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海我们家出席了海军医院所属的教会。我在那里成为第一任妇女会会长。从新堂洞圣洁教会里担任妇女会会长算起,这是我第二次任女妇女会会长。
在镇海生活期间,我始终觉得有某种不足,想要干一番新的事业。在汉城时已经有办火柴厂和肥皂厂的经历,孩子们也长大了,该是我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时候了。况且前不久处理了汉城新堂洞的房产,手头有充足的资金呢。
正好那时听到朴贵海厂长经营的梭子厂因不景气而出兑的消息。梭子是纺织机织布时来回穿梭的木制品。
我搞了市场调查后,把工厂接了过来。然后招集了离散的工人开始了正式生产。不久,我们厂的产品开始被仁川纺织、安阳纺织、京城纺织、大丘纺织、朝鲜纺织和马山纺织等全国各大纺织公司使用了。一个月转一圈去收款时,各个公司都大力协助,资金流通也有了保障。加上政府禁止梭子的进口,我们厂不得不夜以继日地生产。
就这样一百五十多名职工轮番加班,一到晚上就煮一大锅咖啡以便困觉的人随时来喝。到了秋天就把整块白菜地买下来,供应职工们做秋白菜,我自己有了私人轿车。在当时整个南韩也没有几辆小轿车。
无论到汉城、仁川,不管到哪儿去收款,都受到了上好的礼遇和接待。事业越发地腾达起来,如此下去,不出几年就能成为大财阀了。然而,我的家庭生活却悄悄地发生了变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丈夫和我有了隔阂。当海军军官的丈夫几乎每天都出入社交场合,所以一有机会就奚落我个子矮,又不会跳舞。所以回到了家,心中也没有平安。也许是这个原因,我更加热衷于我的事业。可是事与愿违我越是投入,心中的空洞越大,用任何东西也无法填补了。
有一天,到汉城收了货款。我拎着装有百万元的大皮包坐上小轿车去往仁川途中,遇到了一群在街边布道的基督徒。他们手里捧着赞美诗,个个神采飞扬地向过往的人们传福音。我望着他们羡慕极了。
(他们过得多平安啊,我虽然拿着一大笔钱,却忙于上税、买原材料、发工资、搞生产……还得去催款,这就是我的人生吗?为什么有那么多钱,心里却没有平安呢?我能不能也象他们那样平安、祥和呢?)
过汉江大桥的车拐进了通往仁川的大道,我心中突然涌起了难以遏制的怨屈和孤寂。好象自己一个人站在旷野上,四周则一片黑暗,身子正慢慢地陷进地底下……我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抱着一大堆的钱心里却没有满足和喜乐,相反只有恐惧和焦虑、不安在不停地折磨我。刹那间,我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极度的厌倦。
(没想到有了这么多钱也不能让人满足啊,人生就是无止境的忙碌吗?刚才遇到的他们都有闲暇的时间去给别人传福音,去探访软弱有病的人。他们比有钱的我幸福多了,在这人人为己的世道,他们还能去祝福别人,服侍教会,十分之一奉献也肯定不会落下吧。过去赚一百元时,我没有忘记做十分之一奉献,如今赚数百万了就舍不得了,这钱是绊脚石啊,过去以为事业有成,有了钱就万事如意了,哪曾想会有什么家庭不和呢?为什么我心中没有平安?我到底为什么而活呢?)
那一瞬间,我猛然想起,这不正是我十二岁时发出的疑问吗?那时,我从李圣凤牧师那里知道人活着不是为了吃饭、做工,更不是为了生儿育女而是为了荣耀上帝。看样子,我现在是为挣钱而活了,虽然是镇海海军医院所属教会的妇女会会长,但是那只不过是挂名而已,从来没有时间去关心过妇女会的事儿。什么时候我变得象牛一样了呢?回顾以往的岁月,我苦笑了一下。然而这个念头也没有在我心里停留多久,一进仁川市区我又被赚钱的欲望冲昏了头脑,把刚才的一切置之脑后。又日复一日地忙碌起来。不满足于梭子厂的我又开始着手捕鱼业。买下一艘船亲自下海指挥捕捞工作。周围的人都夸我是“女强人”,我沾沾自喜,简直忘乎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