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第二十三章 報仇
    到1974年春季的時候,杰瑞•翰米爾頓已經把我們最重要的一件案子——對西海姆路那家醫院的起訴——完全準備好了。

    在這件事上,我們在各個方面都處于有利的位置。雖然我們對羅納德•福爾摩斯醫生——就是授權對我進行野蠻“治療”的那個人——的起訴後來以法庭外和解而告終,但我們有利的形勢始終未變。毫無疑問,他的行為早已大大地悖離了一個醫生應有的職業操守,但是如果在法庭上大張旗鼓地起訴一位醫生的話,其結果反而會弊大于利。在當時所有關于醫療事故的案件中,不管醫生的診治有多麼惡劣,最終的判決也都往往對受害的病人不利。陪審團似乎還是把醫生當作是一群不會犯錯誤的人。所以,當福爾摩斯醫生的律師和杰瑞在許多問題上取得了充分的一致之後,我們就撤消了對他的起訴。對我來說,這不僅僅意味著福爾摩斯醫生將不得不對我進行賠償;它也是我們在道義上的一個勝利。

    況且,我們最重要的一場戰役應該是同那家醫院的較量,我是在那里被折磨,被謀殺的。

    為開庭那天所做的準備工作非常令人滿意。事實上,我在調查方面的經驗和技巧使得我也幫助杰瑞搜索到了一些類似的案例。就這樣,我帶著大量材料又回到了這場戰斗中。

    當開庭日期定下來的時候,我說,“主啊,我沒想到我得到法庭上把我的錢要回來。”

    他的回答是,“是你被審判嗎?”

    我想了一分鐘之後說道,“不是我,主。”

    “別害怕。我會在你去之前先把天使派去,”他說。

    因此,在法院開庭審理的那天,神派來了各種身份的人來到了法庭。在他們當中有來自加爾維斯敦的主教,也有來自土耳沙(Tulsa,位于美國俄克拉何馬州東北部)的一個信徒團體,有來自加拿大的大主教,還有一些著名的電視傳道人。他們在法庭里為我做了禱告。

    這場“奧利弗•璧特•瓦格納狀告西南綜合醫院案”前後一共持續了三周時間。從某些角度來看,這次審判可以算得上是對司法公正的歪曲,而從另一些角度來看,審判中發生的很多事情都令人感到十分震驚。

    那位法官和我之間真地有些問題。每當證人被帶到證人席上,特別是當他們講出那些故意編造出來的謊言的時候,我就會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而暴躁起來。而那位法官則要我靜靜地坐在那里,我甚至被禁止和我的律師說話。我開始時那樣暴跳如雷確實不對,但我也絕不該因此就遭到法官的白眼。

    案情在那可怕的三周時間里一直進展地十分緩慢。每天晚上我都是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了家里。這件案子現在看來真地希望渺茫——我們不僅要單槍匹馬地和這家大醫院斗,還要證明出醫院方面的過失。我只有從神的話語中才能得到足夠的力量來支撐我面對第二天的挑戰。家人們給了我希望。杰瑞•翰米爾頓依然非常樂觀,但我懷疑他是為了我才一直擺出這副精神振奮的樣子的。

    杰瑞已經做好了充分的調查準備工作。他在法庭上是位雄辯的律師。他對證詞以及相材料的分析不斷引起了陪審團和听眾的注意。

    法庭上也有一些比較輕松的時刻。總跟在金剛左右的那個醫院警衛,這樣評述了我的出逃︰“法官大人,那肯定是里應外合。在瓦格納博士當時那種環境下,哪個女人也不可能把那面牆給卸下來。我們一共找了六個男人才把那面牆重新裝好!”法庭里的人都被他說話時的樣子逗得大笑起來。

    當這個警衛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把身子靠向杰瑞,小聲對他說,“這是里應外合,沒錯。是神,耶穌,還有聖靈幫助我挪開了那面牆。可如果我這麼講,他們肯定會馬上再把我給關起來!”

    法庭上也有令人感到恐怖的時刻。我們不得不從醫院取來一些物證,其中也包括那個假發套下面的塑料人頭模型。福爾摩斯醫生正在做他的法庭陳述。看著旁邊那個人頭模型上面的字,我的心緒禁不住一陣洶涌起伏,差一點當場暈了過去。

    那個皮包骨頭的護士也做了證。她的證詞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太多的辯護。她空洞地描述了當時給我強迫注射的情景——“我們確實是直接透過她那件黑色罩衫給她扎的針!”

    那個金剛也來到了法庭。結果,當杰瑞向他展開盤問的時候,這個肥頭大耳的彪型大漢成了我們最有力的證人。杰瑞問了他有關實施電擊療法的事,這個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的笨蛋驕傲地說我就跟其他人一樣,一通上電,也拼命地亂蹦亂跳,從台子上滾下來摔到了地上。

    我的私人醫生,約翰•麥克奎爾醫生也做了證,他的證詞非常有力︰

    問︰你為此事專門和醫院聯系過嗎?

    答︰是的,我去和他們聯系過。

    問︰那當你跟他們談這些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答︰哦,他們拒絕告訴我任何有關她的消息,我于是就向護士長提出了請求。我記不太清楚她叫什麼名字了,不過她說過她自己是當時值班的護士長。我向她解釋了我的身份,我告訴她我是這個人的私人醫生,我想和這個人說幾句話,可是她甚至拒絕告訴我病人住在哪間病房,更別說準許我探望病人了。

    問︰你從她那里了解到誰是她的醫生嗎?誰負責她的治療?

    答︰不知道。我從那里什麼也沒有了解到。

    問︰那你試過和她的親戚、朋友或是其他什麼人聯系嗎?

    答︰是的,我試過。事實上,我花了大半個晚上去給他們打電話...

    問︰憑你對瓦格納夫人長期的觀察,如果她出現了嚴重的精神錯亂,那麼您無論是在社會上還是在您的診所里都會很自然地發現一些癥狀。我說的對不對?

    答︰沒錯。

    問︰好吧,先生。當您在三月六日看到她的時候,她那時的行為舉止和您以前觀察到的情況是否一樣?

    答︰和以前完全一樣。我的雇員也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常。

    問︰請準確地告訴我,您認為在三月六日,也就是您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是否需要入院接受精神病方面的治療?

    答︰絕對不需要。

    問︰您認為在三月六日,是否有任何理由使她有必要接受住院治療?

    答︰沒有,閣下。

    對我進行的所有治療都建立在這樣一個基本的假設上,那就是我確實需要精神病方面的治療,因此彼得才在同意將我扣留起來進行治療的文件上簽了名,而我甚至也給過福爾摩斯醫生書面同意,同意他在我的身上施行那些已被披露出來的治療。

    但福爾摩斯醫生的證詞卻和上面的假設完全是兩碼事。

    問︰她是否同意您對她施行電擊療法,或是她同意過您在她的身上通過電流嗎?

    答︰沒有,我現在知道我們沒有得到過她的同意。

    問︰她簽署過任何書面同意嗎?您是否按照法律規定曾經要她簽署過書面同意?

    答︰沒有,我現在意識到我確實沒有得到過她的許可。

    問︰當您要她的兒子在這張單子上簽字的時候,您是否知道她在三天前就已經被電死,然後又死而復生,接著又從她被監禁的地方逃了出去?

    答︰是的,我現在知道了。

    問︰您是否知道她的兒子當時正在毒品的影響之下?

    答︰是的,我現在知道了。

    問︰而您在事發三天之後要她的兒子在這份書面許可上簽了名。她本應該在電流通過她的身體之前就在這份書面許可上簽名。

    答︰是的。

    問︰您有這份書面許可的復本嗎?

    答︰是的,我有。

    問︰那上面的日期是多少?

    答︰是71年3月22日。

    問︰盡管從您的記錄上來看,她18,19,20,21,22日都在醫院里,但您本人很明白她已經在1971年三月十八日凌晨三點逃離了醫院?

    答︰是的,我現在知道了。

    問︰誰有可能偽造了這些帶有您簽名的記錄呢?

    答︰我猜是值班的護士。

    問︰您使用了多大電壓?

    答︰我可以告訴你電壓是——你指的是這次治療?

    問︰這次治療。

    答︰這次治療。我想那是從倉庫里搬出來的一部舊機器,沒有控制閘。是240伏。通常這種機器都是從150伏到170伏。我不知道怎麼踫巧用了這部老掉牙的機器。

    問︰您知道電流有多大嗎?

    答︰不,我不知道。電流應該比較小,不過這部機器沒有計量裝置,也沒有控制閘。

    問︰在這種特別的情況下,她的身體跳起來了嗎?有沒有...

    答︰是的,她的身體突然上傾並開始痙攣,接著心髒停止了跳動。

    問︰她在醫院里的時候是否曾經向您提出過她要見約翰•麥克奎爾醫生,也就是她的私人醫生?

    答︰我記不得了。

    問︰您還記得她在醫院里的時候,您曾給過她一個黑色的假發套嗎?

    答︰是的。

    問︰她剛到醫院的時候她的頭發是什麼顏色?

    答︰是黑色。

    問︰您還記得當她被宣布死亡的時候她的頭發是什麼顏色嗎?

    答︰是雪白的。

    問︰電流改變一個人頭發顏色的事並不太常見。

    答︰是的。

    陪審團听取了所有證據。雙方律師都做了最後陳詞。法官也做了最後說明。當陪審團再次出現在法庭上的時候,我們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最後結果。陪審團的最後判決宣布我們大獲全勝。陪審團的成員們一致認為這是一次有預謀的綁架,我被非法滯留,在違背我的意願的情況下被強迫注射了藥物,在沒有得到合法授權的情況下我被施行電擊療法,而且我在肉體上遭受了嚴重的傷害。陪審團的裁定在每一項上都對我有利!

    1974年三月六日法庭做了最後判決,這一天與我被綁架的三周年紀念日僅僅相隔兩天。

    1974年三月二十五日法院下達了賠償及判決通告。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醫院一方的保險公司說,“我們保證你不會在這里遇到醫療事故。但我們並不保證你不會在這里遭到綁架。我們不會付給你保險費。”這樣就只得醫院來支付這筆賠償金。但不幸的是,在這家醫院老板的兄弟中間,有一個是著名的法官,還有一個是著名的律師。當杰瑞三月二十五日來到法官議事廳的時候,因為那位法官正在開會,所以他不得不在門外等了一陣子。他後來知道了到底為什麼會耽擱這麼長時間——從法官會議室里走出來的是那兄弟倆(律師和法官)。他們兄弟兩人剛剛和那位派來審理我這起案件的法官談完。

    就這樣,在沒有杰瑞•翰米爾頓參加的這次秘密會議的背後,法院對賠償金額做了大幅度的調整。很明顯,這是朋友們——法官和那兄弟倆——之間相互協調的結果。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我們的法律體系是不是真地有問題?

    不過,至少我們贏了!我曾被人說成是瘋子,是弱智,是個行將就木的老家伙。而即使這種指責的根據只是某個精神病科醫生草率的結論,或者根據的僅僅是一個受毒品影響的人說出的話,但即使這些的指責也是很難**的——“被證明清白之前都是有罪的!”

    我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類似的事情。人們的指責所造成的精神創傷足可以擊垮一個人。我除了要忍受肉體上的痛苦,還要面對那些誹謗,對我來說這簡直就是火上澆油,這種靈與肉的折磨差一點就毀掉了我。

    所以這對我個人來說可以算是一個勝利,同時這也是對這家醫院和對這個州的現行許可證頒發制度的控訴,是它們使得這種暴行得以發生。

    神早就應許過會大獲全勝。為什麼我會對他的話產生懷疑呢?

    我希望能細細地品味勝利的滋味,但我的面前還有許多工作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