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中風病患者、胃腸病患者、關節炎和肺病患者靠著上帝的慈愛和聖靈的大能得到了醫治,教會也復興起來了,可是佛光洞本身是有病的人、事業上失敗的人們聚集在一起生活的地方,所以教會的財政就象信徒們的日子一樣窮困。
每個主日的奉獻金平均是二百元,其中除去趙教師在神學院翻譯宣教士的講課得來的三千元的十分之一和我們一家人做的奉獻金外,其他信徒的奉獻是微不足道的,所以依靠教會的奉獻金維持生活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奉獻金連石油燈的油錢也不夠支付。
雖然如此,對于奉獻金我們提都沒提一句,因為我們覺得人的靈魂比金錢更為珍貴。然而無力擺脫的貧窮的確給我們帶來了壓力。一日三餐頓頓是玉米粥,腌菜加一個黃豆芽湯就是佳肴。
趙教師三千元工資中除去交通費五百元,十分之一奉獻三百元,剩下的用于家用的也只有二千二百元,用這筆錢買玉米粉、蜂窩煤,錢就所剩無幾了。我只好把珍藏的金首飾拿去賣了,或者用偶爾催來的錢款解決了孩子們的學費問題。
趙鏞基教師的身體康復得還不完全,但他每天得坐二小時的大客、一整天的翻譯,筋疲力盡地回到家,又得主領禮拜三和通宵禱告會,第二天凌晨四點又要刻不容緩地起床帶領晨更禱告會。
我呢,一整天出去探訪後,在通宵禱告會上又得為患病的人做按手禱告,第二天凌晨四點還得參加晨更禱告會,又經常性的禁食禱告,沒有一天不疲倦的時候。
肉體極度疲憊的我們,來不及燒火,就在冰冷的炕上鋪上一條薄薄的褥子,蓋上一條毯子就躺下來。又輾轉反側地折騰到凌晨二點才能用體溫溫熱鋪位,這個時候也是睡意最濃的時候。可是要想在酣睡的凌晨起床,真比入睡還要難。有時不忍心叫醒趙教師,很想自己代替他講道,可是一想我是個女人家,並且又沒有講道的經驗,躊躇了一會兒,便打消了這種念頭。于是我就走到他的臥室門口干咳幾聲,如果那樣也奏效的話,就大聲叫醒他,然而一到春天這個令人疲乏的季節里,有時大聲叫也無濟于事,這時我只好鐵著心端著洗臉水進去叫醒他了。
有一天,我端著洗臉水去叫醒他。
“我把洗臉水端來了,還有毛巾掛在這里了。”
他“刷”地起身,大聲嚷了起來。
“您把我吃掉算了,這哪是人過的日子啊?您知道我昨天幾點睡的嗎?兩點才睡的。噢,我怎麼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做這樣的事呢?誰創出了晨更禱告?人家美國人不做晨更禱告不照樣過好日子嗎?”
他嘴里這麼嚷著,人已經出去領晨更禱告會了。我心里也很難過,也同情、理解他的疲勞,可是更令我感激的是他沒有轉過身繼續睡覺而是立刻起床去主持了晨更禮拜。
從那以後,我有意識地減少了叫他的次數,他本人也咬著牙按時起床了。
可是有一次,趙教師主持晨更禮拜的時候出了一個小小的差錯。他身上穿了襯衫、西服,打好了領帶,可下身卻仍然穿著睡褲,還光著腳。信徒們都用擔心的眼光瞅著他,可是沒有一個人開口一直到禮拜結束,他本人才好象意識到了什麼,急急忙忙跑進屋里去了。平時沒能按時進餐,加上身體疲憊不堪以至于出了這樣的差錯。
每天做飯對我來說是個很大的功課。雖說中午我們干脆禁食不吃了,可早晚兩頓的飯桌還得由我來擺。過去對美味佳肴也挑來挑去的我如今能吃上白菜葉子湯和大麥飯就可以說是天國宴席了,然而連這些也有擺不上的時候。
有時身處的環境讓我感到厭倦,我的人生算是失敗了,我無足掛齒,可是讓一個有萬里前程、年輕有為的趙教師呆在帳篷里招來些貧窮、有病人的人,用一個月不到一千元的奉獻款來牧養教會實在是讓我有些看不下去。有時自責不該讓趙教師留下來虛度光陰,而是應該讓他早點兒渡美留學才是。
有一天,探訪回來的路上,我挖了一點野菜,還用五分錢買了一罐大醬,是從巫婆的親戚手中連罐一起買的。到家打開蓋時,大吃一驚,原來除了上邊一層沒有異常外,里邊有成群的蛆在蠕動。盡管如此,我還是沒舍得扔。安下心來,把蛆一條條撿出來後,熬了一鍋野菜大醬湯。好久沒吃上大醬湯了。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兒。不料,突然在趙教師的湯碗里冒出了一條蛆。我的心提到嗓子眼里來了︰他若站起來說不吃,可怎麼好啊?
(大事不妙,依他的脾氣,肯定會站起來不吃……主啊,供奉邪靈的人也能住在瓦房里吃香的喝辣的、過好日子,可為什麼您的僕人得吃這樣的飲食呢?)
也許是我的臉色有點兒不對了。趙教師盯了我一眼,用親切而寬容的語調說︰
“你這家伙,你也是個有生命的東西,我把你吃掉呢,還是把你仍出去呢?算了,饒你一次,扔出去吧。”他感到了我的難處,馬上用幽默把這事兒敷衍了過去。我很感激,心想要是過去我有錢的時候遇上了他,我一定會用山珍海味招待他,可那麼多的財物因罪價而失去了……想到這,一股按捺不住的悲傷涌上心頭,我站起來急忙跑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