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真实的见证
    为什么我尝试写一本关于受苦的意义的书呢?你也许会这样问。答案其实很简单——主要是因为我有此需要,而圣灵又藉上帝的话语感动我。我知道我要说什么。

    母亲对我说,我懂得说话以来开始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头疼”,我对此绝不怀疑。我记不起有不用同时受剧烈疼痛和呕吐折磨的日子,这毛病并发起来便是一连几天。我的一生受尽这种残酷无情的折磨,直到今天这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我三岁的时候,因为患病,一年中有大半的时候躺卧在床上,所患的是今天叫儿童关节炎的病。当时的痛楚,无法入睡的晚上,和不大声喊叫便不能移动身体的情景,我至今仍然不能忘记。由于长期躺在床上,后脑有一个部位变得光秃。病愈后,我需要重新学习走路,十二岁的时候我第二次患上关节炎,患处是一条手臂。这疾病使我的手腕和手掌肿胀,局部瘫痪了几年。儿童关节炎在我渡过少年的发育期后消失——这是常见的现象。处在这个时候我要对付的只剩下头痛和先天的背痛。

    自出娘胎,我的脊椎骨下端便有点畸形,但没有人知道。这种痛楚虽然确实存在,但却被严重的头痛所掩盖。五十岁时,脊椎骨不时突发的痛楚加剧,甚至令我举步艰难,于是只好接受诊治。结果要施手术。三年后,我刚感觉到脊椎骨凑合术给我的疗效,关节炎又复发,因为儿童关节炎常会在患者中年的时候复发的。这很快就蔓延到几乎每一个关节,脊椎骨也受到影响。因为这个缘故,我只好提早退休。此后这关节炎一直是个大问题。

    我生于一个完全没有快乐和爱的家庭。在我大约十二岁的时候,父母的婚姻终于破裂了。想起童年的情景,最难忘的是紧张、恐惧、没有安全感,不快乐和孤独。我是一个敏感的孩子,无法明白自己情绪的时候,内心难免会自疚。我独自对付忧虑、孤单、失望,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倾诉。我又可以向谁倾诉呢?当时的社会科学没有今天的进步。而与我有接触的成人都被自己的烦恼所困,也没有心情真正地关心我。

    我疾病缠身,又要应付破裂的家庭常有的经济问题。开始踏入社会工作的时候,碰巧又是经济大萧条最坏的年头,所以根本没有可能上大学。一九三五年我刚满二十岁,只在大专受了一年的训练,便开始在小学任教,还要跑到远在北部的安大略省才找到工作。在没有基督徒团契的偏僻地区渡过了七年漫长、寂寞的岁月,然后才有机会回到我的家乡——多伦多任教。

    我曾在不同环境的学校教书,整整教了三十八年。教书的日子是很艰辛的,我喜爱这工作,但却无时无刻不跟痛苦和疾病作战。虽然今日我的残疾越来越严重,痛苦更如影随形,但我已经不用再像昔日在工作时,每天都要为生存而奋斗。这是上帝的恩典。说起来奇怪,童年的时候,我们加入了一间好的教会。我十岁的时候在那里看本仁·约翰的《天路历程》而成为基督徒。从那时起,我每天都阅读圣经和诗歌。虽然我年纪还小,但已经开始在圣经中,寻找那些不断困扰我,而自己又无法解答的问题的答案。在这些年日里,我在这方面渐渐认识到圣灵亲切的指引。

    但生活是艰苦的,要接受生理上的缺陷并非容易的事。这些缺陷在每一方面都影响我个性的发展,充满痛楚的躯体对一个头脑灵活的青少年已经是难受的负担,何况还要受到家庭纠纷的冲击;我知道我跟所认识的人都不相同。跟我同年的人可以做的,我干不来,在任何环境我都是格格不入。我感到无能为力、失望、愤怒、挫折、绝望,渴望以阴暗的死亡解决痛苦。虽然我真正接受了基督,而且无时无刻不坚持我的信仰,我仍然要为生存寻找真正意义,我用了很多年的时间探索这个问题,终于洞悉人生“为何”会有苦恼。

    我在上帝的话语中找到答案。那时我四十多岁,已经历了不少痛苦,圣灵开始使我对圣经中上帝的主权和人生真谛的道理逐渐有真实的认识。我逐渐了解上帝对祂儿女的期望和计划,以及进行这计划的方法,慢慢地我开始学习不受自己目前的境况所规限,把目光放在上帝为我预备的永恒计划上,这样一来,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信心和灵命亦随着对圣经更多的认识和了解而增长。

    到了今天,我的一般健康情况跟以往仍然大致一样,虽然医生已尽了人为,但一直以来,除了减轻肉体的痛苦和给予我所感激的精神上的支持外,他们并不能给我很大的帮助。我曾经恳切地祈求上帝医治,但上帝并不以为应在我的身体上行神迹,祂要在我的内心进行较永恒和更能显示祂的关怀的工作——祂在我的心灵运行,在那里行医治的神迹。

    现在我知道如果人明白圣经,在忧伤的时候会得到安慰和希望。我从来没有发表过我现在记述的个人经历。事实上,我最亲密的朋友们对这些事亦所知无几,甚至一无所知。其实现在我仍然很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公开,但如果不公开,又怎能见证这些事实呢?圣经启示上帝的真理,使我的生命不至灭亡,使我的灵魂得以脱离死亡,我用这本书见证上帝主宰一切的权力,在忧伤时坚信上帝而不违背圣经的人,会认识上帝的信实,我知道读者中有很多遭遇远比我更痛苦的经历。我出版这本书,是因为我确信上帝的真理照顾到人生的各种苦难,无论是什么形式的苦难。

    我没有在这本书谈论哲理。哲理可能对一些受苦的人有所帮助,但我却是例外,我亦怀疑有多少受苦的人可以从这方面得到帮助。C.S.Lewis鲁益师以哲学观点就这题目写的TheProblemofPain《痛苦的问题》虽然文辞优美、感人,却不切实际。他承认写那书时自己没有很多受苦的经历,但他在二十年后痛失配偶而写的AGriefObserved《切身之痛》却完全没有哲学的论调——所写的是只有信心才能抚慰的忧伤。

    我对圣经抱相信的态度,要证明上帝的权力并不用先对祂的主权完全了解。这本书有很多项目我本来可以作较详尽的阐释,但我觉得这样做对受苦的人不会有什么好处,圣经关于受苦的教训多是要求用信心而不是用理性接受。虽然是这样,圣经一样可以满足我的理智,信心和理性并无截然的分野,上帝的话语显然是可以理喻的。

    我恨不得在年青时便明白圣经的真理,这样心灵便不会这么久才得到医治和自由,也用不着渡过这么多灵命贫乏和失落的岁月,我写这本书的第一个目的是希望把我经悠长岁月积聚的心得用简明的笔法写出来,使其他长期受苦的人可免虚度岁月及被不必要的苦恼所烦扰,我的第二个目的是希望这本书能帮助其他基督徒明白圣经中关于受苦的真正教导,使他们有所准备,当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与上帝携手合作,让上帝在人的苦难中实现祂的意旨。

    当这本书写到一半多一点的时候,朱利来了找我,这个年青的朋友是我在本书第一章所讲的那家人的长女。五年前,她守寡的母亲,在跟癌症痛苦的搏斗了九年后与世长辞。朱利拿起我的稿来看,她一面看,一面追问了好些问题。我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深入讨论圣经关于受苦和邪恶的教训。她提出了多个关于她母亲的死令人费解的问题。我们详细地讨论这些问题,她对若干困扰她的问题找到了答案,在新的亮光下重新把自己交给掌权的上帝。

    两星期后,我收到她一张致谢同时透露一个坏消息的便条,当她按学校的规定接受一次例行身体检验的时候,发觉自己也患了癌症。

    于是她开始接受治疗,在几个月进行外科手术、化学疗法、放射疗法的时候,她对我说,她非常感激,在面对苦难之前,上帝先替她作好准备,使她对圣经中关于人生苦难的整个问题有更透彻的了解——她母亲患病和逝世的时候,她对这问题的认识并不深。

    她写信给我说,“我亲眼看见母亲受苦,心中仍然有多个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如果上帝没有给我向你学习的日子,使我认识到在痛苦中有上帝的旨意,当我知道诊断的结果时,相信只会惊慌失措。”她又说:“现在我可以肯定上帝掌管着我的生命。祂知道会发生的事。我还不知道有需要的时候,祂已经准备协助我。现在我信靠祂的主权,相信祂会用这苦难,在我的生命实现其最崇高的旨意。”

    若这本书或我的一生能在这方面使别人得到帮助,我岂能冀望更伟大的事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