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部长,这些日子你来信很频繁呀,有谁在镇海呀?”
一位男生递信给我时,禁不住问了我,信是女儿圣惠写来的,睹物思人,我是多么想念在镇海的孩子们呀!眼看就要到暑假了,然而思念之余我又平添了一股忧愁。
(女儿来了,我怎么安置她呢?连我自己都是住宿舍的呀。)
可是,女儿隔两、三天就来一封信,信的内容是她很想利用放假的机会来汉城看看,并且希望能在汉城上学,语气十分迫切。每次读信时,圣惠可怜巴巴的样子都会跃然纸上,叫我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做母亲的我又何尝不希望女儿留在自己的身边呢?我很想马上就把她接回来,可是我不能,我也没有时间。思量来思量去,我好不容易回了一封信说:
“要来就自己来,不要把圣光也带过来。”
日子匆匆而过,眨眼就到了暑假,女儿圣惠真的风尘仆仆地从镇海赶到了汉城。那天正好同学们都出去了,宿舍里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在食堂正要吃饭时,圣惠悄悄地进来了,她发现了我,疲惫的双眼一下子发出了光彩,她大叫一声“妈”就扑进我的怀里,我紧紧地抱着日思夜想的女儿,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我怕她看见赶紧抹去了泪水。
“这孩子。”
面对有妈却象孤儿一样生活过来的孩子,我百感交集,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儿和我一起吃完饭后,回到了寝室。这时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赵会长兴冲冲地赶来了。人还未到,声音先传过来了。
“妈,我听人说妹妹从镇海来了。”
他掩饰不住欢喜,大声道:
“谁也没来呀!”
我一边回答一边下意识地把圣惠推进了衣橱里,并把门关上了。就在这时,赵会长推门进来了。
“奇怪,我听那个人说的很分明啊!”
赵会长不相信地东张西望,我望着探头探脑的赵会长,感到心跳加速了。因为我一下子就想起去年冬天护理赵会长时,在门口听到的声音:
“他是你未来的女婿,你要好好照顾他,多为他代祷。”
现在,这个声音仿佛又在我耳边响起,所以我下意识地把圣惠推进衣橱。可是,糟糕得很。
“唉呀!闷死人了,妈,怎么了嘛?”
随着这一句话衣橱的门被推开了,赵会长看到圣惠竟然蹲在衣橱里,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圣惠感到莫名其妙,一时间瞪大眼睛瞅我,我只好对她说:
“快出来吧,他是上帝赐给**儿子,代替你死去的姐姐,你就叫他哥哥吧。”
圣惠抿着嘴边笑边爬出来,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管年青的异性叫过哥哥呢,起初她有些害羞,不过,没多久,她就叫习惯了。从那以后,赵会长就象对待亲妹妹一样关心她,每天坐在大树下的长椅上教她英文。我望着他们热切的样子,心想也许他们俩就是上帝所配的一对吧。
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圣惠在神学院里和我一起住已有十多天了,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有一天,从三角山上下来一位大婶,她有一个患肺病的儿子。
“崔执事,您好!”
“你好,你儿子怎么样了?”
“那次多亏您为他祷告,现在好多了,真是太谢谢了。”
她一个月前来过一次神学院,也是象今天一样不请而至,并且一进寝室就问:
“我听说这个神学院有不少通灵的人,是真的吗?”
她说自己有一个患肺病的儿子在三角山上,她是来替儿子按手祷告的。
“你怎么没把儿子领来?”
“圣经上讲的百夫人不也是替人来受祷告的吗?孩子太虚弱了,不能动弹,我相信无所不在的上帝照样会垂听的。”
听她这么一讲,她好象有不小的信心,加上那时是我每晚都为信仰的儿子赵会长代祷的时候。于是我毫不犹豫,迫切地为她做了祷告,祷告结束后,她对我说:
“崔执事,我有一个难处。这两天我儿子有了一点胃口,想吃点米饭和肉汤,可是我手头一点钱都没有,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和同学们没有犹豫片刻,一下子就凑了两千元送给她,她今天又来了。
“自从接受那次祷告,又用那笔钱买些东西吃了后,孩子好了不少,如果再给他补一补的话,差不多就全好了,再帮我一次吧。”
面对她疲倦的脸色,我心里也很难过。
“你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我去给你想想办法。”
我打算到舍监老师那里弄来一些救济品,可是舍监老师不在办公室。我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只好遗憾地回到寝室。
“妈妈,那个女人是贼。”
圣惠脸色苍白,几乎都哭出来了,原来我刚一出寝室,她就对圣惠说:
“小姑娘,是不是很热呀?去买几根冰棍来吧。”
她用一角钱支开圣惠后,把同学们的零用钱、手表、衣服都偷走了。正好是礼拜六下午,没有一个人在宿舍里,她就狗胆包天地把能拿的都偷走了。当时我的心如碰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从那以后,我领悟到没有分清是非的同情不是爱。过了几天,圣惠要回镇海,分别时我们母女俩都哭成了泪人,彼此难舍难分。我许诺她说那年秋天把她转到汉城梨花女中学习,圣惠这才一步一回头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