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窗外的雪,被凜冽的北風裹卷著,呼嘯著,把所有都染成了白色。望著路上稀落的行人,把頭縮進大衣里,站在病房窗戶前的紫瑞,似乎也被那種寒冷所侵襲,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鉬鈀檢驗報告的結果︰
報告分析︰乳腺腫瘤。
建議︰住院手術治療。
紫瑞,被那種實在不可以忍受的疼痛,折磨了近3個月後,去醫院檢查,醫生給了她這張檢驗結果報告單。
她把報告單仔細地看了幾遍後,放進自己的背包里。
她想打電話告訴他,走進電話亭,在拿起電話的那一刻里,她猶豫了。拿起的電話放下了,又拿起;拿起,又放下……
她雖然不能理解他對自己的背叛,可她還是原諒了他。
如果說大學里的七年,是他們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和認識,那麼,工作中的相互支持和關愛,是他們的感情,完全走進一種平等、相愛和不能沒有對方的狀態里。
在那個金色的十月,他們手挽手走過紅地毯,在親人和朋友的祝福聲中,他們的雙目,那樣深情地凝望著對方,他說︰
“愛你,永不變!”她說︰
“愛你,到永遠。”
可就在兒子丫丫學語時,就在她的課題論文被鑒定通過時,在她被生活和工作完全捆綁時,他的感情流放了。
生命中的必然,是人不能自己的。在生命處于一種理性張揚的時期里,其實,人的心是蒙昧的。這似乎不合乎邏輯思維,但這是事實的根本實質。因為人的有限,決定了人的這種蒙昧和無奈,而往往是願意在理性中去掙扎,卻不承認自己的蒙昧。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可以被他背叛,即使有一萬個理由,她都不可以用自己的思維,給出一個說服自己的答案。
是的,他是墮落,墮落在一種環境下,墮落在一種無奈的良知的泯滅里。
他們在煩亂,他們在爭論,都想要以自己的理由、理論來說服對方。
終于,在第二年的春天,他們分手了。
那個誓言,成了未響炮彈的灰燼,而她的誓言,在一個聖愛的成全里,她實踐了自己的諾言。
紫瑞,把放在電話機上的手抽了回來。
她走進商場,給兒子和媽媽買了些日用品。她已經做出決定,自己的病,她不告訴家里任何人。買好東西後,從幼兒園里接上兒子,去了媽媽那里。她對媽媽說自己要去外地出差,可能需要一些時候才能回來,要媽媽照顧小陽子。
她去單位請了假。給她最好的朋友打了電話︰“阿坤,我得去住院了,剛才去單位看你不在。”
電話里傳來阿坤的聲音︰“你早該去看醫生了”。
撂下電話,收拾好要帶的用品,紫瑞就去了醫院。
病房里,面對幾個病友痛苦的呻吟和家屬沮喪無奈的表情,紫瑞倒顯得異常平靜。
雖說與鐘崎分手,生活中顯得冷清和孤單,可在紫瑞的內心里,有說不上的一種剛強,也許是她從小生活中受的磨難和她開朗的性格以及與她受到的教育有關,她的內心始終是豐富的,充滿著期盼。對生活的熱愛和對理想的執著,使得這個看似文弱的女子,有著非一般的意志和忍耐。
疼痛,使得紫瑞的臉、脖子上沁出了很多汗水,嘴唇也被她咬破了。為了轉移這肉體的痛苦,她想作些什麼。
她從病房的牆角拿起了拖把,拉開病房門,剛要邁步,阿坤和丈夫天舒站在了面前。
阿坤看見紫瑞,眼淚就流下來了。她一把抱住紫瑞,哽咽著。天舒走上前,從紫瑞的手中接過拖把,把她們從病房門口推了進來。
阿坤和天舒到醫院後,去找了紫瑞的主治醫生,得知紫瑞是乳腺腫瘤,已經開始擴散。
望著紫瑞消瘦的臉和單薄的身子,阿坤的心好痛。她們都是研究所里的業務骨干,就在紫瑞的疼痛剛開始發作時,實驗室從日本進口的氣相色譜儀發生了故障,等處理完儀器的事,又是國家級的,對實驗室進行檢驗技術質量資格認定,這一切工作都基本結束後,紫瑞的病,也一直拖到了今天。阿坤真後悔自己什麼都依賴紫瑞,什麼擔子都是紫瑞挑著。
紫瑞扳過阿坤的臉來,抹掉阿坤臉上的淚水說︰“干什麼呀,我不是還沒怎麼呢,就這樣?”,
“放心,我死不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