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四年七月十一日星期五傍晚,天气还相当炙热,一位来自爱丁堡大学现年二十二岁的自然学科学生伊利克·里达尔,在巴黎所举办的世界奥运会中,获得了四百公尺径赛的冠军。他在这次径赛中表现非凡,创下了世界新记录。
在同一次奥运会中,其他人也有极杰出的表现:如英格兰的哈罗尔德·伯拉罕斯,他是第一个获得百米冠军的不列颠人;英格兰的道格拉斯·罗威获得八百公尺径赛冠军;美国的强尼·威斯穆勒,连夺泳赛三面金牌;另外还有所向无敌的斐恩·帕弗·努儿米○括了其他径赛的四项冠军。
究竟何故,伊利克·里达尔在他日后生涯中,会成为别人礼赞、崇拜的对象?——有个崇拜者俱乐部因他而成立,一童子军分队以他的名字命名,在孩子们的连载漫画书中更有相当多的篇幅以他为主角,对他备极推崇。何以在他过世将近四十年后的今天,还会促使人们将他在一九二四年于巴黎奥运会中卓越表现的事迹拍成电影——并用亚伯拉罕斯来做他的陪衬?
答案是他拒绝在礼拜天出赛。由于基督的信仰在伊利克心中占了极重的份量,他毅然放弃了获得奥运百米金牌的机会——这是他最拿手的赛程,这件事在数百万人心里留下深刻印象。当他意外赢得了四百米冠军而取代前时者,举国上下对他莫不心服。一年后,当他的成就如日正当空,却悄悄地退出体坛,成为一名宣教士,赴中国传福音。临行前,苏格兰首府为他举行盛大的欢送会,这是离国的宣教士们所不曾有过的待遇。当他死于日本拘留营时,距他离开不列颠已达二十年之久,但群众热烈的瓜如同他才离去一、两天而已。
伊利克·里达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本身极具竞争能力,却能丝毫不作难地放弃奥运会夺魁的机会……别人虽誉称他为超级巨星,他却不把这样的头衔放在心上,最后毅然地放下一切,前往中国,走时没有丝毫犹疑或不情愿,犹如决定伦敦度周末一样果决……更重要的,他带给当代人的冲击难以形容,所有认识他的人,没有人说过他一句坏话,无论小孩子或大人都推崇伊利克·里达尔。甚至直到如今,凡有印象的人对他还是赞不绝口,他们认为他“像个圣徒”、“仁厚”、“有爱心”、“极属灵”。当他运动事业正值巅峰时,传道人们曾写过讲章,专门谈及他生命中崇高的一面,将他和基督相比较。而在他去世时,所有苏格兰人莫不哀悼他。
到了一九八○年代,他们拍了一部电影,将这份内心的推崇化成实际的行动。只是,并非一部一般人希望看到的秘史,更不是揭露里达尔这位基督徒英雄的生活内幕。曾经制作过“午夜快车”的制片家大卫·普特南,制作了这们一部褒扬这位运动员传教士的电影,片名叫做“火战车”,藉以证明,人们再度渴望英雄崇拜。而伊利克·里达尔合乎这一切要求:他的生活简单、属灵,放弃奥运会获奖的荣誉,献身于艰难的宣教士行列。
不过,引人注目的美德似乎令这多疑的世代觉得烦扰,于是我开始谨慎的探索伊利克·里达尔这个人。我的确找出他的一些瑕疵,诸如:在这位心志坚强的人心中,难免有些许属灵的骄傲,举止间或透着“比你们圣洁”的态度。找着这些缺点,我再问那些认识他的人:“他真的有那么好?”结果得到的答案全是一样——虽然他有时争辩,有时显得痛苦不堪,有时愤愤不平,但全都承认:他的确是个不平凡的人。
有位目睹里达尔在日本拘留营生活状况的人,曾将这位宣教士最后的几个月记载下来,当我读到这本书时,从中发现了许多事。他发过脾气,好说教,难以亲近,并有些自私的倾向。这位作者对人吝于予以好评,对这位清**更绝少夸赞,然而我却翻到其中有一页这么写着:
一个人的好德行能达到圣徒的标准是极罕见的,但他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接近这标准。
他字里行间所谈的正是伊利克·里达尔。
于是我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来阅读这本有关伊利克·里达尔全貌的书,书名叫“苏格兰最伟大的运动员”,是由已故牧师汤姆森博士所写成(DR·D·P·Thiomson、1970)。这书引用了世界各地有关人仕的观点,只要看过这本书的人,都会了解我在写此书时,这精心写成的传记对我的有多大。汤姆森博士是苏格兰退休的宣教老将,他是里达尔的老友;当然,他并非一个绝对公正的评述者。制片家在制作”火战车“时发现,有必要在剧情中制造一些纠纷,并加以宣染一番,特别是里达尔从事运动生涯的部份加以趣味化,并藉着当时里外的的一些冲突来表达出来。但我明白一件事:要想使里达尔的一生看来富趣味化,最好的方法就是原原本本的道出他的故事,因为他的一生原本就是多采多姿的。
当我多与伊利克·里达尔的故交好友谈论他时,就被他生命中坚定一致的性情所震撼。从他大学老同学口中所听到的他,以及中日战争时一起在中国传福音的老妪口中的他是相同的;一位曾在巴黎奥运会中担任管乐队员的军官所谈到的他,和一名从日本拘留营出来的女学生所认识的他也是一样的;在一九二○年代,一群崇拜者组成了崇拜者俱乐部,当时年仅十几岁的创办人所提及的他,和一九八○年代时,他的遗孀所论到的伊利克·里达尔完全没有两样。
一开始我的确感到讶异,直到从所有面晤的人口中,得知他们普遍对他都有类似的看法时,才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和这些人第一次电话接触时,他们不但乐于谈到里达尔,更会在电话中述及记忆中的他。当他打电话给退休的八十七岁老兵,询及这位将近六十年不曾再谋面的人时,他立刻以清晰又可亲的态度忆述在一九二四的巴黎奥运会,他和伊利克住在同一饭店时所发生的种种往事。或者你可打个电话给一名轮船工作工程师,他和伊利克是在中国相识的。你只需问个一般性的问题:“伊利克这人如何?”——这以后的几天内,他就会自动的把他所记得有关伊利克的往事详尽的告诉你。
我所会晤的人大致是如此的:他们会很快的述及他的轶闻琐事,但若谈及伊利克·里达尔对他们所造成的影响就显得犹疑。一开始,我几乎被这些满口的夸赞之辞击退,逐渐地,我发现到:伊利克的确就是他们所说的那种人,虽然人们对于去世的朋友总会比较仁慈些。一些呈半透明状的记忆是不足以涵盖全部的,而他们之所以对他赞不绝口,最主要的是他遗留下来不朽的光辉。这些赞辞一点不假——许多人是受了他的影响有感而发的。不可否认,这其中有些许令人猜疑,因为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平凡。
在这过程中每一天都有新的发现。我们先是找到了艾尔沙·瓦特生太太。在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学校女学生时,就成立了“伊利克·里达尔崇拜者俱乐部”,当时那些十几岁的会员们全被明示:要过正直的生活,同时“永远支持伊利克·里达尔”。迄今此事已过了将近六十年,而她的热诚依旧不减当年,只不过少了些当时的狂热罢了。她滔滔不绝的提起一九二○年代类似“披头狂热”的那一段辉煌事迹。从她口中我们得知了一些故事,譬如:一九二四年的一个早晨,爱丁堡某个公寓区的居民们清早打开窗户时,讶异地发现下头的花圃内,由维吉尼亚树干和盛开的○菜排列成怪异的图案,他们再仔细一看,发现那图案原来是“EHL”三个字母拼成的。年轻的艾尔莎太崇拜她的英雄了,这是她一连串仰慕行动中的最后一项——将种子依着伊利克名字字母的模样播种下去。其他仰慕的行为还包括:将伊利克喝过的茶杯中的茶叶用纸包好○存起来;并送礼物给他(他也回送了礼物);当他到各入参加运动会时在他后头跟着跑;并让崇拜者俱乐部的会员都恪守规定。
随后,我们又找到一位已退休的轮船工程师,听了他的一些叙述,得知伊利克并非过度虔诚、不苟言笑的人。他说了许多轶事——譬如:伊利克被一群热心的群众询及:是什么心理因素使他赛跑获胜?他被弄得相当困窘,便笑着告诉他们:“我不喜欢被击败。”
我们也找着他的妹妹珍妮·苏美尔维利太太,这是里达尔众兄弟姐妹中仅存的一个。她告诉我们:有关她父母到中国传福音的事迹,并详尽描述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中国村庄的生活情况。
安妮·布倩小姐是个身材娇小、头发雪白的八旬高龄老妇,从她口中我们得知一九三○年代的中国民生详情——是时里达尔正在该地做福音工作。我们对她至今仍留有极清晰的记忆颇感诧异。当时她和伊利克在同一福音营里的一所医院担任护士长;后来和他同被关入拘留营内;当他过世时,她阒他左边——她讲述了这一切,口吻始终那么简明、清楚。她提到伊利克那双湛蓝的眼珠,在见到一个被日军砍首却又没砍断脖子的人时,所的显露的神情。
其他如:里达尔学生时代的运动伙伴尼尔·坎帕贝尔教授;同被关入拘留营的女学生以撒贝尔·哈伦太太,她永远忘不了里达尔从他太太留给他的被单上撕下一块布,为她补修曲棍球棒;汤姆·李代尔,这位运动老将盼望伊利克能自下而上在现今这世代里;还有管理赴巴黎奥运的管乐队军官腓利普·克里斯提森将军当时他们负责科梅隆高地的守卫任务。我们接触到许多人,他们不只是描述伊利克·里达尔这个人,对于当时的社会历史背景也作了很吸引人的回述——无论在苏格兰及中国地区、或是一些战争情况、禁酒运动比赛及布道会等。
最后我去拜访他的遗孀。当时,我对她也拥有能吸引任何人的超俗个性,感到相当的好奇,我是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兴奋心境亲近她的。你可以从一个人所选择的妻子了解到许多的事。她以活泼的神情,笑着对我说道:“我无法忍受那些道貌岸然,成天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人。他们常对我造成最坏的影响,使我处处想和他们唱反调。伊利克就从来不会那样。”
她告诉我有关伊利克的种种。像:伊利克不形于色的新式追求法;说笑话时脸上依旧是张扑克牌面孔;当他拒绝在星期天早上参加奥运径赛被责为卖国时,他内心有深深被伤害的感受;他有那种能让每个接近他的人都喜欢的个性;他们的家居生活、孩子们;以及当日本占领中国大部份领土时,分崩○析的生活情形。她还告诉我,在“火战车”的影片中,饰演伊利克的艾恩·查理森,将伊利克给演活了,和她所认识的伊利克完全一样。
艾恩·查理森提到了另外一项启示。当他描述到要模仿里达尔的跑姿何等困难——所有的手臂、双腿及头部全用在后头——然后,他内心突然一亮,终于明白里达尔为什么要那样子跑法:“他是凭着信心向前跑,甚至不去理会他将跑向那里。”这就是答案的所在了。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仰,竟如此深植于他的心,虽被宣称为过时的宗教传统,却何以这么有能力?每个人所述及的那种宁静的来源又是什么?当大家都公认他不是个能言善道的演说家时,何以他的公开讲道又能如此扣人心弦;又何以一位评论家这么写道:他的赛跑——实际上是“他那著名的灵命热忱的一种发散。”
我试着做这样的结论:这人的内涵深不可测,也就是“单纯信仰被误为无知”的一个例子。然而用“不可测”这三个字来概括一切又显得笼统;我们总是很快就下断言道:像他这样的生活是不切实际的。同时,我也很想知道,当一切情况显得如此不顺利时,他如何保持灵的平静:最初是在拒绝奥运会出赛的事然后在贫穷并充满战乱的落后村庄传福音和工作,最后是他去世的所在地——一九四五年在日本拘留营中接触各种○○不洁的事物。
我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若伊利克·里达尔是一九八○年代的人时,他会如何,他在一九八○年代中又将如何自处?他今天还会是个破世界记录的人,并依旧献身于对他极其重要的信仰吗?如果他必须服从一些严苛的、专业化的训练,并接受当今特别严格的运动标准,他是否还能从赛跑中获得乐趣,同时在跑的时候,仍为了自己的兴趣而把头向后上方仰?更重要的,他是否仍能冷静的宣称:他拒绝在星期日出赛,而使他的对手们留下深刻印象?他是否还会断然决定:从运动明星的地位上隐退,到世界的另一端去做个宣教士?
随着时日的消逝这令人难以理解的性情,将不再那么引人注目。他那一度引起人们兴趣而测不透的内涵将驱于表面化,曾被宣扬、被称道的一切将逐渐隐逝,也将被遗忘而变得出奇的平凡。其实,伊利克从外表看挺平凡的,他秉持一份自我牺牲的信仰成为一个具有吸引力,极其光明正大的人,有数以千计的人喜欢这一切,同时,在世界各地一定还有更多的人,默默的行善,从事牺牲奉献的生活,并不在意是否有任何一个人听过他们的名字。我们可以想见伊利克·里达尔——如果得知他是本书的主角,将会○○得不知如何是好。
译者序
接到“火战车”这本书稿时,抱持着如履薄冰的心态。我知道它是部震撼人心的好书,许多人从书中的男主角身上找到了人生的方向,许多人自当中获得启示:从此稳住生命舵盘,不再随世俗波潮沉浮。为此,我义不容辞倾力以赴,期盼能有更多的人驱向真光,度过让自己满意的一生。
诸位对于“火战车”这部电影想来必不陌生,片中主角之一的伊利克·里达尔就是书里描述的中心人物。本书作者莎莉·梅葛努珊真是个有心人,她收集了有关伊利克·里达尔一切的资料,访问与他相处过的每个人,最后撰写出这一部出色的作吕。她完成此书的心志的确令人感动,我相信这绝对是件极艰巨的工作;此外,她段落的编排、撰写的技巧都是第一流的。在书中,她不但详尽描述伊利克·里达尔出生的背景、学生时代的一切、以及参加奥运会的前后种种(这些是电影“火战车”中大致的内容),更详述他到中国当宣教士后的一切情景,这后半篇要较前半篇来得更为感人。前半篇谈的是他如何的坚持原则,甚至奥运金牌当前也为所动;后半篇则述及他如何将自己的信仰显露于人群中。他那活泼开朗、吸引人的个性,以及谦逊不自炫的美德,真诚关怀每一个人的无比爱心,在在成为当时周遭苦难群众中的一盏不灭的明灯。
这个人有太多特点令人永志难忘,其中最特殊、也最具启示性的,就是他的“跑姿”。他跑的时候头朝上仰,并不理会自己是否跑错方向,因为他是凭着“信心”跑完全程。这对我们奔跑天路的“天路客”未尝不是一种提示:时刻仰望上主,不必为这一生的道路忧心,他会正确地引领你抵达终点。
读过这本书,认识了这样的一个人后,我们将再思自己生命的方向,调整懒散的步伐。或许,我们也将成为现今这黯淡世界中一盏发光的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