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卡鲁曼拉比的沙龙世界 前言
    提起“犹太人”这个词,人们会想到谁呢?《威尼斯商人》中高利贷商人夏洛克﹑《安妮的日记》的作者安妮﹑巴勒斯坦问题中的以色列﹑基督教的鼻祖耶稣﹑共产主义之父卡尔-马克思﹑爱因斯坦和基辛格……。无论是作为艺术家﹑文学家﹑科学家,还是思想家﹑政治家﹑实业家,犹太人几乎在每一个领域都很活跃,而且取得了良好的声誉。

    同时,根据犹太人的特点,人们还会联想到他们天才很多﹑智力超群﹑斤斤计较﹑

    精明﹑顽固﹑固守传统﹑社会主义者多﹑有钱人多﹑排他的﹑非常团结等等吧。

    但是,世间对犹太人那充满阴险和恶意的谣言与中伤却不少。他们说犹太人在自己的节日里喝基督**子女的血;犹太富人与社会主义者秘密合作,谋取世界霸权;建立了秘密社团共济会和世界犹太复国组织……没有比流言谣言更可怕的东西了。煞有介事的谎言中总有一部分是事实,人们当然相信事实的那部分,最后变成了相信整个谣言。

    其实,犹太人在节日里喝葡萄酒,血是根本不喝的。这样说还不确切,犹太教最严的教规就是不论什么食物,只要带血,都禁止食用。抽干血的牛排很难下咽。今年九月,在以色列访问的埃及总统萨达特参加了一个宴会,据说他十分吃惊,“这个国家的肉怎么会那么难吃。”

    说犹太人要谋取世界霸权,更是十足的谎言。有些人正是利用共济会和世界犹太复国组织都是实际存在的团体这一点编造了谎言。要知道,共济会创建于1723年的伦敦,是一个主张博爱和世界和平的团体。这个团体是基督教石匠工会的前身,而不是一个犹太**的团体。虽然这个团体都是由主张进步与公理的人组成,但它的入团仪式有一种神秘的宗教色彩,所以经常被局外人误解。

    “世界犹太复国组织”是在西奥多-赫茨尔的领导下,于1897年在瑞士的巴塞尔成立的。这个属于纯粹是犹太人自己的社团,目的是集合全世界犹太人的力量,收复在巴勒斯坦的以色列领土,并将之复兴。只是,这是一个纯犹太人的团体,所以在外人看来,不免觉得可疑,于是就产生了这样或那样无端的猜测。在猜测的基础上猜测,再加上煞有介事的中伤,流言就产生了。可怕的是,谁也不以事实为基础进行调查确认,而是煽风点火,助长流言。

    有些居住在美国的日本人称犹太人为“九一先生”。这是一个行话,意指9+1=10,也就是指犹太人(Jew的发音与10的日语发音相似—译者注)。用行话指代某人或某物的时候,通常是要表达不能直接表达的事情,例如重大的秘密﹑**的话题和对别人的偏见。当日本人称犹太人为“九一先生”的时候,你可以了解到他们心中的两种意识。

    一是Jew这个词本身就含有蔑视的意味,如果不小心说出来,很可能惹怒犹太人。日本人对此很有顾虑。

    二是就是他们暗地里称犹太人为“守财奴”。可能是日本人既想辱骂犹太人为“守财奴”,又想保持自己的体面,就想出了“九一先生”这个词吧。

    我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见到和海外做生意的贸易代表和在国内的外资企业工作的商务人员。有时,我会

    听他们说犹太人的坏话。说是坏话,其实是一些怨言,因为他们的客户或是上司有时是犹太人,日本人不习惯他们对钱方面太算计。要说对钱的态度,法国人和爱尔兰人哪个都很算计,为何偏偏在说道犹太人的时候才说:“我的上司是犹太人,特别小气!”?如果上司是英国人或是德国人,他们的怨言则会变得理性,比如说:“老板整天对资金利用率的事喋喋不休。”这种偏见认为犹太人赚钱不择手段,可是怎么看都是一种先入为主的主观臆断。

    我就认识好几个犹太人,他们对钱的态度非常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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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日本,对犹太人的关注是在《日本人和犹太人》出版之后高涨起来的。之后,托凯尔拉比和石田友雄先生(筑波大学历史和人类学系助教)开始向日本人介绍犹太人的思想和历史。这之前,还有其他人写的关于犹太人和以色列的研究文章陆续在我们日本发表。

    但是,回过头来看看,至今为止所出现的主题大都是历史﹑犹太复国主义﹑中东问题和以色列游记。虽然这些文章在介绍现代以色列国和以色列人方面有一定的意义,但还缺少综合性,没有超越以色列国家的范围,介绍普通以色列人的面貌。

    我写本书,旨在打破犹太复国主义和以色列国这个具有局限性的框架,再现犹太人的真实面貌。因此,我将着重描写犹太人如何思考,如何生存和他们生活的各个方面。所以,在本书中我突出表现犹太人在经济﹑教育﹑社会﹑伦理﹑历史和宗教等领域的生活方式和思考方式。

    我自1963年春去以色列留学以来,历经十几年,不断在以色列人中间得到锻炼。托他们的福,我能近距离地学习到他们的思维方式和体会他们朴素的情感。在以色列最初的四年是在希伯来大学度过的。那段时间充满了让人痛苦的磨练,因为我当时是在一点都不懂希伯来语的情况下入学的。可以想象,失败接踵而来。我当时的专业是哲学和神学,但两门课程的时间安排有冲突,无能为力的我只能难过。

    毕业回国后,有三年多的时间是在帮助打理父亲主持的基督教运动事务处。1970年,我去了美国。纽约有犹太人后裔就读的神学学校研究生院,我就打算在那里从事犹太哲学和犹太神秘主义的研究。当初设想的时间是两年,结果我在美国呆了七年。中间有两年,我有幸在洛杉矶的犹太大学执教,向有志于成为拉比的人讲授《圣经》和神秘主义。让人苦笑不得的是,常常有人将我误认为日裔犹太人。

    在希伯来大学也好,在美国犹太神学学校也好,我都受惠于很多良师。特别是与穆鲁钦﹑弗高和海歇尔的见面,成为我终生难忘的回忆。和穆鲁钦的会面只有两次,但他却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弗高博士是希伯来大学的第一任校长,他经常召集学生在自己的家里进行讨论,向他们解说理性﹑感性﹑神秘和信仰之间的关系。

    海歇尔拉比支援黑人的民权运动,他在亚拉巴马州和黑人运动的领导者马丁-路德-金共同组建了“挽臂横队”。他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个有勇气和信念的人。他那坚定的信仰和高尚的博爱精神,在美国基督教的中心城市得到了共鸣。他还教人们将思考的方向转向探询事物的终极意义。在他的晚年,我非常有幸成为他最后一个学生。对此知遇之恩,我无限感激。海歇尔老师恳切地对我说,“雅各(老师对我的爱称),你是日本人,你就从你的角度来描述一下犹太人人吧。到现在为止,无论是犹太人自己,还是对犹太人抱有敌意的基督**,都没有专门就犹太人进行过论述,而你可以从第三者的角度观察犹太人。这应该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尝试。”

    然而,当本书即将付梓之际,我放弃了作为第三者的写作角度。如果我真的是犹太人,我愿意让人们了解犹太人的那些方面呢?不如我完全以犹太人的立场来写,这样做,可以让日本的读者更好地了解犹太人。原稿完成后,我回头看了一遍,发现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想要添加几笔,又觉有卖弄专业之嫌,于是作罢。现在我想做的就是将读者的真知灼见写到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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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本书以普通的读者为对象,除去重要的引用,一般的出处都不做明确的解释。从《圣经》中引用的话,原则上使用日本《圣经》协会的白话体《圣经》或者是文言体《圣经》。根据需要,有些地方是我直接从希伯来语的原着中编译的。本书的照片,很多是得到驻日以色列大使馆的协助而收录的。

    本书完稿之后,我在想下一步怎么办呢?这时,我所在的剑桥研究所的今井正明所长把我介绍给了SAYIMARU出版社的田村胜夫社长。田村社长很快承揽了这本书的出版。编辑部的平野光男先生﹑采访部的大太郎先生和横山秀男先生也给了我莫大的帮助。还有很多前辈阅读了原稿,给了我很多珍贵的忠告和批评。

    我真是诚惶诚恐:我能得以研究犹太哲学,说到底,还是得到父亲手岛郁郎的恩惠,当时是他劝我去以色列留学的。

    希望父亲的在天之灵能明了我对他深深的感激。

    (犹太年历5740年初春-1979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