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传递假驱逐令的祭司走了之后,接着的一个主日,整个圣安妮镇的居民都聚集到教堂来。我们开了一个全民大会,通过如下议决案:
“议决通过:我们肯卡基郡全部法裔加拿大人决定全力支持祈理魁神父,对抗芝加哥奥列根主教对他无理的逼害,因为主教违反了天主教大公会议所定下的法律。”
公开信与议决案的传开
这个坚定而严正的议决案,对我来说,实在是天主赐给我最大的祝福。它加强了我的勇气,也是对主教表明我们的决心。此外,我们又将如下的一封公开信,印发寄到全美国和加拿大每一个主教那里,又寄到教皇庇尤第九世的手中,信中说:
“致芝加哥奥列根主教:
“我们在本公开信中有份签名的圣安妮镇全体居民,因着阁下忽视我们四位代表谦卑的请求,坚持要驱逐我们的所认为忠诚和清白的神父祈理魁出教,感到无限的难过和遗憾。祈理魁神父一直牧养和教导我们要做个好天主**和好公民,完全没有任何不良的行为。但主教阁下却违反教会的法规和常理,对祈理魁神父加以无理的打击,将他驱逐出教,宣布他为教会**者,不准他执行圣事,在属灵的事上与我们相交。我们为此作出抗议,反对阁下不公平的处分,不肯给与祈理魁神父辩白的机会。
“因此,我们现在宣告,倘若主教肯依据教会的法规和福音真理来处理这事,我们随时都准备好做个好天主**,对教会和阁下效忠;但是,倘若阁下坚持自己错谬的判决,不肯改变自己不公平和贪婪的行径,我们就无法依从。我们认为祈理魁神父是一位好神父,品德一向备受尊敬,因此,我们决定保留他做我们的牧者,烦请主教阁下不必为我们另觅祭司。再者,如果他不能在此地得到公平的对待,我们决定在经济或任何方面支持他到罗马去上诉。
“我们又在此宣布一件我们看为是主教和教会耻辱的事:就是主教阁下派来传递谕令的那三位祭司,竟然在我们的教堂,在喝醉了白兰地和威士忌酒的情况下,宣读阁下的谕令。其中一个还偷偷地跑到我们一位弟兄的谷仓里,再喝几瓶酒。之后他们继续走到奥拉保镇去(L-Erable),一面走一面大唱醉酒的歌,高声吼叫,如同那些红印第安土人一样。敢问主教派这样的人来执行任务,有否感到这是天主教的一种羞耻?
“最后结论,我们希望主教阁下改变初衷,为整个天主教的福利着想,不要移羞天主教,不要将我们所认为可敬可爱的祈理魁神父赶走,他为着我们而离开自己的家乡,放弃了他在加拿大的高职来建立我们这个教区。主教阁下若肯这样做,就是与我们和好,阁下就配做我们的父亲而不是一个独裁者;我们也不会变成叛徒,仍做你忠诚的儿女。
签署:
THEODOREDORIEN,J.B.JEMOINE,N.P.,
DET.VANIER,OLIVERSENECHALL,
J.B.BELANGER,BASILIQUEALLAIR,
CAMILEBETOURNEY,MICHELALLAIR,
STAN-LASGAGNE,JOSEPHGRISI,
ANTOINEALLAIN,JOSEPHALLARD,
另外还有五百多位居民。”
这封公开信刊登在全美国各大报章上,当然对主教来说,这个打击真不小。可是他还是不肯改变毁灭我们的计划。他在报章上登了一篇启示,胡说八地道为自己的行为辩护,然后制造一些谎话来解释他对付芝加哥法裔加拿大教堂的人,都是很有理由的。现在他决定也要同样对付圣安妮镇教区的人。但公道自在人心,整个伊利诺伊州的人都起来在报章的读者论坛上作出响应,并表示支持我们。不但如此,还有来自全美国数以百计神父的来信,表示衷心多谢我站稳立场来对抗这个恶名昭彰的主教,又劝我为了教会的前途起见,不要气馁。只可惜,这班来信的神父都是胆怯的,均在信上注明“绝对保秘”!
这也不要紧,因为我的信心不在乎人,乃在乎天主自己。此外,全镇居民既然都支持我,要我留下来牧养他们,我就知道这是天主的旨意,要我不将芝加哥主教的淫威放在眼内。
法庭上被诬告
不过,虽然主教在属灵方面无能为力对付我,但在属世方面,他却是极有能力的。我给他的信,和在报章上刊登的公开信,已经激怒他到了发狂的地步,相信他会对我不择手段的。果然,有消息传来说,他第一个行动,就是与那个雷保神父和好,这个雷保神父原是他先前亲自驱逐出教会的,现在主教派他到麦芝根(MICHIGAN)教区任职。主教请他到他的住宅来相见,先款待几天,然后就派雷保神父到处撒播谣言,说我的人格怎样怎样败坏!到底他们在弄什么新的花招?没有人知道。但我们可以看出他们联合的目的,是要打击我,叫我永不能翻身。
最后的时间到了,肯卡基法庭的执警要将我带到乌班拿法庭去,交给那里的执警监管,做他的囚犯。十月二十日那一天,我和我的律师奥士枯先生和柏多克先生,并十二个见证人都来到那里的法庭。林肯律师比我们还先到几分钟。陪审团已经选好,并且宣誓过了,雷保神父就先被法官邀请发言。他作了许多假见证来攻击我,说我怎样怎样败坏。他讲了足足一小时,因篇幅关系,不便在此详述。大致上他在开始时说:“祈理魁神父是这个时代最坏的一个人,外面流传的传闻差不多每一个都指证他犯了罪。”于是他数了几个传说,但却不敢宣誓说真有其事,因为他自己没有作过实在的调查。最后他指出,有一个传闻他认为可以确信的,但他表示怕提出来,会对受害人不公平,不过他表示在天主面前不敢说假话,所以不得不将受害人的名字说出来。这受害人就是他自己的妹妹波西女士(MADAMEBOSSEY)。他说:“祈理魁对我的妹妹波西女士做出一些非常污秽的事。我妹妹曾经严严发誓,表示全部都是真实的。只是今天她患了重病,不能出庭来向全世界作证,揭发祈理魁的罪行。”
虽然他每一句话都是假的,但他描绘得有声有色,又装作得非常真诚的样子,全场的人都听得鸦雀无声,大家的眼睛都转过来望着我,偶尔还听见一两句低声的话,说:“那个人真是大坏蛋!”虽然我真是无辜的,但我却感到无地容身,不知道将自己的头钻到哪里去好!
林肯律师终于打破这个寂静的场面,对雷保神父发问,质疑他的控词的真实性。林肯的质询听来非常有力,将雷保的口供大部份**了。他又召出那十二个证人起来作见证,他们都是波邦尼镇最有名望的市民,也是雷保神父原来所牧养的会友。他们发誓指出,雷保神父常常醉酒,并且行为异常败坏,人格完全不可靠。又指出,雷保神父之所以与我作对,完全是因为我有好几次指摘他的私生活和公开生活很败坏。这十二个见证人又表示,他们完全不相信雷保神父的供词,即使他发誓,也不会相信他。
到了晚上十时,全案还未审完,法官宣布明天早晨续审。我立即跑到林肯的房间,与他和另外两位律师一同商议对策。我可以从这几位律师的面色中看到,他们都有点担心的样子。林肯说:“亲爱的祈理魁神父,虽然我希望明天可以应付雷保神父对你的攻击,但我一定要坦白告诉你,我们实在有许多不利的情况。我相信利保神父的供词都是谎言,但我怕陪审团未必相信。所以我认为,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稳操胜券的,就是想办法找到一个更有力的见证人来对付他,最好是用他自己供词的资料来反证他。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减低他的可信性,但我仍不能将他完全**。试问,我怎能作一个全不在场的辩证?你可以为我带一个当时在场的见证人来,反证利保神父的证供是虚假的吗?”
我回答说:“我岂能提供这样的见证人?我连他控告我哪一件事,哪一个日期,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
“你说得对,你这句话真是说得很对,祈理魁,”林肯回答说:“他们完全没有说出那件事的日期,我们就根本无法辩证,他们作假见证的技巧真是高明!很明显那个主教是幕后人。你还记得我怎样迫雷保神父承认,他与主教之间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吗?现在照情形来看,你可能终被宣判有罪!虽然我确信你是清白的。也许明天我们就要面对雷保神父的妹妹。假使她最后还不出庭的话,法庭就会下令派公证人到她的家里去,请她在床上宣誓作证,那时,我们要面对的是她的供词,而不是她本人的口供,这一点会增加我们的难度。到现在,我想只有天主自己才能施行奇迹,证明你的清白了。你去祷告吧!只有祂才能将不可能的变为可能。”林肯律师说到这里,神色非常严肃,他的话,句句打入我的内心。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再忍受不了我内心的痛苦,以至热泪满眶。他表露出的同情和真挚的友谊,都是我一生不会忘记的。我无言以对,只有离开他,返回自己的房间。
神奇的见证人
我跪在天主面前,由十一点哭到天亮。我向天举手,求天主怜悯我,拯救我!我的内心感到十分混乱,似乎我的祷告和呼求都变成无用,我已经注定要灭亡了!那一夜真可怕!我虽然是无辜的,但我却可能快要被定罪,跟着就会被送入牢改营中!
到了零晨三点钟,我听见有人叩门,我立即去开门。原来是林肯律师,他带着笑容来见我,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没有弄错,真是林肯!他看见我眼泪汪汪,立即对我说:“噢,祈理魁神父,开心点,我有把握胜过那个作假见证的神父了!因为他们的阴谋全部都被我揭露了!赞美主,你得救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将我从极度绝望的光景中,带到极度兴奋的境界里!我握着林肯的手,完全说不出话来,双眼直淌着热泪……终于我对他说:“愿天主赐福与你!请快告诉我,这消息是怎样来的?”
林肯告诉我的故事,原来很简单的。他说:“正当雷保神父昨天在法庭里作完他的假见证之后,有记者立即打电报回芝加哥通知几间主要的报馆报导说:‘祈理魁神父有可能被定罪了,因为雷保神父的证供似乎证实他真的有罪!’这消息一出,那些卖报纸的小童就在街上大叫:‘祈理魁神父要问吊了!祈理魁神父要问吊了!’结果一时间,一万份号外报纸立即就全部售罊。在买报纸的人中,有一个人名叫土利恩(TERRIEN),跑回去将这消息告诉太太。谁知这个妇人听了就对丈夫说:‘噢!这消息实在太不好了,因为我知道那个祈理魁是无辜的。’”
“‘你怎么知道?’丈夫问她说,妇人回答说:‘因为当雷保神父和她妹妹商量他们的阴谋之时,我在旁边听到了!他还答应送给他妹妹一块一百六十亩大的美地,条件只是要她肯发假誓,控告祈理魁神父’”
“‘如果是这样,’土利恩说:‘我们绝对不能让祈理魁神父死的,来!我和你去乌班拿!’”
“但这个太太有一点不舒服,于是就对丈夫说:‘你知道我有病不能去;不过,当日在场的,还有菲摩法小姐(MISSPHILOMENEMOFFAT),她也知道神父全部的阴谋。她可以和你一同去乌班拿法庭。她若出庭作证,一定可以挽救祈理魁神父的。’”
“土利恩先生马上出发,当你还在祷告的时候,他们就乘火车飞速前来乌班达法庭。刚才我接见菲摩法小组,她将神父的全部诡计都告诉我,我劝她在法庭未开门之前,千万不要露面,等到我传召她之时,才出庭露面。她若在法官面前宣誓并详细作证,我想史冰克和那几个作假见证的祭司,这次不死就奇怪了!如今你胜诉了,我想全城都会轰动和欢呼!好吧,我们应该争取休息时间,明天才有足够精神付战。再见吧!”我跪下来感谢天主奇妙的拯救,然后我也上床休息。
仇敌落荒而逃
在这刻钟,雷保神父不能入睡。他很担心,因为他从听告解之中得知城中有两个人知道了真相。虽然后来他找着这两个人,她们都先后答应不会泄漏他的秘密,但他始终不放心,恐怕我们或者会从什么途径认识这两个人,那时,他的阴谋就有可能被揭露了。突然,他听到有火车到站的声音,于是赶到车站去调查乘客的名单,猛然发现菲摩法这个名字。菲摩法岂不是曾经向他告解过,说知道了全部真相吗?她夜里赶来乌班拿做什么?她会不会来出庭指证我的阴谋呢?
于是他立即跑到法庭的拘留所,看看她会不会出现。他赫然发现菲摩法从拘留所走了出来。
“菲摩法小姐!是你吗?”神父惊叫地说:“这个深夜,你来这里作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神父先生!”她回答说。
“啊!你这个该死的女子,你想要来毁我?!”他尖叫道。
女子回答说:“不是我来毁你,其实你早已毁了你自己,因为林肯律师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
“啊!我的天啦!我的天啦!”他一面打自己的头一面叫道。然后从袋里拿出一大迭钞票来对她说:“这里有一百元给你,请你立即坐火车回芝加哥去!”
“你就是现在给我满屋的黄金,我也不会回去的。”她回答说。
于是神父调头就跑,跑到史冰克的房间去告诉他说:“立即取消控告祈理魁,我们完了,因为他们全部都知道了!”他又跑到其他祭司的房间对他们说:“赶快,穿上衣服,我们要坐火车回去,这里一切都完了,因为我们的秘密祈理魁全都知道了!”
一小时后,法庭开审了。法庭里外都挤满了人。史冰克的脸色好像死人一样,他起来对法官说:“我请求法官大人,准我彻消我对祈理魁神父的控罪。我现在已经知道,他在这一切的事上都是清白的。”
林肯律师照着我的意愿,接纳了他的请求,并且向法官作了一个很简短,但却叫人很敬佩的宣言。他指出我今次饱受控方非常不公平的逼害与摧残,甚至作假见证来陷害事主,最后只是逃之夭夭而已。如今全城的人都会怪责事主太过轻易放过那些恶人,实在太过便宜他们。但在我来看,我却认为如今全城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阴谋,纷纷对他们指摘,他们受的刑罚已经够重了。我的救主耶稣基督既然保守了我,我必须学像祂一样饶恕别人。
史冰克有没有得到应得的惩罚呢?据消息言,他跑到奥列根主教那里,想要清算一下这次诉讼的花费,但主教却对他说:“我只答应你,如果你能成功**祈理魁的话,我会支付一切开支。如今祈理魁反而将你**,我就连一个钱也不会给你!”
林肯所收的律师费
林肯不但全力帮助我胜诉,他还成为我一生之中最知己的朋友。我知道这次的案件,我亏欠他很多,我的两个律师每人都向我索取一千元报酬,其实他们所做的还不及林肯的一半,我岂不应该缴付更多给他才对?所以我除了再三多谢他的帮忙,还要求他给我一张账单,我向他保证,我会分期还给他的。
但他笑着回答说:“亲爱的祈理魁神父,能为你辩护是我的荣幸。我处理这件案子,是为朋友的缘故,多过为做律师赚钱的缘故。如果我收你的钱,这样做会叫我们之间的友谊丧失。其实你的件案子非常特别,我从来未见过有人如此埋没良心去逼害像你这样的人,你的仇人真是恶极了。但我更感到希奇的,就是你得到解救的情况奇峰突出,那个菲摩法小姐在最紧急关头才出现,可以说不是人的作为,而是神的作为,这是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我记起我母亲曾经向我说过,我们的神是一位听祷告的神。就是因为我想起这句话,所以我那天才对你说,你去祷告吧!只有神才能救你。老实说,当时我真的没有信心,神会这么快答应你的祷告。好,现在就让我们来谈谈你的费用吧!唔!你欠我多少呢?你没有欠我什么!你已经受够了,你一定为这件案花了不少金钱。你的仇敌要毁你,如果我向你追讨欠款,我岂不是变相的替你仇敌来毁你?我岂可以毁了我一位最真诚的朋友呢?”
“你说得对,”我回答他说:“你的确是天主赐给我,最真诚、最宝贵的朋友,我也真的差点儿被我的敌人毁了。但你有一个人口颇多的家庭,你的开支也一定不少!你两次由老远的士冰菲(SPRINGFIELD)来这里为我辩护,你花的旅费和旅馆的费用都必定非常庞大。如果你全不收费,怎会公平?”
“那么嘛!好的,”他回答说:“让我来写一张欠单,请你签名好吗?”于是他拿起一枝笔和一张纸,在上面写上:
“乌班拿,五月二十三日,一八五三年
兹欠林肯先生五十元正,
此据,
祈理魁签署。”
(以下是林肯的签字真迹)
他写好了,交给我说:“请你签名吧!”
我读了,就说:“亲爱的林肯先生,你一定在开玩笑了。没有可能你只收五十元作为这样的服务费。我想,最少要两千元才对!”
他用右手按着我的肩头说:“签吧!够了。不够的话,我会打劫那些有钱人家的。”说罢,他笑个不停。
他这样幽默的响应,不但使我几个月来的精神紧张得到松驰,同时他那仁慈的态度,和他为我辩护的恩情,都使我感触开来,不禁泪下。
“祈理魁神父,你又在哭什么了?”
“亲爱的林肯先生,”我回答说:“老实对你说,这一次的胜诉,我实在感到高兴;但我想到,你今后可能要付的代价也太大了。你知道吗?这次出席听审的人群中,最少有十至十二个从芝加哥和圣路易来的耶稣会修士,他们本来是来要看我怎样被判入狱的,如今你叫报应临到他们自己的头上,他们就对你恨之入骨。你不但解救了我,你还指出他们的阴谋是何等的可怕和卑鄙,你的雄词伟辩震撼了整个法庭。现在我流泪,是因为我好像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他们已经对你定了死罪。我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过往,曾经有无数个英勇的冤魂倒在他们的脚下!”
林肯先试图用幽默感来分散我的思想,说:“先签上这个吧!”然后他继续说:“这可能就是我的死亡通知书了。”
我签了之后,气氛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对我说:“我知道耶稣会的修士永不会忘记,也不会放弃。但一个人其实不应该太过担心自己怎样死和死在哪里,只要他知道自己死得光荣,和尽了自己做人应尽的任务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