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录的神学(Revelation,Theologyof)
启示录的神学在第一世纪基督教主流思想中的地位不容置疑。正如其他新约着作一样,本书的前设包括了基督死而复活的信息(一18,二8,十一8),也包含一个有两阶段的末世观,就是基督现今坐在天上的宝座上(三21,五章,十二5、10),有一天会再来扩展神对全地的管治(二27,十一15),以及在教会中的外邦人已同享以色列的立约身分(五9-10;参出十九6)。本书的独特色彩乃源自作者所针对的当前危机。
受逼迫的教会的神学
启示录是罗马皇帝多米田统治年间,约翰在被流放的时候(一1),写给小亚细亚众教会的一封书信(一4)。当时多米田所发动的逼迫,至少已导致别迦摩的一位信徒殉道(二12-13),令人感到更大的灾难迫在眉睫。别迦摩是该地区第一个推行帝王崇拜的城市。当第一座庙宇在小亚细亚的主要城市以弗所——亦是约翰致众教会书信的第一个目的地——市集的西面被建立起来,献给多米田之后,省内各城便一窝蜂地追随。犹太人虽获豁免参与崇拜,他们却告发被视为敌人的基督徒(二9,三9),迫使基督徒参与敬拜仪式,违命者死。因此,基督徒要在凯撒和基督之间作出抉择。启示录由始至终所表达的,就是要信徒忍耐到底。当中的大量预言性内容,便是为了配合这个写作目的,这点对于理解本书是十分重要的。
文学手法是承载神学的工具
对启示录文学架构的不同假设,会影响我们如何理解它的神学。除了书信元素外(一章,二十二6-21),最明显的分段是书信(二至三章)和异象(四1至二十二5)两部分,它们都是由一把好像『吹号』的声音开始(一10,四1)。书信部分以较为平白的方
式表达,很能道出全书的主旨。
从第六至十一章和十二至二十二章所表达的两个不同主题,以及随着两卷不同书卷的展开(五1-9,十2-11),显示当中的异象分成两个部分。十一章15至19节为第一个部分画上句号,紧接是第二个预言,这是第二卷书卷的引言所告诉我们的(十7、11)。再精细的分段来自一些重复出现的句子(例如:分别在七印、七号和七碗之后作结的八5下,十一19下,十六18;或是分别在巴比伦、兽和新耶路撒冷段落后出现的十九9下,二十一5下,二十二6上),以及在形式和内容方面的刻意对比(例如:十七1-3与二十一9-10是巴比伦与耶路撒冷的对比)。这些部分利用预表和倒镜的复杂手法结合起来(例如:二至三章出现的许多片语,在二十一至二十二章再度出现;十一1-13的图画成了十二至二十章的内容;十六章的碗令人想起六至十一章的印和号)。本书宏观架构的一个固有特色,就是不断重复,其用意也许是为了强调信息的确实和迫切性(参创四十一32)。
在每一个主要部分开始之前,都以基督战胜死亡,来肯定祂的权柄(一13-18,五6-14,十二1-11)。这种写作手法反映本书的目的:教会应从羔羊已得胜的角度来看她的受苦。
现在和将来的相互关系
我们必须处理本书大量的象征手法(symbolism)。序言提到『指示』和『晓谕』(deiknynai,semainein,一1)。在其他地方,作者用『奥秘』一词来指称某些象征(一20,十七5、7)、采用的寓意/灵意手法(pneumatikos,十一8),并提醒读者要运用『智慧』(十三18,十七9),以及多处作出明确的喻意解释(一20,四5,
五6、8,七13-14,十一3-4,十四3-4,十六13-14,十七9、10、11、12、15、18,十九8,二十4-5、14)。然而,从表面来看,本书的表达犹如梦境,有时近乎诡异古怪。圣经的预言文体,以及由此衍生的犹太启示文学,都惯用预表、寓意和神话等表达方法。约翰显然是刻意传承此传统(一3,十11,二十二7、9-10、18-19)。
比喻可以有多重的含义。本书的钥节(一19)暗示书中的象征符号可以指约翰时代的人物和事件(例如:一至三章的主要内容),又或是末世的事情(例如:号和碗:二十7至二十二5所说的最后事件),甚至是两者同时都适用。
即使是预言,它们也不是简单直接的。我们很难肯定七号(八6至九21,十一15-19)和七碗(十五5至十六21)是否以出埃及的十灾为典范,作为神在末次出埃及前的征兆(参路二十一25-26)。立体的新耶路撒冷(二十一16)显然不可按字面解;它是圣殿至圣所(王上六20)的原型,一个神同在的居所。
上述的那种预表,是从过往投射到将来的。此外,约翰亦采用一种反向预表(reversedtypology)的方式,从将来的实体向过往投射,藉此评论作者当时的人物和事件。举例说,基督对别迦摩信徒的迫切警告,便是借助末世观中有关祂会用口中的剑作战的景象(二12、16:参十九5、21;赛四十九2)。约翰毫不避讳地将罗马比喻为大**,它正是以『七座山』闻名的(十七9、18);又将一个接一个的皇帝比喻作兽(十七10);其后,他以启示文学的色彩,从宇宙性的层面描绘大**和兽的结局(十九1-8、11-21)。因此,在他笔下,皇帝彷佛就是那位要来的敌基督。当然,在基督再来之前,皇帝并不是最后的敌基督,正如主与别迦摩教会那群尼哥拉党的争战,也非主再来时的最后战争。但若然那些要在将来才完全彰显的灵界力量已经开始发动(参帖后二7;约壹二18),便较容易理解上述那两个比喻。旧约在反向预表方面有极多先例可援(例如:试比较大卫在诗二十二14-18对受苦的夸张描述,与耶稣被钉十架作对比;或留意以赛亚如何运用『耶和华的日子』来指巴比伦帝国的灭亡:赛十三6对比赛十三1)。倘若我们在以兽为主要角色的大量异象中(十一1-13,十二至十四章,十七1至二十6),识别出这个现像,我们的解释便能紧贴作者留下的线索,并且显明本书对当代读者的信息。惟有如此,我们才能正确对待它的末世意味,以及它在当下即将应验的有关经文(一3,二16,三11,二十二7、10、12、20)。
至尊的神、基督和圣灵
为鼓励受逼迫的基督徒,作者形容神坐在宝座上(四2-6、9-10,六16,十二5,二十11-12,二十二1、3),祂的管治直到永远(一4、8,四8-10,二十一6),遍及普世(pantokrator,『全能者』一词在启示录出现九次,在新约其他地方仅出现一次)。神没有直接参与这场争战。作者没有正邪势均力敌的宇宙二元论思想。神的计划已写在两卷书卷上,该计划包含教会的受苦,却未有因教会要受苦而受到质疑。
耶稣基督与神同坐在一个宝座上(三21,十二5,二十二1、3),与神一同宣称是昔在、今在、永在的那一位(一17,二8,二十二13),并且获得只属于神(十五4)的敬拜(五8-14,七9-10)。在亚细亚的基督徒只属少数群体,环绕他们的是无数膜拜君王和各种神祗的异**,他们在启示录中看见遍布全书的敬拜景像,有力地提醒他们将有天上真正的敬拜。基督最典型的形象,就是一只曾被宰杀的羔羊(五章,七14,十二11,十三8),如今长了象征满有能力的七角(五6)。祂是世上君王的元首(一5,十七14,十九16)。启示录与其他新约书卷最不同之处,乃是它所描写基督充满荣耀的独特异象(一13-16,五章,十九11-16)。在神与基督双双出现的众多经文中(五13,六16,七10,十一15,十二10,十四4,二十6,二十一22、23,二十二1、3),都没有提及『灵』(作者没有采用『圣灵』一词),却提及七灵在神的宝座前侍候(一4,四5),并在天下为羔羊搜集情报(三1,五6)。祂通常与先知获得启示有关。
敌对的势力
有一个由龙、兽和假先知组成的三人组(十六13),起来对抗作为真正君王的神和先知的灵。经文对兽的描述最为详细。它恰好与驯良的羔羊相反,外形结合了几种骇人的猛兽特征(十三2;参但七4-6)。它身上亦有一个医好了的伤口,与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那位极为相似(十三3、12、14,十七8、11)。对比于羔羊的七角,它有七头十角,角上还有冠冕,为的是要胜过羔羊(十三1,十七3、7)。它有统治世界(十三7下-8,十七8)和受人敬拜(十三4、12)的野心。因此,作者有心讽刺皇帝,把他刻划成基督的诙谐版本。对于下令全国敬拜凯撒、违者斩首的政策(二十4),作者将它形容为向基督和众圣徒的宣战(十一7,十三7,十六14、16,十七14,十九19)。
龙拥有与兽相同的特性,包括七头上戴着七个冠冕,异象充满政治色彩(请对比十二3和十三1)。它与兽合谋,也透过后者行事(十二7至十三2,十三4,十六13-14)。它代表撒但(十二9,二十2、7),却不止于此。它是皇帝背后的一股原动力,使皇帝愈趋狂妄自大,就像拥有至高权威的神,藉着全权代表祂的基督成就祂的旨意。龙跟兽一样,残暴成性(十二4),要对众圣徒发动战争(十二17,二十7-9)。
假先知(十三11-18)几乎可以肯定是指负责推行帝王崇拜的官员。他们为皇帝奔走,在各省落实政治性的宗教仪式,要百姓向矗立在庙宇或广场的帝王雕像跪拜。从该犹皇帝的时期开始,这些官员已经掌握技术,在人面前行出十三章13至15节所描述的降火和言语的异能。但在约翰眼中,这些不过是骗人的伎俩。
教会与满怀敌意的世界
启示录就像第四卷福音书一样,将人类分成两大阵营,以他们对待基督的态度作为分界的标准。新耶路撒冷的子民保持自洁,终能作羔羊的新妇(十四1-5,十九7-9,二十一9至二十二5)。相反地,以巴比伦作为代号的罗马,则一味追随皇帝,满足他的欲望,还引诱列国加入他的行列(十四8,十七1-7、9、15-18-十八章)。后者的形象是引自旧约先知用**来象征偶像崇拜的习俗。两类人的额上都各有标记:兽的印记(十三16-17)或羔羊的名字(十四1)。
信仰态度马虎的教会若不悔改,将会受整肃(二至三章,士每拿和非拉铁非教会除外)。教导信徒要保持洁净的经文,主要集中在致教会的书信中,但本书其他地方亦没有忽略这方面的劝勉(七13-14,十六15,十八4-5,十九8,二十二11、14-15)。书信中明确提到的试探包括吃祭偶像之物和行淫(二14、20);其他经文还提醒他们不要拜偶像(九20,二十一8)和说谎(十四5,二十一8、27)。对于正被劝诱去拜凯撒像的基督徒来说,这些提醒可谓适合不过。
生命和殉道
正如约翰福音一样,『生命』是本书有关救恩的主要钥词。本书提到救恩是白白赐予的篇幅相当少(二十一6,二十二17),也许这是因为约翰的读者那时需要的是鼓励——不是鼓励他们得着属灵生命,而是鼓励他们坚持到底。『信』(pisteuo)的动词经常在约翰福音出现,在这里却不见影踪:但『有信心』(pistos,或译『忠心』)这个形容词在约翰福音没有出现过,在启示录却出现了八次。相应地,本书强调要有行为表现(例如:二23,十四13,二十13,二十二12)。与救恩有关的各样恩典,是留给那些在道德和属灵争战中『得胜』的信徒(二7、11、17、26,三5、12、21,二十一7,这亦是约翰壹书的典型用法)。只有拒绝拜兽的人得着活命的保证(二十4-6);凡拜那兽的人,将会承受永刑(十四9-11)。
启示录的独特贡献,是它提供了有关殉道的丰富经文。耶稣是第一位殉道者(一5,三14);因着祂的死而复活,祂能应许把生命赐给在罗马人手中像祂一样至死忠心的人(二8、10,十一7-13)。神已经预定了某些人必须殉道(六11,十三9-10)。七号其实是神对殉道者呼求伸冤所作出的回应(六9-10,八1-6);类似对呼冤的回应包括连串的审判,对象是:全人类(十六5-7)、巴比伦(十七6,十八24至十九2)和邪恶三人组(十九19-21,二十9-10)。这些经文并非如某些人所认为,是表达一种不合基督教精神的报复心理;反之,它们的目的是向死于不义的受害人保证,神将会为他们伸冤。本书还记载了很多安慰殉道者的应许:他们在来世将享福乐(七9-17);他们将要存活(十一11-12);他们息了劳苦,神会记念他们所作的(十四12-13)。
无论我们如何解释有关千禧年的经文(二十1-6),它们肯定是在本书对殉道观的主题之下,并作为这方面的圆满结束。作者一方面描述神要审判逼迫者(十九19-21,二十7-10);一方面以表达应许的生动图象(二11,三21,五10,七15,十一11-12),为到面对殉道威胁的信徒(二十4),展示与基督一同作王的生命和荣耀,目的是要帮助他们熬过当前的试炼。
本书的历史观
教会一定得胜的保证,是源于两个事实:羔羊『已经得胜』(过去不定时态,五5;参三21),羔羊『必胜过』祂的仇敌(将来时态,十七14)。
在历史终结之前,邪恶将循环不断地发生。那兽昔日来过(也许是指尼禄,他是第一位逼迫基督徒的罗马皇帝),然后下到阴间(逼迫止息了数十年),不久又将出现(可能是指多米田,他是尼禄的化身[Neroredivivus],十一7,十七8、11)。这模式在一个更广的层面也重复出现:撒但透过罗马皇帝(龙)的活动将会被制止,但最终他会从阴间再出来,与歌革一同作最后反击(二十1-3、7-10)。对教会的逼迫必须爆发、止息、再爆发——也许要重复多次——末期才来到。然而神始终保守全体教会(十一1,十二16、13-15,二十9)。
最后的事件亦同样发生两次。在十九章17节至二十章6节,我们看见基督率领天上的众军歼灭兽和龙,使殉道者复活,并似乎给予他们与祂一同作王和审判者的权柄。一千年之后,世界又出现第二次斗争,以及另一次的复活和审判情景(二十7-15)。事实上,千年期之后的所有细节,几乎都可以找出先例,甚至也引甩了以西结有关歌革的预言,不单是在千年期之后理所当然地出现(二十8-9),在之前也曾出现(十九17-18;参结三十九17-20)。约翰似乎认为末后的事会有两个大体系,二者之间相隔一段很长的时期。他可能预期两者会按字面应验——这相当于某种形式的千禧年主义;又或是,他视基督所战胜的兽和龙是当时罗马朝廷的人物;这第一个体系仿如先前异象中的战争喻象,是另一次把末世的景象大胆地向后投射,展示成书后不久便发生的事情。
末世论
倘若我们已考虑本书复杂的文学架构,又从当中的启示文学原型(apocalypticantitypes)了解约翰的末世论架构,那么,我们便可以参考新约其他更有系统的末世论陈述(例如:可十三章;帖后二章),归纳出启示录一个简单的事件次序模式。在自然灾害加增之后(六1-11),会有一段短时期(二10,十一2-3,十二6、12、14,十三5,十七10,二十3),由敌基督掌权,并**神的百姓(十一7,十二13至十四5;不过,启示录并没有出现『敌基督』一词)。神愤怒的征兆(六12-17;号、碗)将在基督再来前出现,消灭神的敌人(二27,十四14-20,十九17-21)。之后,便是一次过大规模的复活和审判(十一l8,二十11-15),以及神和基督的永恒国度出现(十一15,二十一至二十二章)。上述大部分事件皆可在未来性的经文中依次找到(二十7至二十一8)。
至于其他细节,例如大灾难时期的长短,基督于大灾难何时回来,以及殉道者于千禧年作王的性质等,在一些信徒群体中仍有争论。
相对其他新约着作,启示录在末世论方面没有甚么实质贡献。约翰大概与其他作者对末世事件的模式抱有相同看法,不过,他利用此模式作为一个丰富图象的泉源,来照亮当前的处境;他在复杂的文学布局中散布这些图象,藉此突显出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激励教会。
PaulAndrewRainb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