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徒信主經歷 林文︰永不止息的愛
    我生于桃園縣大溪鎮信奉民間宗教的家庭,奶奶和母親虔誠敬拜佛祖之外,膜拜觀音媽、媽祖,連王爺、關帝爺都拜。大溪所有的寺廟幾乎皆曾拜過,如此仍嫌不夠,將大石頭稱為「大石公」,大棵樹稱為「大樹公」來膜拜。

    猶記得那棵「大樹公」長在雜木樹林里面,林內蚊蟲非常多,每次去都被叮得滿身疙瘩,奇癢無比。而那塊「大石公」位在鎮郊的大污水溝旁,去參拜時要著鼻子忍受從污水溝散發出來的臭味;回家後,供品煮出來的料理,只要一想到蒼蠅滿天飛的污水溝就令人反胃。

    雖然膜拜那麼多的「神」,卻並未得到們的保佑,我還是體弱多病,以致母親為祈求眾神保佑我平安而更趨迷信,膜拜更多的神。而且听信佔師說,我是注定「夭折」的命,必須依靠「貴人」扶持,才能避免災厄。因此將我「送」給大溪觀音亭的觀音媽做「義子」,她深信這麼做,我的「義母」一定會義不容辭地保佑她的「義子」。

    既然成為觀音**義子,一定要參加觀音亭舉行之一切祭典,所以常常去觀音亭,就如現在頻仍上教堂一樣的勤勉。在那里學會了背誦佛經,一面誦一面拜,但完全不懂其意思。我的記憶力不錯,很快就學會背誦好長的經文。看到小小年紀的我會誦經,眾尼姑齊來夸獎,尤其是奶奶更是到處去宣揚。听到大家的稱贊,便越起勁地誦念,成為該寺廟之寵兒。

    不過,這麼做,仍未得到平安,還是照常生病,幾乎每天都在吃藥,那些藥是母親參拜寺廟時抽「神簽」,請「廟公」譯成藥方後,抓藥回來煎煮給我服用的。真是玩弄生命的荒唐療法,如今想來不由得感慨我的命還真硬,竟然未被“醫”死。

    國校畢業離開故鄉繼續升學後,在無神簽藥方保佑下,竟然由虛弱多病的少年,變成強壯無比的青年。當然這也可能是在學校過著有規律的住校生活,又有嚴格的劍道、柔道及軍訓之磨練有關。

    畢業後受雇于日本商社武田藥品公司,在台東山地的奎寧農場上班。後來爆發太平洋戰爭,日軍很快佔領整個東南亞。當時世界各地流行瘧疾,而以「奎寧」樹皮提煉出來的「金雞納霜」是唯一的特效藥,所以當時的奎寧是日本軍隊及國民不可缺少之寶貝。又印尼的奎寧生產量佔全世界的百分之九十,因此對奎寧栽培有經驗的我與幾位同事,被派往印尼爪哇島,管理日本軍從荷蘭人接收過來的奎寧農場。

    赴任前需先至位于日本大阪的總公司,接受干部訓練,當時太平洋戰爭尚在初期,日軍的海上運輸尚稱通暢,不過戰時的海上交通是非常危險的。由基隆前往日本所搭乘之客輪大和號,于我們下船後,不及半個月就被美軍潛艇擊沉于台灣外海。

    結訓後,我們派遣隊分為兩批赴任,先出發的同事所乘之大洋號,由日本出航不久,就在九州外海被美軍潛艇擊沉。我們公司的隊員十三人中死了八位,存活的五位獲救後被送回門司,馬上換乘另一艘船再出發,這次終于平安到達目的地。

    我與其它六位同仁,等至1943年3月才出發,搭乘由廣島附近之吳軍港出發前往新加坡的布宜諾斯艾利斯號大客輪。但此輪于歸航日本的途中,在馬尼拉灣就被美軍潛艇擊沉。

    後來從新加坡載我們到雅加達的運輸船也在續航前往新幾內亞途中,于東爪哇外海被擊沉。總而言之,我赴任所乘過的船,悉數沉沒于海底,並且奪走了很多寶貴生命。不過我的運氣不錯,于危險的旅途中,得以避過一切災難到達目的地,當時總認為是自己的命比別人硬,平安是理所當然的,殊不知那是上帝的保佑。

    印尼于1945年8月日本戰敗投降時宣布獨立,展開熱烈的獨立運動,各地狂熱地舉行排外**活動。最初以因日本戰敗而恢復自由的荷蘭人為目標,荷蘭人高高興興的自集中營回到以前所住的豪宅,想享受以往的優渥富裕生活;沒想到印尼人排斥他們,將暴行與威嚇加于他們身上。因此「戰勝」的荷蘭人在感受到生命之威脅後,紛紛返回原來的集中營,繼續讓「戰敗」的日軍來保護,此情此景實在有點好笑。

    這些排外暴行,因荷蘭人的逃避而告一段落,印尼人竟然將目標轉移到日本人身上;但是他們不敢去惹日本兵營的日軍,而我們這些「日僑」,就成為他們耀武揚威的對象。

    進入十月以後,情勢一天比一天惡化,似乎有一股殺氣圍繞著我。想向萬隆連絡所及雅加達分公司報告,但電話都無法接通,原來當時萬隆地區之電力、電信、電台、鐵路等公共設施已全部落在印尼人手中。

    有一天,終于下定決心,將一切重要財物裝滿轎車,由專屬的印尼籍司機駕駛,離開農場前往萬隆,想要在萬隆連絡所與其它同事會合。萬隆是離我所管理的農場約有一百公里遠的都市,在那里公司設有連絡所,提供出差到此地的日籍職員之膳宿服務。

    沒想到在離萬隆約六十公里的地方,遇到了自稱「印尼解放軍」的一群土匪,為首的以手槍抵住我的胸口,訊問了許多問題後,將大部份財物及轎車搶去,于是我只好狼狽又落魄地改乘火車到萬隆。

    踏出萬隆火車站時已黃昏,站在車站前廣場的我,忽然好象有人以冷冰冰的手掌,由我的後頸向上逆撫的感覺,我瞬間全身起雞皮疙瘩,產生一股有人警告我不能去連絡所的第六感,所以臨時改變主意,投宿于車站附近的兵站宿舍。這兵站宿舍是日本軍在戰地為了保護日本平民旅客安全而設立于兵營內的自助旅館。

    兵站宿舍內已擠滿了日本難民。到了被指定的房間,正與同房的難友們打招呼時,忽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全營的電燈全熄。可能是印尼軍炸毀日軍兵營的供電設施吧。不一會兒,從外面傳來機關槍和步槍的聲音,隨後,日本兵營公布了消息說︰「散居市內的日本僑民,正遭受印尼暴徒之攻擊,我軍前往救援中」。嗣後,搶救日僑的座車陸續回來,從他們口中得知不少日僑遇害的訊息。

    在車站廣場得到的奇異靈感,救了我一命;如果依照原定計劃行動,說不定剛好去赴死。後來我才領悟到——撫摸我頭部之手就是上帝的聖手!上帝的作為真奇妙,我們的生死都操于的手中,可惜當時的我是個心靈盲目的人,只知有一位大權能者支配我們的命運,卻不知道就是上帝。

    聯軍進駐萬隆後,我以日本國民之身份,和其它日本人一起被收容于聯軍的集中營,體驗了終生難忘的戰俘生活。在那段時期常常被召去做工,雖然工作本身並不是什麼粗重勞動,但精神上遭受的委屈,反而比肉體上的痛苦更難受。

    經過一年才借著日軍的協助平安回到台灣。當時滿懷欣喜的想著,被外國統治的殖民時代已經過去,從今以後可以自己當家,享受民主、自由的生活。但這希望實時幻滅,真沒想到當時從大陸遷來的國民政府,竟然是個充滿了貪污與賄賂、徹底腐敗之專制政權。

    民國三十六年(1947),島民的怨恨終于爆發出來,發生了民族悲劇的『二二八事件』。不過台灣人並非計劃以**來**國民黨,而只是要求政府改革他們的陋習而已。但沒想到政府的反應卻是**,從大陸新調來的軍隊恣意屠殺台灣人。

    我在台北的北門口親眼目睹,軍隊向手無寸鐵的群眾開槍,打死了十個人左右,有一位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腹部中彈倒地,舉起染滿鮮血的手求援,有一位青年走過去想救她,卻被他們阻擋,並抓他押上軍車,後來那位少女就不動了。

    那些群眾並不是非法**圖謀**,而是與我一樣的平民百姓,當時只因下班回家時遇到交通堵塞,站在那里等候通過十字路口而已。更何況那場交通堵塞是這些軍隊佔領路口所引起的。

    誰也無法預測未來會發生的事,但沒想到災禍竟然會臨到我身上。我未曾參與過二二八事件的任何活動,但不知何故,我似乎被政府的治安機關登記于「黑名單」上。

    當時我在台北就職,寄居于哥哥的宿舍,但戶籍仍設于大溪的老家,因母親臥病在床,所以常常回去看護,有時下班後回大溪,翌日早晨再由大溪趕往台北上班,因此治安人員以為我長住于大溪,于是去我的老家逮捕我。

    民國三十六年四月初的某一個晚上深夜一點多,我父親被以槍柄撞門的聲音吵醒,打開大門一看,門口站著十多名士兵,手里握著已裝上刺刀的步槍;其中有人問我父親說︰「林文福在家嗎?」我父親回答說︰「不在!」但他們的指揮官一聲下令,這些士兵就一齊涌進屋里,搜遍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後來據父親描述當時的情形說,士兵們以刺刀捅刺了放置雜物的壁角及天花板的空隙,來探測是否有人躲在里面;他們甚至以刺刀掀開我母親病床的蚊帳,窺視里面。幸好我母親因病重服藥熟睡,否則患有心髒病的她一定會被嚇死。

    我在出事那天之前兩天還在老家過夜,如果他們提早兩天來抓我,我一定喪失了生命,因為于二二八事件剛過後被抓去的台灣青年,很少活著回來的。那事件發生後,我趕緊換工作,遠離台北和大溪,跑到高雄縣偏遠的鄉下落腳。

    這一次又承蒙上帝的拯救,可是我渾然不知,仍未發覺上帝一直在我的身邊保佑我,屢次伸出聖手拯救我,而我卻絲毫沒感謝過,現在想起倍感內疚。

    我于民國三十七年結婚,當時的我並非基督徒,但妻子的娘家卻是虔誠的基督教家庭。嫁過來時即提出準她不上香、不拜偶像的請求。我允許她的要求,但也希望她不要干涉我的信仰。婚後互相尊重對方的信仰,和睦的相處很長的歲月後,覺得這麼溫柔的妻子,她所信靠的神應是不錯的,因此漸漸對基督教產生好感。

    我們育有一男三女,為了讓他們接受較好的教育,夫妻分居兩地,妻子帶著四個孩子搬至高雄賃屋居住,我則繼續留于鄉下賺錢養家。搬到高雄的她,好象被放出籠外似地每周帶著孩子們上教堂,我雖然沒有阻止她,但仍未曾跟她一起去。

    有一天忽然對人生發生了疑問,深刻思考人生問題。我想著我到底為了什麼目的活在世間?過去曾經做了什麼?將來要到那里去?想來想去,發覺以前的生活方式有瑕疵,過去的生活好象醉生夢死一樣地毫無意義。

    因此下了決心想要改變自己的生活,當時雖未達退休年限,還是毅然決然的于五十四歲時提出退休申請,雖然上司一再挽留,但仍貫徹初衷堅持到底。我並非為跳槽到別的公司或是改行換業而提前退休,心中只想「上天」絕對會引導我。就憑這股近乎無謀的信念,棄過去的一切,搬回高雄一家團圓。

    後來才發覺,此次的行動是;上帝引導我踏出信仰生涯的第一步。1977年搬來高雄的我,在家里經營了小規模的家庭加工業,上帝的安排真奇妙,我這未于事前作規劃就一步跨入的事業,進行得非常順利,收入也不亞于以往的工作所得。

    直到翌年的某一天,我主動地對妻子說︰「請你帶我去教會參加禮拜好嗎?」于是跟在妻子後面,很不自在的踏進了教會,這是我生平頭一次的真實禮拜。以前曾有數次跟大舅子上過教會,但那是被迫不得已勉強去的,而這次卻完全不同,是自願前往的,牧師及教友們都很和藹,所以第一次的禮拜後,就愛上了它。

    我喜歡唱歌,又學得快,不多久就學會了很多首聖詩。在家里一面做工,一面吟詩,說也奇怪,整天忙碌工作也不覺得累,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從首次上教會以後,除非有特別的事情,我未曾無故缺席過。

    上帝對我特別寬大,尚未信靠之前,就愛我、保佑我,印證了的話,如——舊約聖經何西亞書第二章二十三節記載說︰「我要把我的子民種植在這塊土地上,我要對『不受寵愛』的流露寵愛。我要對『不是我的子民』說︰你是我的子民。他們將齊聲回答︰你是我們的上帝。」

    上教會慕道第二年,牧師就開始鼓勵我告白信仰受洗,但覺得尚未完全信服上帝,所以一直躊躇不敢領受。因為我知道自己是個沒出息又未成熟,根本沒有資格成為上帝子民的人,但從心底懇求接受我做的兒子。直到1981年,當我五十八歲那一年才受洗。翌年被選擔任前金基督長老教會的執事,三年後又被選為長老。

    新約聖經羅馬書第九章十五、十六節記載說︰「因為對摩西說過︰『我要憐憫誰就憐憫誰;要體恤誰就體恤誰!』可見上帝的揀選不是根據人的意志或努力,而是出于的憐憫」。也就是說——是上帝揀選我,而不是我揀選上帝。

    現在的我完全結束俗世的職業,專心事奉教會,樂在禮拜及聚會和各種活動中。

    我要在有生之年繼續努力,用功讀經、盡心事奉,希望無愧于上帝的賜福與不變的眷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