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那无边好奇多问的年少岁月
大约是四岁那年,跑去问大人,世界为什么有这一切存在?大人说大概是上帝造的,我又问上帝又是谁造的?
难以描写的无限心
当时大人怎样回答我忘记了,但只记得我问了这问题后,心中突然超越了有形的世界,想到一个永恒无限的形而上世界,一时心灵变得很大,不再只是一童子那只看到目前饮食和玩乐的心,而是一颗难以描述的大心,无限心。
六岁左右,和哥哥在阳台放风筝,看见日落余晖,非常壮丽,后来妈妈叫我们下去吃饭,我不肯,因天地太美了,结果妈妈带饭菜上阳台,一起吃饭,一起观天。
渐渐苍然暮色,自远而至,天上出现星星。妈妈说第一颗星出现时,许一个愿,一定灵验,我和哥哥立刻说,希望年年考第一,结果却没有应验。
天上星宿渐现,夜空深坠,哥哥问若乘火箭飞往太虚,哪里是尽头。记得大人们也讨论了一下,回答说大概是无尽头的。
就在那一刻,我的心又想到永恒无限的世界,心灵一下子又变得很大,很通畅,很平静。
体察自然,心中无比宽畅
六、七岁期间,最享受就是在夏日的黄昏放风筝,观天地之美,察品类之盛,特别是夏夜的天阶夜色,常带来生命深处的震憾。
母亲常指点天上的星座,我就静静凝望,历久不愿回到屋内。
在童年时期,白天爱看浮云飘忽变幻,晚上则躺在床上看窗外的星星,仿佛吊在半空的小灯泡,心中感到无比宽大舒畅。
很可惜,在香港那迫人的教育制度下,孩子很难维持对大自然的情,功课一天比一天多,小学读书是一种毁灭人性的压力。为了满足家长和教育制度的要求,天天背书、计数,要完成四五种功课,那时就只有作文和美术成绩较好,因那是唯一让人幻想驰骋的学科。
在压得喘不过气时,最大的享受就是放学走路回家,经过永别亭的一片草地,上有些野臭花和大红花,那时觉得臭花香得很,总要采摘一些去观赏,看到那些五彩小朵构成的花,就觉得很高兴,很舒畅。
此外,假日到沙田红梅谷和大埔桃源洞,抛石到水中,看水中涟漪荡漾,亦是一大享受。
宇宙之谜,谁能解答?
在青少年期间,常在思考四岁时的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一切存在呢?
中四那年读木村泰贤、高楠顺次郎和铃木大拙的佛学论著,以一切是无始以来,缘起生灭而成,一切本性皆空,即以无不变本性为其性。
这答案并未解答任何疑惑,谁告诉思想家们宇宙是无始而来的缘起生灭?缘何有缘,空性随缘不变;空不能生缘,何来缘?而何来空?
为何宇宙有森罗万象,而不是一无所有?有人说这些问题是执着,研究只是戏论,我觉得这观点不外是未透脱者的逃避,而逃避思想的运作,只能向纯实践的修持解脱。
为何会有这一切?希腊哲学家以「有」不能从「无」所生,存有的事物必须来自存有。
那么又是什么存有,创生了我们所见一切的存有?
那创生一切的存有,只是物质吗?还是所谓天道?抑是上帝?这些思想,把我拉向超越世界的探求;探求的动力,即来自对宇宙之情,因这对宇宙之情,我在十四岁开始读老庄,十五岁读柏拉图,十六岁读佛经,且开始了多年打坐修养的历程,而体验很多奇异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