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
幾百年了，爺爺奶奶的笑聲，沒能走出低矮的帳篷
在別人的草原上，放牧自己的羊群
危險就像達摩利之劍，懸在月亮上，總在夜深時顯現陰影
終于，落在了以色列男嬰的身上
你被母親放進蒲草中，順著尼羅河，去尋找一個寬闊的未知
上帝按照他心中的思路，繼續撰寫伊甸園的故事
在你的祖先約瑟視察過的地方，安排那個埃及女人遇見了你
渴望的眼神，把公主的母性喚醒
好女人是從不拒絕哭聲的，金碧的宮殿，
成為智慧和思想的搖籃，
以王子的方式，你長成巨人
再輝煌的燈光，也遮不住你靈魂的顏色
你在每一個無燈的夜晚，悄悄復習父輩的語言
清理那些沒有被污染的肌膚，倚窗聆听，希伯來羊群的叫聲
離開宮殿，不是因為本該死去的那個埃及人
而是因為何烈山上一堆等待燃燒的荊棘，
和荊棘中急切的呼喚
“摩西，摩西，我是你父親的上帝
是亞伯拉罕、以撒、雅各的上帝”
那日，耶和華將一個偉大的構思，鋪展在你的面前︰
把以色列人帶出埃及，到那美好寬闊流奶與蜜的地方去
在那里，神將建立永恆的國度
摩西何德何能，竟敢舉起這天大的使命
你的聲音和荊棘一起燃燒，主啊，請給我力量
一個牧羊人到英雄的轉變，是從一個杖到蛇的魔術開始的
從此，天做演員，地做舞台
一個又一個的魔術，在埃及大地上演
專制是君主生存的呼吸，反抗是奴隸奔流的血液
專制者在奴隸的脊背上書寫血腥的歷史
反抗者在專制的土地上挖掘暴君的墳墓
當荊棘遍地燃燒時，英雄們听見來自天空的聲音
去告訴百姓們，我要讓你們得自由
400年的奴役，400年的屈辱
還能找到比自由更動人的詞匯嗎
80歲的摩西，高舉起耶和華手中的杖
聖白的胡須在埃及的土地上飄揚
身後，是上帝親點的以色列臣民
那一夜，風中搖曳的枝杈，傳達著陣陣哀號
上帝滅了埃及地所有頭生的，卻越過了蓋有羊血圖章的門楣
耶和華就這樣，逾越了以色列人的罪
以色列就這樣，逾越了千年的艱難險阻
踩著摩西的腳步，出發了
身後是如山的追兵，眼前是滔天的洪水
上帝啊，難道你注定要以夾縫的形式開始以色列的歷史嗎
難道你沒有听見愚昧悖逆的人們是怎樣詛咒你排斥你
他們寧願奴隸般地活著拒絕壯烈地死去
摩西舉起了魔杖，這上帝之筆
在大海上撰寫出天堂的神話，在大海上分割出生與死天與地善與惡，在大海中寫出一條路來
寫滿他們的女人和牛羊，寫滿他們的苦難和奮斗，寫滿他們的罪與夢，以悲壯的旋律，奏出了以色列歷史的序曲
這時，只有在這時，他們才順服了
他們終于相信，神，確實與他們同在
守上帝的約，做上帝聖潔的子民，是唯一的生路
那日，以色列人被大地搖醒
雷電開路烏雲降落，西乃山燒窯般煙氣騰騰
上帝的聲音與雷聲一起在全地炸響
不可 不可 不可……
這是天與地的誓言，是人與神的誡命，是生與死的前提
那塊刻滿戒律的石板，置放在宇宙的一端
天空般安靜，光一般難以躲避
你要選擇嗎，選擇逃離，或者敬畏
順服或者叛逆，生或者死
就在現在決定吧
之後
我總能看見許多背影
向著西乃山走去
是摩西，是弟兄或是我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不停的行走
行走，攀登，仰望
已經成為生命的場景
其實無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