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火烧教堂
    在以后的六个月里,有超过五百个家庭从法国、比利时及加拿大等国家移民来到我们这个小小的殖民区来。但我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因为突然有消息传来,说科祖特神父去了法国只不过一个月就回来了。他由于不敢再到波邦尼镇来,就躲在邻近数哩不远印第安拿州的边界那里。他还在怨恨和妒忌我,终于在一八五三年一月二十三日那天,他写了一封信,用最强烈的话来骂我。最后他还明说,他会放火将他亲手建造的那间教堂(尚未完工)烧了。他又警告我,如果我还继续领导这教会,我将会有生命的危险。

    我立刻将那封信交给主教看,并询问他的意见如何。主教指出,他认为科祖特神父的为人狠毒,他很可能真的会放火烧教堂的。他又说:“虽然我没有确实的证据,我估计他还会联合雷保神父(LEBELL)一同来对付你。有好几个人曾经对我说,你的来临对这些人构成极大的威胁。我建议你立即为那间教堂买保险。以前保险公司不肯接受我们,理由是那间教堂还未完成。但我估计一定是雷保神父买通了那间保险公司,叫他们拒绝我们的。或许你亲自到另外几间保险公司去走一走,很可能会成功的。”

    我接受了主教的意见,跑到另外几间保险公司去走一趟,结果徒劳无功,我就写信告诉主教说:“看来惟一的方法,就是赶快完成建堂的工程,到时保险公司才肯接受我们的投保。波邦尼全体居民刚刚搜集了四百元,加上我自己所拿出来的三百元,我想工程会加快完成的。”

    主教同意立即赶工建堂,于是我们日以继夜地工作,终于完成了,十分美丽。内部的骨架和祭坛全部都是用波邦尼所出产最上承的黑松木造的。记得到完工的那个晚上,我们庆高彩烈地高呼:“完成了!”然后我们一起诗来赞美天主。只可惜,要等到星期一才可以为这座美丽的教堂买保险。

    第二天,即一八五三年五月第一个主日,教堂里挤满了人。我们同心将这间教堂献给天主。可是,谁会想到六小时后,我们这群刚刚高兴赞美天主的人,又再悲惨地哭泣起来,因为我们的教堂被火烧毁了。

    当时是傍晚时分,突然有两个小孩子跑来大声喊叫说:“着火了!着火了!”我拿着一桶水,立即跑到教堂去,但是已经太迟了。火焰已经漫延整座教堂,不到两小时,全座烧尽成灰。无疑这是被人纵火的。因为弥撒后,没有人会把火种留在教堂内。

    虽然大家都异常惊愕,但没有人为此发狂。大家围聚在败瓦残垣那里,我对他们说,只有面对大考验,人的高尚品德才能显露出来。我们不应浪废时间,流泪痛哭是无济于事的,让我们来着手重建一所石造的,永远不能烧毁的教堂吧,我们要将它献给天主,作为永垂不朽的纪念碑。于是我们立刻发动募捐,在不足一小时内,我们所收集到的认捐,共有四千元现金,另外还有超过总值五千元的人工、木材、石头和其他材料,作为建造这座石教堂之用。

    第二个主日,温德惠主教由芝加哥赶来看个究竟,声言要代我们调查这宗纵火疑案是谁做的。据初步数据显示,极可能是哥祖特神父及雷保神父派人来做的。

    本来,我以为主教会带来什么希望和安慰,谁知他对我说:“亲爱的祈理魁神父,告诉你一件心事,但你要答应我,在事情还未完成之前,请你不要转告别人。我决定不做伊利诺伊州的主教了!我感到自己无能履行这个职位。在这教区内,除了你和几个神父之外,所有的神父都是名声狼藉的酒鬼,其中不少更公开纳妾,甚至有一些还与自己的侄女同房,使她怀孕生子;有两个更与自己的亲生姊妹发生关系,并且生了孩子。如果我要严格执行教规的话,我想这些人都要革职查办。他们都是不信的,对他们来说,宗教只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教会里满布着邪恶,我往哪里去才好呢?我能处罚这一部分人而让其他人逍遥法外吗?再者,我要怎样处罚他们呢?因为只要我想对付他们,他们就会立刻想毒死我了。我打算到罗马去见教皇,在他跟前辞退芝加哥主教的职位,我不想再做下去了。”

    我以为等到明天会有更多时间来说服主教不要辞职。谁知,到了第二天,我发现主教竟然在房间里大醉如泥,这使我感到更沮丧。曾经有人告诉我,温德惠主教也是个酒鬼,与其他的主教没有什么分别,我还以为这是假话,现在才知道这的确是事实。教堂被烧了,当然是大打击,但更大打击还是我心目中主教的崇高形象完全幻灭了。那天,我求天主救我脱离这种痛苦的感受,以至我整天沉默寡言。当主教问我对他辞职有什么意见之时,我没有说什么。其实在我的内心里,我情愿与森林的野兽同住,也不愿与一个酒徒同工!

    几个月之后,我得悉教皇接受了主教的辞职,将他调到另一个地方去做主教。我一点也没有感到遗憾。教皇派来接任的,是一位名叫奥列根的主教(O-REGAN)这位主教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法庭去控诉温德惠主教偷了教会十万元公款。这件案不但轰动整个伊利诺伊州,更成为全美国最惊人的丑闻。他们两人各雇用了全市最有名的律师来为他们激辩,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都是骗子,都是贼。最后教皇听到了,亲自下令吩咐他们停止争辩,并将这件诉讼带到罗马教廷去,由教皇亲自判决,教皇就将那十万元平均分给他们。

    不知有多少个不眠的黑夜,我的良心不断地呼唤我说:“你究竟在这里作什么?你在扩张贼窝的势力吗?你岂不是已经看见他们都是贼,都是盗强,酒徒,和**不信的人吗?难道你还没有醒悟,你根本没有遵行天主的话语,你还在帮助他们向世人撒谎!你让这一群坏蛋来代表耶稣基督,岂不是对主耶稣一种极大的亵渎吗?起来!离开这教会!脱离他们的枷锁!让福音的真光来做你惟一的指引,让耶稣基督来做你惟一的君王!”

    我感到极度悲痛,我发觉我对天主教的信心已经摇动了。我求天主保守我不要堕落。那一夜,我像一只没有罗盘指南的小船,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漂泊。以后的日子我要怎样做才好?我到哪里才能寻找那位真实的领航员,把我领回救恩的港口!

    虽然我的工作很忙,但新主教来了,为着表示对他尊敬,我想我还是要去拜访他一次。一八五四年十二月十一日,我第一次与这位新主教会面,那一天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这位主教有着中等身裁,面貌一看就令人感到讨厌。他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就是不停地摇头,仿佛在表达他的傲慢、轻视和独裁。他说话之时,态度令别人感到十分不舒服。我照例跪下请求他祝福,我吻他那冷得像死尸般的手。

    “唔!你就是祈理魁神父吧?”接着他就跑到房间去取一分要交给我的文件。

    当时在房间里,还有两位比我先到达的爱尔兰神父。其中一位细声对我说:“本来我们希望换了新主教会比较好一些,但是看来,要换的,还是我们自己的工作地好了!”大家听了,都大笑起来。对我来说,我实在笑不出来,我想要哭才对!主教从房间回来之后,手里拿着一张纸,就是我买了十一亩地要兴建教堂的契据。

    “你认得这份文件吗?”他恼怒地问我。

    “我的主教,我认得!”我回答。

    “但是,”他马上说:“你要知道,这份文件是无效的,因为它是伪造的,你不应在上面签名!”

    “但是!前任主教已经正式承认接受了!”我回答。

    “我不理前任主教做过什么!”他回答说:“温德惠主教做什么也没有用,这份文件无效就是无效,因为是伪造的,你可以将它烧了。我要求的是一份合法的契据!”

    说罢,他竟然将我的契据丢在地上给我。我心平气静地拾起来,说:“我感到很遗憾,我的主教!这是我第一次与阁下会面,想不到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虽然是一个无名小子,但我仍然希望你不会失去身为祭司的风度。我看阁下很忙,我不想打扰你宝贵的时间了,既然这份文件不受接纳,我现在就带走吧!我希望另拟一张合你意的,再带来给你。”接着我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