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
作者︰蔡伯余
 
序和申明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序和申明
    這是一本難得的好書︰

    少見的題目;

    少有的風格;

    一則屬于全人類的故事;

    它可以適合多種多樣的人︰

    牧師、傳道、探訪者;

    年青人和老年人;

    基督徒與非基督徒;

    你和我。

    願上帝借著這本書向你說話;引導你認識的至善。並改變你你的心靈和你的生活!

    Daniel1997年元月廿五日錄入編輯于天津

    

    網絡版聲明︰本書的錄入與編輯因某種原因未征得出版社的同意,完全是個人行為;現因其內容的保貴與重要,將其置于網絡中與國內的弟兄姊妹分享;請不要用于任何商業用途。

    (Daniel,2003/8/3)

    *本資料來源于“我要祝福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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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序

    本書不但是為已婚的人寫的,也是為那些準備敲婚姻之門的人而寫,甚至是為那些獨身的人而寫。其中沒有一點材料是憑想象虛構出來的。所有的故事和談話都曾實實在在的發生過。書中的人物尚一一活在人間。為此,我沒有透露那個城市的名稱,也沒有作任何描寫。這些事情發生的地點是非洲,不過,其中所牽涉的問題卻是普世性的,是與每一種文化每一種族有關的。

    蔡伯余于奧國禮登堡

    
第一章
    地面愈來愈近了。終于,那混凝土砌成的跑道出現眼前。機輪著地,跳動了一下,再落在地面上繼續向前滾動。引擎咆哮。飛機的速度緩慢下來。轉個大彎,向著機場大廈滑進,最後停了下來。

    人已到達目的地。

    我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把大衣掛在臂彎里,一把抓了手提袋,在通道上擁擁擠擠,向著機尾的出口走去。

    一位非洲航空小姐向我點頭微笑。

    “先生,再見!相信你旅途舒適吧!”

    “謝謝。”我答道。接著踏上那狹窄的扶梯,小心翼翼地拾級而下。一股熱流迎面沖來。

    劇烈的陽光幾乎使我睜不開眼。我跟著其他乘客一起向機場大廈走去。

    在飛機所大廈的半途中,站著一位年輕的小姐,目光在旅客中搜索,好象特別在找一個人。她身穿航空小姐的制服。驀然,她向我跨前了一步,而且在叫我的名字。

    “你怎麼認得我呢?”我說。

    “我在一本你所寫的書背上看過你的照片。我是米利暗。我寫過一封信給你。”

    米利暗?我在記憶中找尋這名字。

    “我有沒有回信給你呢?”

    “有的。你說婚前解除婚約比婚後離婚稍勝一籌。”

    這時,我記起了她的信,我把手提包放在地上。向米利暗打量了一下。她身材小巧,活潑的棕色眸子在那寬大的前額下閃動,黑中帶藍的長發整整齊齊地披在肩上。

    我向她微笑地說︰“你說你有點擔心你和未婚夫之間的情感,還不夠深刻到結婚的地步。”

    “你說我應該按著我的感覺而行。女孩子通常比男孩子敏感。”

    這時我記起了她全部的故事︰她比她的未婚夫大五歲,多讀四年書。她現在領的薪金也比他高。這使她頗感煩惱。

    “可是,你曉得,我不能就這樣把他丟掉。他愛我,我好象也愛他。有時我簡直不知道自己的感覺究竟如何。”

    “米利暗,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能不能在等候護照檢查時繼續談談呢?”

    她握住我那重甸甸的行李袋的一個把手,我的右手則握住另一個把手。我把公文包挾在左臂下,與她並肩走向機場大廈。

    “請你原諒我冒昧,"她說,"但我不得不與你談談。當我們的牧師說你在這里只停留四天時,我便決定在別人沒有見你以前先與你談話。我在航空公司服務,所以人可以出到這里來。”

    “你是但以理牧師那間教會的信徒嗎?”

    “是的,他也來接你的飛機。你經過海關檢查以後便會在閘門口看見他。”

    當我們排隊輪候護照檢查時,我覺得她還有話要向我說。她必然竭盡所能,鼓起最大的勇氣向我說話,我應該不讓她失望才對。

    “米利暗,我有點不明白,當你還不大認識那青年男子以前,為什麼便與他訂婚?”

    “我們這里的規矩是︰男女沒有訂婚以前,不可以彼此交談,或一塊兒出去。我們不能有男朋友。你的書上說,一個人在沒有好好認識對方以前,不要輕易訂婚。但我們若不訂婚,便不可能相識。”

    這時剛好輪到我出示護照。

    “你是游客嗎?”移民官員問我。

    “我是應邀來一間教會主持特別講座的。”

    “講什麼?”

    “婚姻問題。”

    他向我上下打量一番。然後在我的護照上蓋印。沒有再問什麼。

    米利暗和我走到行李檢查處,等候領取我的大件行李。

    “如果我不要他,他說他會自殺。”

    “自殺?你不信他是那麼認真吧?”

    “我不知道。但我怕他真的會出此下策。”

    “如果我有機會與他談談,也許對問題會有所幫助。”

    “那真再好不過了。他今天晚上也會到禮拜堂去。”

    “那麼聚會完了以後,請你介紹他與我認識。”

    “謝謝!"她松了一口氣。”真感謝你。”從她那好象放下心事的聲調听來,我推想她心中一直便想安排一個機會,讓我與她的未婚夫談話。

    這時我的大件行李已到。米利暗用土話與海關檢查員說了一聲,他便揮手示意,叫我們離開。

    彈簧門自動開了。我們進入接機室。

    但以理牧師搶前一步,先是用非洲式的問候抓住我的雙臂,然後擁抱我。

    “歡迎!"他說,"十分歡迎。”

    “真的,我終于來了。”說時我把公文包放下。

    “我真高興你能來。讓我介紹內人以斯帖給你認識。"他一面向我招呼,一面指著站在他後面的一位個子高,面目聰慧,年約三十四五歲的婦人。以斯帖穿著一件深綠色有暗花的衣服,頭上戴著一條黃色的圍巾。她左手抱著一個嬰兒,右手拉著一個年約三歲的男孩。

    她放下了男孩的手,照著西方的風俗把右手伸出來與我相握,帶點羞態,不敢向我正視。

    “歡迎你到敝國來。”她說。

    那個男孩子好奇地望著我。但當我俯下身去與他招呼時,他卻躲在母親後面,雙手緊緊地拖著她的裙子。

    “我們看見你下機。”但以理說。”我們在二樓的餐廳上望著你。你到達後剛好一分鐘便開始工作。你從前認識米利暗嗎?”

    “不認識。我們通過信。她說從我寫的一本書上的照片認出了我。”

    米利暗這時有些不好意思。她推說要上班與我們分手,並說晚上會到教會去。

    我們到大廈前面的停車場找到但以理的車子,是福士牌。

    他的太太和兩個孩子坐進後座去。我和但以理則坐在前座。

    “但以理,從我們上一次見面到現在有多久了?”

    “剛好兩年。”

    我只有見過但以理一次。那是在一個為國際教會領袖開的會議里。那時他便敦促我到他的教會向他的會友講道。然而,一直沒有機會。

    汽車上,有一段時間沉默。然後我想試著告訴他我當時的感覺如何。

    “但以理,我對今天晚上的聚會有點害怕。我覺得好象毫無準備。我想在沒有對他們說話以前,對他們多有一點認識。”

    “如果你只能在這里停留四天,我們不能不今天晚上便開始。”

    我明白這一點。

    “這是不是你第一次到我們這里來?”他問。

    “抱歉得很,這是第一次。我到過非洲其他地方,但從來沒有涉足貴國。我對你們的風俗習慣稍有所聞。但對于你們特別的難處卻毫無所知。”

    “可能這樣子反而更好。”他眨著眼楮說。”我們的青年人對你的講座滿懷期望。”

    “老一輩的人呢?”

    “有些反對。他們認為不應該在禮拜堂內談論婚姻問題。特別有關兩性的行為在他們是十分禁忌的。我想整個非洲也差不多是如此。在歐美如何呢?”

    “基本上是一樣的。基督徒談起性問題的時候全身都不自在。而那些談論性問題的人通常都是非基督徒。”

    “不管如何,我覺得你還是謹慎一點好。最少在第一次的講座里,不要太多談性的事情。還有,用的詞句越簡單越好。避免用抽象的名詞和簡縮的詞語。最好用短一些的句子,這樣,翻譯起來比較容易。”

    “我會盡量小心。你們禮拜堂有沒有黑板?”我說。

    “這個容易安排。”

    這時我們的車子已抵達市中心區。除了行人以外,市內的一切與歐美的任何城市沒有兩樣——人行道,霓虹燈,銀行大廈,保險公司,旅館,餐廳,旅行社,超級市場。——還有,車水馬龍的繁忙交通。

    “你家人都好嗎?”以斯帖問。

    “都好,謝謝!”

    “你有幾個孩子?”

    “五個,但比你的孩子都大些。”

    “你離家的時候他們難過嗎?”

    “他們都想與我同來。有四個在非洲出生的,他們覺得非洲才是他們的老家。”

    “你的太太會來嗎?”

    “我希望她周末能來這里與我相聚。”

    “那就最好不過啦!”

    我開始想到我的妻子。如果她在這里,今天晚上的聚會便會容易得多。要是我們能一起演講該多麼好。我愈想她,便愈覺得孤寂。

    “我們本來想你在我們家里住。”但以理說,"但後來還是覺得把你安排在旅館住好些。我們家里難得清靜,隨時有人到訪。還有一點是;也許有些人想找你傾談,但覺得在牧師家里不大方便而裹足不前。”

    “我喜歡住在你們家里。”我回答說,"但我明白你的意思。”

    “今天你可以在我們家吃飯嗎?”以斯帖問。

    “謝謝你的盛意,以斯帖。只怕時間來不及了。我還穿著冬天的衣服,我必須換過一套才行。”

    “不要緊,我只是想知道而已。但以理帶客人回家時從不先通知我一聲。我甚至不曉得他自己什麼時候會回家吃飯。”

    車內的空氣有片刻的緊張和沉默。

    我們在一家旅館的門口停車。以斯帖和她的兩個孩子留在車上,但以理則陪同我進到旅館里面。那是一個整潔的單人房。內有一張床,一張寫字台,一部電話機。靠近窗口則有一張沙發,一張靠椅,還有一個茶幾。室內布置使人有愉快感,適宜談話。

    “對不起,今天晚上我不能來接你。”但以理說,"但我會叫一個教友來帶你到教會去。”

    “但以理,我真希望你留在這里談談。使我知道今天晚上該說些什麼。”

    但以理駐足片刻,閉上雙楮。然後他瞪著我的臉孔說︰

    “上帝會將當說的話賜給你。要你說什麼,你便對我們說什麼。”說完便出去了。

    我想,他實在是一位好導師。但願我有助于他的會眾,正如他剛才幫助了我一樣。

    我走近窗口,向外眺望。我的房間是在五樓。所以我可以俯視附近樓宇的屋頂。我曾從高空的飛機上望下來,但如今卻是那麼接近,十分接近。事實上我就住在其中一座樓宇里面。

    我洗了個淋浴,換過衣服,從公文包里取出一篇講稿,攤在桌子上。

    我開始讀它,但一點也看不進去。

    忽然,電話鈴響了。那是旅館的接線員。"請等等,你有電話。”接著有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問我是不是某人。

    “我在報紙上看見你今天晚上會主講婚姻問題!對嗎?”

    “不錯。”

    “我現在想問你一個問題︰離棄丈夫是不是錯呢?”

    好一個問題,我想。接著我問︰“你為什麼要離開他呢?”

    “因為他不肯與我結婚。”

    “我們同居在一起。他對我說,-當你與我同居在一起時,就等于我和你結了婚一樣-可是他並沒有與我正式結婚。他曾答應要與我舉行婚禮,但他一再拖延。所以,你看,我一方面好象是有丈夫的人,另一方面又好象是沒有丈夫的人。我簡直給弄昏了!請問構成婚姻的基本因素究竟是什麼呢?”

    “你們同居了多久?”

    “一年多。”

    “你們有孩子嗎?”

    “沒有。他不要孩子。”

    問題的癥結可想而知。

    “他對我很好。”那聲音又出現了。”他供我念書。他每天早上送我到學校去,晚上又接我回家。”

    “送你上學?你多大了?”

    “二十二。我小的時候父母沒有力量供我念書,所以我現在正在補讀。”

    “你的父母住在什麼地方?”

    “在一個小鄉村里,離這里幾百里路。”

    “你不能回家,直到他安排好婚禮時才答應回來嗎?”

    “這是不可能的。當我與他同居時,我的父母便聲明與我脫離關系。他們不喜歡他。”

    “為什麼呢?”

    “他是歐洲人。”

    這便道破了許多事情︰他有錢,不要孩子,只要不負責任的愛。

    “唉,你的處境實在為難。你能來這旅館里當面與我談談嗎?”

    “不可能。他不會準許我的。他從來不許我自己出去。”

    “叫他與你一道來不好嗎?”

    她笑了起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來的。”

    “今天晚上你能來听我的講座嗎?”

    “今天晚上我要上課。還有,他不願我到任何教會去。”

    “你的周末如何呢?”

    “呆在家里。他出去的時候,便把我關在屋子里。”

    “他自己到那兒去呢?”

    “我不知道。他從不告訴我。”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接著,我再听見她的聲音︰“牧師,我應該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又是老問題。”我不曉得。”我說,"我真的不曉得。”

    “最少,你能不能與我一同禱告呢?”

    “禱告?你是基督徒嗎?”

    問題還沒有說完,我便後悔起來,基督徒不基督徒有什麼關系呢?她回答說︰

    “不是。我的父母是回**。不過,我曾在一教會學校念過書。因為我們村里只有那麼一間學校。”

    禱告!老實說,我從來沒有在電話上為人祈禱過,更不用說與一位素未謀面的人一起禱告。

    但我又想,為什麼不可行呢?我有沒有見過她或是不是認識她有什麼關系呢?上帝不是看得見她,認識她,正如看得見我,認識我一樣嗎?如果我們不能在這個旅館的房間內會面,有什麼能攔阻我們在上帝里面相會呢?

    于是,我開口禱告。我說我不知道如何解決她的難題,我求主指示我們解決的辦法。當我說"阿門"的時候,她把電話掛了。

    室內的沉寂包圍著我。我對著面前的講稿一籌莫展。它與現實中的生活好象毫無關聯。

    我忽然想起我竟沒有詢問那個女孩子的姓名和電話號碼。怎麼這個也會忘記!這樣,我根本沒有法子跟她聯絡。她會再來電話嗎?

    電話鈴又響了。我連忙拿起听筒,希望是她打來的。但只听見接線生說︰

    “客廳里有一個男子在等著你。”

    “請告訴他我會即刻下來。”

    我把講稿塞進公文包里,到樓下去會他。一個英俊的美男子,三十出頭。穿著畢挺的西裝。自我介紹說他是毛禮士。他是來接我到教會去演講的。他請我到他的自用車上去。

    “你結了婚嗎?”我問,以便打開話頭。

    “沒有,還沒有。”

    “貴庚呢?”

    “三十四。”

    三十四歲尚沒有結婚。原因在那里呢?我在想。但毛禮士繼續說道︰

    “我很小的時候父親便去世。我必須照顧我的母親。此外,我想先念完書,找一份象樣的工作。現在我在一家建築公司任經理。再說,找一個合適的對象並不容易。”

    “難處在那里?”

    “在于認識。我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找一個女孩子。”

    “你心目中有什麼對象嗎?”

    “有的。”

    “她有意于你嗎?”

    “我不曉得。我還沒有與她說過話呢!”

    “為什麼?”

    “我唯一可以踫見她的地方是在公共汽車上。我知道她上學時要乘那一輛車。我搭的也是同一輛汽車。我老想在兩個汽車站之間找機會與她談談。”

    “她有多大?”

    “我不知道。大概不外十六歲。”

    我抽了一口冷氣。真有其事嗎?一個英俊杰出的男子,有一份好的職業,身負重責,卻在公共汽車上追求一個年青的女學生!

    “為什麼你會屬意一個那麼年青的女孩子呢?”

    “年紀大一點的不是名花有主,便是嬌生慣養。那有什麼不對嗎?”

    “呵,你必須想想,等到你六十歲時,她還不過是四十二。”

    “也許我應該顧慮到這一點。”

    “我們是不是直接到教會去呢?路程不短啊!"我說。

    “我兜了一個圈子。”毛禮士說,"目的是想讓你看看我們這里嚴重的問題。這里是我們的-紅燈區。”

    我們已離開市中心區。數以百計以草為頂的泥房子,排列在泥路兩旁。住在這一區的人總有幾千以上吧。

    “迫使女人為娼的原因是什麼呢?”

    “有許多是沒有生育的女人。由于她們不會生孩子,便被丈夫趕出去。”

    “她們不育的原因是什麼呢?”

    “醫生說大多數的原因是由于性病。這性病通常是她們的丈夫從**那里染來的。這是惡性的循環。有些**則是寡婦,無法謀生,迫得出此下策,以圖養活她們的兒女。如果她們再嫁的話,她們的兒女則歸于已逝丈夫的家族。”

    接著我們沒有再說什麼。不多久汽車便離開了這一區,重新回到柏油路上。然後在禮拜堂門口停下來。

    當我們進去的時候,會眾已開始唱詩。堂內的座位都擠滿了人。男女分開兩邊就座。當毛禮士領著我從中間的通道走向前面去時,有些人好奇地輕輕回過頭來。但以理在第一排向我招手,要我坐在他的旁邊。

    他遞給我一本聖詩,手指點在他們正在唱著的那一句。我會讀其上的字,卻不懂其中的含義。調子到是熟悉的。所以我也唱了起來。在我對會眾開講以前,能與他們共同唱詩,心情覺得輕松許多。

    會眾唱到最後一節時,但以理合上贊美詩,叫我到台上去。我沿那幾步石階登上講台。他也隨後跟著上來,站在我旁邊,準備為我傳譯。

    當他們唱最後一行詩的時候,我乘機瞥了會眾一眼。約略知道我演講的對象是怎樣的。前面幾排坐著老年人。年輕的一代佔大多數,坐在較後面。他們坐得很擠。濃黑的頭發使我想起天鵝絨地毯。沒有一個人抬頭看我們。

    我細聲告訴但以理我要讀的一段經文。他打開了他的聖經。我也翻開我的英文聖經。

    我開口了。
第二章
    “關于婚姻問題,聖經中有一句很簡單的話。簡單,明確而深刻。

    “好象一口深井,充滿清澈的飲水。在你有生之日,可以隨時將吊桶放下,滿載而上,不缺清澈新鮮的泉水。

    “如果我們暢開心懷,听這聖經的話,我們便會發現上帝在對我們說話。要幫助我們,指導我們,向我們挑戰。最要緊的是;有東西要送給我們。

    “聖經中提及婚姻的話不多,但這一句卻先後出現了四次,而且都在重要的地方。可見它具有特別的意義。第一次是在創世記第二章,是創造記錄的結論。其次是耶穌在回答人離婚的問題時引用這節經文,記載在馬太十九章五節和馬可十章七節。最後是保羅提及基督和教會的關系時,曾在以弗所書五章三十一節出現。

    “聖經記載這些話,為要向我們顯明對婚姻的計劃。這些話是對正在經歷社會急劇變化的人們說的。就象我們今日所經歷的一樣”

    至此為止,但以理為我逐句傳譯,十分流利,好象不必經過思想。我簡直象听見自己在說另一種方言一樣。然而,當我用"社會急劇變化"一語時,他初次顯出遲疑,用較長的句子翻譯。我繼續下去,想以大衛與所羅門的時代為例,描述一段這麼樣的時期。

    “新的通商大道開鑿起來。國與國之間的文化得以彼此接觸。新的思想影響了人民。舊的傳統;被人遺棄。世襲的習慣忽然被認為過時。部落的組織也破散了。以前禁忌的事也解放了。那是一個道德完全混亂的時期。每一件事都起了動搖,正如今日一樣。上帝指示他們自古以來所設立的婚姻準則,仍舊是他們的法碑。我相信這準則也可以作我們這幾天討論的綱領。現在我要將創世記二章廿四節讀給你們听。”

    到此為止,我的听眾毫無反應。如今他們開始翻閱聖經。我等了一下,便開口讀經︰

    “因此,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聯合,二人成為一體。”

    當我讀的時候,再次感覺到這節經文的簡潔有力。我覺得好象有人把一些東西放在我手上,要我傳過去。于是我繼續說︰

    “這節經文可以分作三部分。它提到婚姻的三件基本事情︰離開,聯合,成為一體。現在讓我們逐步討論,首先談一談︰

    離開

    一人若不先離開,便不能結婚。‘離開-的意思是采取一種公開的,法律上的行動,為要使婚姻成為公開的合法的婚姻。

    “從前,新娘子離開她自己的村莊,到她丈夫的村子里去時,是一種公開的行動。

    “有時,在你們非洲,全部與婚禮有份的人都會跳起舞來。有時從新娘的村莊一直舞到新郎的村莊。沒有什麼隱諱的事。這種公開的出閣儀式同時也始婚姻合法化。從那一天開始,人人都曉得這兩個人是夫婦,已經結了婚。

    “今天,有許多國家,這種分離的法律上的行動,由婚前的公開宣布和結婚證書取而代之。其實,外表的形式並不是最要緊的,要緊是乃是已經有了公開和合法的行動。

    "‘因此,人要離開父母-婚姻關系不僅關涉到男女二人。父母代表家庭,家庭又代表社團,社團則代表國家。婚姻一向都不是私人的事。沒有婚禮便不是婚姻。這便是人們往往大擺筵席慶祝婚姻的原因。

    "‘人要離開父母-,當我說出這幾個字時,你們做父母兒女的都可能會心痛。這當然不是愉快的事。記得在我自己的家里,每當有婚嫁的時候,總免不了流淚的事。”

    听眾中有人點頭,特別是一些老年婦女。又有人低聲說︰“這里也是一樣。”

    “你們或者心里會想,談論婚姻之道,一定會用幸福美滿的話語作為開場白。然而,聖經卻毫不含糊開門見山地說︰‘人要離開父母。離開是幸福的代價。這種離開必須干脆澈底。正如嬰兒出生以後,若不把臍帶剪斷便不可能長大;同樣,人若不離開父母,不清清楚楚地從家中分出來,婚姻關系便不能好好地真正的發展。

    “這實在不是一件易事。兒女離開父母固然是一件苦事,但是,父母讓兒女離開同樣是一件苦事。

    “我們可以用母雞孵鴨蛋作比喻。小鴨孵出來以後,走到池邊,逍遙游去。母雞不能跟著它們,只能留在池子旁邊,咯咯地叫。”

    但以理還沒有翻譯完最後一句以前,會眾中已有一些人開聲而笑。笑聲多數出自青年人。

    “你若不離開,便不能結婚。”我重復說一次。“如果拖泥帶水式的離開,婚姻也會有問題。如果年青的一對沒有機會建立他們自己的家庭,沒有完全從大家庭中分出來,翁姑妯娌之間的煩惱必然會永不止息。

    “在非洲有時有人利用聘禮的習俗,作為阻止兒女離家的辦法。有些父母不願讓他們的女兒出去。故意提高聘禮,以致年青夫婦長期負債。實際上,他們利用這些債務使他們的兒女無法離開。”

    禮拜堂內雅雀無聲。在那寂靜中,我覺得有些人在無聲地抗議。我可以從他們臉孔上看得出。這一點是他們無法接納的,顯然的,"離開"這一層對他們有如苦藥一般,實在不容易下咽。因此,我解釋下去︰

    “現在你們中也許有人會說︰‘這事違反我們的傳統。我們所領受的教育是愛我們的父母,不是離開他們。我們覺得不單對自己的小家庭——即由父母與兒女組成的家庭——有責任,我們也對大家庭,甚至對整個家族和所有親屬都有責任-

    “這是一個十分寶貴的傳統,我一點也沒有**它的意思。這里所謂‘離開’,並不是指‘離棄’,並不是指拋棄父母。

    “相反地,當一對年青夫婦得以離開,而開始組織他們的小家庭時,日後他們才有能力幫助他們的大家庭。只有他們在經濟上能自立時,以後才能負起幫助家庭的責任。得以‘離開’的事實,在父母與兒女之間可以造成一個喘息的機會,便于他們彼此之間的愛苗,能夠茁長繁榮。我個人的經驗是︰只有當小家庭的單位健全和獨立時,大家庭才能好好地發生作用。

    “這是西方的婚姻觀嗎?不是的。我來不是要將西方的婚姻觀介紹給你們,我所介紹的是聖經的婚姻觀。聖經的婚姻觀向每一種文化挑戰。

    “人人對‘離開’一層都有困難。如果你問一位西方的婚姻顧問他所要對付的最普通的難處是什麼時,他大概說︰‘岳母問題-”。

    再一次哄堂大笑——這種笑聲和面部的表情就象歐美的听眾听到這句話時沒有兩樣。我繼續下去︰

    “在歐美的國家,搬是弄非的多半是新郎的母親。她可不能相信兒子所娶的這個姑娘能照顧她的寶貝兒子。他的襯衣會洗得干淨嗎?她知道他的湯要放多少鹽嗎?雖然他們沒有聘禮的風俗,錢財卻也經常被用來阻止青年人離開家庭。年輕夫婦如果沒有錢,有時便不能不倚靠父母,不能不與一方的父母同住在一間屋子里,甚至同一層樓內。

    “真正的離開,或讓他們離開——外表如是,內心也如是——對任何人都是一件為難的事。听說在非洲惹事非的多半是新娘的母親。夫婦如果吵鬧,年青的妻子便設法回到娘家去。

    “因此,我有一個非洲朋友主張這節經文應該特別寫明是女人要離開父母。但為什麼非洲婦女那麼常奔回娘家呢?回答是因為非洲女子已離開她父母的家,她的丈夫卻沒有離開。依照你們這里的風俗,男人留在父母家里,或住在附近。女子卻要離開娘家,到丈夫家里去。

    “當你讀創世記的時候,你便會發現當時的社會習俗也是這樣。所以女人離開父母成為她丈夫家族的一員是理所當然的事實。如果說男人也要離開他的老家,卻是前所未聞帶著革命性的意味。這信息在當時的男性听來必然十分刺耳,正如今天你們听來也覺得不大順耳一樣。

    “這道理是要維護婦女的權利。它的目的是夫婦要彼此為伴侶。換句話說︰二人都要離開父母,不但做妻子的要離開,做丈夫的也要離開。照樣,夫妻二人必須聯合,不僅妻子要與丈夫聯合,丈夫也要與妻子聯合。這是聖經清清楚楚的記載。

    “現在,讓我們思想第二點︰

    聯合

    “離開與聯合是二而一的。前者指著婚姻的公開性和合法性而言,後者則論及個人的情形,這兩者是互相交織著的。除非你肯先離開,否則便不能有真正的聯合;除非你已一心一意要聯合,否則你便不可能真正的離開。

    “希伯來文‘聯合’的字義是如膠似漆的粘在一起。夫婦二人象兩張紙一樣粘在一起。如果你想將兩張緊緊地粘在一起的紙片分開,結果是兩張紙都會被撕破。如果你想將夫妻二人分開,則二人都會受損害——如果已經有孩子的家庭,那麼,孩子也會受損傷。離婚就好象人拿了一把鋸,把每個孩子由頂至踵鋸成兩半。”

    場內一片死寂。

    “二人互為一體的另一結果是︰夫妻二人的關系是更親密的,比世界上任何東西,任何其他人士更接近,更親密。

    “不錯,這關系比任何東西都更親密。比丈夫的工作或職業更親密,比妻子打掃和烹調的事更親密。如果她同時有一份職業的話,則也比她的職業更親密。

    “這關系比任何其他人士更親密。比丈夫或妻子的朋友更重要,比客人更重要,甚至比兒女更重要。

    “每當我出外回家的時候,為自己定了一個慣例︰在我沒有擁抱我的兒女以前,先擁抱我的妻子。借此我也想讓孩子們知道,父親是與母親最接近的,母親也是與父親最接近的。

    “青年的男子如果有外遇,許多時候都是在第一個孩子出生以後開始的。什麼原因呢?因為年青的妻子犯了一個錯誤︰愛嬰孩過于愛丈夫。孩子成了她生活的中心,丈夫覺得被冷落了。”

    在男界那邊,有不少人在點頭,作會心的微笑,表示十分同意這種說法。

    “當然,‘聯合’就其粘合在一起的深奧意思而言,只有兩人之間才有可能。我們的聖經毫不留情地攻擊任何多妻制度。它說,‘因此,人要與妻子(單數的)聯合-

    “這一節經文當然也沒有離婚的余地。因為離婚等于連續性的多妻制。一個人雖不是同時有幾個妻子,卻是一個又一個地**子。

    “也許我們認為‘聯合’是個動詞,可以有另一個字眼來代替,例如說‘相愛-吧。但是,耐人尋味的是︰聖經在這里並不是用‘相愛-的動詞。不錯,‘聯合’的意思是相愛,是不再猜度搜尋的愛。聯合的愛是成熟的愛,是曾經許願,永遠忠實的愛——只效忠于一個人——與這個人長遠廝守共同生活的愛。

    “這使我們想到這個經題的第三段︰

    成為一體

    “這里說到婚姻在生理方面的情形。”

    我記起了但以理囑咐我不要隨便用“性”這個字。

    “生理方面的因素,在婚姻的關系上,與法律方面的因素和個人方面的因素同樣重要。夫妻在生理上的結合是合乎上帝的旨意,比如離開父母,彼此聯合同樣是上帝的旨意。

    “我知道有些人在提到婚姻在生理方面的關系時便覺得難為情。他們覺得那是不聖潔的,不端莊的,是與上帝毫不相關的事。讓我借用保羅對哥林多教會發的一個問題來問你們︰‘豈不知你們的身體是聖靈的殿麼?-既是聖靈的殿,我們便可以談論,而且應該談,甚至在禮拜堂內談。我還要進一步的問︰除了在禮拜堂以外,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謹慎莊重地談論這種關系呢?”

    堂內肅靜如舊。我知道這些思想對許多人是嶄新的。

    “你說︰‘談論生理上的東西實在違反我們非洲的傳統。這些東西是我們所禁忌的-

    “那真奇怪!如果我與非洲人的父母談話,勸他們要教孩子們一些生理常識,他們會說︰‘歐美人的父母可能辦得到,因為這些事好象對他們比較自然。至于我們非洲人是絕對辦不到的-可是,當我對歐美人的父母談到這一點時,他們又對我說︰‘蔡牧師,你在非洲住得太久了,非洲人比較接近自然,他們可能走得到這一點,至于我們,是絕對不可能的-

    “就我所知而言,這種難為情是世界性的。世界各處做父母的人都覺得很難向兒女傳授適當的有關婚姻生理方面的教育。原因有二︰有人認為這些事是十分神聖的,因此不敢談論;又有人認為這些事是不聖潔的,因此羞于啟齒。這兩種思想都是與聖經的教訓不合。聖經說︰一切生理作用都是屬于上帝的。所以,我們可以,而且應該談論。夫妻之間生理上的聯合,在上帝看來,正如婚姻的忠貞性和合法性一樣,是親切可嘉的。

    “當然,‘成為一體’的意思並不單生理上的聯合。它還包括二人共同享受,共同擔當生命中所有的一切。不但是他們的身體,不但是他們物質上的財富,而且包括他們的思想和感覺,喜樂和憂傷,希望與懼怕,成功和失敗。‘成為一體’的意思是︰人是兩個,但身體,心志和靈魂都合而為一了。這是婚姻關系最大的奧秘,是不易明白的,也許我們根本不能澈底了解其中的奧秘。我們只能親身體驗。有一次,我看見有人用了一個非常好的比方。”

    我伸手到我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件雕刻物——是兩個人頭,一男一女,中間有一條木鏈連住。我把這雕刻物舉起來。

    "這是萊比利亞(Liberia)教會用來表示婚姻關系的一個象征,他們常常將這雕刻送給青年的夫婦們,為要提醒他們所曾立過的婚姻誓約。如果你近前來仔細觀摩這件雕刻品,你便會發現這條鏈子是沒有接口處的。這塊藝術品是用一塊木頭雕成的。它的含義是︰‘上帝所聯合的是整件的,是沒有接口的-

    我覺得這是對婚姻的奧秘再好不過的比方。二者完全成為一體,由一塊木頭刻成,然而,它又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不是兩半合而為一,而是兩個完整的個體合成另一個全新的個體。這乃是‘成為一體’的意思。”

    我從講台上下來,將那象征婚姻的雕刻品給第一排的人看。他們一個一個地傳閱玩賞。我走到但以理為我放在講台另一邊的黑板面前,拿起一支粉筆。

    “我們已研究過這節經文的三方面︰離開,聯合,成為一體。現在要提到這節經文最重要的信息︰這三者是互相關聯,缺一不可的。缺少了任何一方,婚姻便不圓滿。只有那些不顧後果而毅然‘離開’父母,只有二者彼此‘聯合’的人,才能成為‘一體’。

    “婚姻的這三個因素,離開、聯合、成為一體,有如三角形的三個角。”

    

    我在黑板上畫了這樣的一個三角形︰

    我們也可以在上面那個角上寫‘公開的法律的行動-,或直接了當寫‘婚禮-或‘婚約。左角則可以寫上‘相愛-或‘忠貞。右角則可以寫上‘生理上的聯合-,或干脆寫一個‘性-字,只要我們明白這個‘性-字不僅指夫婦之間性的聯合。”

    我第一次大膽地提到"性"字。不過,這時,听眾的心胸已經敞開,我不必擔心會冒犯他們。我一邊指著三角形,一邊說︰

    “如果你們想要有幸福的婚姻,這三件事必須在這圖案中。至于未結婚的年青人,這便應該成為你們追求的目標。三角形缺少了一邊便不會成三角形。照樣,婚姻少了其間的一種要素,也便不成為婚姻。

    “現在我請你們留意本節經文另一件非常要緊的事。這節經文的結論是什麼呢?這創世記二章廿四節最後的一個要素是什麼呢?”

    他們重新翻開聖經,連連舉手。一個老年人回答說︰是"體"字。

    “不是,"我說,"體字後面的是什麼呢?”

    會場內沉寂了好一會。最後一個年青人說︰“一個句點。”

    全堂笑了起來。但這正是我所要求的答案。

    “不錯,"我說,"這句點具有極大的重要性。”

    我回到講壇邊,再次讀出那節聖經。

    我揮拳擊了讀經台一下,接著說︰“一個句點。這便是這節經文的結束,再沒有什麼。”

    我稍停片刻,繼續說︰“這是有關婚姻的主要一節經文,聖經中曾引用四次,但其中沒有一次提到‘兒女’。”

    這句話所給予會眾的影響非同小可,好象我在禮拜堂內丟枚炸彈。他們馬上騷動起來。搖頭擺腦,嘖嘖交談,有人撮口,發出怪聲,表示不能同意。

    “讓我解釋一下,"我在這騷動中提高嗓子說。我偷看但以理一眼,但不敢斷定他在想什麼,只曉得他面有喜色。顯然的,他為了會眾熱烈的反應而高興。

    句點

    我再開口說︰

    “請你們不要誤會我。兒女是上帝所賜的福氣。聖經曾多次申明這一點。我本人便有五個孩子。我為他們每一個感謝上帝。我們認為這是上帝仁慈的恩賜,是我們夫婦之間最大的福氣。兒女是婚姻的一種福樂。但他們是婚姻福樂里面再加上的福樂。當上帝創造亞當與夏娃時,先賜福給他們,然後才對他們說︰‘要生養眾多,遍滿地面-(創一:28)在希伯來原文的聖經中,清清楚楚地顯明這命令是上帝在賜福給亞當夏娃以後再加上去的。

    “所以,當聖經描寫婚姻的基本要素時,值得注意的是沒有特別提到兒女。離開,聯合,成為一體便夠了。其後便是句點,即使沒有兒女,成為一體的結合也不是沒有意義的。句點的意思是孩子並不使婚姻成為婚姻。沒有孩子的婚姻也是完整的婚姻。句點的意思是不生育並不能成為離婚的理由。沒有男人能說︰‘這婦人沒有給我生孩子,所以實際上我沒有與她結婚-然後便打發她走。如果一對夫婦沒有孩子,並沒有理由抹煞‘聯合’的事實,對婚姻的合法性也不能置疑。”

    但以理用加重的語氣和關懷的聲調傳譯這最後幾句話。這便表明因不育而遣妻的事實在他們的國家里頗為盛行。

    因此,聚會的時間雖然已經不早,我還想趁機會把這個題目多發揮一下。我問但以理我是不是可以多用十分鐘。他說︰“你已經吸住了他們的興趣,你要延長多久都可以。"所以,我繼續道︰

    是園地還是三角形?

    “我們知道另有一種婚姻觀,與我剛才所提到的聖經的婚姻觀完全不同。這種婚姻觀風行全球,十分普遍。

    “我把這種婚姻觀稱為園地式的婚姻觀,其立論是根據麥大衛和麥維拉(DavidandVeraMace)二人所合著的各地婚俗(MarriageEastandWest),他們二人都是美國的婚姻顧問。一九五八年與二十位亞洲人在泰國的清邁(Chiengmai,Thailand)開婚姻問題特別研究會。

    “按麥氏二人所說,這種園地式的婚姻觀起源于中國。它所根據的生物學知識是不正確的。它把女人當作花園里的泥土,男人則是撒種的人。男人在女人身上撒種,女人的身體孕育種子,正如泥土滋生谷粒一樣。正如植物從種子中生出來,嬰兒也是從男人的種子出來。孩子是男人的孩子,是他的精神和生命的延續。

    “我要再說一次︰這是根據不正確的生物學知識而來的。然而,這種思想卻產生了不可思議的影響。讓我簡單地述說一下︰

    “第一,這種思想表示男人比女人重要。女人永遠不能與男人等量齊觀,正如泥土永遠沒有種子那麼重要一樣。她的本質便顯明了她是次要的,輔助的。這乃是重男輕女最好的解釋。不但在亞洲,即連今日的歐洲和美洲也是一樣。你們非洲是不是這樣,你們心里自然曉得。

    “第二,兒子比女兒重要。只有兒子為家族留名。沒有兒子的家庭,他們那一房的名字便會滅沒。正如一棵樹被砍斷離開樹根一樣。它的祖宗絕代,不能安息。”

    我的听眾騷動起來,好象這一點與他們有極大的關系。

    “第三,夫妻的關系有如業主與產業的關系,正如泥土屬于撒種的人一樣。女人的主要職責便是順服。同時只有男人才有選擇的權利。他選擇他要購買的園地。園子本身沒有話說。選擇的標準是看這塊園地有沒有可能為他生產。

    “第四,依園地式的婚姻觀看來,沒有孩子的婚姻就象是不出產的土地一樣。如果一個女人不會生育,她就是命定的失敗者。

    “第五,離婚和多妻制度都是由于謬誤的園地式婚姻觀而來。如果一個人的園地沒有出產,他便有兩種打算︰或者設法物歸原主,向女人的父親索還他所付的聘禮;或者保留那塊園地,另外再買一兩塊可能在生產上為他效力的園地來。多妻制度只有園地式的婚姻觀才能解釋。再者,園主可以有幾個園地,而一塊園地卻不能同時有幾個主人。在園地式的婚姻觀內,女人永遠是吃虧者。

    “第六,我剛才所提及的聘禮風俗,也與園地的婚姻觀有密切的聯系。事實上,買主所付的價銀並不是為了那塊園地,而是為了這塊園地將來出產的果實。因此,男子所付的聘禮實際上並非為新娘而付,而是為心目中她將來生產的兒女而付。這便說明為什麼有時候聘禮要等到女人生孩子以後才付清,而且所生的孩子必須是男的。寡婦若再嫁,而丈夫不是本家本族的人,孩子便不再歸她,因為男人已為孩子付了價錢。在園地式婚姻觀里,寡婦是最可憐的東西。她是無主的產業。

    “第七,園地婚姻觀也解釋了為什麼在捉奸時多半歸咎女人。其實,男女二人都有罪,但按這種園地式的婚姻觀來看,男人若犯**,只不過是把種子撒在不屬自己的土地上。因此,他對不起園地的主人。如果他被抓住的話,可能要被罰款,可是,沒有人會覺得他對不起他自己的妻子,或是冒犯了他婚姻的尊嚴。

    “最後,我要指出這種園地式的婚姻觀的另一謬誤是︰完全沒有為未婚的人留下余地。一個沒有結婚的女人是一個可能結果子的園子,但沒有主人,這是不合情理的。然而,最荒謬的還是王老五的身份。他是播種者,但沒有購買可以供他下種的園地。這簡直不可思議!”

    會場內再響起一陣笑聲,我看見載我到禮拜堂來的毛禮士,正笑得前仰後合。他的朋友們則在拍著他的肩膀。

    “聖經的婚姻觀與園地式的婚姻觀則完全相反。

    “首先,聖經擯棄了不正確的**觀念。孩子並不是從男人的種子而生長的。現代的科學也證明了聖經的看法是對的。一個新生命的形成是夫婦二人共同的成果。孩子並不單是男人的,而是屬于夫妻二人的。正如‘二人’必須離開父母,‘二人’必須聯合,‘二人’必須成為一體,照樣,孩子也是屬于夫妻二人的。

    “園地式的婚姻是歧視女人的,聖經的婚姻觀卻認為她是她丈夫的伴侶,與丈夫有同等的地位,而不是次級的。她有個人的尊嚴,而不是丈夫的財產。

    “園地式的婚姻觀容許多妻制。因為它認為女人是財產,可以任意增添。聖經的婚姻觀卻是一夫一妻制。

    “你必須在園地式的婚姻觀和三角形的婚姻觀二者之間作一抉擇。你把你的妻子當作是一塊園地呢?還是把她當作你甘心為她而離開父母,與之聯合,使你們二人成為一體的伴侶呢?”

    我稍停片刻。堂內鴉雀無聲。許多人看著我所畫的三角形。從他們的眼色里,我可以看出他們心中有個大疑問,所以,我繼續說︰

    “這里還有一個問題︰在這三角形內,孩子的地位在那里呢?有人為我答復這個問題嗎!”

    許多人舉起手來。我指著一個年約二十多歲,背著一個孩子的婦人,請她發言。她起身離座走近堂前,停在黑板旁邊,毫不遲疑地對著三角形的中心指了一下。

    “不錯。”我說。這時會眾松了一口氣。"兒女的地位是在三角形中間。它始于父母肉體的聯合上,為父母忠貞的愛所包圍,又為合法的婚約所庇護。這是兒女在三角形婚姻觀上的地位。只有在這種環境里,孩子才能好好地成長,才能為他自己日後的婚姻奠下健全的基礎。”
第三章
    會眾在唱結束的詩時,我覺得自己全盤失敗了,否則他們在結束時不會那麼寂靜。我禁不住想但以理對我說一句鼓舞的話。

    我低聲問他說︰“講得太長了,是嗎?”

    “不長,不長,他們都听得很出神。”

    “可是他們在結束時為什麼寂靜得連一點表示也沒有呢?”

    “我們這些人在受了感動時,是愈來愈沉默的。”

    然而,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為了禮貌才說這話。于是,我單刀直入地問他︰

    “你覺得如何?很糟嗎?”

    他向我作了一個會心的微笑,表示他對我這種感覺並不陌生。他說︰

    “呵,你實在一針見血地道破了他們的心事。”

    “你想他們會生氣嗎?”

    “我想不會。許多事情,如果由我來說,他們不會接受,但由你說出來可不相同,即使他們不高興的話,那又何妨呢?那並不是你自己的信息,對嗎?現在應該到門口去與他們握手了。”

    他們已排列成行,挨次用非洲的習慣雙手抓住我的手。最後一個與我握手的是米利暗。

    “讓我向你介紹我的未婚夫,好嗎?這是提摩太。”

    一個穿著軍裝的青年人踏前一步,向我們問好。他相當黑。結實,雄偉,比米利暗略矮。

    “謝謝你的演講。我有一些事想向你請教。”

    “與我一同到旅舍去好嗎?”

    我與米利暗,提摩太一起走到毛禮士的汽車旁。

    我問米利暗說︰“你對我的講章有什麼意見?”

    “我都听得懂。我認為我與提摩太在三角的左邊上有問題。我們不曉得我們彼此間的吸引力是不是熱烈到足以叫我們‘離開父母’的地步。”

    我說︰“我會與提摩太談談這個問題。”她似乎覺得滿意。

    提摩太與我坐進毛禮士的車子里,在駛向旅館的途中,我含笑對毛禮士說︰

    “你這個沒有園子的撒種者如何啦?”

    “正在認真動腦筋呀!"他說。”你說到寡婦的話實在不錯——是沒有主人的產業。這便是我覺得要負責照顧我寡母的緣故。你曉得,我實在不可能離開她。這便是我還沒有與人聯合的原因。”

    “你又沒有父親替你買一塊園地。”

    “沒有。我必須自己賺錢念書。同時負起贍養母親的責任。我仍然覺得我應該維持她的生活。如果你說婚姻的第一條件是要先離開母親,那恐怕我永遠也不能結婚。”

    “我說過離開並不是離棄的意思。”

    “我曉得。可是事實上怎麼辦得到呢?如果我結了婚,我必須接母親一起住。我怎麼可以離開了她又與她同住在一起呢?”

    “那到有分別。如果你留在母親家里,叫你的妻子到你母親家來住,通常都會產生麻煩。但如果你先搬出去,組織你自己的家庭,那麼實際上你已‘離開’老窠。然後,你接母親到你家里來住,摩擦的成份便會減少。”

    我們已到了旅店門口。

    提摩太與我下了車。毛禮士說,"那麼,我所需要的便是一個女孩子。”

    “我以為你已經有了意中人。”

    “你是指我每天在公共汽車上看見的那個女孩子嗎!我現在沒有主意了。听了你的演講以後,我懷疑她是不是能夠與我成為一體的人。你說成為一體是分享分擔一切的意思。”

    “如果你比她年長十八歲,她盡可做你的女兒。你免不了會想那樣對待她。充其量,她最多不過是一個順服的園子,而不是一個好伴侶。”

    毛禮士笑了起來。”我想這便是為何非洲男子都喜歡娶年輕小姑娘為妻的原因。他們寧可要順服的園子。可是,牧師,我的難處是我不曉得如何用合宜的態度去結交女孩子。”

    “好吧,讓我們明天談談這一點。你會再來接我嗎?還有,請你的母親一起來。”

    “我母親?她六十多歲啦!我想她不會再有興趣听男女相愛和婚嫁的事。”

    “不管如何,你帶她一起來就是了。”

    他驅車而去。我和提摩太到我的房間去。我們坐下來開始談話。

    “今天下午米利暗曾在飛機場與我談過話。”我說。

    “我知道。你看她不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嗎?”

    “當然。而且很漂亮。”

    “你看,我若能得到她做我的妻子不是很有福氣嗎?”

    “你有把握她會與你結婚嗎?”

    “這便是關鍵所在。我知道她有時懷疑我們是否相配。”

    “她有沒有告訴你她懷疑的理由呢?”

    “沒有。我們很少傾談,但我猜想得到。我比她矮半寸,而且比她黑許多。”

    “黑不好嗎?”

    “我們認為膚色淺些好看。”

    “呵,米利暗並沒有提起這一點。”

    “她說什麼呢?”

    “我希望你自己問問她。”

    “可是,牧師,我們就是不能談這些事情。我想米利暗要你告訴我。為此,她才安排這個機會讓我與你當面談談。”

    “我知道。但我認為若由她親口告訴你更好。因為這樣一來你可以學習一件為婚姻生活不可缺少的事,那便是︰彼此之間能赤誠相見,沒有任何隱諱。”

    他默不作聲。

    “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

    “你知道米利暗多大嗎?”

    “不知道。她從來沒有告訴我。”

    “她一個月賺多少錢呢?”

    “我沒有問過她。我念完第八班以後便綴學了。後來我便當兵。”

    “你現在有什麼計劃嗎?”

    “計劃?——你是指什麼呢?”

    “我是說你對將來的計劃;你對將來的期望是什麼呢?”

    “沒有什麼特別計劃。幾年以後我可能升為中士,此外好象沒有什麼可說。”

    “可是,提摩太,米利暗是高中畢業生。她比你賺錢多,還有,她比你大一些。”

    “真的嗎?”他尋思道。”不過,這些就是婚姻的礙石嗎?那麼,你認為我們的婚姻有成功的可能嗎?”

    “有可能,但不容易。需要下一番苦功。問題是看你們相愛的程度是否到了願意盡力克服因難的地步。”

    “牧師,我愛她的。”提摩太加重語氣地說。”如果我得不到她,我真不曉得後果會如何。”

    “自殺嗎?”

    “我曾對她說過一次。”

    “提摩太,這樣你便犯了一個大錯誤。使她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愛她。”

    “為什麼呢?”

    “因為你想以恐嚇的手段使她就範。這並不是愛。愛從不勉強對方。真正的愛會給對方絕對的自由,甚至給她自由說拒絕的話。如果她與你結婚只不過想避免你自殺,那麼,她與你結婚是出于懼怕,而不是出于愛。”

    “可是,我怎樣才能使她愛我呢?”

    “向她表示你的愛。不是以恐嚇的方式,而是下些苦功。”

    “苦功?”提摩太似乎吃了一驚。”什麼樣的苦功?”

    “對你自己下苦功。”

    他莫名其妙地望著我。

    “提摩太,你懂嗎?我覺得你和米利暗之間值得擔心的還不是年齡與教育的分別,而是你缺乏進取心。我相信米利暗想盡量為她的前途努力。但你剛才告訴我,你將來可能升級為一個中士。也許可能;也許不可能。你缺少進取心。如果你與米利暗結婚的話,這可能是煩惱之根。”

    “可是,我不能改變我的高度,年齡和過去的教育程度。”

    “但你可以改進你的進取心,改變你所能改變的事。這一點會比任何其他事情使米利暗看出你愛她的。”

    提摩太默地坐在那里。我認為這些話已足夠他思想的了。

    他起身告辭,面上帶著愁容。我敢說他千萬沒有想到這次談話的結束是這樣的。他走了以後,我才覺得自己十分困倦。我躺下來想休息一下。如果不是電話鈴響了起來,我準備和前而睡了。

    “我是下午打過電話給你的那個女孩子。”

    “我很高興你再來電話。今天下午我忘了問你的姓名和住址。”

    “我不想將我的姓名和住址告訴你。我不要我的丈夫知道我和你通過話。”

    “你現在從什麼地方打電話來?”

    “在家里。我的丈夫剛剛出去買一瓶啤酒。他回來的時候,我必須立刻掛斷電話。”

    “呵。”

    “今天晚上我曾去听你演講。我從學校里溜了出來。但在學校關門以前便趕回來了。所以,我的丈夫並不曉得我去過禮拜堂。”

    “你覺得我所講的內容如何呢?”

    “很有意思。只是我不喜歡你的三角形。”

    “有什麼不對嗎?”

    “大概沒有什麼不對。只是我不喜歡它而已。太多轉彎抹角,犀利刺人,就象男人一樣——就象男人對婚姻的看法;一切都是直線的角度,一切都必須配合得準準確確的。頂不舒服。對我來說,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謝謝你直言。”

    “當我想到婚姻的時候,我想到一些圓潤的軟綿綿的東西,是你可以用來圍裹身體的——象披肩一般。”

    “也許我應該畫一個圓圈,分作三個扇形。”

    “我想到一個更好的比方。當我在看你黑板上的三角形時,我覺得它有如一個帳篷。”

    “帳篷?”

    “不錯。帳篷。帳篷最少三根柱子,否則就不能豎立起來。當它豎立起來以後,你便可以爬進去,得著庇護,不怕風雨的侵襲。下雨的時候,在帳篷里舒舒服服。我喜歡把婚姻想象成這個樣子。”

    我從未想到這一點。”你家里有這種舒適感嗎?”

    “沒有。我的帳篷是不完全的。它缺少了上面的尖頂︰即如你所說‘離開’的一角。我們沒有舉行過婚禮,不是公開和合法的婚姻。”

    “如果帳篷沒有頂,則必然會漏水。”

    “不錯,牧師。雨漏得很厲害。完全沒有溫暖感。誰能幫助我彌補漏處呢?”

    她顯然在啜泣。

    “我願意盡力幫助你,如果你容許我幫助你的話。”

    “可是我已離開我的父母,卻沒有公開地合法地結婚。”

    “你的離開不是聖經所說的離開。那並不是父母和孩子雙方面甘心情願的分手。只有兩廂情願的離開才能使他們日後有更親密的關系。你帶著不屑的心情離開他們,他卻賭氣不理你。”

    “但為什麼我的丈夫不為我蓋好帳篷的頂端呢?”

    “也許因為他知道你不能回到你父母那里去。”

    “算了吧!最少他對待我不象對待一個園子一樣。”

    “你憑什麼有那樣的自信呢?”

    “因為他不要孩子。”

    “他可能不要你做菜園,卻把你當作花園。供他閑暇時觀賞自娛。”

    “可是,他沒有買我。他沒有付聘禮。”

    “他不是供你念書嗎?”

    “你認為這是聘禮的另一種形式,為要使我倚靠他嗎?”

    “在我沒有與他談話以前,我不敢妄下評語。但可能如此。”

    “但我愛他。”

    “我曉得,否則,你便不會給我電話了。”

    “他也愛我的。所以他才會供我上學念書。”

    “但願如此。可是他為什麼不與你正式結婚,為你縫好帳篷的頂端呢?”

    她再次啜泣起來。

    “喂,你能不能把電話號碼給我,使我可以在電話上與他談談呢?”

    “千萬不能。他來了!"她倉促地放下听筒。

    帳篷!她必然是一個了不起的女孩子。帳篷,把婚姻比作帳篷。我把聖經拿在手里,翻開後面經文串珠的部分。看見"帳篷"一詞下面列了一百多處的經文。我翻開了幾處。然後找到耶利米書十章二十節︰

    我的帳篷毀壞,我的繩索折斷,

    我的兒女離我出去,沒有了;

    無人再支搭我的帳篷,掛起我的幔子。

    我想,這節經文是為她寫的。”無人支搭我的帳篷。”要是我曉得她的姓名,她的電話號碼,我也許能幫助她。但現在的我,真是一籌莫展,只能為她禱告。

    是就寢的時候。當我從行篋里把睡衣取出來時。我的妻子寫的一張紙條掉了出來。上面寫著︰“在愛里與你合一,你的瑩。”

    我的帳篷!我的帳篷!想著,想著,我睡著了。

    次日清晨醒來時,時間還相當早。我到樓下餐廳里吃了一頓豐美的早餐。剛回到房間不久,但以理便來了。

    他听了許多有關我演講內容的意見。

    “老一輩的人反應如何呢?”

    “一般來說,反應很好。其中一位老先生對我說︰‘當我最初听見他要在教會里講論婚姻的題目時,我想他一定是不大正經的人。但現在我看出婚姻的事也可能與神有關-”

    “如果他們明白這一點,也算有點成效了。”

    “你知道最使我高興的是什麼嗎?在禮拜堂內有一對夫婦沒有孩子。但他們兩口子十分相愛,不願離婚。他們听了沒有孩子的三角形也是完備的婚姻時,所得的安慰委實不小。”

    “這樣看來,園地式的婚姻現在你們中間也相當普遍吧?”

    “呵,十分普遍。我們這里的人看法完全一式一樣。諸如孩子是由男人而出,重男輕女,園地必須用代價買來等等。”

    與但以理談話實在是一椿愉快的事。他有深入的看法。我相信他是我理想中最好的傳譯員。他給我帶來無限的鼓舞,他實在是一個好弟兄。

    “但以理,你曉得,"我說,"我幾乎下了一個結論,婚姻觀念基本上只有兩種,即園地式的婚姻觀和聖經那三角形的婚姻觀。當然,細則有許多不同。”

    但以理想了一下,然後說︰“我們的婚姻在‘離開’這一層上最成問題,最不健全。年青的一代不是不得父母的同意毅然出走,便是牽牽連連,舍不得離開。這兩種情形都使婚姻有問題。我們這些人不明白一個人怎能離開父母而仍保持聯系,也不明白怎能覺得相聯卻不住在一起。

    “我認為那是無法解釋的。那確實好象是矛盾。唯一可能的比方是基督。保羅在他給以弗所人的書信中說︰‘為這緣故,人要離開父母但我是指著基督與教會說的-基督雖然已離開天父,但仍與合而為一。我們德文有一首詩說︰"聖子離開聖父,但仍一直留在家里。”

    “夠了,但你能不能向我的會友解釋這一點呢?”

    “我會試試看。”我說,"不過,但以理,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昨天晚上你個人覺得最感動的是那一點呢?”

    他毫不猶豫地說︰“那便是你說夫妻二人最親密的一點,比任何人,任何事物更親密。以我來說,作為一個牧師,很難使工作和婚姻生活得著平衡。我沒有足夠的時間給我的妻子。我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妻子第二。她說她從來不曉得我什麼時候回家吃飯,那是實在的。即使我在家吃飯時,不是有人來訪,便是有電話來,每餐必須離座三四次。”

    “我還不知道昨天以斯帖在車上是說笑呢還是認真的。”

    “呵,她是認真的,華爾特。而且她說的是真話。但我不曉得怎樣才可以改善這種情形。還有一點,你說夫妻要肝膽相照,分享和分擔一切,使我十分感動。我們沒有做到這一點。我們在這一點上沒有下功夫。”

    他還沒有說完,電話鈴響了。又是那個女孩子。

    “你在什麼地方打電話來?”

    “在學校。現在是休息的時間。”

    “你昨天晚上有沒有向你的丈夫提起來看我呢?”

    “沒有。”

    “昨天晚上我為你找到一點東西。你有聖經嗎?”

    “有。我在家鄉那間學校念書時得到一本。”

    “那麼,你翻開耶利米書十章二十節來看。那節經文是特別對你說的。”

    “好的,再見。上課鈴響了。我只是想問你一聲好。”

    我放下電話。對但以理說,"那是一個匿名的女孩子。這是她第三次給我電話。她與一個男人同居。他不要與她正式結婚,但供她念書。她認為那便是愛她的證明。”

    “在我們這個城市里,這是極平常的事。”但以理說。”在我禮拜堂里,難得舉行一次婚禮。他們不想來是因為他們怕日後要離婚時更困難。或者當他們已經兒女成群時才會來要求舉行教會的婚禮儀式。你曉得,這里的生活並不象你的三角形那麼直接了當的。許多事情都是模稜兩可的。"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點。那個女孩子也不喜歡三角形的比喻。她說那些角鋒刺得她不舒服。”

    “我也被刺得好苦呵!"但以理笑著說。

    “讓我們言歸正傳,說到你自己的問題。今天晚上聚會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用晚餐嗎?那時你的孩子們已睡覺。我想與你們兩位談一談。”

    晚上,當毛禮士來接我的時候,與他同來的是一個上了年紀和老太太。她瘦小,頭上裹著一條白圍巾,一點發根也不露出來。臉上滿了皺紋,兩個眼楮卻閃爍著光。

    她向我點頭招呼,對我說話,就好象我懂得她的土語一樣。毛禮士在翻譯。"她問你好。並說她是無主的產業。”

    “你兒子將昨天晚上听的轉述給你嗎?”

    她點點頭,又指著她兒子說,"毛禮士是沒有產業的撒種人。”

    “你有一個好兒子。”

    “他小心照顧我。”

    “他真值得你驕傲自豪。”

    “可是,他需要一個妻子。我會小心照料她的。她不必多做什麼。我可以為他們兩個人燒飯。”

    當毛禮士翻譯完這最後一句時,我對他說︰“她想你把妻子帶回家,由她繼續理家。你必須小心向她解釋我昨天晚上所說的‘離開’一點。特別關于廚房的事。即使日後你母親搬進與你們一起住時,也應該使她明白誰是廚房的主人。”

    “但願你能向她解釋這一點。”毛禮士說,"由你的口說出來,份量就不同了。真奇怪,有些事情若由外人說出來,我們好象比較容易接受。”

    “我想任何種族對‘離開’一層都覺困難。因為這是屬神的智慧,而不是屬人的智慧。”

    這時我們已抵達禮拜堂。情形與昨晚一樣,早已滿座。當我在講台上與但以理並立時,我覺得在所要傳的信息上,二人已融會貫通了。
第四章
    “昨天晚上我們以三角形的圖案——離開,聯合,成為一體——比作婚姻的關系,這種關系只能存在于一男一女之間。

    “之後有一位女士在電話上告訴我,她不喜歡我在黑板上畫的三角形。她說,‘三角形顯出太多尖銳的角鋒,處處刺人-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請你們不要把這個由婚約,愛情和性關系所組合的三角形想象成不可移動,僵硬的死物,而要把它當作有生氣,有活力的事情。

    “有一次,我在馬戲班里看見三個賣藝的人表演弄球的技術。他們分開站在距離相等的三個角上。各人一面將手里的幾個球丟給他的兩個同伴,一面又從兩個同伴手中接球。只要他們能保持拋與接的旋律,他們便能完全融洽地耍下去。

    “婚姻就有如這巧妙的表演一樣。它的成功完全要看兩人之間在法律上,情感上和生理上的關系是否配合得妥當。"這時我從公事包里拿出一個木制的三角形,拿起來讓會眾看,我抓住下面的左角,說︰

    “婚姻需要愛情。有愛情才能完成婚姻的禮物。它使婚姻敢于冒險,使婚姻帶著永無止境的期望。愛情有如血管里流動的血,維持婚姻的生命。

    “其次,婚姻的關系帶來性的聯合,並且為這肉體的結合預備了庇護之所。有一個女人昨晚告訴我她喜歡用帳篷的比喻代替三角形的比喻。的確,婚姻是肉體團契的帳篷,使一對情人在里面覺得安全,有保護。由于沒有懼怕,他們便能體驗最大的滿足與真正的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又促使他們相愛更深。那是喜怒哀樂情緒起伏的根基。在‘帳篷-里面,‘成為一體’的經驗使愛情更堅強,更成長。它是使愛情忠貞的發動機,激勵二人樂意長相廝守。

    動力的交互作用

    “愛情不但從肉體的團契中得著活力;同時也加強肉體團契的吸引力。愛情渴望肉體的表現;這種表現又能使愛情更深刻,更寶貴,更有意義。

    “肉體的合一

    原是‘婚姻之愛-的一種行動,但這種行動又名符其實地成為‘愛情的行動-了。

    “結果,在‘帳篷-之內,愛情的行動不但是接受,同時也使婚姻有了保障。夫妻二人藉著肉體上的結合,一再重新堅立結婚時所立的誓約。

    “婚姻之愛藉著這種不斷更新的保證越來越深。為此,愛情需要婚姻,正如婚姻需要愛情一樣。當愛情之火有漸漸變冷的危險時,夫婦二人便會因為結為夫妻的事實,彼此提醒曾經共同立過的誓約。他們會說,到頭來,我們總是正正式式結婚的夫妻。這麼一來,婚姻便成為愛情的保障,愛情的衛士。

    

    神的旨意

    “今日的世界在性、愛、與婚姻的關系上常常弄得混亂不清,這種混亂的情形不僅在非洲如是,在東方的國家也如此。由于這種事實,我們所選的主題經文十分適合現代的需要。它正好包括了這三件因素。最大的問題是︰上帝對于性關系、愛情和婚姻的旨意如何呢?上帝要這幾種因素有怎樣的關聯呢?沒有誰敢答復這問題。

    “然而,我仍想在這混亂的時代提出一個綱領作為我們行為的指標。我的意見是︰上帝的旨意是要這些動力有適當的交互作用。因此,凡有助于這交互作用的事情便合乎上帝的旨意。反之,凡有礙于這交互作用的便不是合乎上帝旨意的。

    “這指標無論對婚前或婚後的光景都適宜。在沒有結婚以前,你必須問自己一個問題︰‘我們現在打算要做的事對我們日後婚姻生活動力的交互作用,有利呢,還是有害?-結了婚以後,你也必須問自己︰‘我這樣做或那樣做,會加強這些因素的交互作用呢,還是至終妨礙這種作用?-

    “這三角形動力的交互作用是充滿彈性的,並富有創作性的,又是自由的。在創世記二章四節,上帝為我們預備的楷模是適合任何環境,任何民族之個人需要的,因為上帝的旨意不僅對基督徒有效,對全人類也是有效的。這節經文所指示的楷模,即滿有活力的三角形,是要賜給每一個人的。我說是賜的,是一件禮物。上帝從來不向我們要求什麼,除非先把那東西賜給我們。”

    我的听眾靜**著,在尋思我這話的意思。他們看看黑板上的三角形,又看看我手中的三角木架。我在揣測他們的思想,說︰

    “你們也許覺得有點氣妥。你或者會說︰‘如果婚姻是這麼一種高超的藝術,那麼,我們離理想的婚姻相去太遠了-不錯。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我相信但以理牧師也有同感。”

    但以理頷首表示同意。

    “世界上沒有完全的婚姻。婚姻使我們謙卑。人若想得著謙卑的美德,最好的辦法就是結婚。我們常常都需要在三角形的某一角上下功夫。

    “我敢說,多數有問題的婚姻,都是因為這三種動力之一沒有好好地在三角形上與其他兩端交互合作。不是這邊有毛病,便是那邊有問題。現在讓我們暫時充作婚姻醫生,用聖經的楷模來診斷一些婚姻的毛病。如今讓我們在想象中一齊去訪問一間婚姻醫院。讓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些病人。第一個病人是在三角形的左角上有問題的,愛情變冷了。我把這種病稱為︰

    空洞的婚姻

    “讓我將這種病的病情描述一下︰這對夫婦是正式結婚的,而且結婚有相當的年數。他們也有肉體的關系。但愛情已失落了。造成這種情形的原因可能有多種。也許他們根本不曾發生過愛情。也許他們結婚得太早,太倉促。他們心目中的愛情缺少了真正‘聯合’的本質。或者他們結婚之初完全是因為兩性外表的吸引,及至年老色衰時,便漸漸失去了彼此之間的吸引力。或者由于他們過于注重職業,家務或孩子,而忽略了在愛情的火爐上加添燃料。他們沒有發展共同的興趣,各走一方,不消多久,他們便失去了共同的立足點。

    “這是一種危險的病。任何婚姻患上這種病癥,不久便會病入膏肓。開始的時候,這種病可能被婚姻的形式遮掩了人的耳目,使旁觀者看不出來。夫婦二人仍然同居一室,然而,僅此而已。

    “這種病癥並非一直潛伏在那里。漸漸地便會一一顯露出來︰夫婦二人始而惡言相對,繼而刻薄相待。久而久之,彼此間的關系便演變成刻薄寡情,漠不關心。由于情懷空虛,而致彼此厭倦。

    “無可避免的,這種空虛的愛情有一天便會影響肉體上的團契。由于三角形的三個角是不能分離的,所以任何一角有毛病便會影響其余兩個角。性關系便會成為一種責任和重擔。性生活和婚姻之間便會造成一種不自然的緊張情態。

    “不久,丈夫便會去找一個比妻子更能了解他的女人,妻子也會去找尋一個比丈夫較溫存體貼的男人。嫉妒乘機而入。起初可能只是精神上的不忠,但不久便會進入性關系上的不忠。結果,那種**的行為便會影響法律上的根基。三角形的頂端便起了動搖。

    “千千萬萬的電影和小說都市描寫並說明這種病癥。這些小說和電影矯稱結婚是愛情的墳墓。它們要使我們相信婚姻之外才有栩栩如生的愛情,而且只有這樣的愛情才值得贊美,才有趣味,才有吸力,使人銷魂。

    “然而,這種診斷是錯誤的,它扼殺愛情而不是婚姻;反之,缺少愛情才會造成死的婚姻。至于婚姻之外的愛情,很快便會成為毀滅的火焰。終于會把那對情人吞噬。

    “電影和小說很少注意到一種可能性,那便是︰幸福婚姻的愛情。這種愛情是構成完整三角形的一部分。真正的治療只有在此著手。但是事不宜遲,必須在愛情還沒有完全消滅,三角形的其他兩端還沒有受傳染之前便開始治療。”

    “現在讓我們看看第二個病人——另一對男女。他們的毛病出在三角形的頂端,我稱這種病為︰

    偷偷摸摸的婚姻

    “這種病的特征是︰他們二人以為彼此相愛甚深。他們也發生肉體關系,但他們還沒有正式結婚。

    “這是當今最大的試探之一。他們認為法律上的結婚手續只是一種形式,只是一張無足輕重的紙片,遲早領都可以,或者領不領也沒有關系。他們詐癲扮傻地把愛情和性關系二者當作是完整的婚姻。

    “有些人則一心一意地提倡試婚,他們說男女二人先行同居一個時期,好讓他們知道究竟是不是適宜結為夫婦。如果他們二人發覺彼此不合,他們便可以干干脆脆地分手,省卻辦離婚手續的麻煩。這個提議完全根據他們的幻想,認為愛情和肉體便代表全部的婚姻生活,可是,我們知道只有愛情和肉體關系並不能構成完整的婚姻,所以婚姻便不能作那樣的嘗試。

    “這種關系是病態的。癥狀如下︰破碎的心,殘余的生命,特別是在女孩子一方面。我不知道你們的看法如何,但在許多不同的社會文化里都有同樣的一種情形︰一個女孩子失去貞操以後,便難得再有結婚的機會。在我的國家里,一個女孩子有了私生子的時候,對她的前途便十分不利,許多未婚的女孩子,發覺自己有孕時,便無可奈何地倉促成婚。這種婚姻有許多後來會都破裂,以離婚收場。

    “我們也應該為私生子的命運著想。他們沒有正式婚姻所能給予的保障。他們的帳篷沒有篷蓋,雨會漏進來。他們不但不能享受完整的婚姻帳篷之庇護,他們也失去了父親之愛的權力。這些對孩子一生的影響之大,實難以估計。帳篷的篷蓋即婚禮的手續,實在是十分要緊的。

    這時,我禁不住想起了那位給我電話的隱名氏。今天晚上她是不是也在會場中呢?這思想促使我加上幾句話︰

    “那些割掉篷頂,實行‘濫愛-的‘試婚-的人通常都忘記提及一件事,即這麼一來,避孕便成為勢所必需的東西。他們佯說,避孕對男女雙方的身體或他們之間的關系不會有什麼不利的影響。但這是不正確的。特別是在婚前的性關系上,某些避孕方法剝奪了愛情的自然性,損害了愛情的尊嚴。”

    說到這里,我遲疑了一下,我不知道要詳細說下去呢?還是應該適可而止。我用手指指在講稿上"體外**","過分愛撫","橡皮套"一類的詞匯上。但以理看了一下輕輕地搖頭。這種在講台上合作的經驗對我是極其寶貴的。當然我只好同意略過這些,而繼續說︰

    “我再說︰那是愛情的障礙。在此,我們可以看出一件事,即象剛才談論空洞的婚姻時一樣,三角形之一端有毛病的時候,其余兩端也受到影響,受到傳染。他們會彼此吵起架來。

    “缺少愛情有時候,性關系和婚姻關系也破碎了。如果沒有結婚手續,愛情和性關系也會彼此敵對起來。

    “性關系通常都是在不光明正大的情況下匆促地偷偷成事的。這麼一來,性的經驗並不能使愛情如花招展,卻使它漸漸凋謝。

    “我們看見這問題在歐美很普遍。最近德國有一部新出的影片,是罕有的一部佳片。它將偷偷摸摸的婚姻病態表現得非常透澈。影片映出一對青年男女十分愉快地生活在一起。映了二十分鐘以後,觀眾才發覺他們沒有經過結婚手續。親戚朋友勸他們結婚,但他們不加理采。最初事事如意,直到那個女孩子有了身孕。由于他們彼此之間的愛情並不夠深刻,女孩子不敢將這事告訴她‘丈夫。她怕他會因此離她而去。所以她決定偷偷地墮胎。

    “最後一幕的劇情是︰女孩子在墮胎以後精疲力竭地躺在家里的長沙發上。男子放工回來,知道了那是怎麼一回事。他在室內的另一角坐著。擺在他們二人中間的是一張空無一物的大桌子。室內一片死寂。他們二人再沒有話可說。缺少了婚禮的一角,愛情經不起考驗,性生活扼殺了愛情。”

    當我稍停片刻時,我覺得在青年人中起了若干反應。從他們的眼楮里,我猜測在他們這個城市里,也可能上演過這種活劇。

    “讓我們繼續拜訪婚姻醫療所內的另一病人。這是婚姻的第三種病癥。是有關三角形的右角。這一個角也可能生病。我把這種病稱為

    不滿足的婚姻

    首先讓我描寫一下這種情形︰這對夫婦是正式結婚的。而且已結婚十幾、二十年。他們彼此相愛,永不會有離婚的念頭。但縱使如此,他們性關系一直得不著滿足。

    “做丈夫的對我說︰‘我的妻子冷淡得很,她沒有正常的反應。我覺得她在性生活上只是采取忍受的態度,從來沒有主動過。她好象在這事上一點樂趣也沒有-

    “做妻子的對我說︰‘我的丈夫真急色。我覺得他經常勉強我就範,糟蹋我,他永無厭足-或者她會說與此恰好相反的話︰‘他常常都累得要死,我心里等著他,但他一翻身便呼呼入睡了。他大概是無能為力罷!-”

    堂內笑聲大作,是我沒有料到的。這時我才想起性無能在非洲人看來,是極大的笑話,極大的諷刺。他們認為性無能的人不算得是真正的人。非洲男子不怕死,只怕性無能。

    “婚姻在生理方面的不調和也會使夫妻二人感受極大的痛苦。正因為他們彼此相愛甚深,願意使對方快樂,他們便會覺得更難受。這種病癥的根源何在呢?

    “許多時候,不滿足的婚姻是偷偷摸摸的婚姻直接或間接所帶來的後果。我在這里想要說的並不是指性病。我這里所說偷偷摸摸的婚姻經常會產生不滿足的婚姻,是指男女對**的膚淺認識。他們在匆促之間,在偷偷摸摸的心情下,只顧及到肉體方面的接觸,而沒有理會到心靈和整體的契合。

    “我們再次可以看見這三角形的另兩端如何受這疾病的擾害。當肉體的性關系成為一種苦事,一種重擔時,當一方或雙方常常都以失望收場時,他或她便會埋怨對方不解風情、單調、無聊!本來是夫妻二人之間親切的關系,如今變成了機械式的動作。于是愛情冷淡了。一有這種情形發生時,試探便大了。它會引誘你在配偶之外找尋一位較有反應,較善解人意的情侶來滿足你的**。這時,婚姻的合法性便岌岌可危。結果,先是**,後是離婚。這種疾病,如不及時治療挽救,也可能會引導婚姻走上死亡之道。”

    這時,我暗自松了一口氣。到此為止,這一點是我講章內最怕觸犯他們的部分,可是,但以理卻毫不猶豫地為我傳譯出來。那些年長的听眾也沒有表示任何不悅之色。

    我繼續下去說︰

    “那些正打算結婚的人,免不了有一個現實的問題︰這婚姻的三角形應該從那一個角度進去呢?

    “一般來說,這個問題有三個答案︰傳統的答案、摩登的答案和聖經的答案。讓我們逐一加以討論︰

    “傳統的答案說,婚姻的門應該從頂端的一角進去,意即

    以婚禮為進口處

    “直至最近為止,這進口處都被看作正當的進口,不僅在非洲,即連在西方亦然。婚禮乃由父母主持,而不是由結婚的當事人安排的。有時,結婚的男女只有在結婚之前不久,甚至到結婚那一天才初次相見。

    “這種進口處的目的顯而易見︰生兒養女,除此以外還有什麼理由從這個進口進到婚姻的三角地去呢?這種以婚禮為進口的婚姻是屬乎園地式的婚姻。”

    我再次舉起我的木制三角架,指著頂端的一角。

    “人從婚禮的進口處進去,直接到達性關系的一角。或者,在這里,我們大可以稱它為‘生產的一角-,因為兩性結合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生兒養女。愛情完全沒有地位,或不被重視。這種進口可能有危機,因為它可能使那對夫妻與家庭之間產生沖突。如果這對年青人在父母的選擇之外另有心上人怎麼辦呢?

    “我並不是說,一切由這種傳統方式所安排的婚姻都必然是不幸的婚姻。在婚姻里面當然也可以產生愛情。

    “在歐美有一部十分流行的歌劇,現已拍成電影,劇名是‘瓦上弦音-(FiddlerontheRoof)。故事描寫一對猶太人夫婦,牛奶工人提維裕和他的妻子歌蒂。他們是從婚禮之門進入婚姻三角地之典型夫婦。他們結婚二十五年以後,才問彼此是不是相愛。

    下面是他們的一段對話︰

    提維裕︰歌蒂,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愛我嗎?

    歌蒂︰你真傻氣。

    提維裕︰我知道。——但,你愛我嗎?

    歌蒂︰我愛你嗎?二十五年來,我為你洗衣、煮飯、打掃、為你生孩子,為你擠牛奶,為什麼二十五年以後的今天,才說什麼愛不愛的話?

    提維裕︰歌蒂,我第一次看見你時,是在我們舉行婚禮那天。那時我很害怕。

    歌蒂︰我很羞怯。

    提維裕︰我很緊張。

    歌蒂︰我也一樣。

    提維裕︰但我爸媽說,我們漸漸會懂得相愛。歌蒂,我現在問你,你愛我嗎?

    歌蒂︰我是你的妻子。

    提維裕︰我曉得。可是,你愛我嗎?

    歌蒂︰我愛他嗎?

    二十五年來,我與他廝守在一起,同甘共苦。

    二十五年來我與他同衾共枕。

    如果那不是愛,是什麼呢?

    提維裕︰那麼你是愛我的?

    歌蒂︰我想是的。

    提維裕︰我想我也是愛你的。

    提維裕、歌蒂(同時)︰

    事情仍是老樣子,

    然而,即使如此,

    過了二十五年,還是高興知道彼此相愛。”

    ——摘自史坦(JosephStein)的瓦上弦音

    “歐美人士過分夸張自由戀愛的價值。亞非民族對我們的警告不能充耳不聞。有一次,一位印度人把愛情比作一碗湯,將婚姻比作火爐。他說︰‘你們西方人把一碗熱湯放在冷的爐子上,漸漸冷卻;我們卻將一碗冷的湯放在燒著的爐子上,讓它漸漸熱起來。”

    “這個比喻的確有不少道理。它沒有否認愛情乃婚姻的基本要素,同時它也說明婚姻並不只是愛情而已。它有更深廣的意義︰婚姻不但是風花雪月,它也包括繁瑣的家務。

    “不過,事實雖然如此,婚禮是不是進入婚姻三角地之最佳孔道仍值得懷疑。因為這種婚姻有一種極大的危險,就是可能永遠不會產生愛情,于是也便不能完成婚姻所能發揮的最大作用。最少,我們可以說,那不經過兩位男女當事人同意而安排好的婚姻是冒極大的危險。

    “有一次,我參加非洲一個有名大學女學生的討論會。那些女孩子要問一些有關于婚姻的問題。使我驚奇的是︰她們討論得最熱烈的一個問題是‘要怎樣才能避免結婚?-我問她們說︰‘為什麼你們不要結婚呢?-回答是︰‘我們到處所看見的婚姻,有許多都是毫無愛情的怨偶,以致我們一想起要進入婚姻之門便害怕起來-

    “于是所謂摩登的社會便提倡另一個答案︰提議從性關系那個角進去。在此我們稱它為

    性關系的門

    “首先,有一點我想要說明白的是︰我在這里講及那些想以性關系為進入婚姻生活孔道的人時,不是指那些已經訂婚的人。因為他們的問題是屬于另一種的。明天晚上我將另行加以分析。

    “今天我所要講的是那些想以性經驗來開始建立婚姻的人,因為他們以為從性的關系上能產生出愛來。接著他們認為這種愛會理所當然地演變為忠貞的愛,最後便會自自然然地到達結婚的地步。”

    我再拿起那木制三角形,最先指在右角上,即代表性關系的一角;然後指向左邊,即代表愛情的一角;再後便指向上端,即代表婚姻的一角。

    “或者,他們認為可以走另一個方向。他們相信發生了肉體性關系以後,便使對方不能不與之結婚,有了結婚證書以後,愛情自然會跟蹤而來。

    “然而,這兩種信念都是錯覺。愛情不能因生理上的性關系而產生出來,愛情必須挽入性關系里。

    “不錯,在婚姻之內,在帳篷的庇護下,性關系可以加強愛情。但是在婚姻以外的性關系並非出于愛,而純粹出于自我中心的動機。

    “一個男孩子為什麼會與一個他認識膚淺,並不真正關懷的女孩子同寢呢?通常有三個主要動機︰

    一、他耽心自己若沒有發泄**的機會,便會生病或神經衰弱,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二、他認為他必須從經驗中學習。

    三、他想向人夸耀他征服過多少女人。

    “上面第一個理由是不正確的。第二個理由是不可能的。第三個理由簡直是丑惡的。其中沒有一個理由是出于愛對方關懷對方的心。一個以此辯護的男子所想到的只是他自己。他利用女孩子為工具去達到他自己的目的。他並沒有準備結婚的意思。

    “女孩子又為什麼肯將她的身體獻給一個她認識不深,並不心許的男孩子呢?主要的理由也有三點︰

    一、她想所有男孩子都拜倒她的裙下。

    二、她有意無意地想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受孕生孩子。

    三、她纏住那個男孩子,使他與她結婚。

    這三種動機也是出于自私,而不是出于愛。為了以上任何一種理由而失身的女孩子也沒有打算結婚的意思。她可能得到男子的歡心,但那只是不倫不類的男子。不多久,人們便知道她是‘便宜貨。那些要她的男人,都不會是好丈夫。她可能懷孕,借此知道自己是如假包換的媽媽;可是她已貶低了她孩子的價值,把他當作達成自己目的的手段。孩子也可能成為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以‘米已成炊-的性關系為借口來束縛男子,一般來說,多半都是一種幻想。男孩子都會對他所征服的堡壘失去興趣。即使他因責任所在,與那女孩子結婚的話,這種婚姻也難有成功的希望。有一次,一個女孩子失望地告訴我︰‘對于我,那是起點;對于他,這卻是結束-她不單沒有得著他,反而失去了心目中所要得著的。而且在痛苦的經驗中發現︰性關系不但不能使愛情茁壯,反而使它滅亡。

    “聖經中有一個故事,這故事可能在今天任何報章雜志上重新發現。在撒母耳記下第十三章,我們看見王子暗嫩如何引誘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他瑪。他裝病,一定要他瑪親身來遞食物給他吃,要她在他面前烤兩個餅。烤餅還不算,還要她親手喂他吃。——而且是在眾人離開,只有他們二人在他臥房的時候。他瑪完全沒有提出抗議。

    “然後,不可避免的事發生了︰當他瑪拿著餅上前給他吃時,他便拉住她,說︰‘你來與我同寢-在這最後剎那,他瑪絕望地想把婚禮的一角搬上來。她要求暗嫩從王那里領結婚執照。

    “‘但暗嫩不肯听她的話,因比她力大,就玷辱她,與她同寢-然後,我們看見一個可怕的後果。下面一節說︰‘隨後,暗嫩極其恨她。那恨她的心,比先前愛她的心更甚。對她說︰"你起來去罷。’"

    “這故事表明婚姻的三角是不可以分離的,不可以拆散的。這是一個活生生的比方,表明︰愛情在沒有婚姻的保障和支持時,**可以變成毀滅的力量,將愛變成厭惡和憎恨。所以,要求異性答應發生肉體關系以表明愛情的人,並不是出于真正的愛。當男孩子強求女孩子時,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如果你愛我,獻出你自己作證明罷!-對此女孩子只有一個適當的答覆︰‘現在我知道你並不是真正的愛我。否則,你不會作這樣的要求-

    “不用說,如果一個女孩子用同樣的話要求男孩以肉體關系作為愛情的證明,男孩子應該用同樣的話回答她。美國知名婚姻顧問白保羅博士(Dr.PaulPopenoe)對這一點曾作一個十分切實的建議。他說女孩子應該偷偷地給她男朋友一張紙條,寫著說︰‘我所愛的,慢慢走罷,你才可以看見我里面一切的美善。但如果你走得太快了,便會使我看出︰你空無所有-”

    會眾中男界青年那邊似乎有不滿的表示。所以,我加上說︰“既然今天主動的女孩子不斷增加。也許男孩子也應該預備一張類似的紙條塞給他的女朋友。

    “讓我引用一個女孩子信中的一段話作今天的結束。她和她的男朋友已決意不以肉體關系作為進入婚姻之門的道路。她說︰‘自從我們作了這種決定以後,我們之間的關系便十分自然——因為不必再為最後防線而緊張。我最賞識這一點。同時,在這輕松的情緒下,對未來存著偉大和深遂的期望-”
第五章
    會畢,當我在門口與會眾握手招呼時,一個身段頗高的女孩子匆匆走過,低聲對我說︰

    “今天晚上我會打電話給你。”

    “我要到但牧師家里,電話可以撥到那去。”

    “好的。”

    “請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叫我知道是你來的電話。”

    “花地瑪。”

    她走了。我立刻想到她也許就是打電話給我的無名氏。我幾乎想追上前去。但米利暗帶著提摩太來了。

    “我們可以再與你談一次話嗎?”她問。

    “我希望你們二人能同來。”

    “這正是我們所希望的。”

    我們安排了次日下午五時會面。

    最後與我打招呼的是毛禮士和他的母親。她雙手握住我的右手,一邊說話,一邊不斷地向我鞠躬。

    “她說謝謝你。”毛禮士解釋說。

    “問問她今天晚上覺得最有意思的是什麼。”

    這位婦人想了一下,然後毛禮士把她的回答轉述出來︰

    “她說她覺得最有意思的是,你說愛可以在婚後才進來那一點。還有是那歌劇中的婦人所說的一句話︰‘二十五年來我與他廝守在一起如果那不是愛是什麼呢?-”

    我看著這細小的老年婦人,和她那飽經風霜的結實身體,並那對靈活的眼楮和滿有皺紋的臉——我禁不住伸出雙臂來摟了她一下。

    她居然記得住那句對白,我得到無限的安慰。如果她——語言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的她,也听懂了說什麼,那麼,我敢說其他的人也該听得明白了。

    背景不同?那有什麼關系呢?如果以猶太民族為背景,發生在甦聯的故事,寫成一出美國現代歌劇中的一句對白,能感動一個在非洲鄉下長大、年近古稀的寡婦,那麼,全世界的人心應該都是一樣的。其所不同的地方只是在表面。最深之處都是一顆赤裸裸的肉心,在跳動著渴想、恐懼和希望的旋律。

    當我進到但以理牧師的家里時,桌子上已擺好了餐具,準備用晚餐。但以理仍在禮拜堂的院子里,與他一些會友談話。以斯帖和一個幫工的女孩子則在廚房里。以斯帖出來招呼我,叫我坐在餐桌旁的一個座位上。

    “晚餐快預備好了。”

    “你剛才不是在禮拜堂聚會嗎?”

    “當然是的。”

    顯而易見的,她老早便先把晚餐預備好了。我想,她必然是一個有條不紊的家庭主婦。

    大約十分鐘以後,她將一大碗滾熱的面放在桌子上。然後又端進來一大碟肉片,配著雞蛋和蕃茄。桌子正中一個大玻璃盅則盛滿切成小塊的雜果——有香蕉、菠蘿、木瓜、橙子、西印度柚,作為餐後精美甜點。

    “你喜歡喝茶還是咖啡?”

    “茶好。謝謝!我還有點緊張,我怕喝了咖啡會睡不著。”

    我們在桌子兩邊相對坐著。桌子上方的一個位子是留給但以理的。

    “演講一定很費力。”以斯帖客氣地說。

    “演講並不如何費力,倒是散會以後的談話要花精神。”

    我們靜靜地坐了幾分鐘。

    “但以理呢?”

    “他還在外面與會友談話。”

    “他不知道晚餐已預備好了嗎?”

    “他知道的。”

    又是一陣沉默,桌面上仍騰著食物的熱氣。

    “你不能叫他嗎?”

    “沒有用的。他若不說完便不會來的。”

    我們在那里等著。

    “你講得很好。”以斯帖說,大概想換一換話題。

    “你的先生翻譯得真好。我覺得在精神上完全與他一致,好象只有一個人在發言一樣。我覺得我的講章被他一傳譯,變得更好了。”

    “他還算不錯。”

    我們之間又沉默下來。她將那碗熱面捧進廚房去。

    她再出來的時候,我說,"辛苦你啦!又因為我在這里,使你覺得不自在。”

    她竭力抑制不讓眼淚流出來。最後把持了自己。

    “我很愛但以理。”她說。”可是,他是沒有時間觀念的人。我不怕操勞,但我必須對一天的時間有所計劃,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他做事卻常常是出于當時的沖動。他是一個好牧師,教友都喜歡他。但我怕他們也可能因他人好而佔他的便宜。”

    “你們兩人才干不同,但也可能用來相輔相成。”

    “也許有這可能。但是,我們不知道如何使我們二人的才干配合得恰到好處。我們沒有把球丟在對方手中,而是向兩個不同的方向拋。結果都掉在地上,沒有人拾起來。”

    但以理仍舊沒有回來。我欽佩以斯帖的自制力,沒有露出她的不耐煩來。

    “讓我出去叫他。”我說。

    她聳聳肩,苦笑一下,但沒有阻止我。

    但以理在禮拜堂和牧師住宅之間的院子里站著。被一群人所包圍著,正在熱烈地討論什麼。我對他說︰

    “但以理,我有幾句話想對他們說,你替我翻譯好嗎?”

    他微笑地同意。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說,"你們正在與他談話的這個人很累了。他的肚子也空了。在他家里,他的妻子坐著流淚,因為食物要冷卻了。此外,他們還有一個客人也是又累又餓了,因為他今天晚上曾在一間禮拜堂講道”

    最後一句話被他們的笑聲和道歉聲掩蓋了。不到一分鐘,人群全散了。

    “你可以那樣做,"當我們向他家里走去時,但以理說︰“但若由我說出來,他們會置之不理的。”

    “你有沒有試過呢?”

    我們進到屋子里,在桌旁坐下。以斯帖將熟食再從廚房里捧出來。但以理作謝飯禱告。電話鈴隨即響了起來,但以理象被蜜蜂螫了一下,立刻跳起來。

    我也同時站了起來,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按下去。一面對以斯帖說︰

    “你去听電話。告訴對方說,你的先生正在吃晚飯,問他好不好等一下再回電話給他。或者問他有什麼話要留下。”

    她很快便回來。”是一個男人打來的。他說他只是想問候你而已。他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我們開始一起用膳。

    “事情常常都是這樣的。”以斯帖說,"我們一坐下吃飯便有電話來,但以理每餐都要離座四五次。”

    “但以理,如果你這樣繼續下去,一定會生病的。以斯帖,你有保護他的責任。”

    “只要他肯讓我這樣做。”

    “但以理,你不是你教會里的听差,你是牧人。”

    電話鈴又響了。我看得出但以理在盡最大努力勉強自己不起來。我向以斯帖點點頭。她去听電話。

    她起身以後,但以理說︰

    “現在你曉得為什麼我們把你安排在旅店里吧!”

    “是的,我明白。可是,你必須找尋一個解決的辦法。這種生活方式對你的時間和體力的應用都是不妥當的。”

    以斯帖回來了。”有人的母親病了,"她說。”但並不嚴重。我可以明天早上去看她。我寫下了她的地址。”

    “老實說,以斯帖,你也不應該去接電話。你應該在教會里找一個人來,在規定的時間內幫你听電話。”

    “問題不單在電話上,登門造訪的人也是一個問題。隨時都有人來找他。”

    “我想不出第二個辦法。你必須告訴人們在你所規定的時間內來找他,同時,把你會客的時間寫在一張紙條上貼在門口。”

    但以理說︰“我們非洲人不會明白這一套的。他們會認為我太不客氣了,違反了我們世代相傳的規矩。”

    “我的弟兄,如果你到德國去參觀任何一間地方教會,我敢說那里的牧師也有和你一式一樣的難處。但問題是你要服從傳統的習俗呢還是服從屬天的召命。你听過那管理燈塔的人的故事吧!他的責任是經常加油,使燈塔晝夜常亮。這樣,經過的船只看見這燈塔便能安全渡過海峽。附近村子里的人來向管理燈塔的人討油。他們說只要一點兒點燈的油便行了。他是一位好好先生,來者不拒。這樣,一點一點的,他把所儲存的油都送了給人。一天,油用完了,燈也熄滅了。結果,有一艘船觸礁而沉。他的好心造成許多人的死亡。”

    “你說的不錯。”但以理說,"我就是不會拒絕人。”

    “如果你這樣繼續下去,不僅你的教會工作會受損害,就是你的婚姻也會有問題。”

    “我知道我們必須從頭開始。我們所要加工的是左邊的那個角——甘苦共嘗,步伐一致。”

    “每天早上,我們只要有十五分鐘在一起不受打擾就好了。”以斯帖說,"可是我們毫無計劃,忙忙亂亂便開始一天的生活。我從不知道他在那一天內要做些什麼,他也不知道我在做些什麼。我們沒有一定的時間進餐。這對我們的孩子們也很不便。”

    有人在門外敲門。他們二人都以詢問的目光向著我。

    “那個女孩子在廚房里做什麼?”我問。

    “她等著洗碗碟。”

    敲門聲再響了起來。

    “叫那女孩子到門口告訴他明天再來——”

    “但必須在九時以前來。”但以理插嘴說。

    不多久那女孩子回來了。

    “他怎樣說呢?”

    “他說他明天會再來。”

    “唉!"但以理搖頭說,"這樣長久下去,他們會不了解的。”

    “如果你一直不試試看,他們當然不會明白。以斯帖要的早上十五分鐘的時間有如一天的舵。不要忘記︰如果你自己的婚姻生活有好的表現,則會比一百次婚姻講座更有效。”

    但以理回答說︰“讓我告訴你,我們二人必須經常提醒自己我們是夫妻,如果只靠我們對愛情的感受,我們的婚姻必然早已觸礁了。”

    “盡管事實上我們彼此相愛,還得常常這樣提醒自己。”以斯帖插嘴道。”我很愛他,我知道他也愛我。”

    “並不是盡管你們彼此相愛還要互相提醒,"我說。”乃是正因為你們彼此相愛,才必須時常提醒自己是夫妻。”

    “婚姻維護愛情的觀念為一般歐美人士所接納嗎?”但以理問。

    當非洲人開始問我這一類的問題時,我通常都有點怕。

    “完全不。”我毫不隱瞞地說。”今日的歐美,婚姻的三角形可以說都解體了。婚姻與愛情分開;愛情與性關系脫節;性關系與婚姻也各自獨立。”

    “他們怎樣把性關系和婚姻分開呢?”

    “他們說愛是一切。只要你‘愛-他或她,不管你結婚或不結婚,你可以隨時隨地與你所愛的人發生肉體關系。”

    “這種思想的錯處在那里呢?”

    “這種思想是不現實的。他們沒有腳踏實地的看這個世界。世上沒有絕對的自由。不受控制的野火會毀滅森林原野;照樣,不負責任的愛也會成為不合人道的魔鬼的工具。甦維埃共和國里曾一次實驗無拘無束的愛。但這種實驗失敗了。愛情需要婚姻去維護,就如火需要爐子的約束才能有益于人一樣。”

    “然而,我怎能對我的會眾解釋這一點呢?”

    “只有一個方法︰借著上帝的愛。神自己是愛。這便是神的兒子舍棄的自由和權柄的原因。降卑自己,接受約束和限制。上帝成為人,‘愛成了肉身。”

    “可是,這樣說來,只有相信上帝道成肉身的人才能幫助別人的婚姻問題。”

    “就最深一層的意思來說,這是對的。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知道上帝存在于我和我所愛者之間。除非我們能夠在配偶的身上看見上帝的存在,我們便不會好好地對待我們的配偶。”

    但以理沉思片刻。

    “人們在西方又如何把愛情與性分開呢?”

    “當然有好幾種意見。有一種思想主張**不需要愛情,這種人譏笑愛情為空談。他們說︰‘性生活是為了尋歡作樂,不是為了愛。談情說愛只使性生活受約束。性生活是為了當時的歡樂。當男女**時,只有心頭不必負責任,不必顧慮後果才能盡歡-可是,但以理兄,我並不是以一個西方人的身份來你們這里講演,我是以相信道成肉身的基督徒身份而來的。”

    “我曉得。否則,我便不會請你來了。"但以理誠懇地說,"但你是不是說,你所傳的信息在今天的歐美比在非洲更不受歡迎呢?”

    “一點不錯。無論誰在傳揚三角形的婚姻觀時,不管在任何文化背景之下,他就象曠野里孤獨的人聲。”

    “可是,舊約聖經中不也包含一些園地式的婚姻觀念嗎?”以斯帖問。”例如,以男性為中心,離婚只是男人的權利,多妻制度和生養眾多的觀念等。”

    “以斯帖,我認為那是一種過渡時期。”我答道。”我想當時的男女听見這節經文的信息時,以色列的文化已在一種進步的過程中。所以,後來才**了‘園地婚姻-的觀念。例如,當主耶穌在新約中引用這節經文時,清清楚楚地用來反對離婚,而且贊成一夫一妻制。”

    電話鈴再次響了起來。但以理擺出阿拉伯酋長般的姿態向他的妻子揮手,叫她去听電話。"我要讓我的園子服事我一下。”他開玩笑地說。

    以斯帖順順服服地站了起來,上到但以理的辦公室去听電話。她笑著回來對我說︰“這次是你的。”

    我想也不想,就象先前但以理一樣跳了起來。但以理哈哈大笑。我卻難為情地僵在那里,發覺我居然打了自己的嘴巴。

    “我們原諒你,"但以理溫和地說。”第一,你除了留下一點甜品沒有吃完以外,算是吃過啦!第二,你明明在告訴我你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

    我拿起了听筒。

    “是花地瑪嗎?”

    “是的。”

    “請問你是不是昨天打過兩次電話給我的那位呢?”

    “不錯。”

    “那麼,最少我知道你的名字了。”

    “那有什麼關系呢?”

    “這樣比較容易為你禱告。”

    “你在為我禱告嗎?”

    “是的。”

    “為什麼呢?”

    “那是我唯一可能幫助你的方法。在人力而言,我是圖窮力盡了。此外,你要求我為你禱告過一次。”

    沒有聲息。

    “你今天晚上又來過教會嗎?”

    “是的。”

    “還是沒有請假來的嗎?”

    “沒有。”

    “你听見我在講詞里提及你所用的帳篷的比方嗎?”

    “我听見的。我也讀了你所給我的經文,那實在是為我而寫的︰‘我的帳篷毀壞,我的繩索折斷-都折斷了,牧師。我听了你今天晚上的演講以後,我知道我的繩索都斷了。你所說的一點也不錯。”

    “你指什麼呢?”

    “你說避孕是愛情的礙石。”

    “是的。我一直在猜想你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還沒有解決。問題就在這里,他或者以為他已解決了這問題。但在我來說,並沒有解決。最初他叫我注意卵子成熟期,並用月歷來計算安全期。但這沒有用,我懷孕了。他叫我墮胎。”

    “你听從了他?”

    “當然。現在,他要我每天清早吃一粒避孕丸。那是說,三個星期吃避孕藥,一個星期流血。我一點快感也沒有。特別是我服了避孕丸以後,我的感覺幾乎是麻木的。”

    “許多服食避孕丸的女人都這樣說。”

    “牧師,避孕是不對的嗎?”

    好一個問題!"你曉得,花地瑪,那完全要看帳篷是破爛的呢還是完整的。如果那帳篷是完整的,夫妻二人便可彼此信任地共同討論。為了某些理由,他們可能決定不要孩子,或暫緩生第二個孩子。然後,他們會同意采用什麼方法和藥物,通常是有醫生的輔導。他們二人可以坦白告訴對方自己的感覺如何。即使出乎意料之外妻子懷了孕,也不致造成悲劇。因為帳篷即是完整的,里面便也有可以容納孩子的地方。人人都需要一個地方,嬰兒也不例外。但如果帳篷是破爛的,或者失去了一根支柱,雨點進來,那麼,一切都會不同了。”

    “我很明白這一切。我十分怕再懷孕。因為那樣他會再一次強迫我墮胎。正如你所說的,如果三角形少了一個角,其他兩個角便沒有用。又如聖經所說,‘無人支搭我的帳篷-”

    “花地瑪,在電話上訴苦無濟于事,如果你想改變情勢,你必須帶你的丈夫來見我,好讓我與他談話。”

    “絕對不可能。”

    “不管如何,你試一試。”

    “他自己一個人來呢,還是兩個人同來呢?”

    “隨便他。”

    “他現在回來了,我們不能再談下去。再見,牧師,謝謝你!”

    我回到餐桌旁時,把花地瑪的事情約略對他們說了一下,希望他們可能給予幫助。

    “他對待她簡直有如奴隸。”以斯帖忿忿不平地說。

    “我們必須面對現實。”但以理接著說︰“男人絕對為主的事實深深地扎根在非洲的文化里。”

    “以斯帖,但以理。”我說。”可是,我覺得難為情的是,與花地瑪同居的男人並不是非洲人,而是一個歐洲人。這不是文化的問題,這是聖經所謂人心詭詐的問題。”

    他們不再說什麼。我們很敏感,因我尷尬的表情而覺得不安。

    “但以理,告訴我,如果她決意離開他自謀生計,有可能嗎?”

    “在我們這城里可以說不可能。園地式的婚姻觀念在我們當中還很重。獨身女人幾乎沒有立足的余地。”

    “那麼,她是完全在他掌握之下了。當她與這男子私奔時,她的父母已與她脫離關系。沒有別人會再娶她,因為她已不是**。獨自謀生又無可能。她說得不錯,沒有人為她支搭帳篷。”

    “無論如何,她必須離開他。”但以理說。”也許她可以搬到親戚或朋友家里暫住一個時期。不過,假如她曾與他正式結婚的話,又當怎樣行呢?你有時會勸人離婚嗎?”

    “醫生會勸他的病人找死嗎?只要還有一點希望,他便會盡量為他的病人努力。同樣,只要那對夫婦的婚姻尚有一點生命的氣息時,我也會為他們盡力圖謀挽救。可是,有些婚姻使你不能不承認是無法挽救的。”

    “我想到有些夫婦的愛是完全死去的。”但以理說。”他們早已不發生肉體上的關系,夫婦所剩下的只是你所謂三角形的頂端——他們是正式結婚的。其余一切則已不復存在。他們可能仍然住在一起,但早已貌合神離,各走極端。只是他們尚沒有離婚。這種情形延續多年。在我看來,這樣的婚姻是死的。可是,耶穌說︰‘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開-”

    “但問題是︰最初他們的婚姻是不是上帝所配合的呢?”

    “你會毫不遲疑地為離婚的人證婚嗎?”

    “並非毫不遲疑,而是諸多考慮。可是,在某些情況之下,我還是會為他們證婚的。不過,我只為那負咎的一方證婚。”

    “我不明白你這話的意思。”

    “如果一個人在婚姻失敗時,說他是完全無辜的,把錯處百分之百推在對方身上,那麼,我可以預言他若再次結婚,也會失敗。”

    “但有些人的確是無辜的,比方說,丈夫成了酒鬼。”

    “是的。不過在這表面的無辜之下,還有更深一層的罪咎,在這深一層的平面上,人所面對的不是他的配偶,而是神。這深一層的罪咎,通常都與婚姻之所以成為不幸的婚姻有關。只有當一個人在這深一層的平面上對付清楚時,我才會考慮為他證婚。”

    “花地瑪是無辜的嗎?”

    “她的父母當然也要負很大的責任。其次是這個男人。但在上帝面前,她並非無辜的。”

    “你想你有什麼辦法幫助她嗎?”

    “除非她清楚認識她也是一個罪人,我根本沒有辦法幫助她。”

    關于這個問題,只有但以理和我兩個人在談論。以斯帖獨自坐在一張椅子上喝茶。當我們再看她的時候,她已睡著了。

    “我的園子睡著了。”但以理開玩笑地說。

    “她不是你的園子,她是與你同居一室的人。或者說是你帳篷里的伴侶。你自己也該休息了。你可以送我回旅店去嗎?”

    我在旅館辦事處的櫃面上取我房間的鑰匙時,值班員交給我一封信。是我太太寄來的。我上到房間,坐下來讀她的信。

    “我多麼想念你,但願此刻能與你相對傾談。過去一年來聚少離多。我相信今年也從未有過一個星期,是我們安安靜靜地在家里共渡的。不是趕辦一些事情,便是準備行程,就是沒有時間好好地過日子。

    今天下午,我看見座立在對面山頭的一間房屋沐浴在落日的余輝里。所有的窗戶都反射著一片金黃色的光芒,使我幾乎不能張眼。

    我在想,當我們靜靜地敞開靈魂的窗戶,讓基督在其上反射出來時,情景便有如現在一樣。我又在想,當我們的身心靈完全合一的時候也有這種情形,就好象置身天上樂境一般。由于我嘗過這種喜樂,內心便有這種渴望。它給我帶來充分的力量,使我能夠應付現實生活中的一切需求。

    這種完全合一的經驗在你上次出門和這次出門之間沒有體驗到。我的心日益沉重,使我幾乎擔當不了。這便是我在你這次離家之際覺得難受的原因。

    所以,當你工作時,請記住這些與我心靈分不開的熱望和渴想也在你的工作中。它們是一種燔祭,使你在工作時能結出更豐盛的果子,不但為了你,也為了你的妻子。

    我寫這封信,並不是想埋怨,不過想你和我分擔心靈的重負而已。對我來說,向你傾吐以後,心里便覺得輕松許多,使我能以繼續生活下去。

    你常常都耐心地听我傾訴。為此,我要謝謝你。現在我可以繼續向前邁進了。巴不得禮拜六早日到來,使我可以與你重聚。”

    我在今天晚上演講時豈非說過︰“世界是沒有十全十美的婚姻。婚姻使我們謙卑。人若想得著謙卑的美德,最好的辦法便是結婚。”

    一陣鈴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睡眼惺忪地從被窩里鑽出來,要把鬧鐘關掉。那時才發覺鈴聲是從電話機里發出來的。

    我亮了燈。是凌晨二時。我拿起听筒。值夜班的職員因喚醒了我在道歉。

    “客廳里有一男一女說一定要見你。”

    我想會不會是花地瑪和她的"丈夫"呢?我請那職員等五分鐘以後才叫他們上來,讓我先有機會穿好衣服。

    我見過許多漂亮的非洲女孩子,但沒有一個比得上花地瑪。高個子,身材窈窕,穿著長及腳踝的非洲長袍。走起路來優雅而高貴。外表整潔端莊。項鏈、耳環、手鐲都曾經過一番選擇,把她眉目清秀的面孔襯托得更富風情。棕色的大眸子含著一份隱憂。

    與她同來的男子穿著做工時穿的褲子,有些地方已破爛,且沾滿了油漬。他的襯衣垂在腰間,沒有套進褲子里去。他不修邊幅,指甲滿藏污垢,金發碧眼。

    花地瑪介紹過他以後,因他們的深夜造訪而連連道歉。她說他們來以前曾辯駁許久,僵持到凌晨一點半,最後他才讓步答應與她同來見我。

    “如果我們不即刻來,他可能又改變主意。”

    “沒有關系,花地瑪,我很高興你們能來。”我又對那男子說︰“先生,我特別高興你與花地瑪一同來,可見你對她的關懷。先生,貴姓?”

    “叫他約翰。”花地瑪說。”這並不是他本來的名字。但英文名是約翰。”

    約翰一屁股倒在一張靠椅上,伸直兩腿,雙手交叉在胸前,面露敵意。這是意料得到的事。當然,他有點怕我,並懷疑我是支持花地瑪的。這情形真尷尬,因為我私下里不能不承認我確實是同情花地瑪的。

    “你必然對我心懷顧忌。”——沒有反應。

    “大概你以為花地瑪曾在我面前說你的壞話。但她並沒有。"——沒有回答。

    “她說你好好的照顧她。她對你心懷感激,特別是你供她上學這一層。我也看得出你買漂亮的衣飾給她。”

    他聳一聳肩。

    花地瑪說︰“約翰,你委實對我很好。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我很感激你,也很愛你,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一直不舉行婚禮。”

    “又是那一套。”他嘆了一聲,頭也不抬一抬。”我們要那張紙頭干嗎?在我的國家里,有多少男女沒有結婚證書也一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反之,又有多少人雖然有那張紙頭卻生活得並不愉快。使你快樂的並不是那一紙證書。”

    “可是,我遇見朋友們的時候總覺得難為情。我不知道對他們說些什麼才好。我是結了婚呢,還是沒有?”

    “你的朋友!你的朋友與我有什麼關系?”

    “可是,他們是我的一部分。假如你愛我,你必須愛我的朋友。——以我來說,要緊的不是那張紙頭,而是請結婚喜酒。我歡喜有一個象樣的婚筵,請三四百客人來喝喜酒。”

    他攤開雙手,吃驚不小。”三四百來賓!"他叫道。”我告訴你,如果我們當真有一天要結婚,我也會采取最簡單的儀式。只有我們兩個人,加上必需的證人,在婚姻登記處辦手續就行了。”

    “可是,在我們這里,人人都以為我的丈夫是見不得人的,不知道我們偷偷摸摸在搞什麼鬼。我要人家曉得我的丈夫是頂有面子的。我受不了一個小小的婚禮,那會丑死人。”

    一陣沉寂。

    “約翰,我的印象是,"我小心地說,"你已走了一步。但你沒有完全留意到它將帶來的一切後果。”

    “我走了哪一步?”他沒好聲氣地說。但我反而有點高興,因為他最少已開始對我說話。

    “即是把花地瑪帶進你家中住。你曉得,如果在此地揀選一個女孩子作妻子,或作準妻子,你並不可能漠視其他一切,只揀選這個人。你揀選她,也得接納她的教育,習俗,她的嗜好和愛惡。簡言之,接納她的文化。從我們剛才短短的談話里,我看出你可能只是愛她本人,她的美麗,她的人格。但你的愛並沒有包括接納她的文化。”

    “我愛她。”他以頑強的聲調辯護說。

    “我明白。可是,真正的愛是愛她而同時接納她的背景和文化。盛大的婚筵是這里的文化之一。如果你想與這里的一個女孩子結婚,你便必須接納這個事實。還有,只有勉強接受這事實並不夠,你還得真正喜悅它。”

    他再緘其口。我的印象是這些思想對他都是新的。

    “你想想看,"我繼續說。”婚姻是一個擔子,一種責任。即使在普通的情形下也是如此。文化習俗的不同,成了額外的重負,有如百上加斤。造成這些婚姻破裂的原因是︰男女雙方沒有完全接納彼此不同的文化。這種情形開始時可能只是一些瑣碎的事,例如對食物的愛惡,或烹調的不同。但結果,可能整個人生觀也背道而馳。”

    “所有這一類的婚姻都必然會失敗的嗎?”花地瑪想要知道。

    “不一定。”我說。”但如果他們成功的話,通常因為二人曾在他們打算建立家庭的地方住了相當長的時期。

    “然而,不幸得很,這情形是十分罕有的。如果一個非洲學生與一個歐洲女孩子或美國女孩子結婚,而他是在她的國家里認識她的,女孩子從來沒有到過非洲。這樣的婚姻幾乎是注定會失敗的。因為盡管她居心善良,願意學習,還是沒有辦法適應環境。”

    “她簡直是穿了窄褲子跨大步——太不自量力了。”約翰打趣說。說完自己大笑起來。他好象比較自然了。我為此高興,所以我也大膽說︰“你們二人也可能正往這條錯誤的道路上走。”

    “我們二人相愛。”約翰固執地說。他好象一個怕人的把玩具奪走的孩子。

    “是的。不過,婚姻並不單單包括愛情,正如我今天晚上在禮拜堂講過的。它不但是風花雪月,也包括繁瑣的家務,碗碟和尿布。”

    “尿布!"約翰翹起嘴,表示出厭惡的神態。

    “你不喜歡孩子嗎?”

    他搖搖頭。

    “你呢?花地瑪!”

    “我頂喜歡孩子。多多益善。”

    “你看,這又是你們意見不同的另一個例子。”我說,"而且這件事關系相當重大,約翰,你有什麼打算?準備在這里長住下去嗎?”

    “我在政府里有一份工作。不過一年以後合同便會期滿。”

    “以後呢?”

    “我不知道。我可能到別的地方去。——或南美洲,或日本!”

    花地瑪呼吸緊張起來。

    “我相信你會帶花地瑪一道去!”

    “你憑什麼理由這樣想呢?”

    “因為你說你是屬于沒有結婚證書而生活愉快那一類的丈夫。如果一個人真正幸福,他便不會放棄這幸福。”

    他聳聳肩。花地瑪這時再也不能緘默了。

    “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的合同一年後期滿。我一直以為你打算在我們這里長住下去。”

    約翰忽然站了起來。

    “再見。我們必須走啦。已經不早了——或者說,已是清早了。”

    “我只想多說一句話。”我答腔,拉了他的手,正視他的眼楮。”約翰,為了花地瑪的緣故,請你早作決定。如果你想帶她去,那麼告訴她,好讓她也作個決定。如果你不打算帶她去,想在合同期滿以後便分手,那麼也好告訴她,讓她想想是否願意繼續與你同居。我並不是為你們出主意。我只是請求你們不要捉迷藏,而要早作決定。”

    “謝謝你!"他冷淡地說。

    “你們住得遠嗎?”我這樣問只是想緩和緊張的空氣。

    “不遠。過了那條河便是了。”

    然後,他走了出去。花地瑪無精打彩地跟在後面,瞧也不瞧我一眼。

    我回到床上,但睡意全消,思潮起伏。腦子里老轉著這些人的影子︰花地瑪和約翰,米利暗與提摩太,毛禮士和他母親,但以理和以斯帖——還有我自己的太太。

    我起來,叫茶房送一份早點到我的房里來。然後我重讀妻的來信,為什麼她不寫一封比較有勉勵性的信來呢?”我多麼想念你,但願此刻能與你相對傾談——"我們豈不是常常促膝談心嗎?而且,我們這一次只是短別而已。真的那麼難受嗎?

    我想看看書,但腦子里老轉著妻的影子。

    為什麼她寫這樣的一封信呢?她要我安慰她吧,我想。為什麼我那麼失望呢?我覺得她不了解我,不了解我在這里的工作,有那麼多難以解決的問題,有那麼多的人們是我愛莫能助的。

    既然我覺得她不了解我,我便不能安慰她,我想。既然她得不著安慰,她便不能了解我。苦惱的循環。

    “你常常都耐心地听我傾訴,為此,我要謝謝你"我曾耐心听她傾訴嗎?真的嗎?最少她在訴說。她所做的豈非花地瑪和約翰做不到的嗎?——提摩太和米利暗也不能——甚至但以理和以斯帖也不能。對了,這種想法鼓舞了我。我們仍可以在我們的帳篷內談心,即使這帳篷偶然有松馳的時候。

    我翻開聖經讀詩篇第二十七篇。我一字一句地把它吸進去——就象在飲新鮮而涼快的清水。

    "雖有軍兵安營攻擊我,我的心也不害怕,因為把我藏在帳幕的隱密處。”

    這些話在此以前一向沒有對我起過什麼作用,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但如今,忽然之間,象鳴雷一樣激動我的。

    的帳幕,我在想。是神的帳幕,而不是我的帳幕。我們是在帳幕里面,的帳幕永不松馳。

    早餐以後,電話鈴響了。又是花地瑪。

    “你在什麼地方打電話來呢?”

    “在家里。”

    “為什麼今天沒有上學呢?”

    “他說我今天早上應多睡一點。他十分體貼我——他從來沒有這樣體貼過我。”

    “他是不是把門鎖上呢?”

    “是的。他妒忌心很強,妒忌不也是愛的一種表現嗎?”

    “是某種愛的表現。是佔有欲十分強的愛,不是成熟的愛。成熟的愛是有信心的,是肯讓對方有充分自由的。”

    “你認為他對我不夠信心嗎?”

    “你覺得如何?”

    她避而不答,轉換了話題。

    “我今天打電話給你的原因是我想知道你對他的印象如何。”

    “他那麼衣冠不整的來見人。我懷疑他連手也沒有洗過,才那麼髒。你有時會因他不修邊幅的樣子而覺得不舒服嗎?”

    “會的。但我認為愛應該可能克服這一點。我愛他,他也愛我。”

    她象掉在水里的人抓住一根稻草。我想,難道今天大清早的談話還沒有使她醒悟過來嗎?

    “是的,花地瑪,也許是的。但當你們彼此說-我愛你-的時候,兩個人腦子里的想法並不相同,他所想的是性生活,你所想的是結婚,區別便在這里。你們並不是在支搭帳篷。你們都有一根竹竿,最少你的想法是如此——愛情。然而,他把他的一根竹竿放在右邊,你卻把你的一根放在左邊。這樣,帳篷永遠支搭不起來。”

    “你認為他對將來的計劃如何?”

    “他不想作任何決定,這便使你的處境為難。”

    “你看他在合同期滿以後會丟棄我嗎?”

    顯然她沒有摸著他話里的意思,真使人難以相信!我想,最低限度我可以幫助她看出事情的真相。

    “你沒有什麼理由可以勉強他和你結婚,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他離開你。”

    她默不作聲。

    “坦白地說,我幾乎希望他離開你,你與他老纏在一起不會有幸福的。”

    當我說這話的時候,我覺得它簡直象刀子一樣刺著她。

    “可是,他若離開我什麼都完了。所剩下的只是一片深淵,我到那里去好呢?”

    到神的帳幕里去,我想。我多麼願意引領她進入神的帳幕里!我多麼願意在刺傷她以後能給她治療。

    她哭了起來,而且泣不成聲。

    “牧師,再見。”她說。

    “花地瑪,"我叫道︰“請讀詩篇第二十七篇,里面有話對你說。”

    但我不知道她在掛斷電話以前是不是听見了這話。

    米利暗與提摩太那天下午來得很遲,差不多五點半才到。他們說提摩太不能抽身早點來。

    “那麼,"我說,"我們必須開門見山地談話了,因為毛禮士很快便會來接我到教會去。我覺得你們的關系值得耽心的是︰你們二人之間彼此無法坦白傾談。提摩太在沒有與我談話以前根本不曉得米利暗幾歲,也不知道你讀了多少書,或者你一個月賺多少錢。事實上,我比他還曉得你的情形多些。這是怎麼搞的呢?”

    “我們來這里以前曾作一次短短的談話。”米利暗說,"我們也是想單刀直入地把事情弄清。”

    是米利暗作答,很有意思。

    “我們從肉體關系那一角進入三角形里面。”她繼續說。接著是短時間的沉寂。我知道她鼓了極大的勇氣才說得出那句話。我歡喜她的坦白。"我告訴過你,我們這里的規矩是,如果我們不訂婚,便不能會面。但訂婚以後四個禮拜,我們竟發生了肉體的關系。”

    “這與你們不能坦白傾談有什麼關系呢?”

    “有很大關系。因為這種性的需要成了我們約會的主要理由,成了我們見面的主要事情。我們知道我們每次相會,至終一定是**。我們心里只想著這件事,其他一切都成為次要的了。”

    “提摩太,米利暗,現在你們必須向我說清楚。你們說,照你們的規矩,若不訂婚便不能相會。那麼,在訂婚期間發生性關系是不是合乎你們的習俗呢?”

    “啊,"提摩太尷尬地笑著說,"你知道我們是屬于年青和一代。我們今天的青年人不再那麼古板。我們代表進步的一群,我們不再那麼拘泥于傳統的約束。”

    “這就是了。”我說︰“只要你們的傳統與你們的私意相合時,你們便說是‘非洲人。因此便毫不遲疑地與幾乎不相識的人訂婚。但當你們的風俗習慣與你們的私欲相背時,你們便忽然把傳統丟得一干二淨,變得‘摩登-、‘新派-起來。德文有一句俗語說︰有人想在厚薄不等的木板上鑽一個孔,他總是揀了最薄的一處著手。我說得太嚴厲了吧?”

    “只管嚴厲好了!"米利暗說。”但願我們的父母曾這麼嚴厲地告誡我們。他們從不作聲,只是私下懷疑而已。”

    “好吧!那麼便讓我嚴厲一些。最初你們說︰‘在我們的社會里,青年男女是不可能相會的。除非訂了婚,否則一起談話也不能-然後,頃刻間,不管民情風俗如何嚴格,你們竟有可能一起睡覺了。為什麼找機會談話那麼困難,在一起睡覺反而容易呢?”

    他們低頭望著地板。最後,米利暗說︰

    “那也不是容易啊!惟一可能的地方是在私家車里面。”

    “那確實是唯一的地方。”提摩太說。”她家里管教很嚴,我家里也是一樣。”

    “然而,不管他們怎樣嚴厲,你們還是找到一個地方。”我說。”如果你們真的想要,那麼,沒有訂婚還是可以找到談話地方的。”

    “可是,牧師,"提摩太說︰“我並不後悔。我不大同意你昨天講詞內所說的一點,即婚姻以外的性關系會毀滅愛情,會使愛情轉為憎恨。最少我們的情形不是如此,它只有加深我們相愛的心,十分美妙。”

    我看著米利暗。她握住提摩太的手,好象不願使他難過。然後低聲說︰

    “或者你覺得如此,但我的感受卻不同。”

    “不同?”提摩太好象覺得十分意外,"有什麼不對勁嗎?”

    “一切都不對勁︰地方不對,時間太匆促,偷偷摸摸,提心吊膽,老是害怕被人看見。私家車畢竟與帳篷不同,沒有安全感。”

    提摩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好象天塌下來了。

    米利暗繼續說︰“還有,雖然我們諸加防範,我還是常常擔心懷孕。這並不能說是十分美妙的事。”

    “我說過你可以服避孕丸。”

    “一個沒有結婚的女孩子去向醫生要避孕丸?我還沒有摩登到那個地步。”

    “我說讓我體外排精。但你又不喜歡。”

    “我要你去買橡皮套,但你說不好意思到藥房去買。”

    “因為藥房里的售貨員通常都是女子。還有,橡皮套多數是人家玩**用的。米利暗,我不能把你當作**看待。”

    “提摩太,我不是責怪你,"米利暗極溫柔地說,同時將提摩太的手握得更緊些。”我不過想說那並不是頂美妙的事。”

    “但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呢?”

    “我以為你有這需要。如果我說出來,你可能會失望。又或者開始懷疑我不愛你。”

    提摩太又嘆了一口氣。他們沉默了好一會。

    我蓄意不插嘴。我因看見他們已開始坦白交談,赤誠相向而高興。于是我說︰

    “現在你們二人可以出去找個清靜的地方繼續談談。我相信你們自己可以得著解答。不過,你們剛才提到的種種煩悶經驗,多少與你們感到是否深深相愛的疑問有關。”

    “我們怎樣曉得我們是真誠相愛呢?”他們異口同聲地問。

    電話鈴響了。接線員說毛禮士已經在下面。

    “今天晚上我會在我的講詞內答復這個問題。”我這樣應許他們。

    提摩太與米利暗剛離開,毛禮士便來了。我再一次被他的儀表所吸引。他走路的姿態就和他說話的樣子一模一樣——肯定卻毫不在乎的樣子。我與他談話的時候,注意到他很聰明,但從不故意透露他的鋒芒。抑有進者,他的個性也好象有若干矛盾的成份存在。一方面,他有雄健的男子氣概,另方面卻又好象毫無辦法的樣子;他有成人的表達技能,卻時常帶著孩子氣的傻笑。

    “你把你母親留在那里?”

    “她坐在車子里面等著。我告訴她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她說她反正不明白我們的談話。你記得我的問題‘如何結交女朋友-嗎?”

    “毛禮士,交女朋友真的那麼難嗎?就象你平常做人一樣。不要故作有趣,不要矯柔做作。只要表示你對她有興趣。問問她有什麼愛好。看看她的喜惡如何,歡喜看那一類的書籍,或問問她在學校時學的是什麼。她家里有幾個人。看看你與她之間有什麼共同的興趣。發現以後便可以談談那些事情。”

    “听你說來,就好象易如反掌。”

    “喂,毛禮士,你說你今年三十四歲,你從未有過女朋友嗎?”

    “有過一個,而且還打算和她結婚。”

    “後來為什麼又告吹了呢?”

    “我送她到醫生那里作體格檢查。醫生說她已不是**。”

    “為了這個原因你便不要她嗎?”

    “是的。”

    “她後來的情形怎樣呢?”

    “我不知道。你認為我做錯了嗎?”

    “毛禮士,前天晚上,你帶我參觀‘紅燈區。試想,如果你那個女朋友正在那里過著**的生涯又如何呢?你可能已迫她走上那條命運的舛途。就是你極力想維護你的母親免于跌進去的那個深坑。”

    毛禮士不作聲。

    “我覺得憤憤不平的是雙重道德標準︰女孩子必須保持貞操;男人則必須發泄**。多麼不合邏輯,多麼不公平!”

    “然而,你不認為人在結婚以前應有些性經驗嗎?你不能毫無經驗便結婚的。”

    “其實,毛禮士,每個人進入婚姻之門時都可說是沒有經驗的。因為你曉得,人人都是不同的。所以兩個人加起來則變成加倍的不同。結果,這些婚前的性經驗不但不能有益于夫婦倆,反而會成為他們愛情的礙石。人只能有兩種選擇︰要麼便是天真無邪地叩婚姻之門,否則只有帶著歪曲不正確的經驗進去。對不起,我們應該動身了吧!六點半要開始聚會。”

    當我們下樓梯的時候,毛禮士問。

    “你認為青年人們那麼難以相信婚前的性關系‘有損無益’,是什麼原因呢?”

    “因為只有在他們有了正確的經驗以後,才能體驗到以前的不對。”

    “這樣,你不認為婚前性關系是由于**沖動所使然吧?”

    “我認為基本上並不是**的問題。他們所需要的是有一個他們所佩服的人對他們說話,使他們相信他或她所說的都是真理,雖然他們自己沒有經驗過。這一點是他們需要的,就是接納一件自己尚未能用事實去證明的真理,只有當他們有這種信心時,他們才敢確定自己沒有受騙,而是跟從向導向著一個更高的目標邁進。”

    我們到了汽車上。毛禮士的母親親切而有禮地向我招呼。

    “問問她對三角形的意見如何。”在禮拜堂的路上我對毛禮士說。

    毛禮士的母親,施拉,作了一個長篇演說。當她說的時候,毛禮士一直在微笑,然後把意思為我歸納起來。

    “她並不把它比作三角形。她所想的是我們這里常用的三腳凳,只要三只腳都存在,不管長短是不是一樣,地面是不是平坦,便不會顛簸,也不會翻倒。但如果除掉了其中一只腳,你坐下去,便會翻倒在地上。”

    “你有一個了不起的母親,毛禮士。告訴她我十分喜歡她的比喻。問問她是不是認為多妻制也可比作一張三腳矮凳。”

    他傳譯了。下面是她的答復︰

    “她說一夫多妻的婚姻常常都會顛簸的。它使你倒在地上。她寧願死也不作人家的妾侍。”
第六章
    將近禮拜堂的時候,我們看見許多人正從那里出來。

    “禮拜堂滿座了!"毛禮士說。”那些找不到座位的人只好走了。”

    他猜得不錯。不但位子上坐滿了人,連中間的通道也站滿了人。我們只好連擠帶擁地走到前面。近聖壇的一些空地也加了椅子,莊莊嚴嚴地坐著一些老年男子。

    恐懼再次涌上心頭。如今我雖然曉得他們中的一些難題,但還談不上深知一切。我無法估計我的話語對他們的生命將有如何影響,將如何刺進他們的心,所引起的究竟是希望還是失望。我所負的責任實在太大了。

    一位老年弟兄領禱。這使我頗感安慰。我想︰如果那些年紀較大的人覺得我所講述的太荒唐,那麼,這位老先生便不會為這類聚會領禱。

    當但以理在講台上站在我旁邊時,我覺得剛強起來。我不再煩燥,只提醒自己我所傳的信息不是出于我,而是出于上帝。

    會眾中第一個映進我眼簾的是花地瑪。她坐在女界那邊近後面的座位上。她那明亮而渴慕的眼楮,使她的臉龐在群眾中突出。我默默地禱告說︰“主啊,請賜給我她所需要的信息吧!”

    堂內有好些新來的听眾。所以,我決意將前兩個晚上講過的信息提綱挈領地重述一下︰

    “構成婚姻的基本要素有三︰人要離開父母、彼此聯合、成為一體。換句話說,婚姻包括法律、愛情和生理三種要素。它們是緊緊相聯,不可分開的。如果有人想把它們分開,整個婚姻便會拆散。

    “你們中有一位剛才告訴我婚姻有如三腳凳。如果少了一只腳,當人坐下去時,便會跌倒在地上。”

    我看見他們立刻露出趣味盎然的面容。這是一個好比喻,施拉說得真不錯。

    “昨天晚上我們在討論一個問題︰我們在叩婚姻之門的時候,應該先從法律手續,還是彼此相愛,或生理關系著手呢?哪一條路是最妥善的呢?

    “對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兩種答復,即傳統的答復和摩登的答復。傳統的答復是從法律之門進去,即以婚禮為婚姻生活的開始。這里有一個很大的危險是︰恐怕有些配偶始終產生不出愛情來。這便是我們今天青年人反對傳統答復的原因。因為他們正在發現愛情的美麗。

    “摩登的答復是以生理關系為起點。這里的危險是缺少法律上的手續,一直不結婚。這便是你們中年長一輩反對摩登答復的原因。他們怕家庭生活會全盤受損害。

    “今天我們要看聖經對這問題的答復。為了要找尋這答案,讓我們思想一下主題經文的頭兩個字。創二24節說︰‘因此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聯合,二人成為一體-

    “為了明白‘因此-這兩個字,我們應該溫習這節經文前面的故事。這個故事是人人都熟悉的,也是常常被人引為笑談的。這個故事提及上帝要向人顯示那不可思議的慈愛,為亞當造一個‘配偶-,造一個能幫助他,與他平等,同時又與他相輔相成的配偶。故事的內容是︰

    “‘耶和華神使他沉睡,他就睡了。于是,取下他的一條肋骨,造成一個女人,領她到那人跟前-

    “這故事對愛情的實質作了絕無僅有,美麗動人的描寫。為什麼兩性相吸永不止息呢?如何才能解釋兩性之間磁性的吸力呢?回答是︰他們是由同一塊的材料造成的——就象前天晚上我給你們看的那塊萊比利亞雕刻品一樣。他們是整體的分子,他們要回復到本來的整體上,要相輔相成,成為‘一體’。

    “驅使他們彼此相向的力量是愛的力量。‘因此-,為了愛的緣故,二人要離開父母,彼此聯合,成為一體。

    愛的門徑

    “當我們問應該從那一個門進婚姻的三角形里面去時,聖經的回答是︰從‘聯合’那個角度進去。”

    我將手中的木三角形舉起來,指著左邊的角︰“聯合那個角是進入婚姻三角形的最好門徑。男女在舉行婚禮及發生肉體關系以前,應該先有愛情。不是先結婚後有愛情,而是先有愛情才結婚。性行為不能產生愛,它不過是愛的一種表現而已。從愛的門徑進去最能發揮三角形的動力。因此,它是與上帝的旨意相合的。

    “上帝要我們由愛的門徑進入婚姻尚有一個理由。婚禮在法律上的公開行動以及性關系一旦發生以後,便會造成不可更改的事實,愛情卻沒有這種約束。

    “一對已經訂婚的男女可能有一天會發覺,他們的訂婚乃是一種錯誤,他們的時機實在尚未成熟,過去的決定過于倉促。那時他們仍有可能解除婚約,而不致使對方留下不可救治的創傷。為了愛的緣故,他們能夠分手。”

    說到這里,很自然地使我聯想到米利暗與提摩太。于是,我在會眾中搜尋他們的臉孔。瞥見他們坐在最後一排的座位上。米利暗是唯一坐在男界那邊的女孩子。我想︰他們到底可以避過他們的傳統,如果他們執意這樣做的話。

    “只要其他兩個角還沒有受影響,愛情那個角就有如一扇會旋轉的門一樣——使你可以從那里進去,但在必要時,也可以從那里出來。

    “結婚的事實卻不象會旋轉的門,它乃象一個自動上鎖的門,里面卻沒有把手。當然你可以設法用暴力沖出來,但這並不容易,而且會帶來許多煩惱的後果。無疑的,訂婚以後解除婚約會使人懊惱,但離婚則更困難,會帶來更多不良的後果。

    “性關系也是如此。它也會造成不能更改的事實。照聖經的看法,男女發生肉體的關系以後,永遠不會再與從前一樣。他們再不能好象若無其事地象從前一樣來往。因為性關系使兩個人聯合在一起了。這種‘成為一體’的關系也影響了他們二人其他方面的關系。

    “根據聖經的看法,無論男女雙方是不是頂真其事,無論他們是不是有意結婚,只要他們發生了肉體關系,‘成為一體’的事實都是一樣。使徒保羅說,即使與**聯合也是一樣。林前六16寫著說︰‘豈不知與娼妓聯合的,便是與她成為一體麼?-

    “男女二人發生肉體關系以後,不管他們的態度和看法如何,都已成為一體了。

    “甘羅拔(RobertGrimm)在他所著愛與性(LoveandSexuality)一書中說︰‘性關系使肉體有了一個不能磨滅的印記,我不能與我自己分離-”

    听眾的後面有人離座想要出去。可是,門口也站滿了人,水瀉不通。這樣,引起不少騷動。

    我認得那出去的人是誰——花地瑪。

    從那時起,我一直覺得不安。我安慰自己說︰可能是因為剛才過時才開始聚會。她必須在約翰到學校去接她以前趕回學校。但不知為什麼,這種解釋好象總不能令我滿意。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可是,當時我無法兼顧。我必須繼續講下去︰

    “我再說,從另一個門進去,你或者也有成功的可能,但那是冒險的。如果你想退出,結果是兩敗俱傷。

    “這便使我們想到一個十分實際的問題。我知道有許多青年男女會說︰‘我們歡喜從愛情的門徑進去,然而我們如何曉得我們的愛情是否夠深,使我們可以畢生廝守,矢志忠誠呢?我們如何曉得我們的愛是不是已經成熟,可以安心結婚,彼此允諾,白頭偕老,守一而終呢?如果性關系不能**情的考驗,那麼,什麼才是愛情的試金石呢?

    “讓我在這里答復你︰

    愛情的六種考驗(注)

    一、分享的考驗

    “真正的愛情渴想分享,喜歡給予,顧念對方。它所想到的只是別人,不是自己。當你讀了一些好的讀物時,你是不是經常會想︰我要將這個告訴我的朋友呢?當你計劃一件事時,你只顧自己喜歡做什麼,還是在揣想對方會喜歡什麼呢?正如一位德國作家歐賽(HermanOeser)說過︰“那些只想使自己得著快樂的人不應結婚,要緊的是使另一個人快樂;那些只想得到別人了解的人不應結婚,重要的是要了解對方。”

    “所以,第一個考題是︰我們能不能同甘共苦,分享生命中的一切呢?我想自己快樂呢還是想使人快樂?

    二、力量的考驗

    “有一次我收到一封由一位多愁善感正沐浴在愛河中的人寫來的信。他不知從那里讀到一句話說,如果一個人真正在戀愛中,他的體重便會減輕。雖然他自己覺得完全沐浴在愛河中,卻一點也沒有瘦,這便使他憂慮起來。不錯,戀愛的經驗雖然會影響身體。但到頭來真正的愛不應該使你的力量消退;反而,應該給你新的精神和力量。它應該使你滿有喜樂,使你有創造力,願意追求更大的成就。

    “所以我們第二個試題是︰愛情有沒有給我們新的力量,使我們充滿創造力,還是消耗和削弱我們的力量呢?

    三、尊重的考驗

    “如果一個人不尊重對方,不能因對方而感到自豪,便沒有真正的愛情。

    “一個女孩子在看足球賽時,可能羨慕那個最會踢球的人。但如果她問自己說︰‘我要這個男子作我孩子的父親嗎?-通常答復都是否定的。

    “一個男孩子看見一個能歌善舞的女郎時,可能十分愛慕她,但如果他問自己說︰‘我要這個女子作我孩子的母親嗎?-他對她的看法也可能會大不相同。

    “我們的第三個試題是︰我們彼此是不是相敬如賓呢?我為我的配偶感到自豪嗎?

    四、習慣的考驗

    “有一次,一個訂了婚的歐洲女子來見我,滿懷心事地對我說︰‘我十分愛我的未婚夫。但他吃隻果時的樣子實在使我受不了-”

    听眾中有人會心地笑起來。

    “愛情包括接受對方的習慣。不要以分期付款的方式結婚。以為日後這些習慣自自然然會改變過來。很可能不會改變。你必須接納現在的他,包括他的習慣和缺點。

    “所以第四個試題是︰我們除了彼此相愛以外,是不是彼此相悅呢?

    五、口角的考驗

    “每當一對男女來見我,要請我替他們證婚時,我常常都會問他們有沒有真正地吵過一次架——不是偶然的意見不合,而是真正地吵架。

    “許多時候,他們都會說︰‘呵,牧師,沒有的。我們相愛極深-

    “那時我會對他們說︰‘先吵架看看——然後我才為你們證婚-

    “這話的重點當然不是吵架本身,而是要看他們在吵架以後能不能和好如初,這種和解的本領必須由訓練而來。同時,應該在婚前便開始訓練。照我看來,婚前應該有這吵架與復和的經驗,而不是應該有婚前的性經驗。

    “第五個考題是︰我們能彼此饒恕,互相讓步嗎?”

    六、時間的考驗

    “有一對青年男女來見我要我證婚。我問他們說︰‘你們認識有多久呢?-他們回答說︰‘差不多三四個禮拜了-

    “這太短了。依我看來,起碼要有一年時間的認識;兩年則更安全。男女雙方不僅要在假日相見,衣冠整齊時相見,也應該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會面,甚至蓬頭垢面、服飾隨便、情緒緊張、處境危險時也敢與對方相見。

    “西方有句古語說︰‘不經寒暑,不談婚嫁-如果你對自己的愛情尚有懷疑,時間便是最好的考驗。

    “所以,我們最後的一個試題是︰我們的愛情有沒有經過寒暑呢?我們彼此認識的時間夠長嗎?

    “最後,我還要清清楚楚地說一句︰性關系不是愛情的考驗。”

    我講到這里,不能不中止一下,因為但以理說台下有些人要我將愛情的六種考驗寫在黑板上,于是,我拿了粉筆,用英文寫在左邊,但以理把譯文寫在右邊。

    這樣花了不少時間。許多人在筆記。但以理還看見有些沒有帶紙來的人在贊美詩的空白處寫下那六點考驗,使他有點心痛。

    然後,我在六種考驗下面寫了幾個大字︰

    性關系不是愛情的考驗

    我不知道但以理怎樣翻譯這話。但我認為我們已經比前天有了進步。因為如今我們竟敢在聖壇前面的黑板上寫上"性"字。

    我解釋說︰

    “如果一對男女想借肉體的性關系來測驗他們是不是相愛,令人發生這樣的疑問︰‘你們的愛情是如此有限嗎?-如果他們兩個人都在想︰‘我們今晚必須同房,否則,對方會以為我不愛他,或者是他不愛我-如果你存有這種誠惶誠恐的心理,便足夠使你的嘗試失敗。性關系不能**情的考驗。因為這樣的考驗,反而會使你想要考驗的東西完全毀滅了。

    “你試試在睡前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你越想自己,便越發睡不著;你若不想自己,反到睡著了。

    “用性關系**情的試驗也是如此。你要試驗,則表示你沒有愛情。如果你有愛情,便不會用性關系來**情的試驗。

    “為了愛情本身的緣故,它必須等待時機成熟,可以包括在三角形的動力里面時,才作肉體上的表現。男孩子通常對這種等待比女孩子更困難。所以在這事上,女孩子應該幫助男孩子,因為他天生的欲望較沖動,更容易跌進試探里。

    “她可能幫助他的第一步是學習如何婉言拒絕,如何幫他抑制強烈的欲望而不致傷感情。這是一種藝術。可是,很快她會發現簡單而肯定地說聲‘不-,會比冗長的解釋和求諒解的話來得有益而收效。如果男的真心愛她,反而會因為她的拒絕更尊重她。她也要使他知道,一句誠實的稱贊在她看來比熱情的擁抱更有意義。

    “第二件她可以幫助他的是︰應用她臉紅的本事。今天的女孩子臉紅時便覺不好意思。其實,這種臉紅是害羞的自然反應,沒有什麼好難為情的。它是一種防犯與護衛的動作。女孩子應該將這種在某些場合下覺得害羞的天然反應,以及適當的謙卑,當作天賦的禮物,好好地使用它們,為愛情服役。”

    堂內寂靜無聲。我知道這種害羞的天然反應和謙卑在非洲的社會里,仍然比在西方的社會里普遍。電影里香艷長久的接吻鏡頭是非洲人所討厭的。當這些鏡頭出現在銀幕上時,觀眾便覺得混身不安,有的甚且掩面不看。然而,這些電影在整個非洲都上演。那些多看電影的人開始懷疑他們自己的反應是不正常的。這便使我不能不說上面的話,好讓他們安心。

    但以理和我仍然站在講壇下邊听眾的座位前面。我問他時候多晚了。他說我還可以繼續講十至十五分鐘。所以我決定用來討論已經訂婚的男女的特別情形︰

    “讓我們假設一對男女沒有由肉體關系,而是由愛的門徑進入婚姻的三角形內。他們的情形有些不同。我們必須十分小心去辨認這兩種進入婚姻的門徑。”

    “他們彼此已有相當時間的認識,他們不需要以性關系來考驗愛情,他們已曉得如何甘苦共嘗。他們因為愛情的激勵得著更多精神和力量。他們彼此間也日益尊重對方。他們也接納了彼此之間的習慣,而且彼此相悅。他們之間也有過磨擦和風波,但已安然渡過。他們知道能夠彼此饒恕。

    “現在他們到了可以山盟海誓的地步︰‘我們要終生廝守在一起-意思是說他們訂婚了。他們已由愛的門徑進來。愛情使他們決定要聯合在一起。可是,現在他們到了一個緊要關頭,要作決定︰‘其余兩個角之間,我們應該先選擇那一個呢?我們應該先舉行婚禮然後才一起睡覺,還是先一起睡覺然後才舉行婚禮呢?-”

    我停了一下,對著那些青年人說︰“你們認為如何?”

    這話好象使河堤缺了口,人人都開始說話。但以理費了一番力氣才使場面重新鎮靜下來。我重復地說︰

    “這種情形與我們昨天提到以性關系為門徑的情形完全不同。這對男女不認為肉體關系是毫不負責的第一個步驟。他們經過長時期小心的考驗以後已經許托終身。他們的動機不是以自我為中心,而是願意彼此負責。

    “現在他們問︰‘為什麼我們不能在肉體上表現這種愛呢?為什麼我們要得著結婚證書以後才可以同寢呢?難道婚姻真的是由那一紙證書造成的嗎?-

    “當然不是——正如出生證書不能使一個嬰兒成形一樣。然而,出生證書並不只是一張紙頭。它的作用是保護個人在法律上的地位。

    “結婚證書也是這樣。它保障婚姻在法律上的地位。我們已經看過法律方面的地位在婚姻三角形內所發生的循環作用,與個人情感方面和生理方面所發生的作用是同樣重要的。

    “那些訂了婚的人若想向右轉,在舉行婚禮以前便開始婚姻性關系,顯然忽略了一件事實,即人生的變幻無常。他們怎能斷定他們一定會結婚呢?

    “如果他們在結婚以前,萬一有一方不幸因車禍或心髒病身亡怎麼辦呢?在這種情形之下,男子是不是一個鰥夫呢?女子是不是寡婦呢?他們有承受遺產的權力嗎?女子是小姐呢還是太太呢?如果女子懷了孕,孩子應該姓什麼呢?這些問題表明結婚證書並不單是一張紙頭。只要他們還沒有準備好采取婚姻在法律上的步驟,他們便沒有準備好彼此完全負責。責任需要法律的維護。

    “這樣,他們是不是應該壓抑愛情的一切表示呢?是不是行了婚禮以後才可以彼此接觸呢?不。當然不。這也會阻礙愛情,婚姻和性生活的循環力,正如忽視了法律上的手續一樣。秘訣是兩個相愛的情人同時在兩方面一步一步地並進。”

    我轉過身來,在黑板上畫了這樣的平行線︰

    “由愛情到結婚的過程中所應有的信實,每一步伐都要與柔情蜜意的程度合節拍。從愛情的的門徑進來以後,便應該向兩方面同時並進。最後,也應同時到達兩個終點——婚禮的角度與性關系的角度。

    “唯獨懷著這種抱負,具有這種看法的人,對這個問題才能得著解答。要點是情感每加深一步時,責任感和信實也要加深,二者必須平衡才可。”

    我轉過身來,用人人听得見的聲音對但以理說︰

    “你們這里的青年人如何?他們是不是同時抵達結婚與性關系這兩個角度呢?”

    這一次就是在老年人中也起了一陣哄笑。但以理會意地微笑。他等笑聲停止以後,嚴肅起來,繼續說下去。我則在第一排毛禮士的身旁坐下。他壓低嗓子在我耳邊將但以理所說的話傳譯給我︰

    “通常在我們這里發生的情形是︰男孩子對女孩子說‘我愛你-,他的意思只是在信實的方向移前一寸,但那女孩子卻感到飄飄欲仙,因此在親熱的那個方向容許男孩子進三寸。”

    再一次哄堂大笑起來。

    “這樣那個男孩子想,這方法不錯,所以他向信實的方向再移前一寸,而女孩子在親熱的方向又回敬他四寸。不知不覺,他們已到達了肉體性關系的尖端。但卻不可能為這一步完全負起責任來。因此,平行的線變了斜線。”

    但以理把我畫的平行線擦掉,改畫成這樣的斜線︰

    我佩服但以理竟能如此簡潔地將這情形描述清楚。這時,他向我招手,于是,我重新站在他旁邊,繼續未完的演講。

    我指著劃有斜線的三角形說︰“現在,我們可以看見,在這三角形內有了一個真空地帶。這也是歐美許多訂了婚的男女的情形。他們以為他們實在彼此相愛,可是他們跑得太快,走得太遠了。一種莫名的空虛溜進了他們的關系中。他們開始對自己的愛情起了懷疑,愈來愈沒有信心。于是他們越發親熱起來,想借肌膚之情來證實他們的愛。不料,他們越親密,對自己的愛也越了懷疑起來。

    “另一方面,他們又不敢解除婚約,因為米已成炊,所以只好結婚。于是,他們帶著這種空虛進入婚姻生活內,結果為日後種下了煩惱之根。

    “要保持那些平行的線,不讓它們歪斜並非易事。光靠人的智慧和力量是不夠的。它需要神的智慧和能力,它需要婚姻之主至高之神的幫助。知道為什麼把這三種因素——離開,聯合,成為一體——緊緊地配搭在一起。我們必須信靠,而且知道我們若這樣照著的旨意行,並不是要把某些東西從我們手中取去,反而要把一些好東西賜給我們,即幫助我們創造藝術的作品。我們這種信念和信靠的心便會使我們得著力量,能夠遵行的旨意︰

    “‘因此,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聯合,二人成為一體-”

    “末了,我要你們注意一節經文︰‘當時夫妻二人,赤身露體,並不羞恥-(創二︰25)

    “這節經文在聖經中佔了一個特別的地位。它蕩漾在樂園與墮落以後的世界之間。它是創造記錄的最後一句,而恰巧在敘述人類墮落以前。所以,這節經文暗示著一件事︰婚姻在墮落和世界里反射出樂園的一線微光。

    ‘赤身露體,並不羞恥-

    “‘赤身露體-在此並不單指生理上的赤身露體。它也意味著二人赤誠相對。沒有嬌飾,沒有做作,沒有隱諱,原原本本地看見對方的真樣子,也讓對方原原本本地看見自己的真象——仍舊不覺羞恥。

    “‘赤身露體,並不羞恥-

    “然而,這種成熟之愛的最終目的只是對那些遵守前面一節經文的人而應許的。他們已離開父母,而與妻子聯合;換句話說,是已經公開地合法地結婚的人。

    “這兩個人——不是那些在結婚之前或婚姻之外的人——成為一體。值得我們仔細推敲的是︰聖經只有在提到婚姻的關系時才用‘二人成為一體-這話。

    “這兩個人——不是那些在結婚以前或婚姻之外的人——才能成功地完成彼此赤誠相對,共同廝守的艱巨任務——赤身露體,毫不羞恥。

    “也許,婚前必須有一點羞恥的感覺,好讓婚後能享受毫不羞恥的恩惠。

    “‘赤身露體,毫不羞恥-這便是英文聖經所指‘認識-的意思。創四章一節的‘那人與他妻子夏娃同房-,英譯本是‘亞當認識他的妻子夏娃-

    “夫妻二人只有在帳篷內才能彼此真正認識。

    “‘所以,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聯合,二人成為一體-"

    (注)這一段的材料曾參照杜愛玲(EvelynDuvall)所著愛情與現實生活(LoveandtheFactsofLife)一書。
第七章
    我一講完以後,立刻走到門口去。我的心因花地瑪而不安。我甚至沒有等唱完最後一首詩便出去了。我最後听見的是但以理用他們的土語報告。我猜想他是在說禮拜六晚上沒有聚會,但禮拜天我仍會講一次道,並希望我的妻子那時也會到來。

    在門口,我向一些會說英語的青年人探詢花地瑪。他們所能告訴我的只是看見她匆匆離開。

    這使我更加擔心起來。

    “有沒有人與她一起走呢?”

    “沒有。是她一個人離開的。”

    毛禮士駕車送我回旅舍,但他走的是另一條路線。

    “上那兒去?”我問。

    “先送我的母親回家。然後我想到一家最好的餐廳吃晚飯。”

    “你母親不喜歡一起去嗎?”

    “不會的。她在餐廳里覺得不自在。她屬于寧願坐三腳凳的一代。”

    施拉累了,默不作聲。我們送她回家以後便回到市區來。毛禮士在一座十分新型的大廈門口停下來。

    我們一坐定,點了幾道菜以後,毛禮士便開始向我發射一連串的問題︰

    “你可知道今天晚上你講的話自相矛盾嗎?”

    “真的?”

    “是的。首先你說,依照使徒保羅的說法,肉體性關系造成了成為一體的事實。即使人與**發生性關系以後也是如此。後來你又說︰聖經只有在提到婚姻關系時才用‘成為一體’的詞句。”

    毛禮士現出勝利的微笑。

    “你說的不錯。”我說。“根據希臘文聖經,林前六章十六節實在是唯一在婚姻關系以外用這詞句的。但我想這是為要闡述婚姻之外二人成為一體的謬誤。與一個**成為一體實在是荒謬的。保羅要說的是︰‘在婚姻關系以外,這種行動是完全脫節的-”

    侍者送上湯來的時候,毛禮士想了一下,說︰

    “對的。然而,他們是一體呢,抑或不是一體呢?最先你說,他們借著性的聯合已成為一體,即使他們是鬧著玩,不打算結婚;換句話說,沒有意思想豎立帳篷。然後,你又說,一對男女只有在帳篷內,在婚姻的關系里面,才能完完全全地成為一體。”

    “呵,毛禮士,你太聰明了。你正好點中我講詞內最弱的一點。”

    “如果一個人能與**成為一體,那麼,任何一個人只要與**睡覺一次,便等于與她結婚。”

    “我說性關系使他們成為一對,我沒有說他們等于結了婚。”

    “那又有什麼分別呢?”

    “問題就在這里。”

    毛禮士好象大惑不解。我們緘默了好一會兒。

    “毛禮士,你曉得,你所提出的這個問題實在是尚未得著解答的問題。但有兩件事在我看來是十分清楚的。第一︰性的聯合是具有極大影響的行動,即使與**交合也是如此。第二︰成為一體並不僅僅涉及性的聯合,即使與你自己的妻子也是如此。我們必須在這兩個真理之間尋求適當的道路。”

    毛禮士嘆了一口氣,兩個真理!每件事都黑白分明就好辦得多了。

    “這樣看來,他們是沒有結婚的一對。”毛禮士建議說。

    “不如說︰他們是一對沒有結婚的人。這樣會顯得更荒謬。”

    “狎妓在三角形的比喻里有什麼地位呢?”

    “完全被隔離在右角上。只有性,沒有愛,也沒有婚姻。”

    “然而,他們畢竟進了帳篷,成為一體,是嗎?”

    “我怎能用比喻來形容這荒謬的事情呢?他們好象進了帳篷,然後發覺沒有頂篷。他們開門進了一間屋子,加上鎖,然後才看見這間屋子沒有牆壁,也沒有屋頂。他們是進去了,但結果還是在外面。”

    侍者上第二道菜的時候,打斷了我們的談話。他走開以後,毛禮士說︰

    “今天下午當你說我不應該因那女孩子不是**而丟棄她時,你打動了我的良心。你會毫無保留地說,人可以與非**結婚嗎?”

    “當然不能毫無保留地說。完全要看那個女孩子和她的人格。她是在什麼情況下失去貞操的,她又對這事的態度如何。但當我看見這些失去貞操的女孩子,許多都不過十三、四歲時,我禁不住同情她們——向來沒有誰授給她們性教育。她們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她們是女孩子,她們必須順服所有的男人。然後一個男子來了,要與她親近,女孩子只好順服。她們沒有學過反抗毛禮士,你曉得,貞潔並非僅僅是身體上的一個記號,和**膜的問題。在我看來,那更是心靈的問題——是不是仍然有愛的能力。問題不是她失去什麼,而是她付出什麼。”

    “我不明白這一點。”

    “每個女孩子都有一份最高尚的禮物——把自己完整地獻給一個男人。這份禮物有如存在銀行里的資本。但是,許多女孩子卻零零碎碎地把這資本花掉。她們每天從資本金里支取一點。這邊賣弄風情,那邊搔首弄姿,把資本金毫無意義地花掉。在生理上來說,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可能仍然是**。可是,由于她與太多的男子有過親熱和愛撫的經驗,已失去了愛的潛能。反過來說,可能有一個女孩子,因為不懂得世故,被男人欺騙,失身于他。在生理上而言,她已失去**的貞操;但就她的心靈而論,我認為她仍是**。”

    “我告訴你一件事好嗎?”毛禮士答腔。他停了一下以後繼續說︰“不管你們相信不相信,我仍是沒有性經驗的,我仍舊是童身。”

    “毛禮士,謝謝你告訴我,我相信你。”

    然後他說︰“蔡牧師,你現在該明白為什麼我特別難以考慮與非**結婚了罷?”

    “不明白。”

    “甚至以一個基督徒的身份?”

    “正因為你是一個基督徒我才不明白。如果基督徒辦不到,還有誰能辦得到呢?如果你辦不到,我不知道你怎能誠實地念主禱文內的話︰‘免我們的罪,如同我們免了人的罪-”

    “然而,饒恕是二者相互間的事。”

    “她在甲事上跌倒,你在乙事上跌倒,最多不過是五十步與一百步之差,究竟有什麼分別呢?我想不出有什麼比彼此饒恕能使二人聯合得更緊的東西。那是與神聯合的生命之絕無僅有的特色。常常都準備重新接納我們。所以我們也應常常準備重新接納他人。還有,我告訴你,在婚姻生活中,沒有一天不必與你的妻子在某方面重新調整的。妻子對丈夫也一樣。”

    我們默默地吃完了晚餐。不過,這種緘默也屬于我們談話的一部分,並不表示我們已無話可說。在回旅舍的路上,我問毛禮士會不會考慮娶一個寡婦為妻。

    他做夢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如果他的雙手不是在方向盤上,準會在空中飛舞起來。

    “你為什麼說這話呢?”

    “我十分同情非洲的年輕寡婦。沒有人照料她們;沒有養老金;沒有社會勞工保險。她們不盡是**。有些想用雙手謀生。我盼望她們都有一個象你一樣的丈夫。象你這樣的年紀,娶一個有兒女的年青寡婦,必然會做一個很好的父親。如果你一下子為你母親帶來五個孫女的話,我可以想象得到她歡樂的笑容。”

    毛禮士忍不住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不要開玩笑了,好嗎?”他說。

    “不。”我認真地說。“我並不是說著玩的。”

    “你真的認為一個年紀與我不相上下的寡婦,比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更適宜做我的配偶嗎?”

    “她最少可作你的配偶,而不是你的女兒。”

    “但如果我與她又有了孩子,處境不是更為難嗎?”

    “是的。不過比起沒有丈夫而要撫養孩子容易得多了。另一方面,如果父親比母親大一倍,也使孩子很為難。”

    “那麼,我也可以與離婚的婦人結婚了?”

    “是的,但完全要看個別的情形而定。要看我們是不是肯饒恕。”

    這時我們已抵達旅店,進入會客廳。我向辦事處的職員要了鑰匙。

    “蔡牧師,”毛禮士說,"你實在使我的天地顛倒過來了。”

    “我不要你做老**。”

    毛禮士笑了起來,很自然地抱了我一下。

    辦事處的職員听見我們末了的兩句話,莫名其妙地望著我們。他說,“有一個人打過幾次電話給你。”

    “他有沒有留下電話號碼呢?”

    “沒有,先生。他說他會再打來的。”

    這時,接線員從電話總機室出來說那個男子又打電話來了。

    “請你接到我的房間去,我到上面去听。”

    我匆匆向毛禮士道晚安。在等電梯的時候,毛禮士折回來,拿一張名片遞給我說︰“萬一你需要我的話,可以隨時給我電話,明天我不用上班。”

    我一進到房里拿起听筒。

    “我是約翰。”

    “呵,是你來的電話,使我十分高興。你好嗎?你有沒有再思想我們昨天晚上的談話?”

    “先生,我要告訴你一件事,”聲音粗糙冷漠無情。“我手上的泥巴也是清白的,那是做工時弄髒的,值得我驕傲。我的工作是辛勞的。不象你坐在旅館里與女孩子通電話那麼輕松。還有,我怎樣穿著是我的事,不必你管。花地瑪也的我的事,我曉得如何照料她。我告訴你我要離開這里的事不過是要看看你的反應如何,我自有我的主張,你沒有權干涉我的私事。還有,如果你不立刻叫花地瑪回家來,我便報警去。”

    “她不在這里。”

    “我才不信你的話。”

    “真的,她不在這里。”

    “我根本不相信你的話。我放工回來的時候她不在家里,她從窗口偷偷爬了出去。我知道她一定是到禮拜堂去的。”

    “約翰,請你听我說。我十分抱歉傷了你的自尊心,請你原諒我說錯了話,批評你的手和衣著。但現在要緊的是找花地瑪。”

    “我敢說她是上教堂去了。”

    “不錯,她曾在禮拜堂里。但還沒有散會她便先走啦。我以為她要趕回去見你。”

    “現在是十一點了。如果到午夜她還沒有回來,我便去報警。如果她有三長兩短,我便要控告你。”

    “約翰,請你告訴我”

    但他已將電話掛斷了。我盡力保持鎮靜,我做了一件大錯特錯的事。說他的手髒實在是大可不必的。我想︰說一句消極的批評人的話簡直就是向魔鬼禱告,而且馬上蒙應允。

    然而,他怎樣知道的呢?是花地瑪告訴他的嗎?但他剛才說他整天都沒有看見她,難道他對我撒謊嗎?

    花地瑪到哪兒去了呢?一個女孩子單身出去是很危險的。什麼事都可能臨到她身上。只要我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就好了,她究竟可能到什麼地方去呢?

    我躺在床上想睡一睡。一種軟弱無助的感覺征服了我。我一籌莫展,只有在禱告中將花地瑪交在上帝的手中。我想,一位婚姻顧問若不能禱告就象一位騎士沒有馬匹一樣。

    我忽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不曉得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我好象在房里听見一個聲音,是約翰的聲音。然後,我想起我曾夢見約翰,在夢中重溫他昨晚來訪的事︰他在離開的時候我問他是不是要走很遠的路。“不,過了河就是了。”他曾說。如今,將近凌晨三點。

    一種焦急的思想掠過我的腦際。

    我走到電話旁,拿起听筒。一個睡意甚濃的聲音在回應。是值夜班的職員。

    “我想問一問,這城里是不是有一條河呢?”

    “不錯,先生。”

    “是一條大河嗎?”

    “不大也不小。”

    “離這里有多遠?”

    “有相當的路程。”

    “走路要多久呢?”

    “要相當久。”

    這可能指十五分鐘,也可能指兩個鐘頭。

    “我去禮拜堂演講時並沒有看見任何河。”

    “那是因為你到教堂去時不必過那座橋。”

    “請你告訴我,如果有人在這旅館內說,他就住在河對面,他是不是必須過那條橋呢?”

    “是的,先生。”

    “如果他從基督教禮拜堂要到河那邊去,是不是也要過那度橋呢?”

    “不錯,先生。”

    “是不是只有一座橋呢?”

    “只有一座橋,先生。”

    “現在還找得到小型出租汽車嗎?”

    “很難,而且,這麼晚了,一個人乘出租汽車也不大安全。”

    “那麼,請你替我接通這個電話號碼”

    我听見鈴聲響了許久,毛禮士才接听。”毛禮士,我是華爾特,你說我可以隨時叫你。我現在正需要你。”

    “听候差遣。”

    “你要多久才可以趕到我這里來?”

    “十五分鐘。”

    “試試看能不能在十分鐘之內趕來。”

    我穿好衣服,到樓下去,在旅館門口等毛禮士。街道上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終于,毛禮士的車燈出現了。他停下來,我爬進去。

    “你知道那座橋在哪里嗎?”

    他笑出聲來。

    “請你什麼都不要問,只管載我到橋上去。不過,當你沒有駛到橋上之前,先在路邊停一下。”

    車子靜靜地行駛。我暗自高興毛禮士什麼也沒有問。然後,我看到那座橋了。長而窄,兩旁築有石欄桿。右邊則有一條狹小的行人道。

    當我們快到橋邊時,毛禮士停了下來。停車的地點可以一直望見橋的盡處。沒有街燈,但月明如畫,使我們不必費力便可看見對岸。

    她真的在那里,是花地瑪。俯靠在欄桿上。凝視著橋下湍急的流水。

    “你看見橋上那個女孩子嗎?”

    “看見的。”

    “我現在不能將她的故事講給你听。但我知道她十分難過,可能會自殺,附近有警察局嗎?”

    “橋那邊有一個。”

    “好的,現在開到橋上去,經過她身過時,繼續向前開二十尺左右,好讓她以為我們是普通的過路車輛,然後停下來,我會跳出去,希望在她沒有跳下去以前把她抓住。”

    “如果她跳下去呢?”

    “那麼,趕快到警察局去報警。”

    “好吧。”

    “如果你看見我靜靜地與她談話,你便可掉轉過來,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泊車,使你听不見我們談話的內容,但必須要看得見我們。”

    “為什麼?”

    “可能有人會控告我。我必須有一個證人,證明我與這女孩子一切的來往是清白的。我們走吧!”

    “我們先做一個禱告好嗎?”

    “好的,請你領禱。”

    事不宜遲。毛禮士合著雙手,放在方向盤上,作了一個簡短的祈禱。我注視著那雙忠厚的手,知道上帝也與那雙手同在。

    當我們走近花地瑪時,她一動也不動。她一直站著,背向我們,雙肘支撐在欄桿上。雙目凝視著流水。

    毛禮士從旁邊慢慢地駛過,然後停了下來。我摔開車門,跳了出來,風也似的向她跑過去,她連忙轉過身來,吃驚不小。在她不可能作其他什麼反應之前,我抓住了她的手臂。

    “花地瑪,傻孩子。你在這里干什麼?”我大聲地說。

    她看了我一眼,然後掙開我的手,回復了她原來的姿勢,繼續凝視橋下的流水,一言不發。

    毛禮士繼續向前駛了一小段路程,然後掉轉頭來,在另一邊泊車,離我們約有一百碼光景。他熄了車燈。橋上只有我們三人,再沒有其他人影。

    周圍一片寂靜,唯一的響聲是橋下潺潺的流水。

    我站在花地瑪旁邊,雙肘支撐在石欄桿上,眼楮望著下面的流水,與她一模一樣。

    經過短時間的沉寂以後,我盡量用鎮靜而自然的聲調向她說︰“你曉得跳下去以後要到什麼地方去嗎?”

    她沒有回答。我在等待。過了幾分鐘,她終于開口了。

    “我不在乎。要緊的是一切都完了!”

    “並沒有完,你想錯了。”

    “死了就什麼都完啦!”

    “你不會死,死也不是一切就完了。”

    “可是再不會有重擔了。”

    “正好相反。你將帶著你的重擔進入永世里。除了你原有的一切重擔以外,再加上自殺的重擔。死,解決不了問題,絕對解決不了問題。”

    “這有什麼關系呢?我所知道的是我不能再這樣繼續活下去。我再也擔當不了心頭的重負。”

    “我並不是說要你擔下去,我要你脫下重擔活下去。”

    “牧師,你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的事情,我的重擔,你所曉得的還不到一半。我向你撒謊,我對每一個人撒謊。我比你想象中的壞得多。如果你知道我全部的生命史以後,你不吃驚才怪。”

    “我敢說不會吃驚。”

    她一動也不動,看著下面深湛的河水。然後說︰

    “如果我不取自己的性命,則會取別人的性命。死是我應得的報應。”

    “我同意這話。”

    “你同意?”

    “是的。不管我是不是曉得你全部的生命史——你都是該死的,我也是該死的。每個人都應死。唯一的分別是有人知道這一點,有人不知道。我很高興你知道這一點。”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死呢?”

    “因為你太遲了。有人已替你死了。”

    “要改變我的生命是已經太遲了,但去找死還不算太遲。”

    “花地瑪,事情正好與此相反。改變你的生命尚來得及,去找死卻太遲了。”

    “太遲找死?”她掉轉頭來看著我。”我不明白。”

    “讓我講一個故事給你听。你听過巴拉巴的名字嗎?”

    “你是指那位與耶穌同作囚徒的殺人犯嗎?”

    “對了。就是那個人。依照當時猶太人的規例,每逢逾越節便要釋放一個犯人。彼拉多問猶太人要他釋放誰——要耶穌還是要巴拉巴。”

    “我記得,他們要巴拉巴。”

    “不錯。現在你試想想看——巴拉巴得著自由。受難節那天他在耶路撒冷的街道上行走。他看見人潮擁往各各他山,便信步跟著他們走。到了各各他,他看見誰呢?”

    “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

    “你在村里那間學校學得不少。”

    “那個故事我听過許多次,但從未對我發生過什麼作用。”

    “請听下去。巴拉巴認出了那是與他一同作囚犯的。忽然間一個思想出現在他的腦際︰如果不是耶穌被掛在那里你知道下面的一句話是什麼嗎?花地瑪。”

    “那麼,便是我在那個位置上。”她說。

    “是的,花地瑪。如果不是耶穌被掛在那里,你便會在那個地位上,我也會在那個地位上。我們二人都會。”

    我們再次陷入沉默中,看著湍急的流水。

    “請你繼續說下去。”過了一會她說。仍然沒有看我。

    “試想巴拉巴可能有過什麼思想︰‘讓受死是不公平的。畢竟我才是那殺人犯,並不是。該死的是我,不是。但現在我已沒有辦法挽救,只有自殺一途-你對這有何想法呢?”

    “他如果那樣做便是傻瓜。”

    “一點也不錯。如果你從這里跳下去,你也是一樣傻。花地瑪,你太遲了。耶穌已經替你擔當了死刑。自從死了以後,每一椿自殺都太遲了。而且是不必要的。你是自由的,象巴拉巴那樣自由。”

    “自由?”她轉過身來,緊緊地逼視著我,背靠在欄桿上。那種漠然無動于衷的神情已消失了。如今在她眼楮里的是焦急而近乎絕望的目光。“自由?我是自由的?”接著是一聲短促的苦笑。“牧師,我被鎖在里面,門已隨我下鎖。門上卻沒有把手。”

    “那便是你那麼早離開禮拜堂的原因嗎?”

    “是的,你把我最後的一線希望也抹掉了。”

    我閉上雙楮。我作了什麼事呢?我是一個怎樣的福音使者呢?

    “我進了帳篷。當我在里面時,發覺那帳篷是沒有頂篷的。雨連連漏下來。可是,我卻出不去了。然後,我有了一種可怕的被困在里面的感覺。我渴望出去,什麼地方都好;要跳下去,不管下面是什麼地方。”

    我站在她面前,雙目緊閉,顫抖起來,"花地瑪,我”

    “結婚不結婚有什麼關系。‘此後,他們是一對了,不管他們是否願意-你這樣說。我已與人成為一體,不管我的本意如何。”

    她開始喊叫起來。在憤怒與失望中忘了自己。

    “我已有了一個記號。肉體上有了一個不能涂抹的印記,你說。我已被刻上一個記號。有了記號!有了記號!不僅與約翰一人。在他以前最少有六個人。我的門已關了六次,牧師。或者說我已進入關了六重門的房子,沒有誰能開那些鎖。

    “成為一體,是的,一體。”花地瑪繼續說,然而,不是與我所有的一切成為一體,只是與我這可憐的,污穢的身體成為一體而已。‘你不能與自己的身體分離,-你說。好吧,我不能。我是沒有結婚的人,可是,我也不可能與自己離婚。”

    律法使人死。我想。律法使人致于死地。如果她真的投河自殺,那麼完全是我的過錯,不是約翰的錯。上帝呵,你今天晚上曾把我從夢中喚醒,現在求你賜給我當說的話。在這天與地的橋梁上,在生與死之間的橋梁上,求你將你的話賜給我……

    “花地瑪,禮拜堂內滿了年輕人。他們還沒有豎立他們的帳篷。我必須警告他們,救他們免于陷入你同樣的命運。這些信息不是為你而說的。”

    “那麼,什麼是我的信息呢?”她已再次轉過身去,俯在欄桿上。

    “上帝能從外面開那門——不管是一扇,六扇,或一百扇。”

    “叫我與自己的身體分離?”

    “在人是不能,但在神凡事都能。”

    “怎能為我做那不可能的事呢?”

    “我還沒有把故事的結束告訴你。巴拉巴想到如果不是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那麼,他必然會被釘在其上。可是,巴拉巴並不停留在這思想上。他轉過身來,十字架落在他的後面,世界展開在他的前面。他說,‘因為已為我而死,最少我要為而活-”

    花地瑪沒有作聲。我靜靜地等待了一會,然後約翰福音八章十一節的經文出現在我腦子里,我便對她說,“耶穌對那**說,‘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從此不要再犯罪了-”

    “到哪兒去?”

    “你有沒有讀我在電話上要你讀的詩篇第廿七篇呢?”

    “讀過了。同時我也找到了我的經節。”

    “你念得出來嗎?”

    “‘我父母離棄我-對我而言,每件事情都是次序顛倒的。我並不象你講座中說的離開父母,而是他們離棄我。”

    “這並不是我心目中給你的那節經文。但你既然引用了它,便也應該留意那節經文的結束︰‘我父母離棄我,主耶和華必收留我-”

    “主耶和華在哪里呢?”

    “現在我便是的代言人。我奉的名要將昨天曾深深安慰我的經文告訴你。我認為那節經文也是為你而寫的︰

    ‘因為我遭遇患難,

    必暗暗保守我;

    把我藏在帳幕的隱密處,

    將我高舉在磬石上-(詩廿七︰5)”

    “不!”她回答說,“耶利米書上的話對我更適合,‘我的帳篷毀壞,我的繩索折斷。我的兒女離我出去,沒有了。——‘記得嗎,我曾墮胎,我把他們殺了-無人再支搭我的帳篷,掛起我的幔子-”

    “有的,花地瑪。神自己是你的帳篷。”

    “你的意思是——我能夠有一個帳篷,即使是自己住,獨身,不結婚?”

    “是的,一個完全的,能夠防水的帳篷。有篷有蓋,什麼都有。是你在遭難愁苦的日子可以藏身之處。”

    她再一次轉過身去,支著欄桿,但沒有再凝視下面的河水。她的眼楮看著遠方水陸相接的地平面。深黑而晴朗的非洲天空已呈淺灰色——表示新的一天已開始來臨。

    “我不能帶著滿身的罪進入神的帳篷。我忘記了,離棄了。”

    “沒有忘記你,可是卻要忘記你的罪。”

    “你不知道我曾犯些什麼罪,怎麼能說這話呢?”

    “雖然我不知道你犯了些什麼罪,我也能這樣說,而且絕對有把握地這樣說。”

    “上帝忘記了這些罪以後又如何呢?”

    “就好象你沒有犯過一樣。”

    “我不敢相信,最少現在還不能。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請你幫助我支搭我的帳篷。”

    “我願意幫助你。”

    “現在我不能回家去了。我怕”

    “那麼我提議我們先到但以理牧師家里去。”

    我向毛禮士招手。他立刻開車到我們這邊來。我讓花地瑪坐在毛禮士旁邊。我自己坐在後面。

    “對不起,要你等那麼久。”我說。

    “不要緊。我也有事忙。"是毛禮士的回答。

    “我知道,毛禮士。你的功夫並不是白費的。”

    毛禮士靜靜地駕車。不時悄悄地看一下坐在他旁邊那心亂如麻的搭客。

    當我們到達但以理牧師的家門口時,看見門上貼了一張紙條,顯然是以斯帖的手筆︰“親愛的朋友,如果可能的話,請遵守下列的探訪時間——每天上午八時至九時,下午五時至六時。”如今是清晨五時至六時之間。我無法不再一次打自己的嘴巴——違反自己給但以理的忠告。

    我們在門上敲了許久,沒有回應。最後,毛禮士只好敲他們臥房的窗戶。

    “是誰?”

    “一些早到的訪客。那麼沒有教養,不懂得在你規定的時間內才來。”

    “華爾特!”

    但以理匆匆地披上寬袍便來開門。

    “你們那麼早便起來啦?”

    “我們值夜班。”毛禮士說。

    但以理的視線先是落在我身上,然後看花地瑪,再看毛禮士。我們這一行人的樣子實在有點怪。

    “請進來。”

    我簡單地解釋一下昨晚的經過。然後我們商量應該由誰打電話給約翰。花地瑪不願意。但以理自告奮勇,可是花地瑪又怕這麼一來約翰便會知道她在這里。她央求但以理不要告訴他。

    “在這種情形下,由我打電話給他似乎也不適合。”我說。“最少,在花地瑪沒有打定主意以前,我不想與他談。他十分氣惱花地瑪,他有沒有將我們在電話上談的話告訴他呢?”

    “沒有。”

    “可是,他怎麼曉得我曾說他的手髒呢?”

    “他用錄音機將我們在電話上的談話錄了下來。”

    “全部都錄下了?”

    “是的。”

    “你打到但牧師家來的那一次也被他錄了嗎?”

    “是的。昨天下午我才發現他有一個錄音機通到電話上。我很怕他回到家里時會打我。所以,在他放工以前,我便從窗口逃了出來,到禮拜堂去。然而,當我听到你說里面沒有把手的門時,我覺得比被鎖在家里更痛苦。我一點希望也沒有了。我不能回到約翰那里,也不能回到我父母那里,也不能到你那里。”

    這時,毛禮士毛遂自薦,要打電話給約翰,但沒有人接電話。

    以斯帖出來了。手里抱著剛被吵醒過來的嬰孩。我介紹她與花地瑪認識。

    “這里是一個疲憊不堪的女孩子。她必須作一個十分要緊的決定。但她需要一段安靜的時間思考。不過,首先她需要吃一些東西和好好地睡一覺。”

    “她可以用我們的客房。”以斯帖說。

    “以斯帖,當她休息以後,希望你能與她好好地談一談。”我說。

    但以理會意地微笑。以斯帖也表示同意。

    “你的太太什麼時候會到?”她問我。

    “下午四點鐘,如果飛機準時的話。”

    “好。以斯帖和我于三點半先到旅館來接你。然後一起到飛機場去。如果你不反對,我們四個人就在機場的餐廳內一起晚飯。”

    我同意這提議,然後與毛禮士一起離開。

    在往旅店的途中,毛禮士起初很沉默。後來,他問說,"你的電話從前有沒有被人偷錄過呢?”

    “沒有,毛禮士。我做夢也沒有想過會被人偷錄的。”

    “但也許他需要人批評他的儀表。這或者對他有益。”

    “毛禮士,如果我不相信上帝也可能利用我們的錯誤,我會即刻放棄這工作。我說里面沒把手的門那話也是如此。那句話原沒有錯——但是在那個時候,對花地瑪說來便錯了。”

    “但上帝仍然用來幫助花地瑪。”毛禮士說。

    “這便是神的恩典,毛禮士。這情形有如彈子戲。我們可能把球推向不對的方向,但神把它彈回來。結果到達應該到達的地方——袋子里。”

    

    我們到了旅館。毛禮士依循非洲人周全的禮貌,陪同我一直進入會客廳。他沒有說什麼。我覺得他好象心有所思。約翰竟然在會客廳里。他形容憔悴,雙楮無神。但身上穿著一套西裝。

    我們彼此招呼。我把經過的情形告訴他。我給他時間考慮。我看得出他內心在掙扎,最後他說︰

    “我要告訴你,花地瑪可以自由行事。或去或留,隨她的便。”

    “約翰,謝謝你。我高興听見你這樣說。”

    我答應隨時向他報告花地瑪的情形。他冷淡地說再見,但最少在離開時,是心平氣和的。

    當我目送他離開旅館時,不禁可憐他。他可能有過什麼樣的背景呢?也許在歐洲有過煩惱的事。或者與東家吵過架,或者曾解除婚約,也許有私生子的問題,或者離婚。或者他根本沒有與妻子離婚,只以為離遠了,難題也便沒有了。可是,遙遠的距離永遠解決不了難題。即使以作一個熱心的宣教士為幌子,也掩飾不了。

    我轉過身來,向著毛禮士。他仍在沉思中。我謝謝他給我幫助。我們互道晚安——或者是說早安。當我到櫃台那邊拿房間的鑰匙時,我關照值班員在正午以前我不能接電話,也不見客。因為我必須好好地睡一覺。

    “但當你為我推辭時,請替我說得婉轉一點。告訴他們因為我昨夜有特別的事,清晨三點鐘以後便起來了。多數來見我或給我打電話的人都是有煩惱的。”

    “先生,你是做什麼事的?”

    “想幫助那些有煩惱的人解除煩惱。”

    我覺得她還有話要說,只因當值的職員也在那里才沒有說出來。她答應會盡力而行,便回到電話接線室去了。

    我上到自己的房間,倒頭便睡。
第八章
    電話的鈴聲喚醒了我,時間剛好是正午。

    “先生,很對不起吵醒了你。你有電話。”

    “不要緊。剛才有過許多電話來嗎?”

    “是的,有好幾次。這里有一男一女自稱是提摩太和米利暗,自從十點鐘便等在客廳里。他們要見你。”

    “請他們再等一下,讓我先匆匆吃個簡便的午餐。然後我會接見他們。”

    “先生,好的。還有,我可以向你請教一件事嗎?”

    “當然。你可以上我這里來嗎?”

    “依照旅館的規例,職員是不可以到客人房間去的,我們只能在電話上談話。”

    “你什麼時候下班呢?”

    “晚上十一時。”

    “那麼,今天晚上你回家以前與我通話吧!這時她為我接通外邊來的電話。

    是以斯帖。她說花地瑪已休息過。她曾與她好好地談了一次話。花地瑪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的內心仍在掙扎。

    “我對她說暫時可以住在我們這里。”

    “很好,以斯帖,謝謝你。這使我想起一些其他的自殺事件。只要他們多等一天,事情便可能有解決的辦法。住在你們那里當然不是最後的解決辦法,因為這不能滿足花地瑪的需要。以斯帖,有一件事我不大明白,我在書上常讀到有關非洲的家庭風俗,遠親近戚經常都包括在大家族里面。但當一個人有緊急之需,象花地瑪的情形時,卻沒有一個人肯幫助。”

    “這種遠親近戚的關系在鄉下還是有的,但在城市已不復存在了。”

    “可是,花地瑪說她如果有一天結婚,她要請三四百人來喝喜酒。”

    “請人喝喜酒和請人幫忙是大不相同的兩件事。”

    “是的。但她稱他們為‘朋友。難道這些人中連一個真正的朋友都找不到?這便是我大惑不解的地方。”

    “我會試試與花地瑪談談。我對這個城市的情形了如指掌——這不是一個容易解決的問題。不過,你說花地瑪與我們暫住在一起不能滿足她最深的需要是什麼意思呢?什麼是她最深的需要呢?你認為是婚姻嗎?”

    “不一定是婚姻。”

    “是性的需要?難道因為她有過那麼復雜的過去,以致少不了性生活嗎?”

    “我想不是的!說到性生活一方面,她應該是相當厭倦和失望了吧!”

    “那麼,她在找尋什麼呢?”

    “一個地方。”

    “但我說她可以住在我們家里。”

    真是典型的想法,結了婚的人真難了解沒有結婚的人的難處。

    “以斯帖,你建議讓她暫時住在你們家里目前對花地瑪是最適當不過的。可是,這並非我所說的‘一個地方。她需要一個安身之處,一個屬于她自己的地方,門上寫著她的名字,里面有她自己的家具,一個使她覺得是家的地方,一個使她能以主人的身份接待別人的地方。我想,她不斷在找尋一個這樣的地方,但一直沒有找到。當她與男人同居在一起時,她以為她會找到她所渴望的,但她發覺她所找到的只是一張床,而不是她心目中的安身之所。找不到安身之所乃是她自殺的主要原因之一。”

    以斯帖想了一想,然後說,“換句話說,除非有人與她結婚,她便永遠不會快樂。”

    她仍然摸不著我話里的意思。

    “不一定。”我耐心地說。“有些夫婦也沒有獲得歸宿,反而,有些單身男女卻有一個安身之所。他們也成為別人可以投靠的所在。當你去探訪他們的時候,你會覺得到了一個安息之所。”

    “那麼,上帝呢?神在這一切事上有什麼地位呢?難道你不認為花地瑪最深的需要是上帝嗎?”

    “是的,牧師娘!”

    “但你說她最深的需要是一個地方。”

    “這並沒有兩樣。神是唯一可藏身之處。那些找到安息之所的人,便找到了上帝;那些找到神的人,便找到了安息之所——不管他身在何處,不管他們是結了婚還是單身。”

    “我需要好好地思想一下。我以為單身漢和獨身女需要他們的顧問,就如結過婚的人需要婚姻顧問一樣。”以斯帖說。

    “不錯,我完全同意這話。花地瑪現在做什麼?”

    “她在寫東西。我不知道她在寫些什麼。我沒有問她。”

    “很好。”

    “如果她想回到約翰那里去怎樣呢?”

    “讓她回去。”

    “如果她要我與她一起去收拾她的東西呢?”

    “那麼,你當然要與她一起去。”

    “可是,我”

    “同時看看能不能與約翰好好地談一談。他也需要幫助。你是最適宜幫助他的一位。在他的事情上,門已向我關了,因為我說錯了話,沒有好好地幫助他。”

    “可是,蔡牧師,我從來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我沒有受過訓練。”

    “只要女性天賦的直覺便行了。即使你受過許多訓練,如果沒有那種直覺也不行。心理輔導的工作是一種藝術,不是一種科學。”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我是一個整整的零。”

    “我也是,以斯帖,我們兩個人都一樣,都是個零。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以後,沒有誰比我更清楚這一點。然而,這正是神可以使用我們的時候。是在零左邊的數字,一切都全靠那數字。”

    “好,謝謝你,零弟兄。”

    “謝謝,零姊妹。當你去約翰家里時,願上帝與你同在,賜福給你。”

    在她沒有機會答話以前,我已把電話掛斷。

    我匆匆地吃過午餐以後,提摩太與米利暗便到我房里來。他們的神情與昨天有所不同。似乎比較自信的樣子。他們兩個在沙發上坐下以後,提摩太先開口。顯然這是他們計劃好的。

    “我們兩個人一起談過話了。”他說。

    “在什麼地方?”

    “在我哥哥家里。”

    “可見你們到底找到可以談話的地方。”

    “是的。”他微笑地說。”我們傾談過。我們得到的結論是︰昨天米利暗說我們是由肉體關系的門進入那三角形內的話並不完全對。事實是,我們同時也從愛的門戶進去。我們好象在這二者之間來回調換。你看,我們的情形是特別的,走的是中間路線。”

    “我想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走特別的中間路線。”

    “我相信當我們開始來往時,是有愛的,真正的愛。所以,套用你的話是︰我們的確是從愛的門進去的。可是,當我們一進去以後,我們便走向性關系的門。很快,我們幾乎忘記了是怎樣進來的。我應該怎樣說呢?我們已成為一體,但不是完完全全的成為一體。我們在軀體上有了合一的關系,但在心思意念上卻沒有肝膽相照。當我們發覺這一點時,我們立刻想回到愛情之門去。可是,我們再也找不到那扇門。”

    “我不敢拒絕他。”米利暗終于開口,“我以為愛的意思是永不能說‘不。我又不好意思臉紅。”

    “你會臉紅的,米利暗。”我插嘴道。“昨天當你說那經歷並不是美滿時,我看見你臉紅。”

    “我會尊重你的‘不-字;我也會尊重你的臉紅。”提摩太說。語調中滿了新的自信。

    “好吧,這是診斷。”我說。“治療之方呢?”

    “我們有兩個問題。”提摩太回答說。再次顯出他們曾小心地準備這次的談話。“第一個問題是︰你認為由于我們在年齡、教育,和性格上有所差別,我們的婚姻便必然會失敗嗎?”

    “我不會那樣武斷地說。要看情形如何。事實上,我認為你們的婚姻若成功的話,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見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人人都會注意到你們的婚姻不是園地式的婚姻,不是丈夫駕馭妻子,只把她當作一部生產的機器。米利暗永遠不會光當一塊園地。要麼她會以一個伴侶的身份結婚,要麼便不結婚。你們的親戚鄰里必然注意到這一點。這便是我所說‘見證-的意思。”

    我停了一停。

    “但是”提摩太說。

    “但是什麼?”

    “呵,你說你不認為我們的婚姻無論如何都會失敗。又說,如果成功的話還可能成為一個見證。可見,這里是有條件的。”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不錯。如果米利暗不夠機警小心,處處顯出她優越的條件,時時表示比你精明能干;又如果你不夠謙卑,不肯退居其次,有時讓米利暗領頭。那麼,你們的婚姻便有危險。這些小地方便可能釀成大問題,產生大風波。最少你們需要下特別的功夫,才能應付得好。”

    “可是,你認為我們辦得到嗎?”提摩太焦急地問,米利暗則輕輕撫著他的手。

    “認識危險,又敢正視現實。那麼便表明你們已克服了一半的困難。然而,只有這些還不夠,必須下特別的功夫才能成功。”

    “然而,我們不過是極平凡的人。我們並沒有特別超人之處。”

    “你們雖然不是超人,可是,上帝也許要使用你們做一些超凡的事。”

    “你是說,作為基督徒,我們可以作大膽的嘗試,向現實挑戰嗎?”米利暗推斷說。

    “我是說要看你們在生活中與神同行的程度如何,而決定你們會成功或失敗。”

    他們都不出聲。

    “現在說到我們的第二個問題。”又是提摩太重新拾回話題。“我們可能再從頭開始嗎?”

    “這是什麼意思?”

    “即從第一步開始,好象我們未曾進入三角形里一樣。慢慢走向愛的門戶,然後從那里向其他兩個方向同時並進,不遺漏任何一步。”

    “他的意思是︰雖然我們已走得太遠了,但能不能從現在開始,在婚前抑制性關系呢?”米利暗以坦率的話語補充說。

    “事情當然不容易,因為你們既已發生了性關系,以後的試探便會更大。但我並不認為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單單靠著人的力量是辦不到的,它需要特殊的恩典——一種超凡的力量。可是,我也看過別人曾做到這一步。”

    “結果如何呢?”

    “通常是加深他們的關系。因為當他們一旦摒棄了性的關系以後,立即便能夠進深一層彼此認識。但是他們必須彼此扶助。”

    “我們要怎樣彼此扶助呢?”米利暗想知道。

    “有些場合要盡量避免。例如,不要再在晚上單獨二人出去駕車兜風。多與其他的人一起出去。要坦誠相待,有些事情覺得不稱心快意時,不要裝作高興。”

    “這樣不會使我們的情緒過于緊張嗎?”

    “當然會。會又怎樣呢?今天所以會產生許多性方面的問題,都是因為人們以為必須不惜任何代價,去避免痛苦,自制或緊張的情緒。我認為緊張的情緒有時也有益處,它是成長的過程之一。有一天你必須學會在緊張的情緒下也能如常生活——學習這功課的最好時機便是婚前。”

    “這種緊張的情緒在婚後仍然會有嗎?”

    “當然有的。那些在婚前沒有學過忍受緊張情緒的人,在結婚以後便會面臨一種危機。三角形之任何兩角之間都有緊張情緒存在︰在性關系與愛情之間,在愛情與婚姻之間,在婚姻與性關系之間。這情形又有如帳篷一樣,只有拉緊柱與柱之間的帆布時,帳篷才能防水。如果不拉緊,帳篷便會松馳下來。”

    提摩太與米利暗沒有再說什麼。他們與我道別以後,便手拉著手走出去了。

    但以理來接我一同到飛機場去。當我們經過辦事處的櫃台旁邊時,接線員從電話總機室的們子上抬起頭來,向我微笑招呼,我也向她點頭為禮。忽然,我想起沒有為妻預定房間。

    我們問辦事處的職員我能不能換一個雙人房。他說這個周末旅館所有的房間都客滿了。

    “如果你在昨天,甚至今天早晨告訴我的話,還有商量的余地。”他說。

    “我真不好意思,但以理。一周來我在這里忙著講婚姻合一之道,卻完全忘記了訂個雙人房使太太和我共用。”

    那位職員說在同一層樓上我的房間對面還有一個單人房空著。問我要不要。我只好同意。

    “這樣看起來,人們會以為我們在吵嘴賭氣哩!"我說。

    但以理安慰我說︰“這樣也有好處。你可以有一個地方與人單獨談話。今天當以斯帖與花地瑪談話時,幸虧我們有個客房。”

    以斯帖在車上等著我們。我問她當與花地瑪談話時,並中午她與我在電話上長談時,是誰替她照顧孩子。

    “我的丈夫。”她自豪地說。

    但以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兄弟,你覺得受罪嗎?”

    “十分受罪!如果她這樣繼續下去,我不知道後果如何。”他開玩笑地說。然後他改變聲調,“華爾特,講正經話,自從以斯帖參加我們的工作行列以後,她好象變成了另一個人。我有了一個新的太太。”

    “現在誰在替你們看孩子呢?”我問。

    “花地瑪自動說她替我照顧孩子,好讓我能和但以理與你一起到飛機場去。”

    當我們的車子往飛機場駛去時,但以理問我是不是曾給旅館的接線員上過心理輔導的課。

    “今天早上九點多鐘,我想與你通電話,接線員用極溫和慈愛的聲音說︰‘先生,我曉得你必然很苦惱,但請你不要絕望。醫生睡著了。他告訴我在正午以前不要叫醒他。但如果你在中午再打電話來,我相信他一定會幫助你的-”

    我們三個人都哈哈大笑。

    “我只不過告訴她替我辭謝時要婉轉一點。”我說。“但誰曉得你竟是第一個‘顧客-呢?今天有許多電話來過。我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想過要在這城里設立一個電話咨詢處為人服務。”

    話剛說完,我們便抵達機場。這時才曉得妻的班機要遲半個鐘頭才能抵達。當我們在等待時,但以理和以斯帖對我昨日的演講發表了點意見。

    “昨天晚上,我們用斜線來討論那個三角形。”但以理說。“並看見由此而產生的空白。你稱它為二者關系上的真空地帶。但我們知道有許多已訂婚的男女與你所描寫的這種情形不同。他們的處境特殊。他們已彼此認識一個長時期。對他們的愛情也毫無疑問。他們曾一次再次地證明他們的信實。他們曾一同經歷過許多危機。而且,按著次序地漸漸加強他們對愛情的表達方式。同時,彼此在責任心上也逐步加增。可是,由于客觀的環境問題,他們還不可能結婚。原因可能是他們還沒有一個可以共同居住的地方,或者他們二人仍在讀書,或正在接受職業訓練。事實上,他們一直沒有制造真空地帶,不過離開婚禮與肉體的結合還有一個小小的空間,使他們在這最後地步上不能完全配合起來。他們的情形如果用圖解來表示的話,大概是這樣。”

    但以理從他的外衣袋里取出一張卡片,在其上畫了一個三角形,又在三角形內畫了些平行的線,最後一條則稍微傾斜︰

    他繼續解釋說︰“這些人說︰‘我們在沒有舉行婚禮以前便開始婚姻的生活,並不是我們的過錯。我們是被客觀的婚姻生活迫成這樣的。我們知道這不是最理想的,但對于我們來說,只是兩害取其輕的不得已辦法,我們作這樣的冒險,似乎比起長期壓抑天然的欲望,引起神經緊張,甚至失去對方稍勝一籌-華爾特,不瞞你說,當我听見他們這樣說時,也覺得他們有點理由。等待的時間太長,對他們正常的愛的活力之損害,可能比婚前發生性關系所帶來的損害更大。”

    “這實在是最困難,也是爭論得最多的一點。”我說。“旁觀者實在沒有權論斷他們,或定他們的罪。”

    “可是,有些人豈不是說婚前性經驗能使婚姻生活更愉快嗎?”以斯帖想知道這話的分量。

    “就我個人而言,”我回答說。”我不知道有誰說過,如果他們婚前沒有發生過性關系,他們的婚姻便會失敗。我認識有些夫婦可能會說婚前的性經驗對他們沒有什麼壞影響。但我認識更多的夫婦,在回顧他們的婚姻生活時,看法有了改變。雖然他們當初發生婚前性關系時是理直氣壯,振振有詞的。”

    “我們讀過你所著的《我愛上一個女孩子》,法蘭克斯與賽茜莉是不是屬于後者呢?”但以理問。

    “我想是的。他們二人都認為法蘭克斯無法為賽茜莉給女家付出那麼高的聘禮,便使他們問心無愧地越過三角形內那片‘小小的空間。今天我想他們巴不得曾耐心等待。”

    “你對這樣的男女有什麼話說呢?”

    “首先,我會詳細查問他們不結婚的理由是什麼。有時,其真正的動機不過是虛榮心在作祟。他們不好意思在結婚時顯得寒傖,只有一張桌和一張床。其實,這有什麼不可呢?以清貧起家可能還有好處。我會對他們說︰如果你們從最底下開始,那麼,以後你們只有步步高升。”

    “這樣看來,你甚至會鼓勵他們只要有一個租來的小房間,廚房里只有一個電爐時便開始家庭生活了?”

    “我認為如果延遲結婚的理由只不過因為沒有一套嶄新的家私是愚蠢的。”

    “我們這里的問題是,"但以理解釋說。“許多教友不結婚是因為他們買不起白人的禮服——新郎穿的一套黑色西裝,新娘穿的緞子禮服。有些人則因為請不起喜酒而拖延。”

    “這使我更認為有鼓勵簡化婚禮的必要。”我叫了起來。“家長們應該鼓勵一對愛情成熟,又肯負責任,已經訂婚的男女盡可能早點結婚。”

    “如果不可能的話又怎麼辦呢?”但以理進一步問。

    “那麼,你必須叫他們注意一件事實︰雖然他們解決了生理上的問題,滿足了他們的**,可是,有許多新的問題便會接踵而來。”

    “這樣的一對男女主要的問題是些什麼呢?”以斯帖插嘴問道。

    “我們必須提醒男女雙方他們從此沒有回頭的余地。從他們發生肉體關系那一天開始,那扇旋轉門便是固定不移的了。再者,如果那對男女沒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地方,彼此之間關系的調整便有困難。特別是女的一方,比男子更沒有安全感。這可能阻止她達到性高潮的快感。”

    “避孕如何呢?”以斯帖問。

    “通常,當他們作這種決定時,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們很快便會認識,對這個問題,沒有理想的解決方法。每一種方法都需要作若干的妥協。不在一起生活卻想凡事順遂,琴瑟和諧實在不容易。”

    瑩桂所乘的飛機終于降落了。搭客已經開始在機門口出現。

    不一會,我看見我的妻子。她挺直身子,高貴而從容地拾級而下。她身穿一套淺棕色的衫裙,領口裹了一條綠色圍巾。這是她心愛的顏色,我想。

    我注視著她步履均勻地從飛機著地處走向機場大廈。她那擺動著的修長的膀臂顯出瑞典人後裔的特色。我因自己是這位時髦女士的丈夫而引以後為榮。但以理默然不語。

    瑩桂向我們招手,春風滿面,容光煥發,我暗自在想,同一個人,幾天以前竟寫了那封消沉的信。這真難令人置信。

    我望了她的手袋一眼。私自禱祝她會記起我忘記了的一件事︰送但以理和以斯帖的禮物。

    彼此交換了熱情的問安以後,我們一同到機場餐廳去。我們四人圍坐一張桌子,要了一頓晚餐。當我們在等待的時候瑩桂為他們分派禮物︰給以斯帖一件襯衫,但以理一條領帶。另外,還有一張印有奧國阿爾卑斯山風景畫的月歷,及孩子們的一些小玩具。

    這些意外的禮物很快地便打破了沉寂的氣氛。不一會,我們便象老朋友似的談起話來了。我羨慕瑩桂待人接物落落大方的自然神態。

    當他們發現她是在美國出生的時候,他們想知道美國人是不是也有與非洲人同樣的難題,他們是不是也一樣需要婚姻的三角圖。但以理說他曾在書報上讀過一些有關美國的"交換配偶"俱樂部的事情︰在那些俱樂部里,男女有絕對的性自由。夫婦二人一起上那里去,各人可以另行選擇伴侶,但不作情感上的牽纏。離開俱樂部時,彼此又是夫妻的身份。不過,這些俱樂部的經理人留意到,每一對夫婦對這種玩意的興趣並不能持久。他們里面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是的。”瑩桂說。”他們認為這是對他們所謂‘單調的一夫一妻制-的解脫,但其結果通常是更空虛、更寂寞。美國人與非洲人同樣需要那三角圖。我們必須向人們證明一夫一妻制度可能成為一種富刺激性,引人入勝的婚姻制度,將性關系和愛情同冶于婚姻的洪爐中。再沒有什麼比**更煩悶,也再沒有什麼比離婚更空洞。”

    以斯帖心目中有了一種憧憬。“如果我們四個人,一對非洲夫婦,一對歐美夫婦能組成一隊,共同宣傳這信息該多麼好!”

    “不錯。如果非洲人能從非洲人口中听見這種信息,一定會更得幫助。”我同意說。

    “可是,如果美國人和歐洲人能從非洲人口中听到這種信息將會更有意義。”瑩桂加上這麼一句。

    “這也這麼想。”我回答說。然後對以斯帖作了會意的一瞥。“但你必須是道道地地的‘零-——不加添,也不減少。縮小了的零總想在別人面前顯出謙卑的樣子。你曉得,自卑感很常把心中的驕傲掩飾起來。”

    “請你不要再做我太太的咨詢顧問了。”但以理笑著抗議說。他轉向瑩桂︰“你的丈夫把我的妻子變成了牧師,又把我變作孩子的保姆。我告訴你,我們家中有一個牧師已經夠了。”

    “瑩桂,他們的難處與我們有相似的地方。”我補充說。“每天有許多意料不到的事情,時間失去預算,沒有片刻的安閑。還有,婚姻生活與工作之間也常沖突。他有時間細听每一個人吐露煩惱,卻沒有時間听他妻子的傾訴。我們豈不是很熟悉這些情形麼?”

    瑩桂想了一下,然後說︰“對這問題,只有一個解決的辦法︰你們需要一個藏身之處。在城外找一個清靜的地方,不要讓人知道。你們一個禮拜內,應該在那里安靜地共度一整天。不然,半天也好。”

    以斯帖的容光煥發起來。“我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她說。

    “在哪里?”但以理想要知道。

    “當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她惡作劇地笑了一笑。“其他的人不應知道。”

    “有時華爾特想清靜的時候,會到一間天主教的修道院去。”瑩桂說。

    “是的。”我說。“那時,我總不免暗自羨慕那些獨身的神父。”

    以斯帖想知道我這話是不是當真的。

    “當然是真的。”但以理替我回答。“我想每一個有家室的人有時都會想過一下獨身的生活。”

    但以理叫侍者結賬。他堅持由他一人付賬。我們知道他的薪水有限。這對他來說,實在是一種犧牲。但我們不願推卻他那非洲人樂意款待客人的盛情。

    我們由飛機場駛車往旅館的途中,兩位太太坐在後面,我听見以斯帖再向瑩桂道謝,為他們提出找一個‘藏身之處-的好主意。

    當以斯帖和瑩桂交談時,但以理對我說︰“有一次我讀過一本書,那本書的作者勸告心理輔導員不要替人出主意。”

    “他這樣說也是替人出主意,對不對?”

    “是的。不過他說替人出主意便是指揮別人,這是不應該的。”

    “但以理,這是無法避免的事。不加指揮也是一種指揮,也許是更精明的指揮方法。我同意杜尼耶(PaulTournier)的話,他說︰在道德上沒有人能完全中立。因為我雖然沒有公開說什麼,但我們在暗中對事物的反應和判斷也逃不過對方的直覺。(注)

    “即使你不說什麼,他也會揣想你的意思。他會花許多時間去推敲他心目中所假定的你的看法。結果,他所作的結論可能大錯特錯,完全與你的意思相反。因此,我認為向對方坦坦白白地表示你的意見比閉口不言來得誠實。危險性也沒有那麼大——當然,最後卻要尊重對方的自主權,不能強迫他接納你的意見。”

    “可是,華爾特,那位作者說,給人忠告,就象一個坐在岸上的人勸告溺在水里的人應該怎樣爬上來。事實上,他應該跳下去,救他上來。”

    “我的看法剛好相反。”我回答說。”如果你不給予忠告,等于你在岸上袖手旁觀。但如果你給予忠告,便象跳下水里去一樣。如果對方接納遵循你的意見,你便要負責。你們二人聯在一起,同向岸上游去。”

    這時我們到了旅館門口,要與以斯帖,但以理分手。我對但以理說︰“當你到家里時,請給我一個電話,告訴我花地瑪怎樣。”

    我因當天晚上沒有聚會而欣喜。我仍舊因為昨夜睡得不夠而覺得困倦。

    當我們上到我的房里,我把妻抱在懷中。淚水滿了她的雙楮。"一切都太好了!"她說。

    “你怎樣交托孩子呢?”我問。

    “他們都好。禮拜四我把兩個男孩子送回學校里寄宿。這里有一封信,是大衛寫給你的。”

    我讀著那十二歲的孩子粗枝大葉的筆跡︰“昨夜我作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我與你和媽媽一同到非洲去。你問我的格言是什麼?我想了一想,然後那首歌的詞句出現在我腦子里︰‘一路與主同行。”

    我想,這樣把孩子撇下,反而使我們可以在另一個角度去了解他們;這樣的別離甚至可能有助于他們心靈的成長。

    “但當你離家時,不是太難為了小路得麼?她不過八歲。”我對妻說。

    “不。因為她可以在鄰居家里小住一個時期而十分興奮。她把他那頂舊水手帽戴在她的玩具象頭上。她說這樣便會覺得你常常在她身邊了。可知道她最後對我說些什麼?‘媽媽,不要因為看不見我而難過,你知道日子會很快過去的-有時,我會想︰他們比我還來得剛強。告訴我,你這幾天講得怎樣?”

    “你應該問問听的人才對,而不是問我。”

    “以斯帖在車上已經告訴過我了。我並不感到意外。在我沒有離家以前,我已經知道上帝在使用你。”

    我們坐在幾小時以前米利暗和提摩太坐過的沙發上。

    “你曉得,你那些埋怨的信並不能幫我的忙。”

    “我本來的意思並不是想埋怨,只不過想盡情與你談談而已。”

    “可是,當你向我吐露這些心情時,我的良心不安起來。好象听見你在控告我,使我覺得留下你孤單一人在家里是我的錯,好象我不夠愛你。”

    “那並不是我的原意”

    “你曉得當我做這種工作時需要另一種信件嗎?”

    “當然知道得很清楚。不過,在我沒有向你吐露我實在的感受時,我便寫不出其他的信。當我覺得那麼軟弱時,除了寫信給你以外,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你既不在身邊,我沒有誰可以傾訴。如果我又不能在紙上與你交談的話,我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瑩桂不再矜持,伏在我的膝上,淚如雨下,而且低聲地啜泣起來。那有如皇後般的貴婦不見了,剩下的只是一個敏感的孩子。

    電話鈴響了。我伸手拿起听筒,左手則繼續撫摸她的秀發。是但以理打來的。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不過想為你的太太恭喜你。”他說。“你曉得嗎?她給我的印象就好象一個天使。對其他的人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最初我想她不過是一個幻影。然而,她是真真實實的。她發散出一種光芒。”

    “是的,”我說。瑩桂仍在哭泣,她的頭埋在我的雙膝間。

    “當她進入一個房間時,那房間的空氣便不同了。以斯帖也完全被她震懾住。”

    “謝謝你過獎。有時我也會想為什麼我這個土包子竟那麼好福氣,得到這樣一個好妻子。”

    瑩桂抬起頭來,但我輕輕把她按下。

    “花地瑪的情形怎樣了?”

    “她很好。我們回來時,看見她與孩子們玩。然後,她與他們一起吃晚飯。她似乎已心平氣靜下來。看樣子她已立定主意。但我忍著沒有與她說什麼。”

    “不必擔心,”我說,“即使你不說,她還是曉得你心中的話,要她如何走下一步。”

    “她說她在寫一封信給你,還沒有寫完。她想明天做完禮拜以後交給你。不過,我現在打電話給你的主要原因是禮拜堂又滿了人。他們如潮水般涌來。你今天晚上必須來,再對我們講一堂。”

    “你沒有向他們宣布今天晚上沒有聚會嗎?”

    “我宣布過的。但是,不知怎麼搞的,他們還是來了。也許是我說得不夠清楚。我看見有許多人是初次來的。我不能就這樣打了他們走。華爾特,你一定要來。”

    “我就是不能來,但以理。”

    “你是不是想教我怎樣辭絕人嗎?”

    “我太太代替我來好嗎?”

    瑩桂抬起她的頭,用出奇的眼光看著我,然後坐了起來。

    “讓我問問她。”

    瑩桂使勁地搖頭。

    “她說好。”我說,"十五分鐘以後來接她。”

    瑩桂從我手中搶了听筒,但我已把掛鉤按了下去。這一來電話便斷了線。

    “可是,我毫無準備,”瑩桂說。我知道她是不必耽心這一點的。而且,從她的聲調听來,知道她已不再堅持己意了。

    “只要讓他們發問好了。”我提議說。“我深信,一旦你得著他們的信任以後,他們便會有許許多多的問題要問你。而我曉得要贏得他們的信任在你並不為難。現在趕快換衣服吧!他們很快便會來接你。”

    她向室內掃視了一周。“那是一張雙人床嗎?”

    “瑩桂,抱歉得很,他們今天晚上沒有空的雙人房。所以,我只好訂了另一個單人房給你,就在對面。”

    她沒有說什麼,但我看得出她內心在掙扎,勉強把這藥丸吞下去。

    “可能這樣更好,”我說,“萬一聚會以後有人想與你單獨談話,會比較方便。”

    “好的,”她說,“沒有關系。”然後她到她房里去準備一下。然而,我深知她的個性。從她的聲調听來,表明她對這種安排極不滿意。

    瑩桂走了以後,我想預備一下我的講章。我所選的經文是以弗所書五章21-33節。

    “你們作丈夫的,要愛你們的妻子,正如基督愛教會。”這是主題經節。基督如何愛教會呢?我想︰服事她。來不是要受人的服事,乃是要服事人。使自己服在她以下為她舍命。

    這想法使我對下面一節為男人所歡呼,為女子所厭惡的經文有了新的認識。“你們作妻子的,當順服自己的丈夫。”我忽然有了一種新的領悟,妻子所謂要順從丈夫,只不過是丈夫順服妻子的一種回應。意即“彼此順服”。

    不錯。但如何彼此順服呢?有誰達到了這種平衡呢?它似乎是每日要做的功課。

    電話鈴又響了。是接線員。但這一次是她自己要與我談話。

    “先生,你說我可以在電話上與你談談的。”

    “是的,你有什麼難處嗎?”

    “我的丈夫酗酒。”

    “為什麼?”

    “我不知道。”

    “照理你是知道的。在他的生活中一定有一個漏洞。”

    “一個漏洞?”

    “不錯。酗酒的人通常都想填塞一個漏洞,一個空器皿。在他的生命中必然有一個空虛不滿足之處。”

    “我一點也想不出來。”

    “你們有孩子嗎?”

    “有一個。”

    “多大了?”

    “快滿四歲了。”

    “你的丈夫不想要多一個孩子嗎?”

    “他想要的。但如果他繼續酗酒,我必須出來找工作,這樣我便不可能再要一個孩子。”

    “你為什麼不與他講價呢?”

    “講價?”

    “是的。夫婦之間有時也要認真講價的。”

    “好吧!我們應該講什麼價呢?”

    “你對他說如果他不再飲酒,你就同意再生一個孩子。”

    “謝謝你,先生。我不會忘記這次的談話。”

    “現在我要你撥另一個電話號碼。”

    “好的,請說吧!”

    “四一三。”

    “少了一個數字。我們這城里每一個電話號碼都是四個數字的。”

    “這號碼是為你有需要時用的。”

    “為我用的?”

    “是的。你有聖經嗎?”

    “我可以找到一本。”

    “那麼,當你有需要的時候,便找腓立比書四章十三節︰‘**著那加給我力量的凡事都能作-”接著是沉寂。

    我把听筒放下。我想,我再次為人出主意。我實在是一個毫無辦法的咨詢顧問,一個不解溫柔的丈夫,一個沒有講章的牧師。我坐在書桌前面,白紙上一個字也沒有寫。感覺就象我初來這里的第一個晚上一樣。

    瑩桂從禮拜堂回來時,我的講章仍舊沒有寫下一個字。早知如此,還不如與她一同到教會去。

    “聚會的情形怎樣?”我問她。

    “就各種情形而論,還算不錯。首先,但以理介紹說我是你的妻子,是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的母親。然後,他鼓勵他們發問,什麼問題都可以。他說既然上帝造人體的一切器官時不覺得羞恥,那麼,他們也不必難為情,覺得總是說不出人體某些器官的名稱。這話實在加添了他們不少勇氣。問題象洪水一樣滾滾而來。我們可以再繼續幾個鐘頭。”

    “他們問些什麼樣的問題呢?”

    “多數是關于婦女和她們生理上的作用。當我解釋女人排卵的周期並它對女人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影響時,一個男子站起來問︰‘這便是我太太從來沒有兩天是一樣的原因嗎?-”

    “另一個人想知道他的妻子懷了孕時想吃一些古怪的東西,他應該怎麼辦?那些東西有時是很花錢的。他應該一笑置之呢,還是應該去為她找這些東西回來呢?”

    “呵,我知道你怎樣回答他們——你會告訴他們我那次買隻果的事。那時我在喀麥隆(Cameroun),你懷著加蒂。你會說你的標準丈夫如何特地到飛機場去接歐洲來的飛機,為要買兩磅價錢昂貴的隻果”

    “是的,還有”

    “還有,你每次想到那些隻果時,你的心便對我洋溢著愛。還有”

    “還有,我多麼慶幸自己有這麼一位體貼入微的丈夫!”

    “我推想得到你說些什麼。幸虧我不在場。他們還問些什麼呢?”

    “他們問孿生子是怎樣來的。流產的原因是什麼。妻子懷孕時丈夫能不能與她同房。為什麼那麼多女人在生孩子時死去都是很有意思的問題。”

    “呵,姊妹,我多麼高興是你在那里,而不是我。你能回答所有的問題嗎?”

    “幸虧我帶了一些講解的圖表。我用了那張女性**器官的放大圖。向他們解釋嬰兒的形成。”

    “你把它掛了起來?”

    “當然,但以理有一個木架。我們把圖畫掛在上面,在聖壇前面,這樣大家都看得見。”

    “瑩桂,你可知道,在我第一次演講以前,但以理警告我不要用‘性-那個字,而現在你竟能將**圖掛在聖壇前面。可見一下子他們的頭腦開明了許多。”

    “他們好象完全不介意。可是,當我講及女性的器官時,但以理不能不叫以斯帖來幫他翻譯。過後她告訴我她如何用她的本地語說那些字。她稱**為‘嬰兒的老家-,稱卵巢為‘儲卵的地方-,**則解釋為‘出生的通道-”

    “當我解釋母體如何懷孕和胎兒在母腹內如何成長的情形以後,一個老年男子站起來。他手中拿著一個封好的信封,說他心中急于要問一個問題︰‘如果我交給你這個封了口的信,在你沒有把它拆開以前,你能告訴我信里面寫些什麼嗎?-我只好說不能。‘好吧!-他說。‘那麼,你怎能知道一個女人肚子里的情形呢?-”

    “你覺得他們信任你,接受你所說的話嗎?”

    “大部分都為他們所接受,但當我講及給嬰孩喂母乳的事時,有一點很難說服他們。他們深深以為女人在哺乳期間若與丈夫行房的話,她的奶便會變質,嬰孩吸了這種奶便會生病,甚至有可能死掉。她們哺乳的時期很長,最少要等到孩子開始學走路時才斷奶。所以,一個孩子生下來以後一年內,甚至兩年內,夫婦都不能同房。”

    “呵,是的。我在非洲各地都听見人這麼說。”

    “從前我一向沒有想到,缺乏正確的生理常識對倫理方面竟有如此大的影響。如果一個孩子出生以後兩夫婦不敢同房,那麼,必然會造成一夫多妻制。”

    “或者丈夫去找**,染了性病,于是,開始那可怖的循環。”我加上這麼一句。

    “我想海外傳道機關在這一點上失敗了。我們應該傳授知識,而不是教他們倫理八股。”

    “瑩桂,”我說。一面把手放在她肩上,注視著她的眼楮。“我為你而心懷感謝!你是一個好同工。不知道你明天肯幫我講道嗎?”

    “你是說上講台去?絕對辦不到!”

    “如果你不想站在台上,那麼,站在台下也可以。如果你肯替我講顧達媽**故事,作為我講章的一部分,一定會有很大的幫助。”

    “讓我想想看。呵,我在飛機上的時候讀了一些很好的東西,好不好讀給你听听。”

    “瑩桂,對不起,我現在沒有功夫。我的講章一個字還沒有寫。”

    瑩桂遲疑一下,但只有片刻光景。然後說。“好的,可惜你沒有功夫。但反正我也要走了。有一個女孩子要與我談話。她的名字是米利暗,她說她已訂了婚。當我解釋卵子成熟的懲象時,她很感興趣。她想在這事上多問我幾個問題,她若現在便開始辨認她的周期是好的。因為結婚以後才開始決定她的卵子成熟期和非成熟期,實際上會太遲了。”

    “瑩桂,我很高興你能這樣幫助她。我卻辦不到。這便是我需要你同工的原因。”

    “明天早上我們幾點鐘要起床?”

    “最遲七點鐘。禮拜于九時開始。我想將我的講章讀給你听。我們還得收拾行李。飛機是十二時起飛。所以禮拜以後不會有時間回到旅館來,我們必須從禮拜堂直接到機場去。”

    我向她說了一聲晚安,吻了她一下。她便出去了。

    (注)參看杜尼耶所著APlaceForyou(London:SCMPress,1968)
第九章
    次日清早六時,我便起床。整理好兩個皮箱以後,已近七進,我在瑩桂的房門口叫她,看她是不是已經醒來。她起來開門。我進入她房里,在她床邊坐下。她閉著眼楮躺在床上。但我仍可以看出她雙頰上的淚痕。

    “昨晚睡的不好嗎?”

    她搖搖頭,沒有說什麼。

    “瑩桂,什麼事呢?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你演講回來後告訴我聚會的情形很不錯。然後我吻你晚安”

    “你並沒有吻我。”

    “有的。”

    “那算不上吻--只是輕輕踫一下而已。我多麼希望你以後會到我房里來。”

    “瑩桂,不要傻。我明明知道你與米利暗在談話,我不想打擾你們。還有,我趕著要寫講章。”

    “這就是了,你的講章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

    “原因是今天我必須講婚姻之道。”

    “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好說。你根本不了解女人。你哪里懂得什麼婚姻之道。可曉得做你的妻子是多麼不易的事。有時我認為我們這十八年來,在婚姻和愛情方面一點進展也沒有。”

    現在輪到我沉默了。

    瑩桂說下去︰“當你說沒有時間听我想讀給你听的東西時,我便覺得象摑了我一巴掌一樣。”

    她停了一下。看見我沒有說什麼,便再說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不要打擾我!-整個晚上,我不斷地反復思想︰‘在他的生命中,是不是任何事情,任何人物都比我重要呢?-可是,我仍然壓抑不住想單獨與你在一起的欲望。”

    “然而,瑩桂,請听我說。你忘記了我們有許多事情是應該知足感恩的。神一步步奇妙地引領我們到達這地步。今天上午,有一個充滿了听眾的教會在等待著我們傳講有關婚姻的信息。我們有機會一起旅行,一起工作。你記得我們最初結婚時的生活情形是怎樣的嗎?”

    “當然記得。是在一個狹小的閣樓上,有一邊的牆壁是斜的。房間矮小到使我們二個幾乎站不起來。我們的廚房是臉盆架上的一個小電爐。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巴不得我們一起回到那個小房間里,而不是在這豪華旅館的兩個房間里。”

    “你實在不曉得知足感恩。”

    “話不是這樣說,我不過是一個女人,這便是你不了解的地方。你可以天花亂墜地寫作或講演婚姻之道,但有時,我覺得你甚至還不明白一些基本的原則。對你來說,我不過是一個隊員,一個同工,一個給你向人炫耀的裝飾品——而不是你的妻子。”

    我從她的床邊起來,走到窗口,向外凝視,背著她說︰“然而,瑩桂,無論如何,我們是夫妻。我們時常在一起——”

    “不錯。”她插嘴道,"我們時常在一起,但是,常常都是在旅途中,從來沒有安閑輕松的氣氛。差不多從來沒有一起在家中好好地度過。”

    “每件事情都附帶著一種犧牲。”我說。

    瑩桂回答說︰“我所知道的是︰如果你的事奉工作有什麼果效的話,那是因為我們曾付出眼淚和勞苦的代價。”

    “但你是負氣說這話的。”

    “我很抱歉,但我的感覺已經麻木了,提不起興奮的精神。”

    我繼續注視窗外,遙望禮拜堂頂上的尖塔。鐘聲可能已響了,來接我們去主日崇拜的人隨時都可能到來。我想,我現在根本沒有辦法講道了。我沒有道可傳。每當我最高興的時候她便鬧情緒;她把一切都弄糟了。

    “現在你巴不得自己是一個天主教神父。”瑩桂說。

    我轉過身來說︰“是的,但願如此。”我賭氣地說。

    “‘一夫一妻制可能是一種富刺激性的探險-”瑩桂反駁說。她也有意刺激我。

    “你曉得,”我說,“如果你是以斯帖,我便清楚知道要對你說什麼。只因你是我的妻子,我覺得無可奈何。”

    “如果你是但以理,我便知道對你說什麼,只因”她沒有說下去,但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

    我再次在她床邊坐下來。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沒有人支搭我的帳篷,我在想。過去的一周是勝利的︰毛禮士、米利暗、但以理、花地瑪。而現在我卻象是一個打敗仗的人坐在這里。誰來幫助我支搭我自己的帳篷呢?

    最後,電話的鈴聲劃破了室內的沉寂。

    “常常來接你的那位先生來了。”接線員說。

    毛禮士的聲音出現了。“我可以上來幫你拿行李嗎?”

    “毛禮士,我們還沒有準備好呢!我太太還在床上沒有起來。”

    “她病了嗎?”

    “不是;然而,也可以說她病了。”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們的帳篷倒塌了。”

    “你是說”

    “是的。我們面臨一個婚姻的危機!”

    “你在開玩笑。婚姻顧問也可能有婚姻的危機嗎?”

    “那便等于說,醫生可能生病嗎?”

    “我能做什麼嗎?”

    “你只有等在那里。你能不能替我叫些面包和咖啡,要他們送到我太太的房間來?我會盡可能的再與你通話。”

    我掛了電話。我知道毛禮士會為我禱告。神曾有一次听他為我代求。

    瑩桂這時已安靜下來。我俯下身去雙手抱住她的頭。

    “我本來想你與我分擔事奉的工作,不料,事情竟弄巧反拙。偏偏今天講道的題目是‘你們作丈夫的,要愛你們的妻子,正如基督愛教會-實在為難!”

    瑩桂想勉強擠出一些笑容來。“你剛才說‘我們的帳篷倒塌了-是什麼意思呢?”

    “有一個來听講的女孩子,名叫花地瑪,看見我用三角形比作婚姻關系以後,說還不如帳篷的比喻好。”

    “帳篷!”瑩桂若有所思地說。“多麼好的想法,那是每一個女人都能明白的圖畫。它幾乎即刻使我與那角鋒嶙峋的你和好。”

    “我知道你會喜歡它的。”

    “有一次我們在露營。只有我們兩個人。夜間起了一陣暴風雨,把我們的營幕打翻了。你還記得嗎?”

    “記得。支搭帳篷的竿子折斷了。暴風雨通宵不停。我們只好用帳篷的帆布遮住身子。”

    “一點也不錯。帳篷倒塌了。但我們仍有所遮蓋。雖然那不過是一個破壞了的帳篷。”

    “現在呢?我們現在不也是仍然有所遮蓋嗎?我們豈非仍然是婚姻配偶嗎?”

    瑩桂對這話沒有作答,只是說︰“華爾特,你可知道,昨天晚上我想要你做的只是到我房里來,替我把毯子蓋好。”

    我松了一口氣。然而,同時心頭也加上一層重負。“呵,瑩桂,我原可以很輕松愉快地替你做這事。但你看,這正是使我覺得不安和害怕之處——你把每一件事情的重心都放在一件小小的事上——我們的婚姻,我們的工作,我們的講詞,我們的事奉工作。”

    “這對我不能說是一件小事。它滿有意義。它會使我覺得有所庇護,在你的愛中有安全感。”

    這時女侍送來瑩桂的早餐。

    “你剛才與他談話的毛禮士是誰?”當我們喝咖啡時,瑩桂問。

    “他是一家建築公司的經理。他不是心理學家,也不是神學家。再者,他還是一個王老五。我可以叫他上來做我們的仲裁人嗎?他人很聰明。”

    “隨你的便。”瑩桂說。這不免使我有點意外。

    這一點對我們來說並不容易——我們從歐洲遠道而來,為要幫助非洲人的婚姻問題。如今,卻要請一個非洲人來幫助我們。然而,這是對我們有益的。接受人的幫助往往是學習幫助人的最好方法,雖然不是唯一的方法。

    毛禮士立即上來了。當他進到房內時,用希奇的眼光看我們。大概他心目中的情景並不是這樣的。看我們的樣子並不象有一個嚴重的危機!瑩桂與我並排坐在長沙發上,我握著她的一只手。

    他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沒有說什麼,顯然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看,”我開口說,“我常勸勉做丈夫的人要小心避免這個防範那個。可是昨天晚上,我自己竟犯了這一切的錯誤。我只談及自己的工作。我叫妻子到禮拜堂去代我演講,又叫她今天上午在我講道時替我講一個故事。我忘記在道晚安時好好地吻她。”

    “他甚至沒有說他愛我!”

    “不錯。我沒有說我愛她,我也沒有替她蓋毯子。”

    “昨天晚上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必須在七時起床,而且在上禮拜堂以前要把所有的行李收拾好。”這時她終于有了笑容,然後再加上這麼一句︰“他又沒有時間听我想讀給他的東西。”

    “她說得一點不錯。而我卻在準備一篇題為丈夫應該如何愛妻子的講章。”

    “你看,”她解釋道,“使我感到十分不滿的是︰他對別人有的是時間,但對我,卻一點時間也抽不出。人人都有機會與他談話,甚至那位電話接線員也如此。”

    毛禮士起初不知如何是好。但當他听見“接線員”三個字時,忽然有了主意,于是用極其溫和的聲調對瑩桂說︰“我剛才在下面等你們的時候,與那位接線員聊天。你的丈夫昨晚告訴她,夫妻之間有時也要認真講價的。為什麼你不與蔡牧師講價呢?你要他先好好地听你昨晚要讀給他听的東西,然後便輪到他說要什麼。”

    瑩桂沒有說什麼,隨即在床頭的小幾上拿起一本小冊子。是瑞士一個天主教的弟兄會印的,里面有一篇是論柔和的散文。作者是德國人郭爾樂(KarlKrolow)。她讀出她劃有紅線的一段︰

    “柔和是心靈最輕柔的樂音,比睡眠的脈搏更輕微。柔和永不睡覺,它是常常清醒的。在晌午的日光之下,它固然儆醒不輟;在午夜漆黑的深水里,它也靜靜地浮游。它是永不止息的,極其優美的。我們可以欣然將自己最深的感受交付給它"(注﹞

    我看著我的妻子,愛慕她。原來這便是她要讀給我听的東西!現在我了解她為何生我的氣了。

    “現在輪到華爾特說他要你做什麼了。”毛禮士把仲裁員的工作做得很好。

    我胸有成竹,即刻說︰“我要她今天早上在禮拜堂講述顧達媽**故事。”

    瑩桂同意了。“我現在沒有力量再建立我的帳篷。”她說,“但我可以爬進神的帳篷內。會陰庇我。”

    “是九點鐘了,”毛禮士對我說。“崇拜秩序已開始,我們來不及等蔡師母。我們若立即動身,還勉強可以在你講道的時間趕到。”

    “毛禮士,好不好你先送我到禮拜堂去,然後回來載瑩桂和我們的行李。我會先講道,等她到來時,再讓她講。”

    當我們的車子開往禮拜堂的途中,毛禮士說他還有一個問題,要在禮拜完了以後到飛機場去的時候才問我。

    當我們進到禮拜堂時,會眾已經在唱第二首詩歌。這首詩歌唱完以後便是講道的時間。堂內再一次擠滿了人,但氣氛卻與晚間的聚會完全不同。大家坐得挺直,表情嚴肅。這是他們的崇拜聚會,個個人恭候在神的面前,準備接受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傳給他們的信息。

    我必須立即上講台去。當我注視著全場一片有如天鵝絨的黑發時,覺得今天的情景與第一個晚上比較起來有很大的分別。如今,我覺得我與會眾之間已有一種連系,好象我們同是一個大家庭的份子。堂內滿了一種敞開的,等待的氣氛。好象有幾百只空空的手伸出來,要領受什麼似的。

    我從來沒有那麼空洞的感覺。然而,我又覺得好象不是完全空洞的——我是傳信息的人,同時,這信息也使我得著力量。

    我決定只選讀以弗所書五︰25-32保羅所寫的信息︰“你們作丈夫的,要愛你們的妻子,正如基督愛教會,為教會舍己。要用水借著道,把教會洗淨,成為聖潔,可以獻給自己,作個榮耀的教會,毫無**皺紋等類的病,乃是聖潔沒有瑕疵的。丈夫也當照樣愛妻子,如同愛自己的身子。愛妻子,便是愛自己了。從來沒有人恨自己的身子,總是保養顧惜,正象基督待教會一樣。因我們是身上的肢體。為這緣故,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聯合,二人成為一體。這是極大的奧秘,但我是指基督和教會說的。”

    但以理也用他的方言讀出這經文。然後靜靜地,毫不費力地逐句為我翻譯講章。我們的話語好象再一次出自同一張口。

    “過去四天來,我們曾討論婚姻的三角形︰離開、聯合、成為一體。在我剛才所讀的經文里,使徒保羅在這個三角形上加上一個新的意義。‘這是一個極大的奧秘-這句話,在這段經文內負有承上啟下的使命。它指著上面的一節經文而言,但同時也指著下面的一節經文來說。”

    “保羅說︰當一個人離開父母的時候——是一個極大的奧秘。當一個人與妻子聯合時——是一個極大的奧秘。當二人成為一體時——是一個極大的奧秘。

    “的的確確。我們在這禮拜內都曾受感動。我們因這奧秘而受感動。我們因神的話所帶著的能力而受感動。我們所研究的那節經文象鐵錘一樣,把我們心中的石頭打成粉碎。然而,它使我們有了新的希望。”

    花地瑪,米利暗,以斯帖三人一起坐在女界那邊。我禁不住看了她們一下。三個人的臉上都帶有喜色。以斯帖的臉上顯示出一促新的景象和新的深度;米利暗顯示出有了把握和下了決心的樣子;花地瑪則有得著醫治的痕跡。

    “不錯。”我繼續說,“這是一個極大的奧秘。但保羅繼續說︰‘我是指著基督和教會說的-

    “保羅說,人要離開父母——我是指著基督說的。人要與妻子聯合——我是指著基督說的。二人成為一體——我是指著基督說的。”

    我再一次打開我的木三角形。

    “換句話說︰我們這三角形的最深奧秘是耶穌基督自己。當我給你這三角形——離開、聯合、成為一體——作為婚姻的指標時,我並不是給你其他東西,其他人物,而是耶穌基督自己作為你們的指標。

    “一個人離開父母——我是指基督而言。

    “基督因愛我們,在降生世界那一天,離開的父親,成為人的樣式,臥在馬槽里,不當作與神同等的身份為強奪的。倒空自己,謙謙卑卑。徹底順服,以致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

    “一個人離開母親——我是指基督而言。

    “基督因為愛我們,在受難的那天離開的母親。當在十字架上時,給母親另一個兒子。對她說︰‘母親,看你的兒子-又對約翰說︰‘看你的母親-

    “人要與妻子聯合——我是指基督而言。

    “基督因為愛我們,便與我們——教會,的新婦聯合,信實地、不可分離地與我們聯合。

    “聖經將基督和教會的聯合看作婚姻。‘因為羔羊婚娶的時候到了,新婦也自己預備好了-(啟十九7)‘我又看見聖城,預備好了。就如新婦妝飾整齊,等候丈夫-(啟廿一2)

    “這婚姻並不是完全沒有危機的。教會有時是一個頑梗的妻子。我們時常忘恩,叛逆,對基督不忠。我們不願意服從。

    “有一次,不得不對老底嘉的教會說︰‘你既如溫水,也不冷也不熱,所以我必從我口中把你吐出去-(啟三16)

    “真正的愛敢于直言。

    “可是,基督從來沒有離棄的妻子,雖然她屢屢罪有應得。最多只是走到門口,沒有離得更遠。‘看哪,我站在門外叩門,若有听見我聲音就開門的,我要進到他那里去-(啟三20)

    “‘你們作丈夫的,要愛你們的妻子,正如基督愛教會-

    “是常常都願意饒恕的。使她成聖,潔淨她,洗濯她,正如奴僕洗主人的腳一樣。使她以華麗的姿態出現。使她無瑕無疵,沒有皺紋,沒有**。基督和的教會永不可能離婚。為她舍命。為這個不順服,頑梗的妻子舍命。

    “‘你們作丈夫的,要愛你們的妻子,正如基督愛教會-

    “既然使徒保羅寫‘二人成為一體-的話時是指著基督說的,那麼,我們也可以這樣說︰‘你們作妻子的,要愛你們的丈夫,正如基督愛教會-因為如果他們在基督里成為一體,那麼,這話雖然是對丈夫說,也等于對妻子說。

    “‘成為一體-——我是指基督而言。

    “由于愛我們,與我們成為一體,正如頭與身同屬一體。

    “與我們同甘共苦。

    “凡屬于我們的都屬于了。我們的貧窮成為的貧窮;我們的懼怕成為的懼怕;我們的痛苦成為的痛苦;我們的罪咎成為的罪咎;我們的刑罰成為的刑罰,我們的死亡,也成為的死亡。

    “凡屬于的都屬于我們了。的富足成為我們的富足;的平安成為我們的平安;的喜樂成為我們的喜樂;的赦免成為我們的赦免;的無辜成為我們的無辜;的生命成為我們的生命。

    “婚姻的三角形預表耶穌基督,顯明為我們所成就的事。這個禮拜來我與你們談論婚姻問題。然而,以深一層的意義來說,整個禮拜來,我都是與你們談論基督。我願意引用保羅在林前二章二節所說的話對你們說︰‘因為我曾定了主意,在你們中間不知道別的,只知道耶穌基督,並釘十字架-”

    但以理的聲調越來越熱切。我感覺得到他全神貫注在他所翻譯的每一個字里。他好象知道我下一句將要說什麼。又好象在我沒有說出來以前,已從我口中拿出去了。他全心全意要會眾抓住這信息。

    “你可以忘記許多我和我太太所說過于婚姻的話,”我繼續說,“但請你不要忘記一件事︰

    “基督曾為你離開的父親,因為愛你們每一個人。

    “基督曾為你離開的母親,因為愛你,愛你們每一位。

    “基督切願與你聯合,因為愛你,即使你不願與聯合,還是愛你。

    “基督要與你成為一體,親密地,單獨地。因為愛你,永遠愛你。”

    整個禮拜堂鴉雀無聲。忽然,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靠近前排座位上有一個男子站了起來,開口大聲歌唱。接著,全會眾都與他一起唱,歌聲出自內心深處。

    我望了一望但以理,“他們要我在此結束嗎?”

    “不是的,”他低聲說,“這表示他們歡喜你所傳的信息。他們禁不住要表達他們的喜樂。同時,他們想給你一點機會休息,好讓你重新得力,繼續講下去。”

    我實在從來沒有在任何禮拜堂踫過這麼體貼講員的听眾。

    “他們唱的是什麼?”我問但以理。

    “在贊美神的愛。”他回答說。

    他們唱完以後,我再繼續講,心中默默祈禱,求主給我特別的信息,能符合花地瑪的需要。

    “你們中間有一個人在婚姻的三角形上看見帳篷的景象。這使我在婚姻的奧秘上得著新的亮光。

    “聖經說︰當這個世界過去了,我們的每一滴眼淚都擦干以後,一切都會成為新的。那時,神與的百姓要象新婚夫婦一樣親密地一同住在帳篷的陰庇下。‘看哪,神的帳幕在人間,要與人同住-(啟廿一︰3)

    “但在這日子還沒有到來之前,基督是神在我們之間的帳篷,是一個有三根柱子的帳篷︰離開、聯合、成為一體。所以,帳篷的福音並不僅僅適合結了婚的人。在基督里,所有未曾結婚的人都同樣包括在神的帳篷的陰庇下,因為基督也曾為他們離開的父親和母親;也與他們聯合;也與他們成為一體。

    “在基督里,他們的生命有了目的,他們的生命得著充實,自由和喜樂。在基督里,他們找到了他們的居所,他們的帳篷。

    “自從基督來到這世界以後,在里面的人沒有一個是被遺棄在帳篷之外的。”

    這時,禮拜堂的前門開了。瑩桂和毛禮士一同進來,人會眾轉過頭去看他們。我乘機對會眾說︰

    “你們歡喜讓我的太太講一個故事給你們听嗎?”

    他們表示十分贊成。

    “瑩桂,請你講顧達媽**故事給我們听吧!使我們知道在神帳篷陰庇下的婚姻是怎樣的。”

    但以理招手叫以斯帖上來替瑩桂翻譯。她們二人站在講台下面,對著會眾。但以理和我則仍然站在講台上。

    我立刻感到瑩桂已恢復了常態。她臉上沒有夜來失眠的樣子,也沒有流過眼淚的痕跡。她的目光巡視會眾一遍,看見他們正等待著她開口。她剛從一個幽谷中出來。這經驗此時好象給了她一種特別的權威。

    “蔡牧師和我認識一位老牧師,他是為我們證婚的。他和他的妻子有七個兒女,”她開始說,“他們結婚三十年以後,做妻子的病了,患的是腦癌。有時她的思想會錯亂。一種奇怪的欲望會促使她離家出走,所以她的丈夫必須晝夜守著她。

    “她的病情日益嚴重,後來,行動與說話都很困難,事事都需丈夫照顧,例如喂她吃飯,替她盥洗、穿衣等等。

    “這情形一直持續了十五年之久。”

    會眾嘖嘖稱奇,滿了同情之聲。瑩桂繼續說下去︰

    “每當那位牧師的朋友們向他建議,將他的妻子送到為患了不治之癥的病人所設立的療養院或醫院時,每次都為他拒絕。他說︰‘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們七個孩子的母親。我不能把她送進療養院或醫院去-

    “她去世以前不久,我曾去看她。那天剛好她能說幾句話。她對我說︰‘瑩桂,無論什麼時候,當你與華爾特講述婚姻問題時,我都要你告訴人們,我丈夫對我的愛歷久不變,與新婚時毫無兩樣-”

    會眾听了這最後幾句話時,無不肅然動容。全場寂靜無聲。瑩桂和以斯帖在第一排座位上坐定以後,我在講台上接著說︰

    “這種愛實在是基督對教會之愛的反映。

    “基督對教會的愛有如鏡子里的一幅圖畫,使我們看出神要世上的夫妻如何共同生活。當夫妻二人依照神的旨意共同生活時,他們的婚姻也便成為一面鏡子,能將基督的愛反射出來。

    “馬丁路德說︰‘婚姻使我們不能不相信上帝-阿們。”

    我從台上下來,坐在我太太旁邊。但以理領會眾念主禱文,唱了一首詩,然後祝福散會。

    聚會完了以後,時間已十分急迫。我們只能匆匆與會眾握手,便趕著要到機場去。

    毛禮士請我們坐他的車子。可是,但以理堅持要我們坐他和以斯帖的車子,這樣使我們可以有半個鐘頭單獨與他們在一起。結果,我們決定由毛禮士載提摩太,米利暗,和花地瑪。使我頗感意外的是︰但以理那三歲大的孩子在禮拜堂時與母親在一起,如今竟要與花地瑪共乘一部車。他們成為難分難舍的朋友了。

    我與瑩桂已爬進了但以理的車箱里。花地瑪敲著旁邊的玻璃窗。我將窗子打開,她交給我一封厚厚的封好了的信。

    “請你在沒有上機以前先讀它。”說罷便轉身上了毛禮士的車子。

    信是寫給我們夫婦二人的。因此,我把它交給瑩桂,讓她先看。

    “剛才我遲到,沒有听到華爾特講道。他講得怎樣?”她一面拆開信封,一面問但以理。顯然她沒有想到那封信的內容會有什麼特別重要之處。

    “在我看來,"但以理回答說,一邊在開動他的車子。”這篇講章的信息是︰任何對婚姻問題的勸勉,若缺少了屬靈方面的真理,都是不夠的。因為它沒有抓到婚姻的真正意義。”然後又加上一句︰“可惜你們不能在這里逗留久一點。”

    “我為此覺得抱歉,但以理,”我說。“我也希望我們能多有一點時間留在這里。但我們在下一個地方要講授十天的短期班。今天晚上便要開始第一堂。大約有五十對能起基本作用的夫婦參加這聚會,我們上下午都要授課。在你們這里停留的四天是在我們得到你們的邀請信以後勉強騰出來的。因為孩子的問題,我們也不能離家太久。如果為了家庭生活研究班的工作而使我們的兒女作太多的犧牲,簡直是一件矛盾的事。”

    “我們明白這一點。”以斯帖說,"請替我們向你的孩子們道謝,肯讓你們來。”

    “好的。”我回答。這時,我注意到瑩桂沒有參加我們的談話。我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出,她正全神貫注在她所讀的信上。她默不作聲地把第一頁遞給我。從那時起,我們再也沒有說什麼,直到抵達了飛機場。花地瑪在神前毫無保留地向我們暴露她過去的生命史。

    那封信的開關是這樣的︰

    “在過去幾天內,我第一次在上帝的眼光中看我自己的生命,我現在看出我過去所作的一切都是錯的,完全錯了。我忘記了上帝,我奔走自己的道路。在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神,而是我自己。這便是我弄得一團糟的原因。”

    接著是詳詳細細地描寫她的生命史。正如我所預料的︰她一直在找尋一個地方,卻沒有找到。當她的父親不同意她與第一個追求她的男子結婚時,她便與他私奔,遠離她的故鄉。她父親曾勸她回家,但她執迷不悟。她和這個男人在法律上的關系說得不大分明,她的寫法是︰"我自己主張與他結婚,在我們的關系上,完全沒有神的地位。”她與他共同生活了幾個月以後,她發覺他曾經與另一個女人有了孩子。但這時她已有了身孕,所以不敢離開他。

    第二段是一個地獄式婚姻的寫照。沒有遺漏一點——猜疑,爭吵,打架,不忠。“我開始吸毒、酗酒、走訪巫師、卜卦算命。”

    終于她離開那個男人,但他要她留下他們的兒子。從此以後,她從一個村落漂到另一個村落;從一個城市流浪到另一個城市。常常都想找尋一個安息之所。最後漂泊到這個城市來。她甚至記不清在約翰收留她以前曾與多少男人同居過。

    信的結束是︰“我不責怪這些男人,我全怪自己的不是。我明知故犯上帝的一切誡命。我背叛父母,欺騙父母。我是一個**,一個殺人的凶手。我殺了自己的孩子,又想毀滅自己,我知道我應得上帝的刑罰。

    “但我祈求上帝赦免我。我不能靠自己的力量獲得自由,但我相信基督也曾為我而死,好叫我可以為而活。我要重新開始我的生活。

    “請幫助我豎立我的帳篷。”

    當我們抵達機場時,剛好讀完花地瑪的信,毛禮士比我們先到。米利暗已經進入機場上班去了。花地瑪站在毛禮士與提摩太之間,當她看見我們時,難為情地掉過頭去。

    但以理在毛禮士的汽車旁邊泊車。瑩桂下了車,溫和親切地摟抱了花地瑪一下。花地瑪情不自禁地把頭靠在瑩桂的肩膀上痛哭起來。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我問但以理。

    “已經是十一點了,再過半個鐘頭,他們便會通知你上飛機。”

    “好的,但以理,讓我們在這最後的半個鐘頭內繼續通力合作。這里是我們的機票,毛禮士和提摩太能不能替我們將大件行李拿去過磅?你和以斯帖則替我們提著小件行李,等一下在門**給我們,好不好?”

    當他們在辦這些事的時候,瑩桂和我帶花地瑪到候機室去。室內擠滿了人,嘈雜得很。但我們正好看見有三張空的椅子並排在一起。

    “牧師,你嚇倒了嗎?”花地瑪問。

    “沒有,我很快樂。”

    “快樂?”

    “是的,因為有一個罪人悔改時,天上便有大的喜樂。”

    花地瑪看見我們沒有定她的罪,如釋重負。“你以為上帝會赦免我這人嗎?”她問。

    “會的。”我回答說。“首先,你必須認清,你寫這封信不是寫給我們,而是寫給上帝。我們不過是你的見證人。”

    “是的,我知道。”

    “你願意接受上帝借著我們對你宣布的赦免之言嗎?”

    “願意。”

    “那麼,請你再次讀出你信中的最後一段話。”我把信交給她。她把它展開在膝上。

    “我想在稍微前面一點開始。”她說。

    她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清晰地讀出每一個字︰“我明知故犯神的一切誡命,我背叛父母,欺騙父母,我是一個**,一個殺人的凶手,我殺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喉嚨梗塞了,她啜泣起來,全身在顫動。“你明白我殺了一個生命嗎?”她叫道。“墮胎等于謀殺,不管人們的看法如何。我怎能補救這事呢?”

    瑩桂用左手抱著花地瑪的肩膀說︰“花地瑪,有些事情是我們永遠不能補救的,我們只能把它放在十字架下面。”

    花地瑪這才安靜下來,繼續下去︰“又想毀滅自己。我知道我應得上帝的刑罰。但我祈求上帝赦免我。我不能靠自己的力量獲得自由,但我相信基督也曾為我而死,好叫我為而活。我要重新開始我的生活,請幫助我豎立我的帳篷。”

    花地瑪把信放回封套里,置于雙膝間,然後,低下頭,閉上眼楮,我知道她是在禱告。

    我們這情景實在有點古怪。人們熙來攘往,有些則目不轉楮地望著我們,莫名其妙。擴音機時而播出飛機起落的時間。

    可是,我們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只知道自己站立在上帝的面前。不但在禮拜堂內,也在飛機場里面。

    我將左手放在花地瑪合著的雙手上,瑩桂則右手放在我的左手上。她的左手仍然搭在花地瑪的肩膀上。

    我說︰“主啊,我感謝你赦免了我一切的罪過,現在我可以將我接受的一切傳給別人。”

    然後我將右手放在花地瑪的頭上說︰

    “主如此說︰花地瑪,不要怕。花地瑪,我救贖了你。花地瑪,我曾提名召你。花地瑪,你是屬我的了。你的罪雖象朱紅,必變成雪白;雖紅如丹顏,必白如羊毛。花地瑪,放心,你的罪赦免了。去罷,不要再犯罪了。所有犯罪的就是罪的奴僕。天父的兒子若叫你自由,你便真的自由了。”(參賽四十三1;一18;太九2;約八11,34,36)

    瑩桂加上說︰“我想將耶利米三14的經文送給你,應用在你個人身上︰花地瑪,耶和華說︰背道的孩子啊,回來罷!因為我作你的丈夫。”

    花地瑪仍然閉著眼楮,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里。她的身體微微發抖。最後她說︰

    “我現在是在神的帳篷內了。不是嗎?”

    “是的。這是你的居所。正如瑩桂說,神已經接納了你。”

    “今天晚上,我會到約翰那里去取我的衣物。”她說。

    “叫以斯帖跟你一道去!”

    “好的。我打算先在她家里住幾個禮拜。她已告訴我你所說關于居所的話。但以理牧師會盡力替我找一個地方。”

    擴音機在報告我們那架飛機起飛的時間,並催請乘客登機了。

    “花地瑪,最後還有兩件事情,"我說︰“第一,你現在是自由的了,絕對的自由。你的過去已從神的記憶中涂抹了。如果你繼續背負你已被赦免的罪,那麼便是犯了一件新的罪。”

    “我知道。”

    “第二,上帝的恩典有如一線射在暗室之內,愈久愈明的光芒。但這是一種繼續不斷的過程。在未來的幾天之內,你可能還會發現你生命史中更黑暗的事情,是你今天沒有看見的。如果真的如此,你不要灰心喪志。那不過表明你的生命已赤露敞開在上帝的光中。”

    “謝謝你!”

    但以理匆匆地走到我們這里來。”你們要即刻走啦!這里是你們的登機證。他們已開始上飛機了。你們還沒有去檢查護照。”

    “他們不是剛剛報告我們那班機起飛的時間,催乘客準備登機嗎?”

    “那是第二次的報告了。第一次你們沒有听見。”

    我們站起來,匆匆跟著但以理走。我將我們的護照交給移民局官員蓋印。花地瑪與瑩桂站在旁邊。

    “花地瑪,你覺得怎麼樣?”瑩桂問。

    她想了一下才說︰“奇怪,我仍是孑然一身,但我並不覺得孤單。”

    “這就對了。我相信只有那些能夠單獨地生活的人才當結婚。上帝要看看你能不能做到這一層。”

    我將瑩桂的護照交回給她。我們飛步走到米利暗檢查登機證的門口。

    以斯帖和但以理將我們的手提行李遞給我們。如今我們的雙手都拎滿了東西。所以他們只好熱情地摟我們一下,互相道別。

    “願上帝使用你們兩位。”但以理說。

    “雖然我們不配,但願仍使用我們。”我回答說。

    當我回過頭去與毛禮士說再見時,忽然想起他還有一個問題要問我。

    “請將你的問題寫給我。”我說。

    “我已經寫下來了。”他回答說,並將一個信封塞進我的外衣袋中。

    我們進了通道,把他們留在後面。只有米利暗可以陪同我們到飛機旁邊。

    她以一向坦率的作風問我︰“你可記得,我寫給你的第一封信里,我說唯恐自己對提摩太的感情不夠深切到結婚的地步。你告訴我應該听從我的感覺,因為女孩子通常比男孩子敏感。如今,我在思想的是︰當問題得著解決時,是不是女孩子也比男孩子感覺得快呢?”

    “米利暗,你想是不是呢?”

    她沒有即刻回答。當我們登上扶梯的一半時,她在下面大聲喊著說︰“我想一定是的。”

    我只能揮手表示同意。我們是最後進入飛機的兩位。當我們坐在座位上把安全帶系好時,空中小姐已把機門關好。不多久,飛機便開始移動,向跑道滑去。

    瑩桂將手放在我的手上。

    “關于今天早上的事,我覺得很抱歉和慚愧。”她說,"有時,我總覺得自己不大追得上你,與你同一步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是使我們常存謙卑的一個好辦法。”我回答說。”我想,神讓我們經過這些幽谷,為要使我們更加了解其他夫婦的問題。”

    飛機已在向前直沖,準備上升了。混凝土的跑道一忽兒便消失在眼底。大地在向後移動,飛機正在遼闊的天空飛行。

    我們又再次踏上了旅途。

    “為什麼你不看看毛禮士的信呢?”瑩桂問。

    “你想里面寫的是什麼呢?——另一個懺悔錄?”

    “我覺得是另一回事。”

    “是什麼理由使你這樣想呢?女性的直覺?”

    “是的。”

    “在我沒有拆信以前說說看。”

    “難道你沒有注意到,當我們決定要花地瑪坐他的車子到飛機場時,毛禮士是多麼高興嗎?”

    “你是說?”

    “拆開來看看。”

    我簡直沒有想到這一點。我拆開信封,讀他的信︰

    “也為人作媒嗎?當你與花地瑪在橋上談話,而我坐在車子里面禱告時,一個有如鐘聲那麼清澈的聲音對我說︰‘這個正在與華爾特談話的女孩子便是你未來的妻子-

    “那簡直是‘瘋話’。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壓根兒不知道她是誰,她的樣子象什麼。我只有在夜色中模模糊糊地看見她的輪廓。

    “這聲音可能是神的聲音嗎?請你到達下一站時,拍一個電報給我,只要說是或不是便行了。”

    “你和你女性的直覺!”我有點嫉妒地對妻說。

    “那並不難。”她說。

    “可憐的毛禮士!”我喃喃自語,“他那麼想娶一個**為妻,結果偏偏是花地瑪。”

    瑩桂卻不以為然︰“可是,她是一個**,華爾特。她已經被潔淨了——她是基督的新婦。‘沒有**,沒有皺紋,沒有瑕疵-”

    不錯,瑩桂說得對。

    我招呼一位航空小姐,問她飛機師是不是仍在用無線電與指揮塔聯絡。

    “是的,”她說,“但不可能為乘客傳遞私人信息。”

    “我有一個十分重要的消息要給你們航空公司的一位職員。”

    她答應為我試試。我將米利暗的名字給她,說︰“信息很簡單,只有幾個字︰‘對毛禮士說是-”

    我們靜靜地坐在一起。然後瑩桂側過頭來,看著我。

    “你在想什麼?”我問她。

    “我為自己慶幸有你這麼一個好丈夫。”她微笑地說。

    “我也慶幸能有你這麼一個好妻子。”

    (注)"Tenderness",FermentFahrbuch,1969,PallottinerVerlag,Gossau.Switzer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