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那两个警卫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们揪着我乌黑的发髻,用力把从我床上拉了起来。
"我想我们已经和你渡过了最后一个夜晚!"金刚凶狠地吼道。旁边那个双眼瞪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憎恶的目光,似乎对我现在还活着的事实感到万分耻辱。跟往常一样,两个警卫架起我,那个皮包骨头的护士用针头直接刺穿我的黑色罩衫,给我注射了一针。接着,他们做了件我让意想不到的事。我突然被拖出了这间牢房,经过走廊,进了另一个屋子。
当我看到那台古老的电击治疗设备时,我感到身体一片冰凉,似乎血管里被灌进了冰水。
"嘿!"金刚得意洋洋的笑着,"听说过电击疗法吗?"
霎时间好象有无数虫子在我的身上爬来爬去。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明白我刚才已经被判了死刑(或者更糟糕——被弄成一个植物人)。我用力挣脱着,但那显然是在白费力气。
"平时我们用170伏,"他的声音格外刺耳。"可这次,我们给你开到最大——240伏!这足可以像掐灭蜡烛一样把你一下子电死。"那两个人在一旁假笑着,附和着他魔鬼般的笑声。
我尖叫着,可是那个皮包骨头的护士马上用手紧紧地堵住了我的嘴,同时小心地避开我那些破碎的牙齿。我一边同那些她刚给我注射的毒药一样的药物搏斗着,一边反抗着要从那些男人铁钳一般的大手里逃脱出来。但我还是被扔到了一张冰冷的钢质工作台上。绳索落到了我的身上,在我的腰部把我绑起来。接着我感到有几块电极被安到了我的太阳穴和胸部上面。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以超人的努力想拼命挣脱出来。我扭动着,挣扎着,但突然一只坚硬硕大的铁拳落到了我的头上。我陷落进一片黑暗之中。
"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这一切就象是伯瑞斯·卡洛夫(BorisCarloff)的恐怖电影里那种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我看见那个皮包骨头的护士快步向墙上的开关走去。那两个男人放开了我。我只听见嗡的一声,霎时间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一片漆黑。
但是我又听到了一片嘈杂声。门也给打开了。周围都是些诅咒的声音。我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鬼,停电了!"金刚听起来很暴躁。我紧张的心情终于放了下来,禁不住在一旁小声哭起来。由于某种"神秘"的原因,我在这场电刑中活了下来。
那个皮包骨头的护士对着这两个早已气急败坏的警卫大发雷霆,要他们赶紧把电送上。显然,他们的努力都是在白费工夫。我被解开了绳子,又被连拖带拽地拉回到走廊里,然后脑袋冲前一把被推进了120房间。
尽管这次电流通过我身体的时间很短,但剧烈的冲击和电流的刺激还是使我的头痛得十分厉害。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我呜咽着说。"为什么?"
在那一天的某个时刻,当我的右眼能再次看清楚东西的时候,我注意到我的头发已经不再是黑色的了。我没有镜子,只能把头扭来扭去想办法看,结果我发现我的头发已经由乌黑变成了雪白。我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否会发生在其他那些受过电击的病人身上。无疑,这肯定是一种特殊的现象。但我对发生的一切还未做好丝毫的准备。这场噩梦会结束吗?
很明显,注意到我的头发变成了这种令人心悸的颜色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人。
离天黑前不久,罗杰,那个给我送饭的护士助理,给我送来了一个烫着卷发的黑色假发套。那个假发套放在一个塑料模型上。我对此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罗杰看起来和珍妮一样,也是个无辜的参与者,于是我下定决心要冒险问他几个问题。
"那是干什么用的?"我小声问道。
"是让你戴的。"
"可为什么我要戴这个丑巴巴的东西?"我反驳道。"为什么他们不给我一把梳子或是刷子,让我自己来收拾一下?你能把我的手袋给我送过来吗?还有一把梳头用的刷子?"他只是摇了摇头,跟珍妮一样紧张地回头向门口那边看去。或许是出于同情心,他还是把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一把黑色的小梳子递给了我。
"这有一把,"他低声说道,"你可以用这个。"
我就知到我很快会拿到它,所以我才会为了这些凌乱不堪的白发费了这么多口舌。有些时候,最奇怪的事情能带来最开心的时刻。能梳一梳我的头发,能有个不想伤害我的人在我的房间里陪着我,这些让我感到多么安慰啊。
"给你,"我一边喘着气,一边把梳子还给他。"看起来好多了,是不是?"
他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于是我又说道,"现在你不认为我还需要这个假发了吧,是吧?"
"哦,不——不需要,夫人,"他结结巴巴地说道,继续不停地往回瞅。"可是福尔摩斯医生想在见到你的时候,看见你戴着这个假发套。"福尔摩斯医生?不会是那个罗纳德·福尔摩斯医生吧——他可是德克萨斯州最臭名昭著的心理医生!
"神啊,救救我!"我低声地恳求说。在过去,我曾为许多经他医治过的病人做过建议和咨询,尽量向这些由于他滥用电击疗法而失去记忆的病人提供些帮助。他是这个州里最臭名昭著的心理医生。而这个州也向来以其不光彩的医疗和精神健康标准而闻名——其标准竟能允许象西南综合医院这样的地方继续诊治病人。如果在其他州,尤其是在经过那几起医疗事故的诉讼案和已被大量媒体曝光的阿特西亚厅丑闻案之后,福尔摩斯医生很可能早就被吊销了行医执照。
我曾努力帮助那些被他害过的病人重新恢复正常的心理,而现在我却恰恰落进了他的手掌心。这一切多么具有讽刺意味!
"我一定得从这里出去!我求你了,"我恳求道,"他们想杀了我!你不能帮我吗?你要多少钱——我照付!"
"我希望能帮你,夫人,"他小声说,"可这不行。他们对我看得更紧,因为我曾说过他们不该对你进行这样的治疗。实际上,他们可能正在计算着我和你在这里的时间。我最好还是走吧,免得……"
他话也没说完就突然离开了房间。最后我向这黑暗屈服了。
两天之后的一个黑夜,荧光灯突然亮了起来,灯光照在了我的床上。我向四下里看了看,但屋子里没有人!我明白到这意味这什么。恐惧涌上了我的心头。三楼的供电已经恢复了正常。对我的缓刑已经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那个皮包骨头的护士和两个警卫又来到了我的房间,此时的我已经没有力气也不愿再和他们反抗下去了。我试着挣扎了一下,但头上立刻挨了金刚重重的一击。我看不到他到底用什么东西打得我,只听到了那令人恶心的重击声。
我感到一片眩晕,眼前金星四射。这时他们又再一次把我拖进了那间行刑室,就像是扔一爿猪肉一样把我扔到了那张冰冷的钢质工作台上,他们扯开我的衣服,重新把电极固定到了我的身上。
"240?"那个皮包骨头的护士查问道。"在那个位置上!"总跟在金刚旁边的那个警卫回答道。
跟上次一样,开关按了下去,但这次没有停电。瞬间的耽搁也没有。我感觉到电流通过电线时发出了劈啪声。我的鼻孔在一股皮肉烧焦的怪味里张得大大的。
在一阵歇斯底里的震颤中我感到大脑仿佛马上就要裂开了,我就这样被淹没在阵阵的震颤中。
我的身体在痉挛中歪曲着,然后一下子软软地瘫在了工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