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义人的道路
    一个春光明媚的早上,珍尼接到电话,说卡罗在医院中风了,他是在医院当牧师的。医生并不肯定进行开心手术能否救回他的生命,但那是唯一的希望,不过他们打算先得珍尼的同意才进行手术。他们可以进行手术吗?珍尼麻木地答应了,要来的终于来了。

    珍尼结婚的时候便知道,总有一天她要独自抚养儿女。卡罗的童年有六载是卧在床上渡过的。他患的风湿热症严重地损害他的心脏,使他永远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所受的教育主要是在家里获得的,由于心脏跳动剧烈,他上楼梯时必须背向梯阶,很慢地一步一步向后踏上去;平日,他的额头和喉咙总是随着心脏的跳动颤动,但他天资聪颖,个性开朗,学业成绩好,认识他的人都喜爱他。

    卡罗认识珍尼的时候,他正在一间基督教大学的研究院深造,珍尼则在攻读大学课程,他们很快堕入爱河,在筹备婚礼时,珍尼请我作司琴的时候,她便对我说,“我知道我会守寡,并且要负起照顾孩子的责任,但能够和卡罗共同生活一个时期,总比得不到他好。”

    我跟卡罗见过面后,很了解她的态度。卡罗性格开朗、坦诚,圣洁的品格带有罕见的幽默、风趣。我比他们大很多,但我对珍尼说,“你真幸运,比我先认识他。”她听了很开心。

    珍尼念完大学便和卡罗结婚;婚后,她在学校教书,卡罗则继续攻读他的第二个硕士学位,而这次选读的是神学,后来他们迁到卡罗家附近的一个城乡,卡罗成为牧师。几年后,他们成了三女一男的父母,过着愉快的生活。

    卡罗喜爱他的工作,但工作的压力很重,对随时会病发的他,可以说已到了极限。他的事奉很明显地蒙神祝福。他从自己多年的病痛领悟得来的信念,对他的牧养工作有很大的帮助,他深受会众的爱戴。

    会众同样喜爱珍尼,她有恩赐,有灵感,待人热诚、活泼,给人愉快的感觉。此外,她能很快觉察到别人心灵的需要,为认识她的人带来喜乐。她本来已经是资深的教师,不出几年,她更是出色的母亲和为人爱戴的牧师太太,她的事奉同样蒙上帝祝福,两夫妇就在平静的社区忠心地事奉了十一年。

    但卡罗的心脏逐渐恶化,他终于感觉到不能继续这过于劳碌的事奉,应该找点较轻松的工作,于是他决定攻读做医院牧师的训练课程。

    他们举家迁往一个工业城市的郊区,在这里孩子有较佳的就学机会,卡罗在乡村当牧师的薪金虽然少,但仍有点积蓄,在卡罗受训期间,他们就靠这点积蓄克勤克俭地过活,修业期满后,卡罗就在他攻读的医院做维修的工作,后来医院有一个牧师职位空缺,他就加入了医院牧师的行列。他受健康所限,一向力不从心,无法发挥理想,但这经历使他在医院对同病相怜的人有很大的帮助。他的大半生都是在死亡的边缘渡过,所以非常了解注定死亡的人的心境和需要。他很快成为病人和院中职员最喜爱的牧师,但现在他自己却正性命垂危。

    卡罗动手术没有死,可说是神迹,医生对他说,他出院后需要休养一整年的时间。于是珍尼就在他们居住的郊区的学校申请了一份教职,她要在九月上任,到时卡罗已经出院,珍尼在学校的时候,他和几个年龄由八岁至十四岁的孩子可以互相照应。

    上帝不让卡罗死,又让珍尼找到工作,使她可以在卡罗必须休息的时候挣钱养家。他们合家因此非常高兴,珍尼本来就喜欢教书,她会喜欢回到教室去的生活。此外,她的起薪会比卡罗一向支取的薪俸优厚,四个孩子正在长大,卡罗攻读了三年训练课程,现在又得医病——这一切都需要钱,他们感谢上帝的信实,觉得深蒙上帝恩待和眷顾。

    八月,珍尼前往接受学校规定的例行身体检查,结果发觉自己患了癌症。医生立即为她割掉一个乳房和四条肋骨;现在孩子们的父母亲都在医院里留医,家庭毫无入息。

    接着的几个星期是信心受磨练的日子,卡罗是在磨练中长大的,他的信心经得起考验;但珍尼的信心大受动摇,她身体一向很健康,一生充满干劲,她已经习惯了卡罗的缺陷,但本身前所未有的痛楚和软弱使她非常难受,她发觉内心忍受痛苦和忍受自己身体的痛楚是两回事。

    她的信心受到煎熬,她一直知道有一天会失去卡罗,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一向充满活力的生命也可能不会活得长久,上帝怎会让孩子的父母亲同时受到这样的折磨?卡罗和珍尼都没有父母亲可以做孩子们的祖父母,珍尼完全没有亲戚,卡罗来自一个大家庭,但家庭的成员散布在相隔甚远的地方,有几个在遥远的国家做传教士,有谁能帮助他们呢?上帝叫这一家人有这样的遭遇,岂不是有点过分吗!珍尼痛苦万分,忍不住在上帝面前倾吐苦情。

    信念终于得胜,珍尼在丈夫的开解下逐渐恢复信心,终于能够重新全心依靠上主,孩子们看见父母的信心日益坚强,自己的信念也随着增长,他们一家人一起祷告,信靠上主,等待祂作安排。他们收到来自各方金钱上的援助,全部是意想不到的,有一些一直没有查出是谁给的。到了圣诞,卡罗已经能在医院担任工作时间较短的轻便职务,一月间,珍尼也开始教书了,上帝已经照顾他们渡过黑暗的难关。

    他们过了三年半表面上相当顺遂的生活,虽然内心总不免感到压力甚大;珍尼继续教书,家务大多已交给孩子们料理,卡罗继续当医院牧师,但渐渐日益感到难以应付,学校放假的时候,医院雇用他们的几个女儿担任各种杂务。

    一个十二月的中午,卡罗在医院探访了一个病人,刚走出病房,便中风倒地,立即身亡。

    一家人现在全靠珍尼生活。这样过了一年,还有六个月,珍尼便可以接受五年期癌症免疫检查。但就在这时候,她得到一个叫人心寒的消息——她的癌症没有根绝,现在只能再动手术和试用仍在实验阶段的药物来抑制蔓延。

    孩子们还不能在世上自立,她便要离开他们。珍尼面对这个现实,内心是何等的痛苦呢?她亲眼看着孩子们忧伤,负起对他们的年纪过重的责任。想到是自己无可奈何地加重了孩子们的负担,她是何等的难过,无辜的孩子为什么要受这苦头?珍尼的病每况愈下,身体越来越软弱,内心也越感忧伤,她有很多疑虑,时常感到矛盾;但信念终于得胜,她得到属灵的力量,有上主与她同在的平安。她成为活的见证,与她有接触的人都可以看到她有上帝搀扶的力量。

    虽然病痛越来越难受,珍尼为了生活的需要,仍继续教书。最小的孩子司提反正在学校念第八级,较小的两个女儿丽斯和玛丽在念中学。最大的女儿朱利已经进了大专。珍尼逼着自己拼命地干,希望在死前可以看到家里有人念完书,找到工作,可以帮助家里其他的人。

    珍尼咬紧牙关,坚持苦斗,终于愿望成真。朱利毕业了,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到工作,使她能跟母亲同住,帮助她。而丽斯和玛丽均已考进大专,没有在家里住了。

    丽斯在六月毕业了,玛丽也念完了大专的第二年。这时候珍尼仍在教书。司提反还有一年便念完中学,珍尼要看到孩子们自立的愿望快要完全实现。七月初的一个早上,她竟然长眠不起。她长期跟癌打的仗完结了,失去父亲的孩子们现在又失去了母亲。

    这个家庭为什么有这样的遭遇?卡罗和珍尼都是认真的基督徒,他们的人生目的是认识基督和传扬基督。他们无私地为他人服务,无数人因他们的事奉得到属灵的福气。尽管孩子们在阴影下长大,但他们都相信父母亲事奉基督的经历,都接受了父母亲的信仰作为自己的人生观,他们直到今天仍然坚持这信仰。这个事奉上帝的家庭有这样的遭遇岂不是不公平吗?

    究竟为何是这样的呢?我们的四周都有无辜受苦的人。基督徒对人生苦难的看法应该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