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編︰哲學家
258,355—212,215(339)200—197
我很能想像一個人沒有手、沒有腳、沒有頭(因為只是經驗才教導我們說,頭比腳更為必要)。然而,我不能想像人沒有思想︰那就成了一塊頑石或者一頭畜牲了。
262—231(340)218—198
數學機器得出的結果,要比動物所做出的一切更接近于思想;然而它卻做不出任何事情可以使我們說,它也具有意志就像動物那樣。
259—230(341)210—199
梁庫爾的魚鏢與青蛙的故事︰它們總是那樣做,而從來不會別樣,也沒有任何別的精神的東西。
260—209(342)183—200
假如一個動物能以精神做出它以本能所做出的事,並且假如它能以精神說出它以本能所說出的事,在狩獵時可以警告它的同伴說,獵物已經找到或者已經丟失了;那麼它就一定也能說那些它所更為關懷的事情,例如說︰“咬斷這條害我的繩子吧,我咬不到它”。
261—211(343)233—203
鸚鵡的嘴總是在搓,盡管它很干淨。
272—216(344)231—204
本能與理智,兩種天性的標志。
266—377(345)203—217
理智之命令我們,要比一個主人更專橫得多;因為不服從主人我們就會不幸,而不服從理智我們卻會成為蠢材。
257—233(346)234—218
思想形成人的偉大。
264—391(347)121—219
人只不過是一根葦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東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葦草。用不著整個宇宙都拿起武器來才能毀滅他;一口氣、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然而,縱使宇宙毀滅了他,人卻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東西更高貴得多;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對他所具有的優勢,而宇宙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因而,我們全部的尊嚴就在于思想。正是由于它而不是由于我們所無法填充的空間和時間,我們才必須提高自己。因此,我們要努力好好地思想;這就是道德的原則。
265—217(348)232—220
能思想的葦草——我應該追求自己的尊嚴,絕不是求之于空間,而是求之于自己思想的規定。我佔有多少土地都不會有用;由于空間,宇宙便囊括了我並吞沒了我,有如一個質點;由于思想,我卻囊括了宇宙。
356—219(349)239—213
靈魂的非物質性——哲學家駕馭自己的感情,有什麼物質能做到這一點呢?
374—284(350)240—212
斯多噶派——他們結論說,我們永遠能做到我們一度所能做到的事,並且既然對光榮的願望已經為那些被光榮所佔有的人做了一些事,所以別人也很可以同樣如此。但這些是病熱的行動,健康是無從模仿的。
艾比克泰德結論說,既然有始終一貫的基督徒,所以每個人就都可以如此。
321—155(351)262—211
靈魂所時而觸及的那些偉大的精神努力,都是它所沒有把握住的事物;它僅僅是跳到那上去的,而不像在寶座上那樣是永遠坐定的,並且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322—711(352)269—228
一個人的德行所能做到的事不應該以他的努力來衡量,而應該以他的日常生活來衡量。
323—229(353)224—227
我決不贊美一種德行過度,例如勇敢過度,除非我同時也能看到相反的德行過度,就像在伊巴米農達斯的身上那樣既有極端的勇敢又有極端的仁慈。因為否則的話,那就不會是提高,那就會是墮落。我們不會把自己的偉大表現為走一個極端,而是同時觸及到兩端並且充滿著兩端之間的全部。
然而,也許從這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只不外是靈魂的一次突然運動,而事實上它卻總是只在某一個點上,就像是火把那樣。即使如此,但它至少顯示了靈魂的活躍性,假如它並沒有顯示靈魂的廣度的話。
318—64(354)812—221
人性並不是永遠前進的,它是有進有退的。
激情是有冷有熱的;而冷也像熱本身一樣顯示了激情的熱度的偉大。
一個世紀又一個世紀的人們的創作也是一樣。世上的好和壞,總的說來,也是一樣。Plerumquegrataeprincipibusvices.﹝變化幾乎總會使大人物高興﹞。語出賀拉士《頌歌集》
319—961(355)268—339
滔滔不斷的雄辯使人感到無聊。
諸侯們、國王們有時候也游戲。他們並不總是坐在他們的寶座上;他們在寶座上也感到無聊︰偉大是必須被舍棄之後,才能感覺到。連續不斷會使人厭惡一切;為了要感到熱,冷就是可愛的。
自然是通過進步在行動的,itusetreditus﹝有進有退的﹞。它前進,又後退,然後進得更遠,然後加倍地後退,然後又比以前更遠;如此類推。
海潮就是這樣在進行的,太陽似乎也是這樣運行的。
320—921(356)696—349
身體的營養是一點一點來的。充分的營養但少量的食物。
324—943(357)185—222
當我們想要追隨德行直到它的兩個方面的極端時,就出現了罪惡,它在其沿著無限小這方面的不可察覺的道路上是不知不覺暗暗鑽進來的;而在其沿著無限大這方面,罪惡則是大量地出現;從而我們便陷沒在罪惡里面而再也看不到德行。我們就在完美的本身上被絆住了。
329—257(358)273—223
人既不是天使,又不是禽獸;但不幸就在于想表現為天使的人卻表現為禽獸。
325—166(359)270—224
我們保持我們的德行並不是由于我們自身的力量,而是由于兩種相反罪惡的平衡,就像我們在兩股相反的颶風中維持著直立那樣。取消這兩種罪惡中的一種,我們就會陷入另一種。
376—282(360)563—225
斯多噶派所提出的東西是那麼困難而又那麼虛妄。
斯多噶派提出︰凡是沒有高度智慧的人都是同等地愚蠢和罪惡,就像是那些剛好沉到水面以下的人們一樣。
375—299(361)261—226
至善。關于至善的爭論——Utsiscontentustemetipsoetextenascentibusbonis﹝為了你可以滿足于你自己以及出自于你的美好。﹞語出賽涅卡《致普西里烏斯集》第20卷第8章,書中賽涅卡曾為自殺辯護;賽涅卡的這一觀點蒙田《文集》第2卷第3章中曾加以發揮。帕斯卡爾認為這種理論與斯多噶主義相矛盾……這里有矛盾,因為他們最後勸人自殺。啊!多麼幸福的生命,而我們卻要擺脫它就像擺脫一場瘟疫那樣。
371—803(362)384—244
Exsenatusconsultisetplebiscitis…。﹝是元老院和人民……﹞,見下第363段。
要求類似的引文。
371—804(363)747—258
Exsenatus-consultisetplebiscitissceleraexercentur.賽,588﹝是元老院和人民造成了罪惡。﹞語出賽涅卡《致魯西里烏斯書》第15卷。
Nihiltamabsurdedicipotestquodnondicaturabaliquophilosophorum.論佔卜。﹝沒有任何東西是如此荒謬,以致于不能被某一位哲學家所談到。﹞語出西賽羅《論神明》第2卷第58章。
Quibusdamdestinatissententiisconsecratiquaenonprobantcogunturde fendere.西。﹝投身于成見的人,就不得不辯護他們所不能證明的東西。﹞語出西賽羅《托斯庫蘭論》第2卷第2章。
Utomniumrerumsiclitterarumquoqueintemperantiala-boramus.賽。﹝在文學上,正象在一切事物上一樣,我們也會操勞過度的。﹞語出賽涅卡《書信集》第106。
Idmaximequemquedecet,quodestcujusquesuummax-ime.﹝對每一個人最合適的東西,也就是對他最好的東西。﹞語出西賽羅《論職守》第1卷第31章。
Hosnaturamodosprimumdedit.﹝自然首先給了他們這些界限。﹞語出維吉爾(Virgilius,羅馬詩人,公元前70—19)《高爾吉克》第2AE?,20。
Paucisopusestlitterisadbonammentem.﹝美好的心性並不需要讀很多的著作。﹞語出賽涅卡《書信集》第106。Siquandoturpenonsit,tamennonestnon西。
263—232(365)838—184
思想——人的全部的尊嚴就在于思想。
因此,思想由于它的本性,就是一種可驚嘆的、無與倫比的東西。它一定得具有出奇的缺點才能為人所蔑視;然而它又確實具有,所以再沒有比這更加荒唐可笑的事了。思想由于它的本性是何等地偉大啊!思想又由于它的缺點是何等地卑賤啊!
然而,這種思想又是什麼呢?它是何等地愚蠢啊!
95—85(366)255—242
這位主宰人世的審判官,他的精神也不是獨立得可以不受自己周圍發出的最微小的燥音所干擾的不需要有大炮的聲響才能防礙他的思想;只需要有一個風向標或是一個滑輪的聲響就夠了。假如它刻並沒有好好地推理,你也不必驚訝;正好有一支蒼蠅在他的耳邊嗡嗡響,這就足以得他不能好好地提出意見了。如果你想要他能夠發見真理,就趕走那個小動物吧;是它阻礙了他的理智並且干擾了他那統治著多少城市和王國的強大的智慧。這里是一位惡作劇的上帝啊!OridiHcolosissimoeroe!意大利文︰﹝啊,最滑稽可笑的英雄﹞。
96—59(367)272—389
蒼蠅的威力︰它們能打勝仗,能妨礙我們靈魂的活動,能吃掉我們的肉體。
94—937(368)253—426
當有人說熱只不過是某些微粒的運動,光只不過是我們所感覺的conatusrecedendi﹝反射的作用﹞;這就使我們大為驚異。什麼?難道歡樂不是別的,只不過是精神的芭蕾舞而已麼?我們對它懷有多麼不同的觀念啊!而這些感覺和當我們加以比較可以稱之為同樣的其他那些感覺,看來距離得又是何其遙遠啊!火的感覺,那種熱以一種與觸覺全然不同的方式作用于我們,還有對聲和光的感受;這一切對我們都仿佛是神秘的,然而它們卻粗糙得就象一塊石頭打下來。鑽進毛細孔里去的精神,它那細微是可以感觸其它神經的——這一點是真的;但卻總得要有某些被感觸的神經。
97—228(369)811—469
對一切的理智運用來說,記憶都是必要的。
98—952(370)265—425
﹝偶然的機會引起了思想,偶然的機會也勾銷了思想;根本沒有可以保留思想或者獲得思想的辦法。
思想逃逸了,我想把它寫下來;可是我寫下的只是它從我這里逃逸了。﹞
99—754(371)947—363
﹝在我小時候,我緊抱著我的書;因為有時候我覺得……
相信是抱住了書的,這時我卻猶疑……。﹞
100—146(372)254—364
正要寫下我自己的思想的時候,它卻時而逃逸了;然而這使我記起了自己的脆弱,以及自己時時刻刻都會遺忘;這一事實所教導我的並不亞于我那被遺忘的思想,因為我祈求的只不過是要認識自己的虛無而已。
71—44(373)267—461
懷疑主義——我要在這里漫無順序地寫下我的思想,但也許並非是一種毫無計劃的混亂不堪︰這才是真正的順序所在,它將永遠以無順序的本身表明我的對象。假如我把它處理得順序井然,我就對我的題目給予了過份的榮譽,因為我正是想要顯示它是不可能有順序的。
185—70(374)260—350
最使我驚訝的,就是看到每個人都不驚訝自己的脆弱。人們在認真地行動著,每個人都追隨自己的情況;並非因為追隨它事實上有什麼好處(既然它只不過是時尚),而是仿佛每個人都確鑿地知道理性和正義在哪里。他們發見自己沒有一次不受騙;可是由于一種可笑的謙遜,他們卻相信那是他們自己的過錯,而不是他們永遠自詡有辦法的過錯。然而最妙的就是世上這種人竟有那麼多,他們為了懷疑主義的光榮而不作懷疑主義者,以便顯示人是很可能具有最奇特的見解的;
因為他居然能夠相信自己並不處于那種天賦的、不可避免的脆弱之中,反倒相信自己是處于天賦的智慧之中。
最能加強懷疑主義的,莫過于有些人根本就不是懷疑主義者;假如人人都是懷疑主義者,那末他們就錯了。
252—290(375)99—361
﹝我一生中曾有過很長的時期是相信有正義的,而在這一點上我並沒有錯;因為按照上帝願意向我們所作的啟示來說,的確是有正義的。然而我卻不是這樣加以理解的,而正是在這上面我犯了錯誤;因為我相信我們的正義本質上是公正的,並且我有辦法認識它和判斷它。然而我卻多少次都發見自己的正確判斷是錯的,終于我就走到了不信任自己,然後也不信任別人。我看到所有的國家和所有的人都在變化;于是在我對真正正義的判斷經過許多次變化之後,我就認識到我們的天性也只不過是一場不斷的變化而已,而我從此以後卻再也沒有變化;假如我有變化的話,我就可以證實我的見解了。
懷疑主義者的阿賽西勞斯變成了教條主義者。﹞
186—71(376)279—360
這一派被它的敵人所加強遠甚于被它的友人所加強;因為人的脆弱性在那些不認識它的人的身上要比在那些認識它的人的身上表現得格外顯著。
187—255(377)345—509
談論謙卑,這對于虛榮的人乃是驕傲的材料,對于謙卑的人則是謙卑的材料。因此談論懷疑主義,對于堅信的人便是堅信的材料;很少有人是在謙卑地談論謙卑的,很少有人是在貞潔地談著貞潔的,很少有人是在懷疑中談論懷疑主義的。我們只不外是謊話、兩面性和矛盾而已,我們在向自己隱瞞自己並矯飾著自己。
327—289(378)561—462
懷疑主義——極端的精神就被人指責為癲狂,正象極端缺少精神一樣。除了中庸之外,沒有別的東西是好的。是大多數人確定了這一點,誰要是無論在哪一端想躲開它,他們就會咬住不放。我在這方面並不固執己見,我很同意人們把我安置在這里,而且我拒絕居于下端,並非因為它在下面,而是因為它是一端;因為我也要同樣地拒絕把我放置在上面。脫離了中道就是脫離了人道。人的靈魂的偉大就在于懂得把握中道;偉大遠不是脫離中道,而是絕不要脫離中道。
326—105(379)604—463
自由過份並不是好事。享有一切必需品並不是好事。
229—913(380)547—386
一切良好的格言,世界上都有了;只是有待我們加以應用。例如︰
我們並不懷疑︰為了保衛公共幸福應該不惜自己的生命;
但是為了宗教,卻不如此。
人與人之間存在著不平等是必要的,這一點是真的;但是承認了這一點就不僅是對最高的統治權、而且也是對最高的暴政,大開方便之門。
放松一下精神是必要的;然而這就向最大的恣縱無度打開了大門。——讓我們標志出它的限度來吧。——可是事物是根本沒有界限的︰法律雖想把它們安置在那里面,而精神卻不能忍受它。
85—58(381)543—388
如果我們太年輕,我們就判斷不好;如果太年老,也一樣。如果我們想得不夠,如果我們想得太多,我們就會頑固不化,我們就會因而頭腦發昏。如果我們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之後倉促之間加以考察,我們對它就一心還是先入為主的成見;如果是時間太長之後,我們又再也鑽不進去了。站得太遠或是太近來觀看繪畫,也是這樣;僅僅有一個不可分之點才是真正的地方︰其余的則不是太近,就是太遠,不是太高,就是太低。在繪畫藝術上,透視學規定了這樣一個點。然而在真理上、在道德上,有誰來規定這樣一個點呢?
86—707(382)549—387
當一切都在同樣動蕩著的時候,看來就沒有什麼東西是在動蕩著的,就象在一艘船里那樣。當人人都淪于恣縱無度的時候,就沒有誰好象是淪于其中了。唯有停下來的人才能象一個定點,把別人的狂激標志出來。
87—706(383)527—392
生活沒有規律的人向生活有秩序的人說,正是這些人背離了自然,而他們卻自信是在遵循自然的;正象坐在船里的人自信是岸上的人在移動那樣。這種說法對一切方面都是類似的。一定要有一個定點,才好做出判斷。港岸可以判斷坐在船里的人;可是我們在道德方面又以哪里為港岸呢?
250—362(384)98—432
矛盾是真理的一個壞標志︰有許多確鑿的事物是有矛盾的;有許多謬誤的事物又沒有矛盾。矛盾既不是謬誤的標志,不矛盾也不是真理的標志。
228—298(385)208—390
懷疑主義——每件事物在這里都是部份真確的,部分謬誤的。根本真理卻不是這樣;它是完全純粹的而又完全真確的。這種混雜**了真理並且消滅了真理。沒有什麼是純粹真確的;因而當真確是指純粹真確的時候,也就沒有什麼是真確的了。人們說,殺人千真萬確是壞事;是的,因為我們十分認識壞事和謬誤。然而人們所說的好事又是什麼呢?是貞潔嗎?我說不是的,因為世界將會絕種的。是婚姻嗎?不是的;節欲要更好的多。是戒殺嗎?不是的,因為無秩序將是可怕的,而且壞人將會殺死所有的好人。是殺人嗎?不是的,因為那會毀滅人性。我們只不過具有部分的真和善,同時卻滲雜著惡和假。
380—261(386)37—51
如果我們每夜都夢見同一件事,那麼它對我們的作用就正如同我們每天都看到的對象是一樣的。如果一個匠人每晚準有十二小時夢見自己是國王,那麼我相信他大概就象一個每晚十二小時都夢見自己是匠人的國王是一樣地幸福。
如果我們每夜都夢見我們被敵人追趕並且被這種痛苦的幻景所刺激,又如果我們每天都在紛繁的事務里面度過,象是我們旅行時那樣;那麼我們受的苦就和這些是真的時大概是一樣的;並且我們就會害怕睡覺,正象我們怕當真會遇到這類不幸時我們就要擔心睡醒是一樣的。而且實際上它也差不多會造成象真實情況一樣的惡果。
但是因為夢是各不相同的,而且同一個夢也是紛亂的,所以我們夢中所見到的就比我們醒來所見到的,其作用要小得多;這是由于醒有連續性的緣故,但它也並不是那麼地連續和均衡乃至于絕無變化,僅只是並不那麼突然而已,除非它是在很罕見的時候,例如在我們旅行時,那時我們就說︰“我好象是在做夢”;因為人生就是一場稍稍不那麼無常的夢而已。
382—291(387)86—391
﹝可能有真正的證明;但這一點並不確定。因而這一點並沒有證明別的,只不過證明了連一切都不確定也並不確定而已;這是懷疑主義的光榮。﹞
381—89(388)163—431
良好的意識——他們被迫不得不說︰“你並不是根據良好的信仰在行事的,我們並沒有睡覺,等等”。我多麼愛看這種高傲的理性卻屈辱不堪地在祈求著啊。因為這不是一個旁人對他的權利有爭論而他手里又有武器和力量可以保衛自己權利的人所說的語言。他並不高興說,人們的行事不是根據良好的信仰,而他卻要用武力來懲罰這種惡劣的信仰。
367—123(389)693—394
《傳道書》指出,人若沒有上帝就會淪于對一切都無知,並且會淪于無可避免的不幸。因為既有願望而又無能為力乃是不幸的事。現在,他想能夠幸福並把握某些真理;可是他卻既不能知道,又不能不希望知道。他甚至于也不能懷疑。
385—98(390)72—464
我的天!這都是些多麼愚蠢的說法︰“上帝創造世界是為了使它沉淪嗎?他會向如此之脆弱的人們要求得那麼多嗎?等等。”懷疑主義就是這種病的解藥,它可以掃除這種虛榮。
387—294(391)347—465
談話——偉大的字樣︰宗教,我否認它。
談話——懷疑主義為宗教服務。
383—213(392)206—525
反對懷疑主義——﹝……因而這是一件奇怪的事,即我們不能對這些東西加以界說,而又不把它們弄得模糊不清,雖則我們是完全明確地在談它們。﹞我們假設所有的人都以同樣的方式理解它們;然而我們假定這一點卻是毫無理由的,因為我們對這一點並沒有任何證據。我的確看到人們在同樣的情況下都在使用這些字眼,而且每當有兩個人看到一個物體改變位置時,他們兩個人就都以同樣的字眼來表達對這同一個客體的看法,他們雙方都在說它移動了;于是我們便從這種使用字句的一致性里得出了一種有關思想一致性的強烈推測。然而這一點在最後定案時卻不是絕對令人信服的,盡管我們很可以打賭說它是肯定的,因為我們知道我們常常會從不同的前提之中得出同樣的結論來。
這一點至少足以混淆問題,並非這一點可以絕對地撲滅向我們保證著這些事物的那種天賦光芒,學院派或許會勝利;然而這一點卻使得它黯然無光,並困惱了教條主義者,這是懷疑主義黨徒的光榮;懷疑主義者正在于這種含混不清的含混性以及某種令人可疑的蒙昧性,我們的懷疑並不能消除其中全部的光芒,而我們天賦的光明也不能掃清品中全部的陰霾。
286—205(393)517—693
最有趣的事情就是考慮一下︰世界上有許多人已經拋棄了上帝的和自然的全部法律,卻又自己制造了法律,並且嚴格地遵守這些法律,例如穆罕默德的兵士以及強盜、異端等等。邏輯學家也是這樣。鑒于他們已經突破了那麼多如此之正當而又如此之神聖的法律,所以看來他們的放肆不羈就仿佛是沒有任何界限、也沒有任何障礙的。
389—293(394)431—591
懷疑主義的、斯多噶派的、無神論者的等等,他們全部的原則都是真確的。但他們結論卻是謬誤的,因為相反的原則也是真確的。
273—287(395)660—590
本能、理性——我們對于作證是無能為力的,這是一切教條主義所無法克服的。我們對真理又具有一種觀念,這是一切懷疑主義所無法克服的。
271—243(396)245—592
有兩件東西把全部的人性教給了人︰即本能和經驗。
255—218(397)595—593
人的偉大之所以為偉大,就在于他認識自己可悲。一顆樹並不認識自己可悲。
因此,認識﹝自己﹞可悲乃是可悲的;然而認識我們之所以為可悲,卻是偉大的。
269—220(398)592—594
這一切的可悲其本身就證明了人的偉大。它是一位偉大君主的可悲,是一個失了位的國王的可悲。
256—129(399)489—595
我們沒有感覺就不會可悲;一棟破房子就不會可悲。只有人才會可悲。Egovirvidens。
278—223(400)235—598
人的偉大——我們對于人的靈魂具有一種如此偉大的觀念,以致我們不能忍受它受人蔑視,或不受別的靈魂尊敬;而人的全部的幸福就在于這種尊敬。
277—96(401)597—597
光榮——畜牲絕不會互相羨慕。一匹馬絕不會羨慕它的同伴;這並不是它們在比賽中彼此間沒有競爭,而是那並不起作用;因為到了馬廄里,就是最笨最蠢的馬也不會把自己的燕麥料分給另一頭的,象是人所願望別人會對自己做出的那樣。它們的德行是本身就自足的。
284—222(402)435—599
人的偉大是哪怕在自己的欲念之中也懂得要抽出一套可贊美的規律來,並把它繪成一幅仁愛的畫面。
283—210(403)599—600
偉大——作用的原因就標志著能從欲念之中抽出一套那麼美麗的秩序來的人類的偉大。
276—91(404)451—596
人的最大的卑鄙就是追求光榮,然而這一點本身又正是他的優異性的最大的標志,因為無論他在世上享有多少東西,享有多少健康和最重大的安適,但假如他不是受人尊敬,他就不會滿足。他把人的理智尊崇得那麼偉大,以致無論他在世上享有多大的優勢,但假如他並沒有在別人的理智中也佔有優勢地位,他就不會愜意的。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位,無論什麼都不能轉移他的這種願望;而這就是人心之中最不可磨滅的品質。
而那些最鄙視人並把人等同于禽獸的人們,他們也還是願望著被人羨慕與信仰的,于是他們就由于自己本身的情操而自相矛盾了;他們的天性來得比一切都更加有力,他們的天性之使他們信服人的偉大要比理智之使他們信服人的卑鄙更加有力得多。
143—119(405)453—602
矛盾——驕傲可以壓倒一切可悲。人要末是隱蔽其自己的可悲;要末是假若他揭示了自己的可悲,他便認識了可悲而光榮化了自己。
144—131(406)528—618
驕傲壓倒了並且掃除了一切可悲。這是一個出奇的怪物,也是一種顯然易見的偏差。他從自己的座位上跌下來,他又在焦灼不安地尋求它。這就是人人都在做著的事情了。就讓我們看誰會找到它吧。
141—137(407)551—619
當惡意有理智在自己這一邊的時候,它就變得傲慢並以其全部的光彩來炫耀理智。當嚴肅性或嚴厲的選擇並沒有能成就真正的美好,而必須回過頭去追隨天性時,它就由于這場向後轉而變得傲慢。
279—134(408)491—620
惡是容易的,其數目無限多;而善卻幾乎是唯一無二的。然而有某種惡卻和人們所謂的善是一樣地難于發見;因此之故,人們就往往把那種特殊的惡當作了善。簡直是需要有超凡偉大的靈魂才能夠很好地達到它也象達到善一樣。
268—221(409)433—621
人的偉大——人的偉大是那樣地顯而易見,甚至于從他的可悲里也可以得出這一點來。因為在動物是天性的東西,我們于人則稱之為可悲;由此我們便可以認識到,人的天性現在既然有似于動物的天性,那末他就是從一種為他自己一度所固有的更美好的天性里面墮落下來的。
因為,若不是一個被廢黜的國王,有誰會由于自己不是國王就覺得自己不幸呢?人們會覺得保羅哀米利烏斯不再任執政官就不幸了嗎?正相反,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已經擔任過了執政官乃是幸福的,因為他的情況就是不得永遠擔任執政官。然而人們覺得柏修斯不再作國王卻是如此之不幸,——因為他的情況就是永遠要作國王,——以致人們對于他居然能活下去感到驚異。誰會由于自己只有一張嘴而覺得自己不幸呢?誰又會由于自己只有一只眼楮而不覺得自己不幸呢?我們也許從不曾听說過由于沒有三只眼楮便感到難過的,可是若連一只眼楮都沒有,那就怎麼也無法慰藉了。
268(a)—52(410)493—622
馬其頓王柏修斯,保羅哀米利烏斯——人們責備柏修斯不曾自殺。
274—227(411)650—634
盡管我們全部的可悲景象窒息著我們、緊扼著我們的咽喉,但我們卻有一種自己無法壓抑的本能在引我們上升。
316—253(412)598—628
人的理智與感情之間的內戰。
假如只有理智而沒有感情,……
假如只有感情而沒有理智,……
但是既有這一個而又有另一個,既要與其中的一個和平相處就不能不與另一個進行戰爭,所以他就不能沒有戰爭了;
因而他就永遠是**的,並且是自己在反對著自己。
317—249(413)251—601
這場理智對感情的內戰就把向望和平的人分成兩派。一派願意否定感情而變為神明;另一派則願意否定理智而變為禽獸。﹝戴巴魯﹞。然而他們無論是哪一派都做不到這一點;
于是理智就永遠逗留著,它控訴感情的卑鄙和不義,它攪亂了那些委身于其中的人們的安寧;同時感情也是永遠活躍在那些想要否定它的人們的身上。
184—127(414)468—629
人是那麼地必然要愚妄,以致于不愚妄竟以另一種愚妄的姿態而成為了愚妄。
254—242(415)628—438
人性可以通過兩種方式加以考察︰一種是根據他的目的,這時候人就是偉大無比的;另一種是根據群體,正如我們要成群地來判斷馬性和狗性就得看它的馳騁etanimumarcendi那樣,這時候人就是邪惡下流的。這是兩種方式,它們使我們對人作出了不同的判斷,並引起了哲學家們那麼多的爭論。
因為每一方都否認了另一方的假設;一方說︰“人並不是為了那種目的而生的,因為他的一切行為都與之背道而馳”;
另一方則說︰“當他做出這些卑鄙的行為時,他就背離了他的目的。”
314—237(416)594—580
為波羅。
偉大與可悲——可悲是由偉大里面結論出來的,偉大是由可悲里面結論出來的;一方是以偉大為證據而格外結論出可悲來,而另一方則正是根據可悲本身推論而格外有力地結論出偉大來;凡是一方所能用以說明偉大的一切,就只是為另一方提供了結論出可悲來的論據;因為我們越是從高處跌落下來,也就越發可悲,而在另一方則恰好相反。他們每一方都被一場無休止的循環帶到了另一方;能確定的就只是︰隨著人們之具有光明,他們就會發見人身上既有偉大又有可悲。總之,人認識自己是可悲的︰他是可悲的,因為他本來就是的;但他又確實是偉大的,因為他認識可悲。
315—161(417)479—448
人的這種兩重性是如此之顯著,以致于有人以為我們具有兩個靈魂。一個單一的主體,在他們看來仿佛是不可能這樣的,並且如此之突然地使內心從一種過分的傲慢轉化為一種可怕的沉淪。
328—236(418)492—449
使人過多地看到他和禽獸是怎樣的等同而不向他指明他的偉大,那是危險的。使他過多地看到他的偉大而看不到他的卑鄙,那也是危險的。讓他對這兩者都加以忽視,則更為危險。然而把這兩者都指明給他,那就非常之有益了。
絕不可讓人相信自己等于禽獸,也不可等于天使,也不可讓他對這兩者都忽視;而是應該讓他同時知道這兩者。
332—18(419)589—450
我不能容許人依賴自己,或者依賴別人,為的是好使他們既沒有依靠又沒有安寧……。
330—245(420)259—201
如果他抬高自己,我就貶低他;如果他貶低自己,我就抬高他;並且永遠和他對立,直到他理解自己是一個不可理解的怪物為止。
333—39(421)593—441
我要同等地既譴責那些下定決心贊美人類的人,也譴責那些下定決心譴責人類的人,還要譴責那些下定決心自尋其樂的人;我只能贊許那些一面哭泣一面追求著的人。
693—306(422)487—439
最好是由于徒勞無功地尋求真正的美好而感到疲憊,從而好向救主伸出手去。
331—234(423)774—440
對立性。在已經證明了人的卑賤和偉大之後——現在就讓人尊重自己的價值吧。讓他熱愛自己吧,因為在他身上有一種足以美好的天性;可是讓他不要因此也愛自己身上的卑賤吧。讓他鄙視自己吧,因為這種能力是空虛的;可是讓他不要因此也鄙視這種天賦的能力。讓他恨自己吧,讓他愛自己吧︰他的身上有著認識真理和可以幸福的能力;然而他卻根本沒有獲得真理,無論是永恆的真理,還是滿意的真理。
因此,我要引人渴望尋找真理並準備擺脫感情而追隨真理(只要他能發見真理),既然他知道自己的知識是怎樣地為感情所蒙蔽;我要讓他恨自身中的欲念,——欲念本身就限定了他,——以便欲念不致于使他盲目做出自己的選擇,並且在他做出選擇之後也不致于妨礙他。
437—248(424)747—486
所有這些對立,看來仿佛是最使我遠離對宗教的認識的,卻是最足以把我引向真正宗教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