸,虽时闻爆炸声,此车幸终无恙。到莘庄才接上车厢,经松江而至嘉兴,甫过一桥,那桥随即被炸断了。列车继续开行,路上烈日煎炙之下,把尚节的表皮晒得红了,黑了,焦了,脱了!
夜抵杭州,遇范光荣牧师,便由他招待。到家用二大桶水洗了三盆澡,水还是浊的;风尘之苦,可以相见。是夜警报频作,但尚节因旅途劳顿,自呼呼入睡。翌日,有人送他过钱唐江,江畔人山人海,在等公共汽车。尚节见此情形,即决定先搭汽船走一段水路。幸得一位姊妹帮忙,安然过江。半夜抵百官,客栈已满,投宿无门,只得在车站席地而卧。火车来了,难民一拥而上,尚节夹在人群中,不由自主地被拥上车,沿途有人投进面包,难民争相抢接,尚节却接不到;即接到手也送不到口,只好挨饿。
上午十上时,到宁波,叨扰伯特利会,行旌仍指向温州;虽无舟车代步,且沿途匪徒出没,然温州;乃此行第一目标,非去不可。二人伴他到拔茅,候车达天台,再转到宁海,一童子引尚节往见圣公会牧师。这位牧师前在杭州听过尚节讲道,所以一见如故。是日欣逢主日,当晚尚节领会,讲"迦南妇之信心、"夜宿某会友家,有人怀疑尚节为汗奸,多方查询窥探。牧师去电通知温州,教会派阵人踏脚踏车来接他,其中两人半途折回,另二人亦未遇,徒劳往返。翌日,不能再等待了,只得分段坐轿子或人力车前往。
二十五日抵温州,当天下午却开始聚会,到者约二千人,使尚节觉得连日的旅途劳顿,并不徒然。病人请求按祷者多得痊愈,益使他深得慰藉。转往温岭,那里原有三四千名听众,且已为六百名代表预备了食宿,现因时局关系,临时取消。许多人因怕日机轰炸而不敢前来,那些自命属灵的灵恩派又不屑前来,以致初期到者极少,只一二百人。有十几位"传道",大半老妪,既不识字,又未受真理训练,因此只知道讲异梦,停异象,根本不传圣经。其中有些人一受按手,即仆倒在地,以此即为圣恩!
这时到北方的路,看来已不通了,即使还通也非常危险。许多人规劝尚节不要到山东去。同时平阳,瑞安,南昌,福建等地都有邀请,在人看来,是应该南下,而不北上的。但尚节祷告求主清楚指示,请豁免赴鲁之行:"主啊!我所担的苦差够了,求他容我达里吧。"在温岭聚会的最后一天,祷告更为迫切。是晚,尚节做了一个梦。有一人对他说:"宋先生,你来,来我们北方工作。请你就去不要怕,一路可以来平安,你放心来好了。我们这边有几千万人等着你,你来吧。"尚节醒了,就对主答应,愿意顺服,照原定计划到北方去。本来他已临时取消峄县济南,烟台的约会,今主已有明白指示,只好凭信心前往。北上须取道杭州,尚节遂经泽国,路桥,而到黄岩,沿途无近代交通工具,只好乘船,坐轿,或步行。适管理全岭的内地会某西牧师刚来自烟台,使尚节如闻空谷足音,大得安慰。他也很为灵恩派担忧,与尚节大有同情。
途经新昌,顺便领会,讲哥林前书第十三章,使会众了解"伟大的爱"。这里有张灵,俞成华二君分任圣职;他们都是尚节所结的佳果。
到杭州,有信徒告诉他,有一辆长途汽车可直达山东。尚节听了不胜雀跃,连忙去买票定座,同时电告山东各地有关教会。经南京,晤李既岸牧师,知战局紧张,多人业已逃之夭夭了。
二山东
夜渡浦口,仍乘汽车经临城而抵峄县,算起来只比原定时间迟了一日。因时间匆促,未及普遍通知,故到会人数不多,每会仅三四百人,但分子较单纯,其中领袖占七八十人。以后到会者越多,聚会一周,得救者竟有八千人。
到济南,其时,虽四面楚歌,障碍重重,然仍照堂开会。刚到济南那天,曾闻爆炸声,于是富人多逃往内地,穷人则前来就主,某日,尚节正在讲天堂地狱,忽闻警报,人心惶惶,秩序大乱。尚节教他们镇定:"若中了炸弹,无异集体直升天堂;倘死期未到,必毫发不损。"大家这才安静下来。会后始知防空当局误信谣言而发警报!齐鲁大学学生也来与会,救了一些大学生;该大学不久便迁往四川了。
烟台虽天天有日机过境,然未遭空袭,故民心安定。会后买赴开封车票,却买不到。尚节连心性告诉主,看他怎样安排。忽有一人送来车票一张,说是晚天代买的,使尚节大昨鼓舞。
车抵岗山,因闻泰安被炸而不敢前进,如此时行时止。后来听说走在前面的快车被炸毁了。可是尚节所乘的列车却安然经徐州,于半夜到了开封。在这样的时局里,想不到仍有千人聚会,其中不少为政界人士,也有从前反对尚节的人。会所在宋门关外,进值戒严,晚上七时即不许出入,只得向当局交涉。结果,听众由牧师率领便可出入往返。
三陕豫皖一带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尚节到了西安。这里的教会多年渴望尚节前去,尚节也为西安祷告了两年,这一次主才叫他去。去了,果然看见主的荣耀。原来这里自从七月以来,一直下雨,几乎没有一天晴朗。可是到了会期的前一天,忽然雨止云消使附近各乡镇的慕道者可以到此开会。会期为期八天,没有一天下雨,到会人计有来自附近乡镇者四五百人,孤儿千余人,连本地住民,三股洪流,汇成人海。被派往四乡作战时宣传的学生,多乘机前来聚会,得救者有前任县长,农林学校校长等。会后第一天亦未下雨,这当然是让各地来此赴会的方便回去。第二天,又下起雨来了。
山西内地会请尚节到运城去。尚节也为此事祷告了半年,由西安到运城,须横渡黄河,河面看来虽只有五里左右,但水流湍急,好容易才到风陵渡口,又值大军调动,火车全被军队征用了。风陵渡到运城还有二三百里,尚节又患脚痛,怎走得动?尚节仰天大呼,求主施恩怜悯。于是谢长老特去看站长,请他"为宋博士留个位子"。站长问:"那个宋博士?是到处领奋兴会的那位么?我在吉林听过他讲道,我愿意为他想个办法。"于是这部军车果然破例一位平民,把尚节运到城来。那时,虽风声日紧,到会的仍然踊跃,尚节为五百人祈祷,组了七八十队!闭会的第二天,学校即告解散,可见战局之迫在眉睫。
本来预备向北行往顺德已失陷,只得折回,南下赴安徽怀远。可是此时连渡船也被军队征用了,人民等了好几天还不得渡河。尚节祈祷:"主啊,我是天国的军兵,为了灵界战事方殷,急不及待,求你使我渡河,我愿为你冲锋陷阵。求主帅领!"奇妙!来了一人,不由分说把尚节背上船去。(尚节想:也许他以为我是病兵吧?)但尚节的行李还在岸上的杨牧师处,于是"急急发个无线电给万军之耶和华"不片刻,果然行李也给送来了。尚节想:真是莫名其妙!
渡过了黄河,还得上潼关。山路窄小,且雨后泥泞,又是尚节从未走过之地。他仰视陡峭山岩俯瞰滔滔河流,实在不免心惊胆战。"主,我的脚这么痛,走康庄大道尚且步履蹒跚,怎能跑此羊肠山径?我若死在这里还无人知道呐!求你赐我胆量,加我力量,并差一人来助我提箱子,还要是诚实的!"赞美主,你求什么,他就给什么,果然来了一个人替他提箱子。尚节也胆壮心云雄,脚力陡增,一口气健步如习的跑到了潼关!(尚节有一次在上海车站给脚夫骗了一个箱子,所以他这回求主差一个诚实人来。)
由郑州赴怀远时,在徐州车站睡了一夜。到怀远后,尚节见牧师会务忙迫,家中又无工人,不敢打扰,便在西教士住宅寄寓,情愿往返奔走,吃学校的简单伙食。人们说他高抬身价,看轻中国同工。适蒙城牧师前来与会,竟也因此地尚节发生误会,不敢请他去蒙城领会。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撒但的诡计终不得逞,尚节终于之到了蒙城。从怀远到蒙城时,最初是坐小船,逆风而行,慢!舍舟乘车,车坏,只得在腹饥足跛中行二十余里。到了蒙城,牧师立即声明,大家正忙着赶筑公路,恐只有妇孺到会。果然,到会的人少得可怜,七八十人中,眼花耳聋爱打瞌睡的已占了三分之一强,其余为十几个看热闹好吵闹的孩子,十几位姗姗来迟的领袖及一些羸弱的病人。天气是那么冷,尚节站在台上周身发抖,气氛又那么闷,虽拼命宣讲,仍不见有何效果。尚节觉得非与主摔跤不行:"主啊,我从来没有这么顺服忍耐,你怎么还不动工赐福呢?"赞美主,圣灵果然在人心运行,先让一二老太太梦见白衣人揭露其罪,叫她们赶快悔改信耶稣。她们辗转传述,渐有教友闻见而来。有一名叫王顺的十七岁哑吧,受按手祷告后即开口作见证。某长老身生顽疮,祷告后即皮脱痒止。风声所播,来者愈多,会场顿呈热闹。
坐人力车跑一百三十里到宿县,敌机不时过境,伤兵常来骚扰,尚节又体弱失眠,疲乏已极,但一见七八百名听众,便把这些麻烦困难都忘记了。有一济南某高中毕业女生,从未听过福音,此次逃难到宿县,在一间教会学校任教员,住在友人李小姐家里。李小姐带她去听尚节讲道。她听见他说:"人人都有罪,你有罪是该死的,要下地狱。"她回来怒怒谓其友李小姐曰:"我不去了。那里是讲道?骂人罢了。我做错事,我母亲还不管我,他却敢来骂我。"李小姐说:"宋先生怎能认识你他会骂你?"她说:"他在骂我,他讲的句句话都是骂我。我不听了。"第二天,决定不来听了,但经其友多方劝导,又去了,听到一半,对李小姐说:"他还在骂我,我几乎给他骂死,我怎能坐在这里听下?"但李小姐拖住她,勉强听完。回来他小姐道:"那些人到前面去做什么?"答道:"认罪祷告。""有什么好处?""可得平安。"她不信,以为是心理作用。
第三天,圣灵在她心中作工,她也知罪难过起来了,对李小姐说:"不得了,我心中也感不安哩!!"李劝她上前祷告,她仍不以为然说:"我死也去试。"但心中越发不安,因圣灵照她,显其隐而未现之罪。第四天更难过,甚至饥不思食,夜不成眠,独在斗室哀叹。其友催她赶快在主前认罪求赦,好得到平安。她依旧不信:"那里这么容易,一祷告就可得平安?我不信。我也不去听道了。我从前没听道心里倒平安哩!"但第五天她再也担当不了了,只得跟其友到会场去,且到台前祷告认罪,接受基督,果然得了释放,安乐无比,面貌也改变了,对其友说:"我现在尝到赦罪的滋味了。我心上石头已掉下去了。真是快乐!"她后来还劝服了她的父母,都信了耶稣。她自己还奉献了生命做了一个传道人。
那时为一九三七年杪,南京已失陷,尚节接上海宋师母来信,知西门旧居被抢,所有行李家俱,损失殆尽,即书籍与信件也均已失落。尚节闻讯,在日记里写道:"二万册新书算不得什么,四五万封信倒是无价之宝。我很想回家,主却不准许,催我到阜阳去。"
三天的路程不胜跋涉,一大清早便坐人力车动身,晚上八时许到蒙城,距目的地尚有一百八十里路。雇不到汽车,只好再乘人力车。那知跑不到三十里,车夫便喊脚痛了;再走十几里,车也坏了。姑且学坐独轮小车吧,轮上平铺木架,一边坐人,一边放行李,人要顺势前后俯仰,以维平衡。车夫手扶架杠,从后往前推送。走不数里,震动尚节"心都跳出体外。"尚节对主说:"主啊为何越来越苦?"主说:"我要训练你到完全顺服的地步,无论处何境遇均不怨不怒,还要知恩感谢上帝。"
安徽阜阳的信徒相当爱主,教会颇能自立。七天的聚会都很热烈,病人经按手祷告后亦多痊愈会毕,经周口漯河赴河南许昌,沿途四百里朔风扑面,冷彻肌骨。到许昌时值深夜,无人迎接,饥寒交迫!那晚恰好是一九三七年圣诞节,也只好象牧羊人一样,儆醒守候到天明。次日,圣诞节聚会,到者约二千人,尚节播讲基督降生佳音,献心与主者大有其人。
信阳讲道以后,其时邻省安徽合肥已失,尚节本拟返沪,但上帝不许。同时正阳信义会的会督牧师等再三请求,并派汽车迎接,尚节遂前往。正阳信义会的西教士多不逃难,使尚节深表钦敬,但有三人最使尚节感动,一个是十岁的小孩子,走一百里路前来听道,问他为什么这么渴慕,他说:"爸爸在别处听道悔改,现在变好了所以我也要来得这个恩典。"一位是妇人,因接其夫来函,说在其处听道悔改了便去电叫他回来,好陪她去听尚节讲道;但他还未到家,她已迫不急待,自己先行赴会。还有一位青年姊妹,因土匪猖獗,不能赴会。第三天,她试试要来,半途遇匪折回。第五天,她自思不去就再没有机会了,于是冒险冲出,走了一百里,遇一醉汉,向她开枪,脚中二弹。后来这人酒醒了,非常难过,问她要到那里去。问明了,他连忙叫人抬她到正阳礼拜堂。尚节问她:"痛苦吗?"她说:"只要得听道,死亦甘心!"她躺在布床上听道,许多人从她口里得力量。
由正阳搭车经汉口转香港,一路顺便做坚固信徒的工作。由香港乘轮赴沪,抵家之日为一九三八年一月三十一日,适为旧历戊寅大年初一。
四在福建
上海基督教布道团请尚节于二月二十日至二十七日主领退修会;在这里讲的八篇讲章,后来都印成小册。退修会毕,便遄往福建。
福建长乐有一姊妹,于一九三四年在外蒙恩,回长乐后极力劝导一班新派人士向基督投诚,又组一布道队,高举十字架旗号,一九三六年她赴厦门参加查经会,返乡后又增组布道队五队,把道种遍撒各乡,礼拜堂因此而每会满座。这回尚节来此领会,概由他们负责招待。聚会七天,值日舰进迫马江,飞机场已被炸,人心忐忑不安。某晚防空演习,不得开灯,只好在暗中讲道。恶者同时多方阻挡。某晚,学生须去欢送某要人,不能到会。长乐党部本来要禁止尚节聚会,后经一位何太太央其夫多方疏通,才收回成命。
在长乐领了通行证,来到罗源。这里的聚会亦由一姊妹领导。罗源县长派人叫尚节到县政府去面谈,党部指导员复前来催促,尚节告以不能前来谒见的原因。但党政方面均要求尚节在会中多**国救国的宣传。尚节说:"若罪人都悔改信主,遵守天国法则,自必身为爱国良民;在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传道才是救国爱国的根本呐!请你们也来听听吧!"果然来了二三十人,到末后科长等也悔改了。
到宁德,事先宁德的牧师大事宣传,说尚节会行神迹,号召了二三百病人,风声传到党部。党部指导员为一天主**,便在营长面前播弄是非,说宋某是个疯子,曾被厦门党部驱逐。战时军队有权干涉民政,于是营长下令把那将举行的聚会禁止了。
在主领导之下退到连江,因城里的礼拜堂靠近菜市,太过喧闹,后移往城外医院开会。但医院所在地又太过僻静,后怕歹徒滋事。主特安排教导团信道慕道的官兵二三十人,前来与会,这样一来,什么歹徒都害怕了,秩序非常良好。有一外教妇人,天天抱其六岁不能行走的儿子前来听道,几乎每次都到台前认罪祈祷。尚节告诉她,真心悔罪,诚心求告,一次便够了。但第六**还是抱孩子前来。尚节求主:"你当日怎样怜悯那迦南妇女,今日也照样施恩吧!"按手之后,孩子还是软弱无力,她再请尚节祷告。尚节说:"你虽有信心,但不知如何支取主的应许如何接受主的恩典。现在你尽管赞美好了,不必再祈求了。"她果真不断的感谢并赞美,三小时以后,她的小孩子会走了。此外,瘫了二十年的牧师娘也蒙神医治。有一个吐血不止的,立即痊愈,欣然献上感恩祭,愿每年捐献二担米。圣公会八十高龄的李牧师忽患肺炎,其女身为医院院长,亦无法治愈。但天医恩待他,为他斥退病魔,其女亦大感动,承认上帝的权柄超越一切。
折回罗源,坐轿经飞鸾,渡沙洽,复坐轿直奔霞浦及闽清两地讲道后,径赴福州。
福州的奋兴会于一九三八年四月二十五日开始,虽然是临时的,但一般人信息灵通,即外县也来了三四百人。每日开会三次,到会者,晨约七八百人,午约一千五六百人,晚不下二千人。本来教会安排尚节住在范教士家里,每日往返六次。但尚节知撒但必与他作对,为了便利事工进行,情愿住在旧礼拜堂的楼上。第一个下午,来了几名警察和一名蓝衣社人员,在监视尚节,是晚有几个黑衣人及一辆神秘汽车守候门外。但尚节于会毕随即上楼,把铁门紧闭,卒安然无事。恶者诡计多端,见无从下手,便改用笔杆进攻,许多威迫利诱的信寄给尚节,有一信说:"国难当头,应介组基督徒救国军,到前线去为国效命。"尚节心里想,我岂巴兰之流,为名利所引诱,为政治所利用?他于是在讲台上报告:"奉主之命,专心传道,其问题,暂为搁置,统希原谅。"
福州之会于五月六日结束,适兴化西牧连翩莅榕。福建美以美会会督高智便介议为宋尚节按立牧师。尚节答应了,按立典礼便在奋兴会最后第二天,却五月五日上午九时举行,高智和福建美以美会的牧区主任数位,按手封受宋尚节为长牧师。长牧师是美以美会的职衔,信徒一定要先受封为副牧师,然后可晋升为长牧师。尚节之受封为副牧师,是五年前的事。那时他之所以答应受封,因为有许多人说,他常骂牧师,只因为他自己不是牧师。为了消除这个误会,会便答应下来,却从不曾用过这个头衔。
封牧师后,尚节和兴化的西牧偕返。到了兴化,尚节因安南会期在即,并不停留,即遄返厦门,抵厦,则赴港的轮船刚于五分钟前开行,无可奈何,只得留鼓浪屿办赴安南手续。
(1938年5月至8月)
一九三八年五月十日清晨,日军进袭厦门,难民纷纷渡海到鼓浪屿逃难。正午跑声隆隆震耳,尚节在山上遥望战况。是午,赴某爱主者离别宴会,那是日前预定的,使尚节想起诗篇第二三篇的名句:"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
翌晨,尚节和一千八百余难民乘丰庆轮前往香港,启碇不久,厦门便告失守。十三日抵港,要十八日才有船赴越,算来安南之会是不能如期召开了。等船时,在港工作――尚节是不肯浪费片刻。十三晚却召集布道团团员开培灵会。十四日午在九龙浸信会开会。港方当然不免怪责,但也顾不得许多了。可是九龙浸信会的礼拜堂容不下越来越多的人,乃假民生书院聚会,用播音机播讲。
二十日抵安南海防,先到北越的河内,听众不多,由某法人为尚节译成安南语。尚节嫌他译得太慢而且枯燥,他倒嫌尚节的道理太浅。但是这浅而"愚拙"之道却在河内救了百余人,激励了五十五人献身事主,并组织了三十八队的基督精兵。
河内工作后,乘火车经西贡遄往永隆,因为宣道会在永隆正开年会,南部领袖在此云集。永隆中西同工均能与尚节同心,果然光景不平凡,第一晚便有二二一人蒙恩,多人彻底打开棺材,争作见证,一时无法制止。有一次讲道时,他在台下选四人不知其用意均洋洋自得,以为做了台上人物可以大出锋头。他们上了台,尚节便在他们的黑衣襟(此地人喜穿黑绸),用白粉写各样的罪恶:一人是"贪财";一是"好色",一人是"打架",一人是"说谎"。写了以后,听众均暗暗称奇,因为各人身上写的,正合各人的身份,特别彰著的是后两位。那位"打架"的,那天早上恰和太太大演全武行。那位写"说谎"的因犯**,曾被人指责,但他矢口否认。一时台下窃窃私语,以为宋博士果有使徒的恩赐。
到西贡,在堤岸的华侨礼拜堂讲道。白天听的人不多,座有余席,故欢迎安南人参加,多一人传译。六月九日,为尚节在堤岸讲道的最后一日,他以"献身传道"为题,鼓励信徒传扬福音。会后站起来表示愿为主服役的,有三十一人。即时组织一个"证道团",共分十五队,每他四人,每队更由尚节亲受十字旗一面,每人立志每周至少证道一次。从此之后,西贡堤岸之华侨教会便蓬勃起来。在西堤岸讲道时,担任翻译者为韦郁良牧师。某次,韦牧师胃病骤发,痛不可支,向尚节请辞。尚节说:"我自己也在病中,而且痛楚难受,可是仍然要大声疾呼劝人悔改,请你不要以此为虑,还是勉为其难吧。"于是两位上帝的仆人,在身体的患难中一讲一译,表现了对主的忠心。
旋往中部的岘港,每次来听道的有四五百人。有一粤籍华侨患骨痨多年,特远道前来求医。尚节要他听道信主,除欲清罪,疾病便不难根治。但他听不懂尚节和译者的话;只好拿奋兴演讲集给他看。他看了非常渴慕,一边读,一边哭,会众对他大表同情,为他代祷,果然看见上帝的荣耀,他的积年骨痨突告霍然。
搭火车回到河内,这里的人坚留尚节讲道。但尚节已决定要在六月十八日赶到云南昆明,不能稍事停留。由河内转车赴昆明,沿途经一百二十个山洞,十几座铁桥,但气候清凉,使尚节不觉劳顿。
昆明除安息日会与"小群"外,其余的堂会一致联合请尚节领会八日。其初,不知是心硬或是脸皮薄,彼此观望退让,听众总不敢上前跪祷。但尚节忍耐等候圣灵工作。主果然广行神迹,医治了两个瞎子和两个哑吧,轰动了遐迩,最后连"小群"的人也来听道了。
乘又旧又坏的汽车,赶一百三十五里的崎岖小路到楚雄,受甘素贞女西教士接待。甘教士原名CorneliaMorgan,系美国人,二十余年前来到中国,后来有一次在上海伯特利全国夏令会中得到复兴,就来此从事开荒工作。那时楚雄的人民很反对基督教,同心合意的抵制她,谁都不把房子租给她做教堂或作住宅。后来租到一间闹鬼的荒屋,他们又故意作弄她,收了她的租金却把门户紧闭,叫她无法入住。露宿了好几夜,终于发现了一个狗洞,便钻进去开了门闩打扫了好半天,才勉强栖身其内。这时人们终被她坚毅不拔的精神与超卓的信爱所感动,不久即化敌为友,且有百八人归主,设十一所分堂,开了七县传道之门,并独力建立滇中伯特利(与上海伯特利无工作及其他任何关系)。她穿汉服,吃中餐,刻苦谦让,克己忘我,专心爱主爱人,但仍然有一位姊妹专门反对她。这人原是她的同工,后来因妒忌猜疑而离开她,就被魔鬼利用,特在城外创立一所"耶稣教会",为的是与匡教士作对,对她多方攻击破坏,蓄意把她赶走。
楚雄开会情形热烈,邻县代表就有一百三十多名,韩爱光教士也带了十七人前来。一个瘫痪了十一年的病者蒙了医治。上面所述的那位甘教士的"敌人""也前来与会,其目的本在刺探聚会情形,可是她一到便给圣灵抓住了,在会场中起立认罪,痛悔前非,并做见证说:"我以前所传的并非真道,一切所作的尽都属乎血气,现在我才认识自己。幸亏甘教士不同我计较,不象我这们愚顽。如今我心里的-恨鬼-已被赶出去了,才觉得人人皆可爱,尤其是甘教士。"
在楚雄天天下雨,公路因土崩阻塞,停车已五六天了。但尚节得赶往大理,领六月十日的会,怎么办呢?感谢主,六日闭会的前一天,天突然放晴。九日凌晨四时左右,主命尚节起身到燕车站去。尚节遵命前往,果见某专车正要启行,却不许他搭车。他大惑不解:"难道主特叫我来目送别人启程?"此时又见有车一辆,却是兵车,没有尚节的份!但姑探询之,司机说,只要肯付车资二十一元,便可通融。尚节便上了车,到镇南才知道先行的"专车",因恐军队征用而不敢前行,而尚节所乘的却是军车,尽可通行无阻,主的安排真是奇妙。但还是更奇妙的。路过沙桥(即韩爱光工作处),军队强要在礼拜堂留宿,幸有尚节在,无形中做了他们的保护者。主在昆明选召了一位侯小姐,导她到楚雄与韩光爱相识,不久即成莫逆。楚雄会后,即随韩到沙桥一同事主。韩在几日前得主指示,知尚节日内将过其境,特在楼上为他预备客房,现在尚节果然到了而且是随军前来否则,韩虽因老成而不怕,侯小姐却不免提心吊胆的。是晚,三人同心祷谢之后,各自安然就寝。
翌晨,仍坐军车向征途迈进,俨然身列军旅,奉命奔赴前线。军因受不住崎岖山路的颠簸,不时出毛病,后来竟戛然停止。士兵纷纷下车准备步行,可是尚节怎能走这百余里路?就是能走,也赶不上他们,必致落伍而成为荒山的独行者。这怎么行?于是尚节鼓励司机耐心修理,且大胆保证:"这次一定修得好,因为祈祷我的上帝。"果然,马达又响动了,士兵也争先上车,司机且怪尚节早不祷告呐!
五时许抵下关,距大理尚有三十里路。陈玉玲女士在下关开荒,现已有七八十名慕道友,她请尚节留下管领会,尚节不能答应,只请她派十人到大理参与。于是尚节改坐人力车继续前行。
大理人心刚硬,传道六十年来仅有二十五名教友。第一天早上,尚节与中西基督徒先举行了一个九人祷告。祷时,尚节禁不住泪如雨下。结果在大理救了九十六人,并有十八人献身事主。
回下关而沙桥,有二十余人陪尚节步行百余里赴姚安。行了才十里路,天色突变,黑云蔽天。尚节求主封住雨点,好在阴凉中赶此远路。同时甘素贞教士也由盐丰赴姚安,那是与沙桥方向相反的一条路。她看见沙桥那条路雨云密布,料尚节正在途中,怕他受雨打之苦,便求主降雨在她那边,情愿自己冒雨前进。及抵姚安,知道尚节果未遇雨,便欣慰如慈母,雀跃如孺子,使尚节感激不尽。
姚安城虽因骤雨积水,然到会者仍不少,且有人从邻县如盐丰姚州等地前来参加。前此**甘教士的那位同工,其丈夫也亲自到会,当众承认他原拟置甘教士于死地,如今知罪悔改,嫌恨冰释,从此化敌为友,同为主徒,同心兴旺福音。多人因听了这番悔过的话而感动,被造就,得复兴!
傅教士在广通设幼稚园,时往监狱布道,其教会拥有七八十名会友,她亲陪尚节自姚安绕道镇南楚雄而至一平浪。起初她骑驴,尚节坐轿,可是到了镇南以后,雇不到轿子,她便步行九十里,无论如何不肯与尚节轮流乘坐,幸亏楚雄之后那一百四十多里路雇到了轿子,否则尚节坐轿上而让她在后追随,实在不好意思。距一平浪约十里的舍资,其女教士年只二十余岁,在那荒辟的小村落里,以每年四十元的代价租一陋室,且收养一缺唇的女童为伴,月用十五元,生活简单刻苦,其房中除一床一桌外别无长物。此次她特来一平浪送行,使尚节感叹道:"云南得天独厚,有那么多的中外男女到彼开荒布道,尤其是这几位女教士,青春年华即离乡背井,不远千里而到此荒僻之区。备受孤单,艰辛,贫困**之苦,自愿献身为活祭,且愿葬身异国内地……尚节,尚节,毋负昂藏七尺躯啊!"
搭汽车到昆明,于八月四日清晨离昆明绕安南经香港返上海,本定五日一早抵河内,十一时可达海防,十二时乘轮东向北上而返。不料滇越铁路途中前后延误了五十一分钟,势必赶不上由河内到海防的下一班车。这把尚节急坏了,就求主把开往海防的车扣留一小时。赞美主,他果然有办法,并不误事。尚节一抵河内,即急忙下厢时,车身却蠕蠕移动。尚节快乐得发呆了,站了好一会才去找座位!
(1938下半年)
一九三八年酷暑初过,尚节应邀前往泰国。他所乘的船初抵曼谷时,美国长老会麦高姊妹和一批的中国代表,连翩上船迎接。他们一看见发压前额的宋博士,都有一种快慰平生的感觉。
最初的奋兴会,在曼谷心联堂举行,每天三次,一连七天。早上和下午的两次,都是对信徒讲的,其性质为培灵,中国信徒都热烈参加。外国的传教士,虽也参加,但因为听人说过尚节是"感情派",所以参加时都有戒心;但后来听见尚节讲都是纯正的道理,便都放心听讲了。
晚上的聚会,则是布道奋兴性质,听的人越来越多,华人泰人都有,尚节用英语讲道,并用泰语和潮州语译出。一晚,他讲的是路加第十九章首段撒该悔改故事。他希望大家象撒该一样知罪认罪赔罪,还要舍财济贫。讲到后来,他还加讲一个如下的故事:
有一个寡妇,只有一个儿子,爱他之至。可惜这儿子不知他母亲如何爱他,只知母亲对他不加管束,便学做坏事,起先赌钱,死赌滥赌,后来便做起贼来。最后被官府捉住,关下牢狱,罚金五百元。他母亲仍是爱他,要替他赎罪,可是缺乏五百元的现金。她不绝望,打算做苦工,为人挑石头,每一担一百钱,计划作苦工几年,积到五百元,而后把爱子赎出狱来。于是天天挑石头,不辞辛苦,一不留心,跌了一跤;跌得重,把手跌断,流出血来,晕倒于地。一个财主来到她面前,把她救起问她说:"你老人家为何要挑重担,做这苦工?"她说:"唯一的儿子犯了罪,下在牢狱,要赎他出狱,须用五百元,我无钱,只好来作苦工,谋积蓄几年把儿子赎出来。不幸我今跌坏了身子,我何能去赎他呢?"言毕不禁泪如雨淋。财主看她委实可怜,便把五百元钱给她,使她能够赎出儿子。她把钱呈给官府,儿子释放归家,她对他说:"儿呀,你看我的手断了,我用我的手折下来,换你归家,你再去赌钱吗?"她儿子痛哭起来,此后有人引诱他去赌博,他便说:"我不能再赌了,我要再赌对我母亲不住!"
说完这个故事,他便对听众说:"亲爱的弟兄姊妹,主耶稣怎样爱你们,为你们居于罪中,他甚至舍身在十字架上,来救赎你的罪,慈爱的主为你的缘故,受顶大的苦刑,你难道不该学撒该立刻立志,与罪决绝,一刀两断,做个重生的人吗!望你们能如撒该一样,彻底认罪,不但做个得救的人,也能做个爱人的人。"
听众当中,有不少是以前在汕头听过尚节讲道的人,他们都说,宋博士现在的讲道,更理智,更深刻,更有系统了。结果约有七百人表示悔改信主,有十余人表示献身事主,组织了三十几个布道团。这些布道团的团员,规定每星期最少出去证道一次,每个月举行月会一次,以培养灵性,交换经验。据麦高教士的报告说:"泰国的华侨基督徒如此热烈振作,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这是他们为复兴祷告三十年的结果。"
曼谷以后,尚节赴泰南佛统讲道七天即转赴星加坡。
到星之翌日,尚节即在星洲锡安堂举行南洋基督徒的培灵大会,为其期十日。到会的人多,讲者和上次一样满有灵力。布道完了以后组织了五十一队的布道队,连以前的共为一百八十三队。在一九三五年已成立的星洲基督徒布道团,现在越发充实了。在去年五月十四日成立的金炼灵修院,在吴静聆黄碧銮等姊妹苦心经营之下,已有良好的基础。尚节见这些组织,又看见了许多他所结的果子,所复兴的基督徒,都能尽爱主爱人的本分,便觉得衷心安慰,越发知道迦玛列所说的话是不错的:所谋的所行的若是出于上帝,就不能破坏。
十一月十三日尚节讲启示录三章七至十一节,大意如下:
"第六个教会非拉铁非不但圣洁真实,还拿着大卫王的钥匙,开了就没人能关,关了就没人能开,主知道他们和行为,有点力量,并且遵守主的道,没有弃绝主的名,主就开传道之门,既然开,就没有人能关。去年我往陕西西安,看见了千余年前的景教碑。景教是假冒的基督教,虽然传入中国一时,不久便销声匿迹了,故关了就无人能开。
"我天天背负十架,走这条窄路,传福音,上帝却为我开传道之门,如台湾,南洋,国内各地方,越开门就越大起来。亲爱的兄姊若你肯背十架,上帝一定为你打开传之门。有人问我说:"宋先生!你传道,有挂什么招牌没有?"我说:-我一概没有!我只是传十字架的道理-
"我在福州开会前有个博士先来领会,教会事前为他筹备鼓吹,学校也放假,但一到我来开会时,竟没有人肯来赴会,学校也不放假,没有人理睬我。但是我不传别的,只有高举主耶稣的十架。有人对我说:-宋先生!你是科学博士!为什么不讲科学?只是讲天堂地狱,太呆板了-我说-科学我忘记了,上帝已经把它拿去了-我传十字架,虽然呆板,但是主的灵做工,人数越来越多,学生也自动放假来听道了。赴会时间,虽然下大雨,但是每次讲道,座位都是非常拥挤,后来竟有一百多人跟我到上海去。可见上帝已经开传道之门,就无人能关。
"遵行主道,爱主荣名,我可举一人为榜样。有一位李弟兄,本来穿西装,非常时髦,信主后奉献到蒙古传道。每晚在沙漠中睡觉,白天则在帐棚中传道。他穿起蒙古人的衣服,又因久未剃面,满脸生毛,和蒙古人一模一样,他若不告诉我,我必不认得他了。"
翌日(十四日)他讲哥林多后书第五章十四节,说明他之奉献生命,是受主爱主激励,所以有生之年,皆为主而活,不为自己而活。讲了以后,他看见台下听道的人,女多于男,便讲起吕底亚的故事来,希望大家在这末世做中国的吕底亚。
离开了星洲,尚节便到吉隆坡,怡保,太平,实兆远,槟椰屿等地开会,许多人因听他讲道蒙恩,许多挂名的基督徒因听他讲道而得新的生命,许多教会和布道团都在这些地方组织起来。
可是,尚节的健康却因为风尘仆仆劳瘁过度,而日渐衰退了,心脏衰弱,腰部疼痛,还有其他严重的症状都相继发生。但是他并不体惜自己,走完一地又一地,领完一会又一会,每天领会三次四次,习以为常,还要与来访者作个人谈道,而仍不肯休息!有一次在槟椰屿讲道,竟是用帆布床抬到讲台上。他到了讲台,用微弱的声音对翻译人讲,然后由翻译人用大声向观众讲。他这一次再说一遍从前在别处说过的话:"我现在渐衰老疲弱了。拿着指挥棒在台上蹦蹦跳跳大声疾呼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一九三八年杪,他回到上海在家小休略享天伦之乐。为时虽至短至暂,但也少恢复了一部分已失去的健康。
(1939年春)
在家中略事休养以后,尚节虽不能如前健壮,但也渐渐康复,可以再度外出工作了。这时日军已占领华东,在沦陷区讲道是不受日军欢迎的,由沦陷区入腹地,纵不是不可能,也是极端困难的。这时唯一可去的地方还是南洋。在这有广大华侨移民的东南亚各埠,尚节还没有到过的,只有荷属东印度。那边的华侨教会,早有邀请,尚节觉得这是答应他们邀请的时候了。
一九三九年正月,尚节到了爪哇东部的泗水,一般基督徒与非基督徒的华侨,都拥到礼拜堂去听这位渴慕已久的宋博士讲道,那里华侨使方言复杂,不得不用两个译员,一人译厦门话,一人译马来话,一左一右,站在尚节旁边。
第一晚的讲道,尚节讲路加福音第十五章。讲道以前,尚节先领会众唱诗,那首他自己编的短歌"归家吧"很快就给会众唱熟了。唱诗以后,尚节叫会众各人开声祈祷,可是他们对这种祈祷方式,都没有习惯,也就没有响应。尚节于是叫他们跟他祈祷,他说一句,大家就跟着说。祈祷完毕,讲道开始,许多人以前听过尚节讲道的,以为又要再听一次耳熟能详的浪子故事了。殊不知尚节虽特别喜欢这个题目,却是每次不同,每次有新的内容,有新的力量。这回讲得特别起劲。讲到浪子贪恋世界时,他说:
"这浪子既然沉溺于罪恶,便把所有的钱财耗尽不留,费去许多金钱与精神得不到什么,真所谓-快乐乃苦痛的渊源,-眼看快乐,立刻苦楚随之。金钱既已耗尽,又遇着饥荒,饥寒交迫,穷苦起来。既然几天得不到食物,为饥饿所迫,走去投靠一猪主,为他放猪――本来是一个财主,如今降为牧猪奴。到了这种地步,还不知回头。离别父亲时,对父亲一刀两断,不留一物,如今呢?把所有的都奉献给世界了,换来的是空无所有,一文不名,饥寒交迫,降为牧猪奴,肚子还不饱,甚至恨不得拿猪所吃的豆荚来充饥。食猪所食,他简直变为猪了。这样爱世界,真是空前绝后,爱世界,忠于世界,什么都愿牺牲,吃尽穷苦,还无所怨,变为猪奴,也顶甘心。若能把这样爱世的态度来爱上帝,岂不极好?可是人爱上帝偏不尽心!啊!可怜之至。你看浪子这样爱世界,到了这样的地步,什么都完,钱财尽了,爱妻娇妾走了,朋友早已没有,所有快乐都烟销云散,所有的都归于空,他爱世界至于极点,其结局却只是成绩单上的零分,没有一点得到,真如一个人到水中捞月,自不能得,却苦了一夜,空手而归!"
浪子讲章讲完以后,他请愿信耶稣基督的举手表示。起初是慢慢的,后来越来越多,如下蔚成手林。他于是叫人跪下认罪,以后他又吁请听众参加所有安排的聚会,一次不可缺席,因为他预备把全部福音在二十二次的布道会中一气讲完。如果缺席一次,便不能全得上帝所赐的全备救恩了。
当地华侨对尚节说,大家虽然都乐于参加下午和晚上的**,早上就恐怕没有人参加了,因为人人在那时都做工办事。尚节不同意,他认为全部信息必需在一星期之内讲完,因为他只能留泗水一星期,而从主来的信息又绝对不能减少。结果事实证明尚节的意见是对的,许多华侨情愿不开店门,不做生意,自己和家人店中人全去听道!
第二次的讲章是基督宝血的能力。他把耶稣钉十架的故事讲得那么真切,生动,深入,使全场寂静无声,针落可闻。各人不但听见基督代表死的新闻,而且看见基督为他们的罪受罚受刑的行动!
此后他讲活水天堂与地狱,信心生活,悔罪重生,献身工作,耶稣再来……使听者觉得每篇都是不可忘不能忘的讲章。其中使人印象最深的,是他讲哥林多前书第十三章"神的爱"时,先说自己的简史,以证明人如何自大自夸,和主的谦卑沉默,恰成对照;人如何自私自利,与主忘我无私,恰成对照;人如何自尊自义,与主之愿与罪人同列,恰成对照--的确,人如此败坏,是应该在十字架上钉死而百词莫辩,但慈悲仁爱的主却替我们在十字架上死了!
上帝的话象这样一解开,就发出亮光,使人人都看见自己的罪;同时也给予力量,使人人都想把自己的罪涤除。尚节在每次讲道以后,总给人们以认罪和接受基督为自己救主的机会,尚节也答应为些彻底悔罪而渴慕灵力的人按手。荷兰传教士芭贝描写会场的景象:听众的欢乐与热情,简直象大海波涛之汹涌澎湃!
这样的泱泱千顷之波,是不能让其旋起灭的――应该作为力量以在地上扩充天国。于是三人一队的布道队一会儿便组织了几十队,许许多多的队员,手持画着十字的三角旗,在学校里,在医院里,在泗水的街头巷角传讲主耶稣基督。他们做见证以后,还要回来开会做工作报告,这样一来,爪哇的第一个布道团便成立了。尚节说,待爪哇各地的布道成立以后,他还要回来开一个为其十日的训练班,训练爪哇全境的布道团团员。如果现在的堂会面积不够大,容不下这么多的团员,就会另行盖造宽广的建筑物来容纳他们!
离开泗水前,尚节在一个早上宣布要为病人举行祈祷会。凡参加这会的,要有教会牧师证明他曾参加听道三天以上。那天到会的病人非常拥挤,尚节讲雅各书第五章十四十六两节,叫听众知道治病者乃是主,不是油,也不是抹油的人,因为抹油的人不过是主的仆人罢了。讲后,病人陆续上前,尚节便奉耶稣基督的名为他们抹油,同时吩咐病痛离开他们,凡是好了的,那天下午都来开会,在会后作见证。其中之一人是芭贝教士的同乡,她的病是严重危笃的,但是一经抹油之后便痊愈了,以后便做了一位福音的使者。
凡是曾参加尚节在爪哇首次开会的人,见了他孜孜不倦热爱灵魂的真诚,没有不大感动的。在讲道和听者间,产生了一种属灵的亲热,尚节好像父亲,在福音里产生了他们,在心魂里疼爱着他们。尚节离开他们以后,他们便立志活出基督的样式,心里充满着喜乐和圣灵。这是他们从来没有经验过的生活!
尚节随即到爪哇中部的茉莉芬,梭罗,和万隆,同样播福音的种子,收属灵的果子,不必细说。二月间到了荷兰东印度殖民政府的首都马巴达维亚,即今日之耶加达,华侨通称为八打威,间称巴城。
讲道的地点是弘敞的葡萄牙礼拜堂,每晚有二千人听道,为巴达维亚前所未有的盛会。讲道的内容和效果,和以前没有两样。有一件事却是值得记述的。
讲到复活,有人问尚节说:"宋先生,死后已经烂了,怎么复活?"
尚节说:"我告诉你们,我相信。因为说到科学,昨用科学证明。"他于是讲述他离开实验室以后从未讲过的化学。
"取杯一只矾一块。矾是用一礼拜的工夫炼成的,然后以绳束好,头端系一根柴,放入杯中水里,用火烧水,矾溶化了,继续加热,不到一个钟头,水蒸发了,矾就完全恢复从前的样式,并且比从前更美丽。"
基督徒死了,溶化了,然而号筒一吹,就复活起来,更象金子。金子熔化了,看不见,不要怕!只要五天的工夫,就会把金再集合起来,科学家尚且会把已经做成的东西,化为无,然后再取出,何况从无造有的上帝,岂不更能把身体复活么?"
巴达维亚**的成绩,计有四百五十人表示信主,组织了四十六个查经班,还医好许多病人。最后一次,又是为病人祷告,到者千余人。有一荷兰女子,年约十五六岁,身体肥胖,两腿不能行走,由两位男子――其中之一为牧师抬到会场来,到了尚节面前以后,那些抬她的朋友,先行走了(大约因为不懂话,不能听道)。许多人都感惊讶,因为万一不好,谁抬她回去呢?尚节祷告后,照例叫人走开,因为人多,不能停留。这位荷兰女子,果然在祷告后自己走开了!
尚节于三月底遄返上海,爪哇之行,遂告结束。
(1939年夏)
尚节去秋在泰工作,留下极好的果实华人泰人一直念念不忘常有诚挚迫切的信,请他速履行再度赴泰的诺言。
一九三九年五月十八日,尚节由沪抵星,是日适为金炼灵修院的第一届毕业典礼,他即刻到会躬与其盛,并对毕业同学致训词。跟着即在该院领会两天,特向布道团团员训话,会毕匆匆赴泰。
五月二十五日尚节安抵曼谷,寓长老会西教士麦高家里,同时受麦教士招待的还有泰人吉滴讪牧师等人。
这次尚节讲道,全以马可福音为经,以自己的经验为纬。例如他第一天讲第一章,题目是"灵的施洗"。说到约翰身穿骆驼毛衣服时,他说:"约翰把自己看作骆驼,这是旅行沙漠最好的工具。它每晨俯伏在主人面前,让主人把重担放在它的身上。同样,我们做圣工,也要在清晨跑到主面前,求他把要我们成全的旨意搁在我们身上,然后负起使命,奔跑一天的路程。我每天早上都求主指示我该做的事与应说的话,不敢随便。因我能按照上帝的命令去做,所以我每次,一讲道可以使几百人认罪重生。这工作的收效,出乎我意料之外。这因我按主的命令,去做主所已经预备的。若照我自己的能干去做,简直不能使一个人悔改。一个人悔改是天上许多天使所喜乐的,不是轻易做的事啊!"
尚节这次到泰,除对华侨讲道之外,也在泰人的教会对泰人讲道。泰人对他印象极好。吉滴讪牧师说:"他谈话很少,讲道很多,祈祷最多。"
这次他所到的地方,除曼谷外,去青迈,佛统,佛丕,南邦等地。无论在那里,尚节总是首先攻罪,最后传出上帝赦罪的信息。人们哭泣认罪悔改以后,便乐于做见证,作圣工,纷纷加入布道队,每星期出发讲道一次,后来且增加到每星期二次。
无论在那里,讲道的最后一天,必殿以祈祷治病。许多人都得医治。吉滴讪牧师报告说:"盲者能看见了,跛者能行走了,哑者能讲话了,许多的奇难杂症,都得痊愈。而且这些痊愈,都是真实而持久的。"
因为治病有效,讲道有力,对教会有功,尚节大受和泰人的尊崇。但尚节是不喜欢人太过敬重他,所以有一次在讲道时说:
"亲爱的弟兄姊妹,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好人。说起来,我真惭愧,我真不配传道。我本来是个强盗,是个大贼。我屡屡骂人,批评人短,撒谎骗人。十九岁到了美国,替人做工不诚实,做九点钟报九点半。我满口妄语,我的嘴是贼嘴。起先读书成绩好,考试一百分,后几年因为做苦工,身体不好,精神疲劳,但要保守从前的荣誉,不肯让成绩降低,我便弄弊。我的眼是贼眼。我学化学,每次实验,所用的药物当极小心来称分量,一分一厘都不得差错。可是我精神疲劳时,不管什么,随便碰巧。我做的事欺骗先生,我的手是贼手。我满心怀恨,最好众人都死,唯我独存,或众人都比我坏,剩我一人最好,那么,我的学问便无人敢压。我的心是贼心。我的思想不洁,孤单无伴之时,我看小说,得到一二本爱情小说,我半夜三更也看,看不够,还把笔墨来大划特划起来。我无一点爱心,我的哥哥到美国来以后,倚靠我供养他,我随便骂他,打他,发怒之时,想一脚把他踢死。啊!我有许多罪,说也说不尽,总说一句,我是个该死的大罪人。一九二七年二月十一日,我想起我的罪恶,真使我难过,我跪在主前,认我二十七年来所有的罪,求主改变我。我流泪祷告,泪满枕席无人知道。我不能安寝,彻夜祷告,到了半夜!主耶稣现于面前,对我说:-小子啊!你的罪赦了,看我手足的钉迹,我为你的罪死过了。我可以安心罢!-自那日起,我如浪子回头,变成另一样的人,所以今日能够站在你们面前讲道。我大胆见证,主能救我这样的大罪人,一定也能救你,无论你的罪怎样重大,只要你肯认罪,肯信靠十字架奇妙的救恩,你便能立刻得救。"
尚节第二次泰国的工作,于八月二日结束。在泰的成绩,有统计数字可见的,是泰国长老会的教友,本来在一九一五至一九三五年间,从八千人减为七千人,但因尚节带来的复兴,两年之间,又增至九千人。后来日军占据泰国,许多教会领袖被拘被囚,然而一般说来,还没有属灵衰退的现象。
一九四零年麦高教士已回美国了,太平洋战事跟着爆发,泰国被日军侵占。那时有一位泰国医生在美国巴尔摩研究院攻读医学,麦高问他说你以为泰国教会在这次战争中可以支持下去吗?"
"可以,"他答道,"不过这完全要归功于宋尚节博士!"
(1939年下半年)
一九三九年八月杪,尚节重到爪哇。这回他先到巴达维亚,还是在葡萄牙教堂讲道,听众和上次一样拥挤。讲道几天后,整个华侨社会都激动起来了,没有到会听道的华侨,可说少之又少。教会更燃起了复兴之火,画着十字架的三角旗到处可见,男女信徒唱出赞美歌声到处可闻。有人说,这现象,正仿佛象威尔斯的大复兴呢。
一位华侨财主,住在巴附近的风景区茂勿,向来不信基督,但这时也趋慕宋博士的大名。他请一位朋友带他到巴城开会,会毕求见。但尚节是有洞察人心灵力的,在一瞥之间,已透视这财主的存心,把信封接了过来,向空中一摔,说道:"魔鬼的东西!"霎时钞票纷纷散落,留在会场未散的听者大感惊讶,那财主也惶惑不知所措。尚节对他说道:"你如不悔罪信主就会和你的财富一同灭亡!!"
巴城以后,第二个工作地点便是茂勿,但尚节这时却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移民厅要他办某项入境手续,耽搁了几天,不能如期前往。茂勿的华侨便利用这期间搭一大棚(教堂的地址太小了),同时请何亮牧师先行讲道。棚搭好了,宋博士讲道日期宣布了,人潮从各地涌到,上自万隆,下自巴城还有远从山巴埠来的,挤满了网球场中的大棚。
尚节这时老病又发作了,腰部剧痛,每次讲道时要用两手支持下身以减少腰部的负担,每次讲完后都要用热水敷腰以减少痛楚。虽然如此,他讲道的灵力却并不稍减,许多人哭着上前认罪,为期一周的大会结束时,约有九百人表示愿意归依基督。
在茂勿时,尚节在一位基督徒弟兄家。这位弟兄问他,什么是他成为大布道家的秘诀。尚节说:"要当心钱财;要当心女人;要小心翼翼顺从主的领导;要知道主有呼召,主必开路-
离开了美丽清凉的茂勿,尚节便到井里汶,三宝垄,马吉冷,布罗勒佐,日惹,梭罗等地情况都一样踊跃热烈。最后到了泗水。
泗水的培灵与布道大会,由各教会联合筹备,各项筹备工作由一位基督徒的厂主主持。他们定在回教庙宇附近空地搭一可容四千人的竹棚,开会十天,主要对象为训练五百个布道队的队员。
尚节于九月十八日到泗水,十九日开始讲道,白天讲的是增灵信息,听道的是泗水和爪哇各地布道队队员,和新旧远近的基督徒。晚上讲的是福音,基督徒和非基督徒都踊跃参加,中文报纸更渲染其事,使后几天到者更多,把整个泗水华侨社会都搅动起来了。他的信息,主要的是攻罪。会毕,他对到台前跪下的人群问道:"那些曾偷过别人东西的,举起手来。你们现在愿意公开认罪吗?"他们一一举起手后,尚节就为他们祷告,然后散会。
最后的一晚他讲的是路加福音第二十一章,题目是"基督再临"。他叫听众要:一,看破钱财,要象穷寡妇一样,把一切养生的都献上;二要看破物质,例如圣殿是用贵重材料建成的,里面有许多金银宝石等值钱东西,但是七十年后,罗马兵来到,为要得宝物,把殿的石头一块块翻起来,不容一块迭在一块上面,正应验了主的话;三,要看破假基督,"因为将来有好些人,冒我的名来,说-我是基督-",末日必然有许多假基督,假先知,假师傅出来;四,要看破环境,"你们听见打仗和扰乱的事,不要惊惶,因为这些事必须先有";五,要看破大逼迫;六,要看破天翻地覆。
使听众印象最深的,是关于战争的信息,他不但力陈圣经预言之必然应验,更举上海――他住家之地――及其附近的战事为例,上海闸北有多少高楼大厦,南市有无数的层楼洋屋,也有知需用多少的金钱与时日,才建筑成;然而只一天晚上,飞机大炮一扫,所有的都归入乌有之乡了,如今你一上海去,看不见那好看的楼房了。除阻界外,上海一切的物质都归空虚。物质可以被魔鬼抢去,实际上绝无价值,每架钢琴好的二三千元,次的也几百元,可是杭州的汉奸,把抢来的钢琴发卖,每架十元,银杯比碗更大更高的,卖二角钱。一个校长顶看重的银杯,视为无价之宝,几次抢去,还要赎回,然而至终却不知所往了。
这话说的不久,珍珠港事变突发,日军侵占南洋群岛,许多人受上战祸,得了天翻地覆的经验,才想起尚节当日的警告。
最后一天是九月二十九日,早晨尚节都为病人祷告。求治者须事先登记,凡登记了的盲人,跛子,聋者,哑者,和各种病人,尚节都奉基督的名治好了他们。他每次讲道,都把治病祈祷放在最后一天,免得许多人只为身体的治疗而来,而不注意灵魂之救赎。
泗水大会的成绩,经统计如下,圣诗五千本,转瞬售完。圣经公会的新旧约,无论是中文或马来文,也迅速售罄,不得不赶快向巴城补货。因为听道人多,各教会都感觉礼堂太小了,只好各自扩建或改建;同时传道人的需要也大大增加起来,不得不多方设法补充。
九月三十日,尚节船赴西里伯斯岛的孟加锡,到泗水码头送行者有数百基督徒,在码头高唱赞美的诗歌以表惜别之忱。在孟加锡工作后,他转往摩鹿加群的安汶领会,为时共约一个月。
十一月十三日早,尚节安抵星加坡,三间闽语礼堂(福州音的福灵堂,福清音的真光堂,兴化音的天道堂)联合请他在福灵堂讲道,会期由十三晚至十九晚,每天讲三次,表示悔改者三四九人,新组织布道队二十一队会毕,再往万登,加冷,槟椰屿地,每地讲道上星期。
尚节由星洲乘轮返沪时,送行的人都表示希望他于一九四0年再来星马领会。尚节答应了,可是这个诺言却再也不能兑现了。
(1940-1944)
一在上海
一九四0后一月十八日,尚节扶病回抵上海。
他的身体本不坚实,又不肯稍加体贴,每次讲道总是用尽力气,汗泪交流。这样的"拼老命"拼了将近十五年,现在已到了,"当跑的路已经跑尽"的阶段了。他灵命转机那年主对他的启示,说他只有十五年的工作时间,现在也快满期了。
他在美国留学时,曾割治痔疮,但因经济困难,出院过早(见第十二章),创口未完全愈合。当他还在伯特利坏游布道团时,计志文等同工曾劝他入伯特利医院医治,因这医院与布道团是同一团体,医生又为该团领袖,也是同工,极其方便。但尚节坚决不肯。
他在上海家里休息,并没有自伤自怜,也不象富翁贵人之"养疴,在病床上过无谓无聊的日子。在主日清晨,他总喜欢请一般朋友到家里,对他们讲道,讲完便和他们共同祈祷。他说在讲道与祈祷时,他的痛楚便忘记了许多。他认为这痛楚是主对他的训练,目的在纠正他的坏脾气。的确,他的脾气这时也好得多了。朋友来访,必加以招呼,走时必送他出门。兴化风俗,好友到家里用膳,主人必请太太从中馈出来"献筋";这种礼节尚节现在也不惮烦实行起来了。人们都说,宋博士脾气变了。
他照常每天读圣经十一章,照常祷告,照常写日记。写日记是他每日的劳作,每写总在一小时以上,从不间断。这是关于他生平最宝贵的材料,可惜作者定写本书到这里时,还不曾窥其一斑。有时他觉得写得太吃力时,便叫乃弟代劳,可是他又嫌弟弟写得太慢,便请能文的神学院学生笔记他的口述。有空的时候,他还择要答复国内外基督徒的来信。
这时,在北平的王明道听见宋抱病留沪的消息。王夫人刘景文女士,也在娘家养病,王就要夫人去探病。王夫人已听说他病得很重,且甚痛苦,正有感动去看他。但因她自己病体也未痊,其母刘老太太劝暂缓几日。但景文执意要去。到是见到宋的病痛,也知道他执拗不肯就医。因为宋觉得自己奉主名为人祷告,主显大能治愈许多病人,如果自己有病示求医生不求耶稣,不但显明自己没有信心,且影响别人的信心,更使主名不得荣耀。因此,家人和肢体都有敢进言。景文见当时情形,就以马太福音第九章十二节"健康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这两句话为根据,劝他入医院治疗。尚节这才答应了。当即准备入院动手术。
他施手术的地点是上海戈登路大公医院,施手术者是一位爱主的弟兄张医生,因尚节体弱,所以先行输血,然后动刀。手术经过的时间约三小时,挖去的烂肉约三个腰盘。当他抬入手术室的时候,十几位在他病房里的主内弟兄姊妹便迫切为他祷告。他患的是结核性痔漏,是一个预后不良的重病,需长期住院。住院时期中,做他的看护,保姆,管家的,是一位杭州布道团团员张小姐,和一位为尚节办事务最出力的朱维馨先生。这位朱先生的祷告是:"主啊,你若肯,接我回去,留下我的弟兄宋博士吧。"
尚节由手术室抬回病房时,仍在麻醉状态中,面色苍白如纸。后此数日,到院探视之亲友,都见他在病床上呻吟痛苦。在大公医院静养了约一个月后,健康渐渐好转,便迁回愚园路私寓。当刘景文女士再去看望他时,他象小孩子般地唱着经文奋兴短歌:"健康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
那时适上海怀恩堂落成,该堂主持人拟奋兴布道大会,因堂宇宽阔,他们以为非有宋博士的声望来号召,难期满座,乃再三央求尚节勉为其难。尚节也希望体力可以勉强胜任便答应了。那天到的人很拥挤,怀恩堂内喧哗杂乱。尚节缓步上了讲台,以击桌,大声说:"这到底是教堂还是戏院啊?"会众这才寂静下来。那天他讲的是"主的日子来到,好象夜间的贼一样。"讲到后段,即觉支持不住。讲完归家,又病倒了。他对人叹息说料不到我竟这样不中用了!"
十一月十五**的疮口又再度发炎,痛楚增剧,身体越发衰弱了。他有朋友和医生都劝他到北京协和医院疗治。他答应了,于十二月四日留家人在沪,只身赴平。临行时他对人说:"我一向为别人的病祈祷,现在别人要为我的病祈祷了。"
二在北平
在协和医院诊察后,医生断定是癌和结核。第一次施手术是在一九四0年十二月十四日,第二次是翌年一月二十八日,跟着一直在协和医院住了六个月。那时内地会传教士柏康尔夫妇因为儿子住在协和留院,常常到院,经王明介绍后,他俩与尚节互相认识,以后常作交谈。在谈话中尚节表示他的病是主对他的管教,要把的坏脾气改变过来。关于尚节的性情,柏康尔早有所闻,现在亲见其人,深爱他之温柔和平,以前所闻的暴躁轻慢之气已无影无踪了。
这次手术虽然做得很成功,但因为迟了六个月(尚节因为不能离开工作,故一再迁延),病已深沉,故结果不能令人满意。他出院的时间是七月七日。出院后,他搬到北平西郊的香山居住,赁的是一幢洋房。其地名"一棵松",颇饶山林之胜。在新寓住了不久即于七月十八日闻其子约书亚在沪因腹膜炎去世的消息。此时上此境遭遇此事,在常人当然不免是一大打击,但尚节知主已深,已不会为此事忧伤悲痛了。
宋师母携三女于八月二十六日由沪来平,迁入香山园居住。此后,尚节的健康日趋正常,就恢复若干比较不吃力的工作,如和到访的人谈道等。在这段期间,他每日读新旧约圣经三章及启示录一节,用新旧参照对读,称为"伴偶查经",或转"生命轮",常有信徒同工一起查经。除此之外,他在这时期,还写了十五首短歌,十九封给国内外布道团的公开信,叫他们为复兴祷告。
入秋之后,他体健更见好转,已能在一棵松附近散步游览了。这个古帝王行猎的胜地,此时真有"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奇景,主的忠仆于此暂息仔肩,流连景色,也是应当而且合适的。香山的静宜园,是他最常策杖流憩的地方。他看见花草,即以花草作喻,对同行的人阐述真理。在香山旅店旁边有一个高墩,尚节时常喜欢坐在那里读经静修。
到了那年冬天,尚节得了启示,就开始讲"喻经故事"给同工们和家里的人听。拿宋师母的话来说,他"每天仍是吃下书卷,倒嚼主的言语,一面回顾,检讨自己过去的工作,一面鼓励,带领锦华和孩子们勤读圣经。每晚有家庭聚会孩子们当时还年幼,对于普通的讲经及解经不能感到兴趣,亦不能了解,所以他开始每天讲个小故事。这些故事听来是很浅显的,但其中却关乎灵里重要的事。"这不是按圣经各卷次序来讲的,而是对那一卷书有感动,就先讲那一卷;也不是先有了材料,然后再去讲,乃是先有感动,然后祷告,祷告后就讲;甚至讲前还不知故事的起始和末了,只是象他常说的"随风吹",吹到那就是到那,不由得自己。"讲的时候,有几位同工在旁帮忙记录,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时光,才把各卷书的故事讲完。
这些故事特别注重教会与工作者的真理,例如:如何建立教会,如何使教会走上合一的路,上帝家的禾场需要怎样的农夫(教会的传道人)等待。这些传道人又该如何先有灵性品德的修养,贯彻真理的知识,及死而复生的见证,方能满足中国教会的要求,完成神永远的计划。宋师母在序里说:"主的话化在他(尚节)生命里面,他将从圣经上所集领会的,配上这十余年在各地工作及个人灵性经验,就是这本喻经故事产生的由来。"
本书采取故事方式,故能引起读者对读经的兴趣,同时也帮助解答读者灵性过程的难题,带领人认识"自我"的败坏可憎,更能靠十字架的大能治死旧人,克服困难,进入基督的胜利。在这些故事中可以看出有一个中心:使人认得主的心去得主的心,这才能够做一个完全满足上帝心意的人。
《喻经故事》这寓言集迟至一九五一年七月才出版,这里面充满的精警的灵意和美妙的文学气息。可惜这只是一本口述的记录,尚节又没有时间来把它加以文字上的修饰,否则它真可以和《天路历程》一样成为文学名著呢!
一九四二年,他身体又略有进步,在寓所内辟一堂名"恩典院",在这里开不定期的查经会和主日崇拜。还进城小住,,这时常来恩典院谈叙的有王明道,汪兆翔,杨绍唐,顾仁恩等人。顾曾为电影明星,生活非常糜烂,听道后悔改,为尚节的佳果之一,这时在北平做传道工作,一切作风均仿尚节。其家人由香港乘日本船北上,途中为盟国鱼雷击沉,全家溺死,顾非常心痛。尚节听人他将这消息报告以后,对他说:"你我很可来一个二部合唱,好吗?"
"合唱?"顾迷惑了,"这时还唱得出来吗?还有什么可唱的呢?"
"我们可以唱约伯记",尚节静静地回答"你唱第一章,我唱第二章。"
在恩典院中,他继续写作。据宋师母后来写给吴静聆女士的信里说,他这时的著作有"圣经故事","灵里故事","伴偶故事"等三种,都是他"在病床上痛苦艰难中所得之启示"。是岁也,德国突击苏联,日本也突袭珍珠港,战火蔓延越广,香港,新加坡,马来亚,印尼,暹罗,菲律宾,安南,缅甸等地(都是尚节到过的地方),都或先或后给日军占领;战祸越深,物资缺乏愈甚,跟着又是中国政治的转变,尚节著作之出版,便变成了遥遥无期了。
因为日本军人认为基督教与英美等白种人有密切关系,困而对基督徒都采取一种怀疑和敌视的态度。上述东南亚各地教会,在沦陷后都受到不同的摧残。尚节思念新知旧雨,心灵负担愈来愈重,病势又告逆转。那时北京协和医院已为日军占领,专供皇军高级军官使用,尚节只好赴天津医治。
一九四三年三月二十七日,尚节在天津受第三次手术,住院三个月后,才回北京,在王明道家里住了一夜,次日便回到香山。这时候,他再也不能领什么会了,但仍然和到访者谈道。
一九四四年六月,病势转剧,此时家人送他入北京德国医院。六月十二日施第四次手术。王明道于十六日去看他;德籍的姊妹也运用最大的爱心,谨慎看护。七月一日,尚节出院回到香山家里。这时他气息微弱,创痛时作,但仍不断祷告。他这时给国内外教会的信息是:"今后所能做的工作,将只有祈祷了。"这句话,后来果然成为南洋的中国基督徒的口号当他们不能布道不能活动的时候。
八月初旬,病情已趋严重,石天民先生从香山托人带一封信给王明道,告诉他说宋先生病重,如要看他,还是以早去为佳。王于十六日晚接到此信,打算十七日就去看他,却因事延误了一天。八月十八日早晨,王骑脚踏车上香山,因相距四十里之远,过午才到,到了才知道他已于黎明逝世了。
经过是这样的:八月十六拂晓,病势转为危笃,尚节对宋师母说:"上帝指示我,我就要回去了。"是夜,入昏迷状态。但十七日以恢复清醒,还能低声唱"十字架永是我的"等圣诗。从此以后,他看来好象已从极痛而转入大喜乐与平安,于是吩咐后事:长女天婴长大后赴东北传道,次女天真赴南洋传道,三女天权在全国作自由传道。(他说过假使他有一百个儿女,他希望他们都作传道人)。半夜,他对宋师母的最后遗言:"不要怕。主耶稣已居门口。有什么可怕的呢?"十八日凌晨七时七分,他便在主里睡着了。
事后,宋夫人余锦华女士追记主的仆人如何"跑完最后的路程":
1943年7月2日,主的仆人宋尚节从北平德国医院动第四次手术后返香山,病情恶化,痔疮伤口大如拳头,伤口之深盈尺,疼痛得不能翻身。病中许多爱主的肢体,大夫,护士来服侍看顾,令他越发体验主十字架的大爱。他自己说:"我肉身烂了,臭了,但是嘴不烂不臭,还能向主祷告。"真是一面流泪,一面流脓流血的祷告。病危时,他曾对我说:"不要为我预备好棺材,竖立大墓碑,让人记念,也不要作衣服,这个臭肉体用土埋葬就算了!我盼主再来时复活被提。狐狸有洞,飞鸟有窝,人子没有枕首的地方。主的大仆人摩西死后,主为他埋葬隐藏起来,没人知道他的坟墓。我愿一生为主工作,我愿隐藏起来,不要立大碑给人纪念。如果你和三个孩子要知道我葬在那里,就用一块小小的石头,写着主的小仆人宋某某就好了。"感谢主爱他的仆人,起头三年隐藏在兴化本乡,末后三年又把他隐藏在北平香山。
1944年8月16日的晚上,不见星星和月亮,外面还下着小雨,室内只有小煤油灯一盏。因见他病情严重,不敢离开他。到了深夜,他看我太累了,不忍心叫我陪着,催我去睡觉。我躺在床上刚要入睡,听见他在祷告;我立刻起来在他身边,见他两手握拳在敬拜主,断断续续地用微弱的声音祷告。我感到心灵孤单,只有跪在他床边流泪祷告:"主啊!你要接你的仆人,求你白天接去,不要在黑夜接去,因为弟兄姊妹都睡了!"
祷毕起来,赞美主,我见他嘴唇微微地动,忽然满脸发出强烈白光,(当时房里只有一盏小煤油灯);我见到这奇异的亮光,心灵得着极大的安慰。后来他便昏迷了,翌日清晨一醒过来就唱诗,唱了三首诗。那天从极大痛苦转入极大的平安与喜乐。
八月十八日清晨,在世寄居四十载的宋约翰果然安返天家息劳主怀了!
围绕在他身边的,宋师母和天婴,天真,天权三之外,还有亲友,医生,看护等人。王明道到后,这群人便请他领盖棺礼拜。是日下午五时入殓,王明道讲启示录第二四章十三节:"我听见从天上有声音说-你要写下,从今以后,在主里面而死的人有福了-圣灵说-是的,他们息了自己的劳苦,作工的果效也随着他们-"
八月二十二日举行安葬礼拜,大家仍请王明讲道主领,那天到会的,除了在北京的亲友外,还有天津来的信徒,还有烟台,汕头,厦门,福州等地的信徒在场,共二百余人。王明道讲的是耶利米书第一章四至九节(讲词大意见第五十三章)。会毕大众排队送尚节的棺柩到附近山岗莹地入土。这个莹地,在香山旅店旁边,即尚节生前常爱坐在那里读经灵修的高墩,是张彼得先生购赠的。张毕业于燕京大学外文系,因肺病亦在香山留养,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颇有意到国外布道,故于尚节到香山后,即时相过从,此时他亦在送殡的行列中。他们一路行,一路唱:
劳苦工程已完毕,
凶猛战争已经历;
行人已渡世风波
身登彼岸享安息。
父啊,敬将安睡仆人,
奉交我父慈爱保存。
到彼啼痕皆消失,
到彼疑难多明白;
一生工作究如何?
主为裁判公且直。
父啊,敬将安睡仆人,
奉交我父慈爱保存。
宋尚节博士虽然是一代属灵巨人,对中国国内外教会的影响虽然至多至大。然而有人的缺点。同时,人对于他,也不免有吹毛求疵的苛评。现在先把这一类的苛评讨论一下,然后尽到他真正的缺点。
尚节讲道时只饮鸡汤,不饮开水。他无论到什么地方,常先关照这一点。因此就有人说他奢侈。以鸡汤代水当然比较破费,但一两杯鸡汤,所值究竟有限。可是他每天讲道三次(有时四次!)每次二三小时而且每讲必大声疾呼,象要把生命倾出,体力的消耗必然甚大,又无暇补充,所以渴鸡汤无宁是必要之举。以尚节的世智,如果从事俗务,则食必珍馐,饮必琼浆,当绰绰然有余裕,何况区区的鸡汤?
尚节脾气不好,喜欢骂人,这是事实。原因之一,可能是工作忙,休息不够,时间少,容易变得不耐烦。他发过脾气,知道不是好事,常常流泪自责,说是"老旧人"作怪。他发作起来时,谁都要怕他几分。尽管你是要人,大人,名人,年高德功的人,誉高望重的人,他都要训就训,要骂就骂,有时骂得痛快淋漓。许多人就以此责他怪他,说他不留余地,不顾情面。说这话的人根本就没有问问,被骂者是否有可骂之处?若当骂而不骂,则尚节倒失了诤友之责而和世人之顾面子,不坦白,爱敷衍,纵容罪恶之流沆瀣气了。何况尚节之骂,都出于爱心,很多人经他一骂而骂好了的。至于一些面谀之辈,更非骂不可,因为骂了之后,他以后便不敢再滥送高帽,尚节就可自保谦卑,不致被捧上云端而有飘飘然之感。由此可见,骂人不当是尚节的缺点,有时反而是他的优点,是出于爱心的责备,不过世人习于流俗,不能察觉而已。因此,必须透过爱的观点来看。但若没有他的爱,只是自我心中作祟,则是另当别论了。
苛评者说尚节喜欢女人。这当然不是说他有什么苟且暧昧之行(在这一点上,他是清白无懈可击的),而是说他对异性的特殊兴趣。尚节喜欢女人替他翻译,固然是个事实,但这可能是他觉得:一,女人的注意力较集中而持久;故翻译忠实,能照字句直译不曲解曲译;二,女人发音清晰圆润,声浪较能传远,那时扩音器的应用还未普遍,在人多的时候,女人翻译比较适合。这当然不是人人如此,但可能是他由经验上得来的结论。无论如何,这不能算是他的缺点。事实上,尚节言笑不苟,若非工作必要,对女性总力避太过接近,以避悠悠之口。举例说:某晨,郑遂蓝女士到尚节家里继续记录他的口述。他欣然对郑说:"昨晚我在以西结书里得到一篇新讲章,现在先讲给你听,请你替我整理一下。"跟着他叫:"妈妈,天真,一同上楼来听我讲道。"于是宋师母和天真(他的次女,那时才六七岁)上了楼,宋师母整理床铺,打扫房间,就下楼去了;尚节却不许天真下楼,一定要她沿桌坐下静听,不得离开一步。可怜小小的天真给软禁了一小时,要哭又不敢哭,脸上看来一点也不天真!郑女士很替她不平,但慑于他的威严,不敢代她求情。后来郑才明白,他之扣留天真,并非专制,也不是要她听那么深奥的解经,而是因为往日会谈都在楼下,今日迁到楼上,目的在求安静,为避瓜李之嫌,所以勒令天真在那里作陪。此事可看出,尚节不但律己严谨,而且顾虑周到,并不是一位不懂世故人情的书呆子啊。
尚节不但律己严谨,同时也律人严谨。兹举三事为例。
一,一九三八年春,郑遂蓝女士急欲由沪返闽,而苦于无伴,适有一位来自香港的中年布道家,与郑为同乡,打算从陆路南下往闽北一带工作,她就想跟他同回福州。可是尚节大不为然,认为战乱期间,交通阻滞,男女同行,必有许多不便。但郑妇心似箭,且以为与敬畏主之传道人同行,最为稳当。尚节仍然极力反对,再三为她祷告,卒未成行。多年后,郑回忆此事心里还窃自庆幸,因为她那时涉世未深,若同行了,可能铸下大错。
二,随后他打算设一"国内外布道团总通信处"于上海,请郑蓝帮忙,但又怕她年纪轻,经验少,魄力不够精细,不耐烦兼顾琐事。所以一男一女,是最理想的办法。但他又那么拘迂,定要两人先订婚然后通力合作,且自荐为介绍人,主婚人,证婚人,以至生活负责人。郑答以"抱独身主义,不愿出嫁。"他无可奈何,计划遂告搁浅。
三,一九三二年七月,伯特利某同工与王女士原定于夏令会中的一个星期四下午,举行订婚典礼。不料这时福州刘女士赶到,名为参加夏令会,其实是向某追求。原来某生来仪表萧洒,曾在福州主领唱诗,刘女士早已对他钟情,此时与其母同来,母女两人时邀某出游及购物,其另有醉翁之意显而可见。某同工竟心猿意马,不打算与王订婚了。这事给尚节听见了,就老实不客气,当众训斥一番。某起立认罪,使王感尴尬,刘感狼狈,结果谁都订婚不成。
尚节曾说过:"我不夸口,我每日看见上帝……因我心中清洁。"如果他在男女关系有不洁之念,他怎能看见上帝而在他那里取得力量?
说过了"色",就要说"财"了。
虽然伯特利环游布道团怀疑尚节曾私受信徒献金,或曾暗示信徒寄款其家,后来事实已证明其无稽,可不必再论。虽然如此,后来他独立工作时还有人说他贪财的。平心而论,他从未讲究物质享受,大统舱,三等车,小提箱,长布褂,均安之若素,贪许多财来,对他有何用处?团体或个人对他馈赠当然很多,但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不受雇聘,没有固定薪水,同时又从他得到造就而对他感激,所以踊跃捐献。"做工的得工价",何贪之有?纵使他不收别人的献金,苛评者还不是一样会说他"沽名钓誉","引人归己"吗?何况他收到馈赠,除了生活费用及家用之外,大部分用于圣工,如捐赠布道团或资助神学生之类?
关于家用,他所寄的,一部分是弟弟的学费,一部分是到妻儿的赡养,款额都不会很多。他的弟弟说:"家兄很少寄钱回来,若有汇款,也是寄交某信托人直接存入,-上帝的钱-户内。我曾劝他多付钱给嫂嫂,以防万一。但他老是说-天父必看顾。他身体不是顶好,又那么拼命,且常有人反对他,甚至要杀害他,我们未免担心,所以在他出外期间,偶尔有人汇款来,我们就将之储存。"他这话说的是事实。他常常对儿女说:"爸爸是乌鸦饭的。"他弥留时也曾对家人说:"你们今后要吃乌鸦饭了。"他的意思是说。他们要象以利亚一样,在基立溪旁,每天等候上帝差遣乌鸦供给食物。可见他没有存款,也没有人家留下什么财产。
尚节脾气不好,在家里当然也不免有时发作。但是,一般说来,他的家庭生活是和睦的。他跟儿女呼宋师母为"妈妈",这说表示他对她的敬爱。虽然他在家的时间不多,就是短暂的在家小住,也忙于见客,复信,和其他工作,但只要他有空,总喜欢和孩子们玩玩,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某一次有一人到访,看见孩子们和一个大人玩得兴高采烈。等他们玩了一会儿以后,他问一个较大的孩子说:"宋博士在家吗?"那孩子指着说:"他就是。"这位客人起初还当他是宋家的用人呢!他以为宋博士不会如此的其貌不扬,不会穿如此粗劣的衣服,更不会见有客而不打招呼的。这事可看出尚节的作风,也可看出他家庭生活之一斑。
他在家的时间很少。据他自己说,一年平均只有一个月。他把家由兴化迁到上海,那是因为上海那时是对外对内交通最便利的地方。在上海有两次严重的中日战争――是"一二八",一是,"八一三"――两次他都撇下宋师母和儿女在战火中,自己到远方工作。有人便因此说他恝置。其实,他们倘记得主的教训:"若不爱我胜过爱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弟兄姐妹,和自己的生命,就不能作我的门徒",就不会以恝置责备尚节了。
他有很多次叫翻译的人下台,因为他们译得不能满意。这事的是是非非,并不易断定。尚节不顾自己,对自己的面子,名誉,身分,从不爱惜,就以为别人也应该如此。他以为译者若不能胜任愉快,便应该下台而无憾。有些时候,或支吾吞吐,不能如讲者之强调,之明白清晰;有些时候,译得不正确,把讲者原意打了折扣,甚至与讲者原意相反。不这些场合,他都要临时换人。举例来说,一九三二年六月在福州尚友堂,他讲的是"女学生在暑假时到处去作见证",却被译为"女学生在也嫁时倒出去作见证"这固然错的可恼可笑,但还无伤大雅。一九三五年七月,在杭州第一届全国基督徒布道团查经会里,尚节讲及马可中途离开保罗和巴拿巴,而折回耶路撒冷一事,他的原意是说马可年轻,初次背乡别井,旅途劳顿,未免homesick。记者竟误为"马可年轻……未免好色,便遄返家园。"(homesick意为"思家",与厦门语"好色"音相近;是会虽在杭州举行,但代表约三百人中,厦门来的占了一半,故有厦门人记录。)这种错误,便不能不说是严重了。后来果然有人因此抨击尚节"胡乱解经"。由此看来,尚节之叫译者下台,岂不是情有可原吗?
但是,作者晤及为尚节翻译过的人,他也有说不尽的苦衷:第一,尚节"兴化官话"确实难懂,若非听惯或对兴化土话有多少了解,简直就无从翻译;第二,尚节在讲台上跑来跑去,偶然追随不及时,或者他转头转身时,必有几个字听不清楚;第三他讲道常多表演,而表演是人人都懂,不必传译,但他以为译者若不跟着表演,必大减力量,因而对"有卖力"译者不满(例如讲到亚兰王元帅乃缦在约但河沐浴七次时,他把讲台当岸,地当河,必从台上跳落地下,还要跳足七次);第四,他脾气不好,译者虽不明白亦不敢多问,怕激起他的怒气,而不问就不免有错。由此可见批评尚节之临事撤换译者,也不一定是过苛的。
尚节真在他讲道时之喜欢"望文主义",即对地名人名或其他专名的字,本来没有什么意义的,想出各种意义出来。举例说:一,南昌,他解成"使我得指南而光昌"。二,学连(他父亲的名字),是"教我-学——连-的功课,即先打下各小地,然后通连至大城"。三,兴化,某次讲道,只有五十余人前来祈祷,其余都"不兴不化"。四,开封,尚节在此领会时,因戒严只好在城外开会,晚上七时即不得出入,经交涉后,牧师可率众往返,"真是开了封"。五,王顺,是一个哑吧的名;尚节说:"我一见他的姓名颠倒便是-顺王-,即顺服万王之王耶稣基督。"六,蒙城,他满希望"举城蒙恩"。七,长乐,"但愿主赏赐永福长乐"。八,梧州,他把"梧"字拆开,"吾"者我也;"木"者,十字架也,"当将我旧我钉死其上,将-吾-挂在-木-头上。"
诸如此类的拆字法,即在洋人中亦有人使用。拆字母的,在英文中颠倒换位,称为"Anagram",偶一为之,并无大害;但无圣灵无学问的人,东施效颦,经常使用,就不免牵强附会了。但他有时把外国地名人名的译音,也照样拿来望文生义,或拆开来解释。例如:"格拉森(见可福音第五章第一节),他说:"我喜欢根据中文的字眼解释这三个字:格――各个木(少数的)――拉,引领,森――木林――(多数的)。意思说,只要有一个人真正得着救恩,便能引领许多人归向救主。耶稣在这格拉森岸上虽然只救了一个人,可是借着他,全地都得闻救恩,主耶稣最看重那种-格拉森-的工作。他格了一个撒马利亚妇人,便拉了全城的人;大马色的途上格了一个扫罗,便开了教会的新纪元,拉了无数的人。"
他并不是这样的拆字解经,而是用来另有新义引起兴趣。他拿马太福音第五章的八福和约拿书一起讲,用诗篇来对照马可福音,拿创世记的创世工程七阶段来比较他自己的经历。幸亏他没有在这方面发展下去。关于这一点王明道先生有如下批评:
"一九三二年的春季我到山东几个地方领会,听见一些信徒述说他对圣经所下的解释,使我心中对他起了很大的反感(那时他正好在山东一些地方领过会)。因为他讲解圣经中人名地名的意义,丝毫不顾原文,只按汉文的字义任意讲解,就如同他解释彼拉多一个名词说-彼是他的意思,他拉来的人多,是证明你拉来的人少-他又解释大利拉一个名词说:-财利大了便把人拉到魔鬼那里去-那时我已经听说他是一位留过学的人,他决不会不知道圣经中的汉译人名地名不过是译音,怎么竟会这样曲解起来呢?……因此我对他很有了一些不好的印象。不过我不深认识他,也没有听他讲过道,因此不能有什么表示。及至一二年以后我在一些地方看见他工作的果效是那样奇妙,有许多人认罪悔改,有许多人信主得救,有许多信徒得了复兴;又听见他是那样勇敢责备群众和教会的罪恶,不畏权势,不计毁誉,在几个地方甚至有人准备起来殴打他,因着主的保守,他未曾遭遇他们的毒手。我又听见他那样大声疾呼不顾性命的讲道,我便承认他实在是主特别兴起特别使用的一个人,从那个时候起我对他的印象完全转变过来。他对圣经的解释虽然有些不合原意的地方,那是因为主给他的恩赐是招呼罪人悔改,不是讲解圣经……"
但对于宋氏按中文字义解释译名的方式,以至被指为望文生义曲解,据当时在场的郑遂蓝女士记忆和出版的记录,有些是以讹传讹。郑文说:
将地名人名任意"释义",谅旨在加深印象,易于记忆。不过有时也会传闻失真,不足为据!比方说,有人告诉王明道先生:宋博士把彼拉多说成"他拉来的人多,是证明你拉来的人少。"但我所听的却不是这样(我亲耳听过两次),他是说:彼拉多的失败就在于他(彼)拉多,给群众的喊声慑服了!他明知耶稣是无辜的义人,存意释放他,无奈多人的呼喊"除掉他,除掉他,否则你就不是该撒的忠臣!"令他昧良将耶稣交给群众去钉十字架。他并非在讲解人名的"意义",只是按译音的字面取些"教训"罢了。我听了深引为戒――"服从多数"并非绝对的准则。(罗十二:17)教我们-不要以恶报恶,众人以为美的事,要留心去作-本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以恶报恶"在人们看来,原是天公地道的,只要报得不过份就合情理。圣经却教训我们-不要-以恶报恶,岂非悖乎常理?所以众人"以为美"的事,要"留心"――慎思明辩,是否全乎真理去作,并作一味"拉多",免得流于效法世俗,与众浮沉!
我们不难想象,当时中国,教育未普及,有些"无学问不坚固"的人,为了竞新尚奇,甚至对圣经原文字义一无所知,就贸然依中文穿凿附会,以至与经义违悖。这种事情虽然可能有的,但不是宋尚节应负责的。就象标榜圣经滥解的更多,圣经却不能负责一样。
宋尚节博士虽然是一代属灵巨人,对中国国内外教会的影响虽然至多至大。然而有人的缺点。同时,人对于他,也不免有吹毛求疵的苛评。现在先把这一类的苛评讨论一下,然后尽到他真正的缺点。
尚节讲道时只饮鸡汤,不饮开水。他无论到什么地方,常先关照这一点。因此就有人说他奢侈。以鸡汤代水当然比较破费,但一两杯鸡汤,所值究竟有限。可是他每天讲道三次(有时四次!)每次二三小时而且每讲必大声疾呼,象要把生命倾出,体力的消耗必然甚大,又无暇补充,所以渴鸡汤无宁是必要之举。以尚节的世智,如果从事俗务,则食必珍馐,饮必琼浆,当绰绰然有余裕,何况区区的鸡汤?
尚节脾气不好,喜欢骂人,这是事实。原因之一,可能是工作忙,休息不够,时间少,容易变得不耐烦。他发过脾气,知道不是好事,常常流泪自责,说是"老旧人"作怪。他发作起来时,谁都要怕他几分。尽管你是要人,大人,名人,年高德功的人,誉高望重的人,他都要训就训,要骂就骂,有时骂得痛快淋漓。许多人就以此责他怪他,说他不留余地,不顾情面。说这话的人根本就没有问问,被骂者是否有可骂之处?若当骂而不骂,则尚节倒失了诤友之责而和世人之顾面子,不坦白,爱敷衍,纵容罪恶之流沆瀣气了。何况尚节之骂,都出于爱心,很多人经他一骂而骂好了的。至于一些面谀之辈,更非骂不可,因为骂了之后,他以后便不敢再滥送高帽,尚节就可自保谦卑,不致被捧上云端而有飘飘然之感。由此可见,骂人不当是尚节的缺点,有时反而是他的优点,是出于爱心的责备,不过世人习于流俗,不能察觉而已。因此,必须透过爱的观点来看。但若没有他的爱,只是自我心中作祟,则是另当别论了。
苛评者说尚节喜欢女人。这当然不是说他有什么苟且暧昧之行(在这一点上,他是清白无懈可击的),而是说他对异性的特殊兴趣。尚节喜欢女人替他翻译,固然是个事实,但这可能是他觉得:一,女人的注意力较集中而持久;故翻译忠实,能照字句直译不曲解曲译;二,女人发音清晰圆润,声浪较能传远,那时扩音器的应用还未普遍,在人多的时候,女人翻译比较适合。这当然不是人人如此,但可能是他由经验上得来的结论。无论如何,这不能算是他的缺点。事实上,尚节言笑不苟,若非工作必要,对女性总力避太过接近,以避悠悠之口。举例说:某晨,郑遂蓝女士到尚节家里继续记录他的口述。他欣然对郑说:"昨晚我在以西结书里得到一篇新讲章,现在先讲给你听,请你替我整理一下。"跟着他叫:"妈妈,天真,一同上楼来听我讲道。"于是宋师母和天真(他的次女,那时才六七岁)上了楼,宋师母整理床铺,打扫房间,就下楼去了;尚节却不许天真下楼,一定要她沿桌坐下静听,不得离开一步。可怜小小的天真给软禁了一小时,要哭又不敢哭,脸上看来一点也不天真!郑女士很替她不平,但慑于他的威严,不敢代她求情。后来郑才明白,他之扣留天真,并非专制,也不是要她听那么深奥的解经,而是因为往日会谈都在楼下,今日迁到楼上,目的在求安静,为避瓜李之嫌,所以勒令天真在那里作陪。此事可看出,尚节不但律己严谨,而且顾虑周到,并不是一位不懂世故人情的书呆子啊。
尚节不但律己严谨,同时也律人严谨。兹举三事为例。
一,一九三八年春,郑遂蓝女士急欲由沪返闽,而苦于无伴,适有一位来自香港的中年布道家,与郑为同乡,打算从陆路南下往闽北一带工作,她就想跟他同回福州。可是尚节大不为然,认为战乱期间,交通阻滞,男女同行,必有许多不便。但郑妇心似箭,且以为与敬畏主之传道人同行,最为稳当。尚节仍然极力反对,再三为她祷告,卒未成行。多年后,郑回忆此事心里还窃自庆幸,因为她那时涉世未深,若同行了,可能铸下大错。
二,随后他打算设一"国内外布道团总通信处"于上海,请郑蓝帮忙,但又怕她年纪轻,经验少,魄力不够精细,不耐烦兼顾琐事。所以一男一女,是最理想的办法。但他又那么拘迂,定要两人先订婚然后通力合作,且自荐为介绍人,主婚人,证婚人,以至生活负责人。郑答以"抱独身主义,不愿出嫁。"他无可奈何,计划遂告搁浅。
三,一九三二年七月,伯特利某同工与王女士原定于夏令会中的一个星期四下午,举行订婚典礼。不料这时福州刘女士赶到,名为参加夏令会,其实是向某追求。原来某生来仪表萧洒,曾在福州主领唱诗,刘女士早已对他钟情,此时与其母同来,母女两人时邀某出游及购物,其另有醉翁之意显而可见。某同工竟心猿意马,不打算与王订婚了。这事给尚节听见了,就老实不客气,当众训斥一番。某起立认罪,使王感尴尬,刘感狼狈,结果谁都订婚不成。
尚节曾说过:"我不夸口,我每日看见上帝……因我心中清洁。"如果他在男女关系有不洁之念,他怎能看见上帝而在他那里取得力量?
说过了"色",就要说"财"了。
虽然伯特利环游布道团怀疑尚节曾私受信徒献金,或曾暗示信徒寄款其家,后来事实已证明其无稽,可不必再论。虽然如此,后来他独立工作时还有人说他贪财的。平心而论,他从未讲究物质享受,大统舱,三等车,小提箱,长布褂,均安之若素,贪许多财来,对他有何用处?团体或个人对他馈赠当然很多,但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不受雇聘,没有固定薪水,同时又从他得到造就而对他感激,所以踊跃捐献。"做工的得工价",何贪之有?纵使他不收别人的献金,苛评者还不是一样会说他"沽名钓誉","引人归己"吗?何况他收到馈赠,除了生活费用及家用之外,大部分用于圣工,如捐赠布道团或资助神学生之类?
关于家用,他所寄的,一部分是弟弟的学费,一部分是到妻儿的赡养,款额都不会很多。他的弟弟说:"家兄很少寄钱回来,若有汇款,也是寄交某信托人直接存入,-上帝的钱-户内。我曾劝他多付钱给嫂嫂,以防万一。但他老是说-天父必看顾。他身体不是顶好,又那么拼命,且常有人反对他,甚至要杀害他,我们未免担心,所以在他出外期间,偶尔有人汇款来,我们就将之储存。"他这话说的是事实。他常常对儿女说:"爸爸是乌鸦饭的。"他弥留时也曾对家人说:"你们今后要吃乌鸦饭了。"他的意思是说。他们要象以利亚一样,在基立溪旁,每天等候上帝差遣乌鸦供给食物。可见他没有存款,也没有人家留下什么财产。
尚节脾气不好,在家里当然也不免有时发作。但是,一般说来,他的家庭生活是和睦的。他跟儿女呼宋师母为"妈妈",这说表示他对她的敬爱。虽然他在家的时间不多,就是短暂的在家小住,也忙于见客,复信,和其他工作,但只要他有空,总喜欢和孩子们玩玩,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某一次有一人到访,看见孩子们和一个大人玩得兴高采烈。等他们玩了一会儿以后,他问一个较大的孩子说:"宋博士在家吗?"那孩子指着说:"他就是。"这位客人起初还当他是宋家的用人呢!他以为宋博士不会如此的其貌不扬,不会穿如此粗劣的衣服,更不会见有客而不打招呼的。这事可看出尚节的作风,也可看出他家庭生活之一斑。
他在家的时间很少。据他自己说,一年平均只有一个月。他把家由兴化迁到上海,那是因为上海那时是对外对内交通最便利的地方。在上海有两次严重的中日战争――是"一二八",一是,"八一三"――两次他都撇下宋师母和儿女在战火中,自己到远方工作。有人便因此说他恝置。其实,他们倘记得主的教训:"若不爱我胜过爱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弟兄姐妹,和自己的生命,就不能作我的门徒",就不会以恝置责备尚节了。
他有很多次叫翻译的人下台,因为他们译得不能满意。这事的是是非非,并不易断定。尚节不顾自己,对自己的面子,名誉,身分,从不爱惜,就以为别人也应该如此。他以为译者若不能胜任愉快,便应该下台而无憾。有些时候,或支吾吞吐,不能如讲者之强调,之明白清晰;有些时候,译得不正确,把讲者原意打了折扣,甚至与讲者原意相反。不这些场合,他都要临时换人。举例来说,一九三二年六月在福州尚友堂,他讲的是"女学生在暑假时到处去作见证",却被译为"女学生在也嫁时倒出去作见证"这固然错的可恼可笑,但还无伤大雅。一九三五年七月,在杭州第一届全国基督徒布道团查经会里,尚节讲及马可中途离开保罗和巴拿巴,而折回耶路撒冷一事,他的原意是说马可年轻,初次背乡别井,旅途劳顿,未免homesick。记者竟误为"马可年轻……未免好色,便遄返家园。"(homesick意为"思家",与厦门语"好色"音相近;是会虽在杭州举行,但代表约三百人中,厦门来的占了一半,故有厦门人记录。)这种错误,便不能不说是严重了。后来果然有人因此抨击尚节"胡乱解经"。由此看来,尚节之叫译者下台,岂不是情有可原吗?
但是,作者晤及为尚节翻译过的人,他也有说不尽的苦衷:第一,尚节"兴化官话"确实难懂,若非听惯或对兴化土话有多少了解,简直就无从翻译;第二,尚节在讲台上跑来跑去,偶然追随不及时,或者他转头转身时,必有几个字听不清楚;第三他讲道常多表演,而表演是人人都懂,不必传译,但他以为译者若不跟着表演,必大减力量,因而对"有卖力"译者不满(例如讲到亚兰王元帅乃缦在约但河沐浴七次时,他把讲台当岸,地当河,必从台上跳落地下,还要跳足七次);第四,他脾气不好,译者虽不明白亦不敢多问,怕激起他的怒气,而不问就不免有错。由此可见批评尚节之临事撤换译者,也不一定是过苛的。
尚节真在他讲道时之喜欢"望文主义",即对地名人名或其他专名的字,本来没有什么意义的,想出各种意义出来。举例说:一,南昌,他解成"使我得指南而光昌"。二,学连(他父亲的名字),是"教我-学——连-的功课,即先打下各小地,然后通连至大城"。三,兴化,某次讲道,只有五十余人前来祈祷,其余都"不兴不化"。四,开封,尚节在此领会时,因戒严只好在城外开会,晚上七时即不得出入,经交涉后,牧师可率众往返,"真是开了封"。五,王顺,是一个哑吧的名;尚节说:"我一见他的姓名颠倒便是-顺王-,即顺服万王之王耶稣基督。"六,蒙城,他满希望"举城蒙恩"。七,长乐,"但愿主赏赐永福长乐"。八,梧州,他把"梧"字拆开,"吾"者我也;"木"者,十字架也,"当将我旧我钉死其上,将-吾-挂在-木-头上。"
诸如此类的拆字法,即在洋人中亦有人使用。拆字母的,在英文中颠倒换位,称为"Anagram",偶一为之,并无大害;但无圣灵无学问的人,东施效颦,经常使用,就不免牵强附会了。但他有时把外国地名人名的译音,也照样拿来望文生义,或拆开来解释。例如:"格拉森(见可福音第五章第一节),他说:"我喜欢根据中文的字眼解释这三个字:格――各个木(少数的)――拉,引领,森――木林――(多数的)。意思说,只要有一个人真正得着救恩,便能引领许多人归向救主。耶稣在这格拉森岸上虽然只救了一个人,可是借着他,全地都得闻救恩,主耶稣最看重那种-格拉森-的工作。他格了一个撒马利亚妇人,便拉了全城的人;大马色的途上格了一个扫罗,便开了教会的新纪元,拉了无数的人。"
他并不是这样的拆字解经,而是用来另有新义引起兴趣。他拿马太福音第五章的八福和约拿书一起讲,用诗篇来对照马可福音,拿创世记的创世工程七阶段来比较他自己的经历。幸亏他没有在这方面发展下去。关于这一点王明道先生有如下批评:
"一九三二年的春季我到山东几个地方领会,听见一些信徒述说他对圣经所下的解释,使我心中对他起了很大的反感(那时他正好在山东一些地方领过会)。因为他讲解圣经中人名地名的意义,丝毫不顾原文,只按汉文的字义任意讲解,就如同他解释彼拉多一个名词说-彼是他的意思,他拉来的人多,是证明你拉来的人少-他又解释大利拉一个名词说:-财利大了便把人拉到魔鬼那里去-那时我已经听说他是一位留过学的人,他决不会不知道圣经中的汉译人名地名不过是译音,怎么竟会这样曲解起来呢?……因此我对他很有了一些不好的印象。不过我不深认识他,也没有听他讲过道,因此不能有什么表示。及至一二年以后我在一些地方看见他工作的果效是那样奇妙,有许多人认罪悔改,有许多人信主得救,有许多信徒得了复兴;又听见他是那样勇敢责备群众和教会的罪恶,不畏权势,不计毁誉,在几个地方甚至有人准备起来殴打他,因着主的保守,他未曾遭遇他们的毒手。我又听见他那样大声疾呼不顾性命的讲道,我便承认他实在是主特别兴起特别使用的一个人,从那个时候起我对他的印象完全转变过来。他对圣经的解释虽然有些不合原意的地方,那是因为主给他的恩赐是招呼罪人悔改,不是讲解圣经……"
但对于宋氏按中文字义解释译名的方式,以至被指为望文生义曲解,据当时在场的郑遂蓝女士记忆和出版的记录,有些是以讹传讹。郑文说:
将地名人名任意"释义",谅旨在加深印象,易于记忆。不过有时也会传闻失真,不足为据!比方说,有人告诉王明道先生:宋博士把彼拉多说成"他拉来的人多,是证明你拉来的人少。"但我所听的却不是这样(我亲耳听过两次),他是说:彼拉多的失败就在于他(彼)拉多,给群众的喊声慑服了!他明知耶稣是无辜的义人,存意释放他,无奈多人的呼喊"除掉他,除掉他,否则你就不是该撒的忠臣!"令他昧良将耶稣交给群众去钉十字架。他并非在讲解人名的"意义",只是按译音的字面取些"教训"罢了。我听了深引为戒――"服从多数"并非绝对的准则。(罗十二:17)教我们-不要以恶报恶,众人以为美的事,要留心去作-本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以恶报恶"在人们看来,原是天公地道的,只要报得不过份就合情理。圣经却教训我们-不要-以恶报恶,岂非悖乎常理?所以众人"以为美"的事,要"留心"――慎思明辩,是否全乎真理去作,并作一味"拉多",免得流于效法世俗,与众浮沉!
我们不难想象,当时中国,教育未普及,有些"无学问不坚固"的人,为了竞新尚奇,甚至对圣经原文字义一无所知,就贸然依中文穿凿附会,以至与经义违悖。这种事情虽然可能有的,但不是宋尚节应负责的。就象标榜圣经滥解的更多,圣经却不能负责一样。
一九四四年八月二十二日,宋尚节博士遗体下葬以前,开了一次会,由王明道先生讲道。那天到会的约二百余人,讲道内容,当时没有记录,但可以根据灵食季刊第七十一期王明道先生所著"宋尚节先生去世了"一文,窥见其大意,兹摘录如下:
宋先生实在是一个极特别的人。他非常聪明。他的缺点就是他任性。听他讲道,看他待人,与他同处,处处能看出来他是那样无拘无束,愿意怎样便怎样。因着他那样任性,不知触犯了多少人,使多少人对他起恶感,使多少人说他骄傲。其实他一点没有骄傲。他没有不好的存心,但他确是拙于处世。我听见一些人批评他,便为他们解释。我觉得在这些事上应当特别帮助他。所以当他到北平协和医院住院的时候,我就好好劝他。一次,我问他说:"有人告诉我说:他到你的屋子里去你,你驱逐他出去,你为什么这样作呢?"他回答我说:"我要祈祷,我要看圣经,我没有暇时同他说话,所以我叫他出去。"我对他说:"你祈祷读经不是为帮助人么?如今有人来向你求帮助,你倒叫他出去,这不违反你的初衷么?纵使你现在在急需安静祈祷读经,实在不能同人谈话,也当委婉向他说明理由,请他改日再来才对,怎么可以驱逐他出去呢?"他回答说:"我不会那说。"我对他说:"让我告诉你怎样说。"他笑了,我也笑了。我又向他说,"别人给你写信,你回信不回呢?比如有的教会写信请你领会,你能去或不能去,你怎样回复呢?"他说,"我若能去,就写信告诉他们几时去,若不能去,就不写回信了。他们得不着我的信,自然知道我不去了。何必再写信呢?"我告诉他说,"别人既给你写信,你无论能不能去,都应当给人一个回答,不应当使别人望眼欲穿的长久等候着。"他对我说:"没有工夫写那么些信。"我说,"你没有工夫也必须写。你自己实在不能,也当托别人替你写。"末后他接受我的劝告。我又向他说,"有人请你吃饭或送给你礼物,你道谢不道谢呢?"他回答说,"我谢谢主,我不谢谢人。"我当时告诉他说那是不对,谢谢主固然要紧,谢谢人也是不可缺的。我告诉他急需好好读一读信徒处世常识。他回答说,"你所写的书我都喜欢读,就怕读那本信徒处世常识"我说,"你最需要学习如何处世。你虽然怕读,也必须读,我要强迫读这本书。我下次来看你,就为你带一本来。你必须应许我好好用心去读。"他向我作出小孩子的笑脸来,表示我是在难为他。我们两个人笑了好久。最后他点头应许了。第二次我来看他便给他带一本来。他也履行了他的应许。虽然我没有再问他有没有好好用心读这本书,但事实告诉我说他确是好好的读过。因为第二年我到香山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会见人鞠躬行礼,会出来迎接人,会起立让坐,会向人道谢,当客人告辞的时候还送到大门外,向人说再见。这些都是他向来不作也不会作的。他一见着我就操着那福建音的国语笑着说"处世常识"。意思是"我已经学了处世常识"。这句话他对我说了好多次。看他那种样子完全象一个几岁的孩子,天真烂漫,毫无矫饰。有些人因为他待人那样轻慢,那样没有礼貌,便以为他是骄傲。其实他真是一点也不骄傲,他只是太任性太拙于处世而已。任性固然是他的大缺点,但他却有一些最大的的长处,其中的第一样就是他诚实正直,毫无虚伪。他不会同人钩心斗角,他尤其不会作伪欺人。他心里怎样看,口里就怎样说。他里面有什么,外面就发出什么来,他决不敷衍人,也不瞻徇情面。他伤人就在这里,他得人也在这里。我最爱他的大原因也是在这里。
我知道的一些为上帝作工的人当中有才干的人也有,有热心的人也有,有恩赐的人也有,但要找里外一样,心口如一,丝毫没有虚伪的人却是寥寥可数。虚伪好象是我国人的特长,连热心为主作工的人也不例外。许多为主作工的人谈吐文雅,手段灵活,与人交际的时彬彬有礼,和善可亲。当你乍一见到他们的时候,真令你对他们发生无限的敬爱。但及至你他们同处的日子一长,你便看出来他们的那种虚伪诡诈,那种矫揉造作,真令人疾首痛心。看他们外面的表示听他们的口中所讲的道,真令我们不能不承认他们是主耶稣的好门徒,但一观察他们那种虚伪诡诈的言行,又不能不令我们承认他们是撒但的高足。许多为主作工的人在人面前是一种人,在家庭里另是一种人。当你看见他们的时候,纵使他们的脸上没有带着一副假面具,最少也是涂着一些化装品。你要寻找一个毫无矫饰毫无虚伪百分之百的本来面目的人实在不容易多见。宋先生便是这种少见的人当中的一个。他在人面前,在人背后,在讲台上,在家庭里,在生人面前,在熟人面前,完全是一样。他的短处容易被人看见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其他为主作工的人当中,有的短处比他的短处严重几倍,但别人却看不见;因为那些人会掩饰,会遮盖。他却是有什么就显露出什么来。许多人为这个批评他,我却为这个爱他。我不是爱他的短处,我所爱的乃是他的真诚,当然那些短处是不好的,所以应当改正。
有一件最可惜的事,就是有些工人在初蒙召初为主作工的时候,心是非常热,年纪也很轻,很有一种真诚正直的生活。及至作工的年日一长,经验丰富了,阅历加深了,正直的心不知道在佬什么时候竟渐渐变为弯曲,诚实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变为圆滑。年老的时候并不是"老成持重",乃是"老奸巨猾"。我看见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变化了。我也常常特别提醒警戒自己,怕自己不知不觉走到这种地步。宋先生去世的时候是四十三岁,也算到了中年。他作的工不算少,去的地方不算少,接触的人也不算少,受的打击也不算不重。如果他学会了圆滑弯曲,也是很不足为奇的事。但他到离世俗始终是那样真诚正直,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宋先生还有一样最大的长处,便是他的勇敢。他具有古代先知们的勇敢。他是一个向罪恶进攻的勇士。他毫不畏惧的责备社会中的罪恶和教会中的罪恶。他毫不顾虑到别人的攻击和反对。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名誉和安全。若不是主保守他,他不只多次会别人打伤,就是遭人的毒手,丧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常想:今日社会和教会中的罪恶那样蕃衍发展,世界到处都被魔鬼的势力支配着,非有如同古代那些象烈火一般的先知出来大大声疾呼不可。不计毁誉,不顾性命,不徇情面,不瞻前顾后,不畏首畏尾,拼命向罪恶和撒但进攻,这种人是现今世界和教会所急需的人,但这种人也是今日最不可多得的人。宋先生是这样的一个人,但他现在去世了如何能不令人悲伤呢!
宋先生特别的恩赐和使命是责备罪恶,劝人悔改,传扬耶稣救恩的福音,领人得救。他作这种工作,实在是别人望尘莫及的。讲解圣经却不是他的特长。他也没有治理教会的恩赐。他不大会认识人。他缺乏社会中的常识。他容易受人激动,也容易受欺骗。叫他去治理一个教会,领导一个团体,是不容易收良好效果的。有些人因为听他讲道得了救,得了复兴,又看见主那样大大使用他,便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作,便叫他却作他所不能的,那实在是一种错误,只要有一个人能讲道感动人,别人便请他解答一切的问题,无论遇见什么事求他的指教,而且都照着他所指教的去行,就象一个人一被主所使用就成上帝一样。这种错误若不彻底改正,不但不是教会的益处,也不是主的仆人们的益处。
从宋先生被主使用以后,我们看见一件令人哭不得笑不得的事,就有些人没有宋先生的恩赐和热诚,更没有他所得的呼召和使命,只因为他得到许多人的欢迎和拥戴,便也东施效颦般的学起宋先生来。他们学他的喊,学他的跳,学他责备人的罪,学他训人的表情,学他解经,有人甚至学他那样不顾礼貌,不和人说话。没有他里面所有的真实的好东西,只学得他一些外表,结果弄得画虎类犬,贻笑大方。他们自己还以为自己是第二个宋尚节,第三个宋尚节,第四个宋尚节,第五个宋尚节。旁观的人早已经捧了腹,已经喷了饭,当事的人还觉得兴高采烈,得意洋洋。这种情形真不能不令人笑了以后继之以哭了。
宋先生最伟大的地方就是他的真诚,因为他真诚,所以他能被主所大用。因为他真诚,所以他能受人的爱敬。因为他真诚,所以的一些缺点也能被抵消。他讲道出于真诚,就是他在讲台上跳喊表演,也无一不是也于真诚。那些学他的人既没有他里面所有的恨罪爱人的心,又没有他怕有的那种热诚和能力,只是外面学了一些皮毛,那岂不是怕自己不彀虚伪的,再多加一些虚伪,又焉能不弄得画虎类犬呢?
我每逢读到旧约中那些先知书,便不能不钦佩景仰那些先知的勇敢忠心,和他们那种嫉恶如仇的态度。看到以色列与犹大两国的人民是那样悖逆上帝,行**,虚伪,诡诈,自私,淫邪,一切的生活与上帝的律法是背道而驰,但觉得那个时代真是需要这样的一些先知。同时我再看到今日中国社会的情形,并今日中国教会的情形,与当日以色列和犹大国的情形正无独有偶,形影毕肖,便觉得今日的世界和今日教会,也需要象古代的先知那样勇敢忠心,嫉恶如仇,不畏缩,不徇情面,放胆责备罪恶,把名利性命一概置之度外的先知,起来大声疾呼,使这些悖道的人们回轨归向主。今日中国教会中的传道人,有学识的尚能找到几个,有恩赐的尚能找到几个,有敬虔生活的又能找到几个,惟独勇敢忠心,疾恶如仇,不畏缩,不徇情,把名利性命一概置之度外,去放胆责备群众的罪恶,不怕受众人的反对攻击的传道人,简直是寥若晨星。宋先生是这样的一位,然而他又离了世界,再找象他这样的人还可以找到几个呢?宋先生去世安息了,但主的工作决没有停息。他在今日仍是召选他看为合用的人。他的能力仍是要大大的临到那些为他作工的人。他先发出一个呼声说:"我差遣谁呢?谁肯为我去呢?"(赛六:8)然后他要对他所差遣的人说:"我差遣你到谁那里去,你都要去,我吩咐你说什么话,你都要说。你不要惧怕他们,因为我与你同在要拯救你。"(耶一:7-8)"所以你当束腰,起来将我吩咐你的一切话告诉他们。不要因他们惊惶,免得我使你在他们面前惊惶,看哪!我今日使你成为坚城,铁柱,铜墙,与全地和犹大的君王首领祭司,并地上的众民反对。他们要攻击你,却不能胜你,因为我与你同在,要拯救你。"(耶一:17-19)
世界的罪恶一日比一日增加,教会的腐败也一日比一日更甚,愿意答应主的呼召作今日的先知的人,回答说,"我在这里,请差遣我。"
一九四四.九.一五
[sea于2006-07-2716:16:35修改此小说]
本书之作,是一九五六年秋才再度从事,今日始告竣工。所谓搁置,不过是暂停撰写而已,收集材料的工作,则从未间断。在"搁置"期内,作者曾趋访与宋博士有关系的人,写信给宋氏在海外的亲友,又曾问各地搜购书刊图片。感谢主,许多宝贵的资料,在这五六年中,从多地流汇,使当初的材料缺乏,一变而为材料太多,工作的重心遂为芟芜去杂,以免卷帙过于繁重。所最感遗憾的,只有宋博士的日记,至本书付印的今天,还未寓目的机会。这是他生活与思想最详最实从始至终没有一天间断过的记录,却连这日记的断片也没有找到!
书刊方面,作者曾引用现在依采用多少为序,列为下表(其曾参阅而未取材的,不录):
(一)宋尚节:我的见证(王敏学记)
(二)宋尚节:工作的回顾(郑遂蓝记新嘉坡基督徒布道团银禧纪念刊(以上二书为合编本)
(三)LeslieT.Lyall(赖恩德):JohnSung]
(四)宋尚节:讲经集(第二届全国查经会编印)
(五)叶见元编:宋尚节最后讲道集
(六)宋尚节:灵程指南
(七)王明道"灵食季刊(第七十一期)
(八)宋尚节:新嘉坡查经人演讲集
(九)计志文编:复兴的火焰
(十)宋尚节:退修会讲经记录八小册(上海基督徒布道团印行)
(十一)汪兆翔:哈该书讲义
(十二)星洲基督徒布道第十五周年纪念刊
(十三)宋尚节:喻经故事
(十四)蔡苏:"怀念故人宋尚节博士"(晨星报第三卷二期)
(十五)灯塔(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各期中吴恩溥牧师之纪术四篇)
(十六)王明道::五十年来
(十七)新嘉坡基督徒布道团金禧纪念刊一九四四.九.一五
不知您看了宋博士的传记看到了什么?保罗说:"你们当效法我,正如我效法基督一样。"
您看到宋博士生命里那活水源泉的涌流,有没有得着激励?看到他在各样得软弱与患难中得了神的怜悯和恩助,您有没有得着安慰?您看到神怎样使一个软弱不配的器皿起来奋兴中华,您有没有起来颂赞神的大能?
宋博士作过这样一首短歌:
罪恶出去,活水进来,
藉着丰满恩典。
活水愈涌,愈觉奇妙,
一直涌到永远。
"我们既有这许多的见证人,如同云彩围着我们,就当放下各样的重担,脱去容易缠累我们的罪,存心忍耐,奔那摆在我们前头的路程。"(希伯来书12:1)您听到他们信心的声音了吗?"仰赖耶和华的,这人便为有福!"
现在您要不要效法宋博士,谦卑到神的面前,舍己背十字架。要不要放下各样的重担,脱去缠累我的罪,存心忍耐,奔那摆在前头的路程。我也是在对自己说这话。
唯愿那感动众圣徒的灵加倍感动我们,唯愿那在众圣徒生命中的涌流的生命活水照样从我们的里面奔涌出来。求神赐福!
前一段时间看过宋博士的日记,就是本书作者在后记中所说,编写此书时所没能看到的。宋博士自己的日记(一生的日记50余本,除两本遗失外,都收入了一书。)印证了本传记是真实而详尽描述了宋尚节的一生。两本书内容出入很小,不同处主要是以不同角度和姿态来记述,作者在没有看过宋博士日记的情况下,能写出如此真实详细的传记,确实应当感恩。
是为跋。
愿这传记能激励弟兄姐妹,火热爱主!
约翰
2001年4月12日于广州
基督教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