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言說死亡
    爸爸死了。是的,說出這句話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我原本應該說爸爸走了,爸爸去世了等等,然而,在爸爸死後不到一個月的時候,我在書店與貝爾特朗.韋熱里不期而遇,這個法國人居然寫了一本名叫《禁止死亡》的書,使我突然感到“死亡”這兩個字非常親切,突然非常想了解它分析它言說它。

    貝不是想要“禁止”死亡,他可能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死亡是無法禁止的,他是讓人們在認識死亡、肯定死亡、擁抱死亡的同時,去認識生命、肯定生命、擁抱生命。說實話我並沒有仔細看完這本20萬字的書,有許多比死亡更加緊急的事情需要馬上去做,我只是囫圇吞棗地翻了一遍,所以還不十分清楚他要禁止的是哪一種死亡,是的,死亡是可以分許多種的。

    摘錄一段我在爸爸去世之後寫的《陽光爸爸》中的一段話︰

    “清晨5點,爸爸的心跳開始減慢,我知道主耶穌來接爸爸了,通知了哥哥妹妹,我來到床邊,趴到爸爸身上,抱住他的身體,把頭輕輕地放在他的胸前,我要听爸爸最後一下心跳,我不許醫生再踫他,我要爸爸恢復他一個軍人的尊嚴,醫生拔去了爸爸身上所有的管子,爸爸又成為我原來的爸爸。

    病房很靜,所有的醫生護士圍在旁邊,看著我無聲的抽泣,我小聲和爸爸說著最後的話︰親愛的爸爸,你先走吧,我們只是暫時的分別,你再也不用痛苦了。我知道你是回到造你的主耶穌那里去了,你沒有信耶穌是因為你不知道他的存在,你從來都沒有了解耶穌的條件和機會,主耶穌要我們作的正是像你這樣善良正直完美的人啊,你沒有答應我,是因為你嘴里插著呼吸機你說不了話對嗎?你已經听到了已經信了對嗎?我們終于可以在主耶穌面前團聚了對嗎?

    所有的人包括醫生護士都在流淚,我卻沒有淚了,我的眼前一團光明,我飄飄欲飛……

    爸爸的靈魂被主耶穌接走了。窗外天已亮,踏著風踩著雲,爸爸成為2005年6月25日清晨第一縷陽光。

    雪片般的短信從四面八方飛來,黨老師的挽聯從空中落下︰

    堪佩王公多才 才德後繼有人

    莫嘆馮唐易老 老去別樣洞天

    爸爸,你可以安息了!”

    爸爸的去世,讓我如此近距離地接觸死亡、看清死亡從而超越死亡,感謝主,我知道這是主耶穌給我的又一次重大的生命提示。他讓我思考以下幾個問題︰生和死的關系,生死和靈魂的關系,剩余生命與信仰的關系,我死後的去向。

    生命有意義嗎?這是每一個會思想的人都要遇到的問題。如果沒有這個問題,哲學家將首先失去生存的意義,他們傾其一生只為了說明這一個問題,然而結論很無奈,很顯然,生命是無意義的。

    生命的荒謬是顯而易見的,無論你多麼智慧多麼完美多麼輝煌多麼顯赫,你都將走向死亡,而且是迅速的,你只需要回頭看10年就明白了,只是瞬間,你有幾個10年?這是你生命中唯一能夠明確的答案。

    奇怪的是,經歷死亡之後,我不再那麼恐懼死亡了,我想這正是主耶穌的良苦用心之一。他讓我明白,生與死並不遙遠,只有一步的距離,或者生與死原本就是一體的。貝說︰“死亡,作為生命的對立面,當它回轉身向相反的方向運動時,就是生命。死亡具有生命的基本特征。凡是有生命的地方,也就有死亡。凡是有死亡的地方也就有生命。”

    生命正是死亡本身。生命不斷衰老的過程就是死亡的過程,這是一種持續的死亡,死亡分布在生命的每一分鐘,生命在不停地停止,生命是一個延續停止的過程。人類沒有可停泊的港灣,你必須在生命的海洋中奔騰向前,直至消失。

    死亡是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或者說死亡就是生命本身,正是死亡讓我們的生命突顯,讓我們感到了生命的短暫和寶貴,還能有什麼比死亡更能使我們珍惜生命珍惜今天的嗎?生命需要死亡,就好比天需要地,男需要女,黑需要白,醒需要睡一樣,生需要死,這是不容質疑的。

    當初信主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對死亡的恐懼,媽**去世,讓我無法從死亡的陰影中走出,那麼美麗善良聰慧的媽媽怎麼就這麼沒有了呢?恐懼讓我得了抑郁癥,整整4年在無意義的生活中消逝。如果不是遇到主耶穌,我肯定就毀了。生命的荒謬讓我產生了結束它的欲望,這個念頭不時地站在我的眼前,檔在看起來已經毫無意義的生命前面,既然毫無意義,既然都是死亡,我為什麼要在恐懼和痛苦中繼續?早走晚走30年難道有什麼區別嗎?

    是主耶穌救了我,他振聾發聵地告訴我︰“信我的,必得永生。”是這句千真萬確的話救了我。信主之後我活過來了,而且活得前所未有的快樂和充實。

    但並不是一勞永逸的,我又想,會不會是自欺欺人呢?為了搞清楚這個問題我再次陷入痛苦的思考,主耶穌再次救了我,他親自來到我的身邊,以一個又一個的事實告訴我︰他存在,他是鮮活的。

    走向死亡並不等于走向毀滅,而是走向一個秘密,走向一個未知的存在,我們恐懼它,是因為無法了解它,是因為我們的肉眼只能看見它的丑陋和腐朽。這是人類認知的局限性決定的,現在我們要觸及到一個最重要的話題了——靈魂。

    靈魂是什麼,是哲學家想象出來安慰自己和大家的嗎?是文學家用來豐富自己的作品的嗎?是我們人類自己編造出來的詞語嗎?

    不是的,靈魂應該是一種客觀存在,而且可能是僅限于人類的存在,痛苦就是從靈魂產生的,幸福也是(不包括肉體的)。沒有靈魂的人是不痛苦的(不包括肉體欲望導致的痛苦),反之,不痛苦的人說明他沒有靈魂。螞蟻不痛苦,它也不畏懼死亡,因為它沒有靈魂(當然這只是我們單方面的認識),但是我不能肯定狗有沒有靈魂,因為我家的小狗靈靈是會痛苦的,它甚至會思想,所以這應該是一個繼續探討的問題。

    實際上一個沒有靈魂的生命比死亡更加糟糕。

    哲學家告訴我們,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或者說死亡也是生命。這並不能減輕我們對死亡的恐懼,因為它畢竟是完全不同的一種生命形式。我們嘗試著去想象那我們無法預知的另一個世界,這種想象是那麼的不可靠。

    終于有一天,主耶穌告訴我,死去的生命是可以復活的,是可以永生的。在我幾乎掙扎在死亡的邊緣的時候,主耶穌來了,帶著光,帶著水,帶著聖經,帶著福音來了。

    我太願意相信這個福音了,這個救命的福音是真的嗎?

    事實證明它是真的,信主之後,我脫胎換骨地變了,變得快樂了,幸福了,陽光了,變得又想寫詩了,又想寫文章了,想寫一切與主耶穌有關的東西,更重要的是,重新擁有了愛的感覺,愛充滿了我,愛上帝,愛生命,愛人,身邊的人都似乎在一夜之間變得可愛起來。實際上,是我自己變了。主耶穌告訴我說︰〞你們要彼此相愛,像我愛你們一樣,這就是我的命令”。

    當你真正相信了上帝,相信了復活和永生,你還會懼怕死亡嗎?當死亡來到的時候,你實際上是幼兒園的孩子,站在大門口,等待爸爸媽媽接你回家。

    終于有一天你發現,死亡並不是一個恐怖事件,死亡是一種智慧,一種精神,是另一種存在方式,你完全可以創造一個完美的死亡。多麼有意義的事情啊!這需要你在活著的時候學會打造自己,如何打造?讀聖經,讀耶穌,讀這本生命的大字典。

    信仰能夠使你保持自己最美好的生命形像,並讓這個形像以靈魂的方式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