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能创造神迹 第二章:诸王之子
    我一直非常珍惜我的家族留传下来的文化遗产。长大后,母亲总这样叮嘱我:「不要活得像一只蟑螂,(蟑螂和蜥蜴只知道吃、呼吸、性、然后就死了),仅仅活着,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如何活得使你的生命有价值。」

    我幼年父亲就过世,可是透过家族的追思,我对父亲的记忆十分浓烈。父亲身为整个社区的领袖,他那怜悯贫苦,为受欺压者主持公道的风范,塑造了我心智与属灵的生命。

    父亲是一位十分突出,引人注目的人物。一头乌黑的头发与胡须。身高五呎六吋,在印度人中算是很高大的。在年节时特别显得更加高大,因为他喜欢戴上代表王室的头巾。很少印度人晓得如何包这种头巾,父亲以戴它为荣,这是我们优越家世的象征。

    一个有尊荣,忠诚及爱心的人

    父亲于一八九三年十二月十二日生于印度的多拉吉(Dhoraji)。二十七岁时迁往肯亚的蒙巴沙(Mombasa)。那时印度与肯亚同属大英帝国的版图。我父亲是英国殖民政府教育机构里的一名公务员,后来升迁为蒙巴沙市一所有名的高中亚力低拿-卫斯兰(AllidinaVisram)中学的校长。这学校主要是为英国籍的印度、阿拉伯以及非洲学童提供正规英国式教育。

    蒙巴沙市在赤道稍南,(座落于肯亚东角的一个大岛上,是天然的海港),面临印度洋,一个多彩多姿的城市。城市东侧的旧港,历年来一直是大英帝国交通线的枢纽,货品由这儿吞吐运送到非洲的内陆,东西的文明借着贸易在这儿交会。

    一九二○年初,在岛的南边靠近基林底尼(Kilindini)的地方兴建了深水的新港,因此大部分的货船都移往那儿。旧港后来成为阿拉伯人小货船专用的地方,从印度及波斯湾各国带来的水果,鱼干以及各种百货都以此为集散地。

    就像一般的海港城市,几世纪以来蒙巴沙居住着各色人种的人进进出出。最早建立这个城市的非洲人在中世纪时受阿拉伯人统治,殖民地时代又被欧洲不少国家统治。首先是葡萄牙人,最后是英国人。有趣的是英国殖民政府或商务机构所雇用的人,大概都分别从大英帝国的各个角落汇集而来,就如家父一样。因此一九四○年代的蒙巴沙市是个神秘令人着迷的城市,有形形色色的种族,国籍,文化,宗教与语言。

    我父亲三十岁结婚,新娘才只有十五岁。当时的女孩子都是这年纪就出嫁了。照习俗他们的婚姻早在几年前就由亲族所议定。一九二三年父亲搭船回印度,到我母亲所住的地方完婚,然后把她带回肯亚来。

    我家住在蒙巴沙市的基母科尼(Kibokoni)社区,这是印度人或信奉印度教的大本营,离旧港只有几百码。在此我父母养育了八个儿女,五女三男,我排行第七,出生于一九四六年一月十四日。父母给我取名叫麦海士(Mahesh),由MAHAISHVAR缩写而来,意思是「万主之主」,字义为「神的笃信者」。

    在基母科尼社区没有几条真正象样的街道。大部分全是弯曲狭窄的巷道如同螂蛛网一样,通向一排排整齐的灰泥小房子。由于父亲的社会地位,我们家在社区中算是最好的。房子的墙壁是混凝土漆上灰泥,每个房间都是磨石子地板。家里也有电灯及自来水的设备,楼下有两房一厅三浴室,还有一间用饭的大厨房,以及加盖的回廊。母亲在闷热的午后常坐在廊下休息,并在那儿为我们预备各式点心及晚餐。楼上另有三间卧房,其中一间是祠堂,摆设香案及祖宗牌位。一间是我的卧房,存放我的图书及一架收音机。我常躲在房里收听英国广播公司的新闻节目。

    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古老的要塞,是当年葡萄牙人为防阿拉伯海盗而设。这个要塞的名称很有趣,叫做「耶稣要塞」。哥哥常带我到要塞玩,我们喜欢在许多大炮上爬来爬去。站在炮身上想象着几世纪以来曾经发生在这儿的历次战役,为之油然神往。

    带着鱼腥盐味的海风,从印度洋飘进来,像磁铁一般把我们这些小孩子吸向旧港一带,环绕旧港的沿岸有许多商店及露天市场。我跟朋友们最喜欢在其间闯荡探险。

    母亲最担心我们到旧港去玩,因为她听说那些阿拉伯海船常会诱拐小孩,把他们带到遥远的地方卖为奴隶。可是我们把妈**警告当做耳边风。我们晓得如何照顾自己,如何避开从邻近丛林误闯进市区的野兽,也知道如何避开盗贼横行不安全的地区。对于旧港,我们摸得一清二楚,在那儿玩,我们感到安全自在。

    我父亲担任中学校长,由于他廉正,急公好义的个性人人敬重他,请他排难解纷,怜恤孤寡;再加上他会讲九种语言,因此一向是社区中的领袖人物。

    譬如说,一九四○年代,整个肯亚,特别是蒙巴沙一带,处于严重的政治动荡不安。有势力的毛毛游击队,为肯亚脱离英国独立,到处鼓动风潮,制造事端。使得整个肯亚民心惶惶,情绪紧张。故意惹是生非的群众,会因一些很小的刺激就涌上街头兴风作浪。有一次,这暴乱蔓延到基母科尼社区。我父亲挤进暴民中以当地土话大声安抚众人:「安静,安静。回家去,回家去。」就这么几句话,群众信任他,就冷静下来四散了,一场令人担心可能发生的大暴动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在家里我们都称呼爸爸叫「巴布吉」(Bepuji),意思是「尊贵的父亲」。他的祖先是王室后裔,拉吉普(Rajput)的种姓。拉吉普的意思是「诸王之子」,是印度的武士,有点像中古欧洲的武士阶级。他们神圣的职责就是保卫国土,扶助贫穷、弱小以及无依无靠的人。

    拉吉普武士的格言与信条简单却深奥:「一句话,一个女人,一把剑」。一句话就是讲的话必信守到底,甚至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一个女人就是对妻子忠贞不贰。一把剑就是对所负的职责忠诚信实,不轻易动武,可是一旦动武,就有必死的决心。

    从小对于祖先拉吉普武士的种种英勇故事总是百听不厌。十五、六世纪时,阿拉伯的骑兵队入侵印度,就是拉吉普武士领导大众抵抗侵略者。当时印度分为许多弱小的独立小王国,结果一个个被阿拉伯人征服了。

    当回**占据一个村落,就强迫全村的人改信回教。他们把大家排成一队,当士兵经过面前就得张开嘴巴,任凭士兵把痰吐进喉咙中。如果有人不顺从,当场可能就有砍头之灾。可是这些拉吉普武士宁死不屈,也绝不放弃印度教改信回教。

    我父亲不只是社区的领袖,也是贫穷无依之人的供应与保护者。他很关心手下员工的福利,鼓励他们完成学业,求事业发展,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公民回馈社会。

    在过去的几十年,他默默的成为许多贫困者之父。他对这些人的怜悯心无止无境。他逝世后我们才发现在基母科尼社区以及整个蒙巴沙市受过家父恩泽的孩儿寡妇名单。在三十年代经济大恐慌及二次大战期间,他更拿私蓄来做这些善事,甚至远达东非各处都有人蒙受他的帮助。父亲在这方面完全承袭拉吉普武士的作风。

    一九五一年父亲突然中风。他那庞大的身体日夜卷缩在床上或凉台的躺椅中。他那叫暴民慑服洪钟似的声音现在只能喃喃微语了。

    七月十八日凌晨我被一阵骚动声惊醒,父亲吩咐我姊姊拿些东西给他喝,可是当姊姊拿东西回房时他已不省人事。待医生赶到,为时已晚,父亲早已断气了。

    那年我才五岁。父亲逝世前后的种种,如今犹如一场遥远的梦境。记得母亲和姊姊们特别沐浴洁身,穿上白色的丧服。当父亲遗体火化时,悲凄的哀哭声至今仍常萦绕在我的耳际。

    肯亚国会特别宣告我父亲过世那日为国殇,以纪念他,为他志哀。

    父亲生前为人慷慨,许多人得到他的帮助。他死后却为我们家庭带来贫困暗淡的日子。他从未料到自己会早逝,所以把他所有额外的收人与积蓄都拿去帮助人,却没想到应该为家人的未来打算。

    当时我尚年幼,不知道家境在父亲死后竟如此拮据。我几乎不觉得无父孤儿的凄凉。可是我知道在我心灵深处有一个空缺与需要。我曾经费了多年的功夫想寻找某些事或人来填补这个空隙。

    学习做「诸王之子」

    虽然与父亲相处的时日是那么短暂,可是他却给我许多。他给我生命,给我姓氏,也给我好榜样,教导我明白人活着不只求生存,而必须活的有意义、有价值。从他让我认识了一个拉吉普武士的后裔–「诸王之子」所需具备的荣誉感,勇气及责任心。

    承继父亲的这种拉吉普武士精神,使我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正义感与怜恤心。有好几次我差点为此大尝苦头。

    小时上学的时候,常有一些阿拉伯的不良少年在街上游荡,伺机欺负抢劫弱小的孩子。有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绕过街角时忽然听到两个小孩哭叫。原来有四个约十五岁大的小流氓正预备抢劫欺负他们。我的个子及年纪都比这些流氓还小,可是身为拉吉普武士的后裔,我一时义愤填胸冲上前去,大声喝止:「你们想干什么,不可欺负人。」

    这四个小流氓望着我,好象觉得很有趣。他们回问我:「是吗,那你打算怎么样?」

    论人数,个子的大小或力气我都比不过他们。我唯一的武器就是奇袭。在他们想都来不及想的一剎那我抓住最靠近我的那个小流氓的肩膀,把他往水泥地摔去。他滚到地上,擦伤了膝盖,虽不见得有多严重,却一直流着血。

    另外的那三个人被我这突然的举动吓住了,他们拔腿就跑。两个被欺负的小孩吓得发抖着低声说谢谢就急忙溜走。我还站在街上,为刚才自己的威风与见义勇为沾沾自喜。没想到那四个小流氓带来一大群约有二十个同伴折回来向我报仇。他们围住我,带着棍棒与铁链。

    我明知他们的意图,可是仍大声喝斥他们:「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当中带头的回答:「我们要好好的教训你。」

    我反唇相讥:「你们全体一齐上吗?」眼看他们当中任何一人都有力量修理我一顿,直打到我头破血流。

    其中有一人对我大叫:「你把我们的朋友膝盖弄伤流血,我们也要把你打得像他一样流血。」显然他们的用意不只是揍我一顿而已。

    当时我被围在中间,随时会有人从我身后袭击过来。并且只要我一转身,原来在我前面的这些人就会冲过来对我拳打脚踢。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运气真好,突然来了几个救星。我们学校有一位老师正好路过这儿,同时附近商店的店主听到街上的吵杂声也都跑出来。当店主跟他们理论时,老师把我拉到一边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明白这时不宜逞匹夫之勇,因此立刻溜之大吉。

    岁月一年年的过去,我也学会更有智能去面对邪恶的势力。我相信正义与邪恶之间存着永无休止的战争,我知道我应该站在维护正义的一边。我也清楚这世界只有善与恶,其间没有中立的领域。若有人与恶妥协,他就要成为恶的奴隶,这是我后来从属灵的争战所学到的功课。我绝对不向邪恶撒但妥协。

    所有这些特质在我寻找到真神,成为真神的儿子以后,才重新如泥被主塑造成为祂合用的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