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的眼目
不要游离在神的左右;
让我们行在他的旨意中;
无论大小事情,
都要寻求它的喜悦和荣耀他。
要记住,按照神的方式来做神的工作
断然不会缺乏神的供应。”
在伯莱墩海滩作出抉择的后两天,戴德生就回到伦敦。他的日记是这样写的:
“六月廿七日,和皮尔士先生到伦敦郡立银行,以‘中国内地会’的名义开了一个户口,存入了十英镑。”
这是第一处提及戴德生的新工作的记录。他存进去的钱,就是他和玛利亚所有的。他们立志相信神必会供应他们自己的需要。
当他从伯莱墩回到伦敦时,他告诉玛利亚他的决定,还有神给他的呼召。玛利亚虽然年纪尚轻(她当时只有廿八岁),又体弱多病,加上要照顾四个幼儿的重大责任,她仍欣然接受丈夫的异象亦是她的呼召。她决定付上毕生的精力,为那似乎不可能达成的中国内地福音工作而努力。
经过七年半的愉快婚姻生活,如今,玛利亚更能成为戴德生的安慰和激励,她是不断地鼓励着他。她替他回信,作记录,每天跟他一起同心为他们的工作祷告,并求神给他们第一队差派出去的宣教士。她并且协助他完成手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出版那本有关中国需要福音的小册子。
关于那本书,戴德生是这么形容的:“书中的每一句都是用祷告完成的。”神已垂听他的祷告。这本名为《中国、属灵的需要和呼求》的小册子因为销售迅速,出版后第三个星期已经需要重印了。戴德生在书中不但尽诉中国的需要,还提醒基督徒群体应有的责任,因为基督离世前的最后使命正是:“你们要往普天下去。”他呼召二十四个宣教士挺身出来。他又说明中国内地会是一个怎样的组织,这团体的宣教士都是没有固定薪酬,只是单倚靠主的供应的。
“信心”差会在当时的宣教圈子是相当不寻常的,因为当时的宣教组织大都是各宗派的委员会组成。戴德生的文字是如此地感人,以至于这本小书感动了无数的读者。有志前往中国宣教的人,纷纷来信查询详请。虽然戴德生特意避过向外提出经济的需要,读者却开始寄奉献来,作为中国内地会第一批宣教士的经费。
此书同时向全英国的基督徒领袖,以及其它的支持者介绍这位年轻、默默无闻的戴德生。读者的反应可见诸罗士托勋爵一封信的片段:
“我读过你的小书,深受激励。我相信是圣灵帮助你写成此书,叫更多任务人进入葡萄园之内。亲爱的弟兄,扩大你的请求,求神给你一百个工人,主必会赐给你的。”
戴德生在圣经页边写下的祈求,是二十四个前往中国的宣教士而非一百个。读者对于他的呼吁回应的热烈,一方面令他深得鼓舞,但另一方面又加重了他个人的使命感。他知道摆在前头的工作,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信心考验。
幸而戴德生过去对神信实的经历和体会,不但给他勇气继续向前,而且还帮助他推动其它人投入工作的行列。戴德生告诉读者他曾多次看见神应允祷告,包括他前往中国时的海上之旅,他在中国的安全,以及中国人对福音的回应等。他的信心在他以下所写的篇幅中呈现:
“我们服事的是一位全能的主,他的膀臂不是缩短了以至于不能拯救,他的耳朵也不是发沉以至于听不见;我们所服事的神,他以不改变的应许带领我们向他求,又叫我们得着,以致我们的应用可以满足。大大张开你的口,让他充满你。我们要谨记这位满有恩慈的神,愿意以他的大能记着信心的祷告,亦会向那些忽略这恩惠不去拯救人灵魂的信徒,追讨福音的血债……
“对于那些从未被呼召去证明神是信实守约的人……要差派二十四个欧洲宣教士到那遥远的无神之地,而这些出去的人又只有神作为倚靠,这会是个极度危险的考验;但对于一个多年来,不论在家乡或海外都有幸深深经历神的人,包括他在健康或生病时、在危难或有需要之中,甚至是在死亡门口徘徊的人,假若仍然裹足不前,那就罪无可恕的了。”
无固定薪酬这一个特点,着实使戴德生的宣教工作独具一格。虽然如此,他对于其它宗派的义工都是来者不拒。对于内地会的组织和结构,戴德生有以下的解释:
“我们曾考虑来自各宗派的弟兄姊妹能否在宣教工作上站稳同一阵线,齐心努力,不为各有不同的观点产生磨擦。经过祷告后,我们认为是可行的,于是就邀请来自不同宗派背景的信徒一同工作,这些人都是高举神的话,而且肯凭信心到中国内地去的,他们仅有的保证就只是神的话语而已。
“圣经说:‘你们要先求他的国和他的义,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们了。’假如有人不信神言出必行,他最好就不要到中国去传杨福音;假若他是真心相信神的话,那么这应许就已足够了。再者,我们还有另一个确信:‘神不会不留下好处给那些行为正直的人。’假如有任何人不打算过行为正直的生活,他最好就留在老家;但假若他行事端正,他所需要的就已有保证。神拥有世上所有的财富,包括千山遍野的牛羊,我们无须吃素菜度日!
“假若愿意,我们是可以成立保证基金的,但我们认为这并非必要甚至有损的。错误地存放金钱和来自动机不明的捐献都是我们所忌讳的。神选择要给我们多少,我们就凭这些过活;但我们不能用未曾分别为圣的钱,或是把钱放在错误的地方,若是这样,那就宁可没有钱买面包反而好些。在中国有很多乌鸦,神会差它们为我们叼来肉和面包。……在旷野,他养活了三百万以色列人共四十年之久。我们还没有计算神会差派三百万宣教士到中国去,但若是这样,他也有方法养活他们。
“让我们的眼目不要游离在神的左右;让我们行在他的旨意中,无论大小事情,都要寻求他的喜悦和荣耀他。要记住,按照神的方式来做神的工作,断然不会缺乏神的供应。”
这信心的宣言,加上戴德生要承担的巨大计划,和尚在茁长的差会,大大地吸引了英国基督徒群体的注意。很多第一次听见这默默无闻,略似莽撞的年轻宣教士的计划后,都不知道应如何看待他才对。
但戴德生在乎中国人对他的接纳过于同胞对他的看法,于是他恳请伯斯培灵大会的领袖,容许他在会中宣讲讯息。(伯斯培灵大会每年举行一次,有二千个来自苏格兰各地的牧师和基督徒领袖参加。)
他一开始就带领会众飞越到地球的另一端,他绘声绘影地讲述一八五六年十月,他从上海乘船到宁波的一段真实经历。
在同船乘客中有一位在英国受教育的中国人名叫彼得。当戴德生与他交谈时,他知道彼得虽然听过基督教的道理,但却从未接受主为他个人的救主。在旅途上,戴德生与彼得建立友谊,而且更有机会关心他属灵的需要。
当船快接近崇江府时,戴德生正在船舱内整理单张和小册子,准备上岸去传福音。突然间,他听得“哗啦”一声,接着有人大叫“有人掉下海去”了。戴德生匆匆走上甲板,却不见彼得在附近,难道他就是那掉进水里的人?
“对。”船主回答戴德生,用漠不关心的语调说:“他就在那儿掉下去。”
费了一番口舌叫船长收帆后,戴德生就跳进水里游向彼得沉下去的地方。当时正在退潮,根本不能靠光秃的石岸找标记。他的寻索似乎是徒然了。突然间,戴德生瞥见附近有一艘有拖网的捕鱼船,他大喜过望。
“快来啊!”他用中国话大叫:“来这里打捞一下,有人快淹死了!”
“没空,”那些渔夫回答说:“我们不方便过来。”
“快来啊,否则就太迟啦!”戴德生苦苦哀求。
“我们捕鱼正忙着呢!”
“不要只顾着打渔。请快过来,我会给你钱!”
“多少钱?”渔夫要问个明白。
“五块钱。请赶快!”
“太少了!”他们大嚷,“没有三十块钱,我们才不过来呢!”
戴德生说:“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但我愿意全数都给你们。”
“那是多少?”他们问。
“我不大清楚,大概有十四块吧!”
他们最后把网拖过来了。才刚撒网,就已捞着遇溺的彼得。戴德生虽然竭尽所能,彼得仍是回天乏术。因为那些渔夫漠视人命,于是一条大好生命就此完结了。
故事讲完了,会众中响起阵阵耳语,是带着鄙视的批评,人怎可以如此自私和没有良心呢?
然后戴德生一针见血的引入正题:“人的肉体难道比灵魂更宝贵吗?我们指责那些不信的渔夫,说他们要为那人的死负责,因为他们本来可以轻而易举的救人一命,但却没有这样做。但对于那千千万万我们弃而不顾,让他们永远沉沦的人又如何呢?主的命令是最简单不过的:‘你们要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
戴德生继续讲述中国极大的属灵需要:苏格兰人口只有四百多万,但牧师就有上千人;而中国人口四千多万,宣教士就只有九十一人,每四百万人还分不到一个宣教士。他并解释,中国内陆,面积和欧洲一样却没有半个宣教士在其中工作。他接看又说:
“你不能说你没有蒙召到中国去。面对摆在你面前的这些事实,你反而要弄清楚你到底有没有蒙呼召要留在家乡。假如在神面前,你不能肯定自己有没有特别受呼召留在家里,那为什么你不听从主的命令前往中国呢?为什么你拒绝去帮助主抵挡那恶者呢?假如你留在家乡的原因是基于责任,而不是因喜好或老是做生意的话,你是否有为那些有需要的人拼命祷告呢?你的影响力有没有用在促进福音的工作上?你的资源是否大部分用来帮助拯救灵魂的工作?”
至此,戴德生忆述他和倪先生,这位宁波基督徒兼前佛教领袖痛苦的对话,对方曾问:‘你们的国家有福音多久了呢?’
戴德生必须承认:‘有好几百年了。’
他告诉那些基督徒领袖,关于倪先生那激烈的反应:‘几百年来你们从没有来告诉我们!先父一生寻道,到死仍然没有找到,为什么你们不早点来呢?’
戴德生继续对伯斯培灵大会的会众说:
“我们可以回应说以前中国的门是关闭的;但如今那里已经门户大开了。在下次伯斯培灵大会举行前,就会有一百二十万人在中国长眠不起。我们要接触也永不可能了。我们尽过什么责任,把救赎的爱带给他们呢?
“……主耶稣命令我们,他是在命令我们每个人要‘去’,他说:‘你们要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你会对他说:‘我们不方便’么?你是否告诉他你在忙着打渔,你刚买了一块地,五头牛,娶了妻子,此外还有众多理由所以不能听命吗?他会接受你这些推辞吗?你是否忘了‘我们每人都要站在审判台前’,我们每人都要为自己在世上所做的受赏或受罚。千万记得要为中国数以百万计未曾听闻福音的人祷告、劳苦,否则我们就会犯罪干犯自己的灵魂了!请再思想这段圣经的话:
“一人被拉到死地,你要解救。人将被杀,你须拦阻。你若说:‘这事我未曾知道,那衡量人心的岂不明白么?保守你命的,岂不知道么。他岂不按各人所行的,报应各人么?’”
戴德生以这挑战来结束他的讲话。他的话语是那么发人深省,他所确信的是那么实在,正是所谓的余音绕梁,大会就在一片静默中宣告散会。这个有如此信心和异象的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久,戴德生就接到众多邀请,前往全国不同的教会和各类大会中讲道。当人们听到他讲到自己对中国的热爱和异象时,都马上有回应。
不过,戴德生却始终被一件事所困扰,他担心他这新成立的差会,是否会把现有机构的人材和金钱都抢过来。损人利己对于扩展神国是无甚裨益的。于是他就定下标准,让中国内地会可以收纳那些被别的机构淘汰下来的人材,特别是那些还未完成大学训练的。除此之外,内地会不会公开招募成员,也不会特别邀请某些人员加入。他相信神自己必会呼唤那些他想征召的人。
同样地,他也没有向人募捐。戴德生相信靠着祷告,内地会是可以维持下去的,虽然没有募捐名册,也没有募捐行动,她仍会在那些资深的差会中冒起来,并且不会有抢掉别的机构原有奉献来源的危险。他相信这个政策,将可作为傍样,就是神必将所需用的加给顺服他的人。
中国内地会并没有什么正式的组织。戴德生的老朋友和支持者,在圣徒山居住的布迦先生夫妇就是内地会的主力。戴德生后来这样解释:
“当我打算向前跨进时,布迦先生就在英国作为我们的代表。这样的安排是自然而成的……我们并没有预先问对方的反应,或者是特意分派对方去接掌工作,事情就如此自然发展的。
有几个重要的属灵原则是先要和那些候任宣教士分享的,好让他们清楚明白内地会所根据的基本原则。他们在布迦先生面前,就几点简单的安排彼此认同之后,并作笔录,就如此决定了。戴德生写道:
“我们是神的儿女,顺服神的命令去做神的工作,并单一倚靠他的供应。我们要穿上当地人的服装,然后进入内陆。我是在中国方面的领导人……如此,对于一些要作决定的问题,就没有所谓谁应做主的困难了。”
戴德生是内地会在中国的领导人,而布迦先生就负责起英国老家各项相关的工作。他会和候任的宣教士互相通信;收集捐献及把奉献寄往中国;定期出版报告、汇报工作及经济情况,这份报告叫“不定期报”。假若经济情况许可,又在不负债的情况下,布迦先生会酌情多寄一、两次报告出去。对于不负债这一点,戴德生认为是个重要的原则。他解释说:
“神要预付开支是轻而易举的,而他也极乐意这样做。假如因为缺乏那小小的经费而令他的计划受到拦阻,神的智能必不会容许这类事情发生,不过用不属灵的方法得来的钱必定会阻碍神的祝福。”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戴德生在那年秋天展开他的新事工。数位被内地会接纳的候选人已搬到伦敦来接受训练,他们就挤在戴家在高宾街的房子里。当邻居突然搬家的时候,内地会就把它租下来,于是他们住宿的地方就增大了一倍。
戴德生在十一月写给母亲的一封信中,说到他们当时日常的工作:
“小册子正进行修订的工作,我们又再版了;我们把要付运的行李都安排定出;我自己正在为差会出版一本杂志;我们重新装修了一幢房子;预备了两套不同的中文活字版;我正在教四个学生学中文,不断收到申请加入我们行列的书信;不断出外讲道和参与聚会,上个月就只有一天晚上是没有聚会的。我为主日学预备了有关中国的新年献词,又绘制了一张全国宣教士分布地图……请与我们一同为经费和适当的同工人选祷告,亦请为那些我们婉拒了的人祷告,因为很多人是自动请缨的呢!”
神应允了祷告。他们二十四个空缺都有人填上了。当第一期“不定期报”还未印刷完成,告诉读者他们的计划和往中国所需的旅费时,他们已筹足资金了。最后他们得加入附页,告诉读者内地会暂时所需的费用已完全足够了。
一八六六年的头几个月,他们在英国最后几次的祈祷会都在高宾街戴家举行。戴家的朋友和支持者,以及那首批前往中国的宣教士都济济一堂。房间和楼梯都坐满了人,有些更要在行李中间找地方安顿下来。在墙上挂着一幅中国的大地图,而在桌上则有一本打开的圣经。
关于这个新的组织,戴德生是这样写的:“我们最大的希望和目标,是要在中国未有宣教士踏足过的十一个省份插上十字架的旗号。”
那些只看见前面困难重重的人,都摇头说这实在是个“愚不可及”的行动。
其它人除向他们祝福之外,也感叹说:“这是一件超人的工作。”他们的朋友都担心起来了。
有些则说:“人们会忘记你们的,你们在这里没有委员会又没有机构,在那遥远之地,你们迟早都会遭人遗忘。要筹募经费的机构那么多,你们没多久就会连最基本的生活需要也不足以维持了。”
但戴德生说:“我自己带着孩子上路,我发觉就算我想把他们忘掉也是相当困难,我清楚记得他们早午晚三餐的需要;我很难相信我们在天上的父会比我对孩子的需要更加忽视健忘,我这个在地上的穷父亲尚且不会如此,何况天父不是比我更细心和顾念他的儿女吗!不会的,他不会忘掉我们!”
带着如此的信心,戴德生和他的一小队年轻宣教士,准备出发前往中国内陆传福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