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距今五十年后你开哪种车子,
你住哪种房子,
你银行户头有多头钱,
或你的衣服看来怎样都不重要,
但世界可能会因你对一个孩子的生命很重要而变得更好。
给我一个未来
我们给子女最好的遗产就是放手让他们自奔前程,完全依靠他自己的两条腿走自己的路。
——邓肯
亲爱的老师:
妈妈今天哭了,妈妈问我:“裘蒂,你知道你为什么要上学吗?”我说不知道,妈妈说:“你必须上学,将来才会有出息。”我说我的将来会是怎么样的呢?妈妈说:“我也不知道,你的将来如何全看你自己了,别担心,你会做得很好。”然后她哭了,她还说:“裘蒂,我好爱你。”
妈妈说,大人都必须很努力地工作,这样才能为孩子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老师,我们可以从今天开始就创造一个未来吗?你能为我和妈妈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吗?我爱你,老师。
学生
裘蒂敬上
我喜欢自己
一旦你发现一个孩子的自我意念开始增强,你会看到他在学习领域有丰硕的成果,但更重要的是,你会看到一个孩子开始懂得喜爱生活。
——韦恩·戴尔
当我体会到孩子需要的不只是实体的事物时,我甚感安慰。我的专长是数字,而且教得很好。我一直认为份内该做的就只是这些。然而我现在教的是“孩子”,而不是数学。因为我认识到:光是数学教得好,只成就了部分的孩子。现在当我不知道某道题的答案时,我似乎比从前想当专家时,有更好的答案。真正让我了解这一点的是那个叫艾迪的孩子。有天我问他,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比去年进步很多?他的回答给了我一个崭新的思考方向。他说:“因为我和你在一起时,我开始喜欢我自己。”
珍贵的一张纸
对别人表示关心和善意,比任何礼物都能产生更多的效果,比任何礼物对别人都有更多的实际利益。
——卢梭
我在明尼苏达圣玛丽学校教三年级。在我眼里,全班34个学生无一不可爱,但马克·艾克路得却是个异数。他外表干净整洁,和那与生俱来的乐天本质,使得他那经常性的捣蛋也变得可爱起来。
马克常喋喋不休地讲个不停。我一再地提醒他,未经许可的交谈是不允许的。而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每次我纠正他时那诚恳的回答:“老师,谢谢你纠正我。”刚开始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反应,但后来我逐渐习惯一天要听好几次。
有天早上,马克又故态复萌,我已渐失耐心。我犯了个新手常犯的错误。我注视着马克说道:“如果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嘴巴封起来。”
不到10秒钟,查克突然说:“马克又在说话了!”其实我并未交代任何一个学生帮我盯着马克,但既然我已事先在全班同学面前宣布这项惩罚,那么我就必须执行。
我清楚记得那一幕,仿佛今晨才刚发生。我走向桌子,非常慎重地打开抽屉,取出一卷胶带。不发一言,我走向马克的座位,撕下两片胶带,在他嘴上粘了一个大×。然后走回讲桌。
我忍不住偷看马克的反应,他竟然向我眨眼睛!我不禁笑了出来!当我走回马克的座位撕去胶带,无奈地耸耸肩时,全班欢声雷动。被撕去胶带后,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老师,谢谢你纠正我。”
那个学年结束后,学校要我教中学数学。时光飞逝,马克又出现在我的班上。他比以前更英俊,而且像以往一样彬彬有礼。由于九年级的“新数学”并不容易,他必须专心听讲,所以不像从前那么多话。
礼拜五好像什么事都不太对劲。事实上,我们整个星期以来一直在为一个新的数学概念“奋战”,而且我察觉到学生自身的挫折感愈来愈深,彼此间显得有些对立。我必须在争执加深前加以阻止。所以我要他们在两张纸上列出班上其他同学的名字,每个名字间留点空隙。然后我要他们把每位同学最好的地方写下来。
这项作业用掉了剩余的课堂时间,每个学生离开教室时必须把作业交给我。查克微笑着走出教室。马克说:“老师,谢谢你的教导,周末愉快!”
那个星期六,我把每位学生的名字分别写在一张张纸上,而且我把其他人对每个人的评语写上。礼拜一,我把每位学生的优点表发给他们。有些人足足用掉了两张纸。不久,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微笑。我听见有人小声说:“真的吗?”“我从来都不知道别人会这样觉得耶!”“我没想到别人竟然会这么喜欢我!”
此后,没有人在课堂上提到那些字条。我从来都没想过,学生会不会在课后或和他们的父母讨论那些字条,但事实上这已不重要。这个活动已达到预期的效果,学生又恢复了往日的欢笑。
学生渐渐成长,各奔前程,数年后,有次在我结束假期返家时,父母到机场来接我。开车回家途中,母亲一如往常问我些旅途种种;像天气如何啦、有何新鲜事……。但语气间似乎还透露着些安抚的味道。母亲向父亲使了个眼色,父亲清清喉咙说:“艾克路得家昨晚打电话来。”“真的?我好几年没有他们的消息了!马克不晓得好不好?”父亲沉着地回答道:“马克在越南战死了!丧礼就在明天。他的父母希望你能参加。”直到今天,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听到这噩耗时的震惊。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看过死于战役的军人。躺在棺木里的马克看起来如此英俊、如此成熟。那一刻我所能想到的是:马克,我愿做任何事,只要你能和我说话。
教堂挤满了马克的朋友,查克的妹妹唱了一首《为国之战赞美诗》。为何丧礼当天非下雨不可呢?这使得在墓园旁行走更加困难。神父吟着祈祷文、喇叭手轻轻吹着。深爱着马克的人依序在马克的棺木旁绕一周,洒下圣水。
我是最后一个对棺木画十字的人。我静仁在那里,其中一个士兵,也就是护枢者之一向我走来,问道:“你是马克的数学老师吗?”我点点头,继续凝视着棺木。他说:“马克经常向我谈起你。”
丧礼之后,马克的老同学大部分都前往查克的农舍用午餐。马克的父母也在那儿,显然是在等我。他的父亲说:“我们想给你看样东西。”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皮夹。“他们在马克过世时从他身上找到的,我们想你可能会认得。”
打开皮夹后,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两张破旧的笔记纸,显然这两张纸已被粘补、折了又折无数次。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是我把马克同学们说他的好话列上的那两张纸。“非常谢谢你为他做的事。”马克的母亲说。“而且,如你所见,马克十分珍惜。”
马克的同学们开始聚集在我们周围,查克羞怯地微笑说道:“我也保留了那张表,就在我书桌最上面的抽屉里。”约翰的妻子说:“约翰要我把那张表放在结婚相簿里。”“我也有!”玛丽莲说:“夹在我的日记簿里。”然后另一个学生维琪,从她的袖珍书里取出皮夹,把她那破烂不堪的纸拿给大家看。“我随身带着。”维琪神色自若地说。“我想我们都保留着我们的表。”
我忍不住坐下来开始哭泣,我为马克及那些再也见不到他的朋友们而哭泣。
(海伦·慕斯勒)
动手去学
一个老是寻找工具的工人,肯定是一无所成的。
——撒缪尔·约翰逊
几年前,我开始学习拉大提琴,大部分的人都说我是“学习拉”大提琴,但这几个字听在我耳里,让我觉得这整件事有两个非常不同的过程:(一)学习拉大提琴;(二)开始拉大提琴。这表示我必须完成第一个步骤,才能继续第二个步骤。也就是说除非我学成出师,否则我永远是在学习阶段,谈不上真正地演奏,当然,我上面拉里拉杂扯了一堆都是废话,其实做任何事都只有一个过程,就是动手去学,这是唯一的途径。
(约翰·霍特)
老师的手
不幸的人喜欢看到人们同情的脸色,他们喜欢谈谈他们的痛苦,听别人亲切安慰的语言。
——列夫·托尔斯泰
感恩节那天,报纸刊登了一则故事:有位小学一年级的老师叫班上小朋友画出他们感恩节的东西。这些小孩多半来自贫苦家庭,所以她料想他们多半会画桌丰富的感恩节佳肴,外加一只香啧啧的火鸡。但看到道格拉斯的作品后,她惊讶不已,上面画了一只手!
这是谁的手?班上的小朋友都兴致勃勃地开始臆测,“这一定是赐给我们食物的上帝的手。”一个小孩说道。“是农夫,他用这手养出大鸡。”另一个小孩也有意见。在一阵猜测后,小朋友们又跑回座位继续画画。这时老师走到道格拉斯身旁,弯下腰问他那是谁的手。“那是你的手,老师。”他怯怯地回答。
道格拉斯个头矮小,样子也不讨人喜欢,但老师在下课时总会过去牵牵他的手。她常这样握孩童的手,但对道格拉斯而言,意义格外重大。也许过感恩节的真义并不在于收受他人给予我们的有形物质,而是借此机会回馈他人,无论是如何微小的付出。
(来源不详)
小男孩
画家如果拿旁人的作品做自己的标准或典范,他画出来的画就没有什么价值,如果努力从自然事物中学习,他们就会得到很好的结果。
——达·芬奇
从前有个小男孩要去上学了。
他的年纪这么小,
学校看起来却是那么大。
小男孩发现进了校门口,
便是他的教室时,
他觉得高兴。
因为这样学校看起来,不再那么巨大。
一天早上,
老师开始上课,她说:
“今天,我们来学画画。”
那小男孩心想:“好哇!”
他喜欢画画。
他会画许多东西,如:
狮子和老虎,
小鸡或母牛,
火车以及船儿——
他开始兴奋地拿出蜡笔,
径自画了起来。
但是,老师说:
“等等,现在还不能开始。”
老师停了下来,直到全班都专心看着他
老师又说:“现在,我们来学画花。”
那男孩心里高兴。
我喜欢画花儿,
他开始用粉红色、橙色、蓝色蜡笔,
勾勒出他自己的花朵。
但此时,老师又打断大家:
“等等,我要教你们怎么画。”
于是她在黑板上画了一朵花。
花是红色的,茎是绿色的。
“看这里,你们可以开始学着画了。”
小男孩看着老师画的花。
又再看看自己画的,
他比较喜欢自己的花儿。
但是他不能说出来,
只能把老师的花画在纸的背面,
那是一朵红色的花,带着绿色的茎。
另一天,
小男孩进入教室,
老师说:
“今天,我们用黏上来做东西。”
男孩心想:“好棒。”
他喜欢玩黏土。
他会用黏上做许多东西:
蛇和雪人,
大象及老鼠,
汽车、货车——
他开始捶揉个球状的黏土。
老师说:“现在,我们来做个盘子。”
男孩心想:“嗯,我喜欢。”
他喜欢做盘子,
没多久各式各样的盘子便出笼了。
但老师说:
“等等,我要教你们怎么做。”
她做了一个深底的盘子。
“你们可以照着做了。”
小男孩看着老师做的盘子,
又看看自己的。
他实在比较喜欢自己的,
但他不能说,
他只是将黏土又揉成一个大球,再照着老师的方法做。
那是个深底的盘子。
很快的,
小男孩学会等着、看着,
仿效老师,做相同的事。
很快的,
他不再创造自己的东西了。
一天,
男孩全家人要搬到其他城市,
而小男孩只得转学到其他学校。
这所学校甚至更大,
教室也不在校门口边,
现在,他要爬楼梯,
沿着长廊走,
才能到达教室。
第一天上课,
老师说:
“今天,我们来画画。”
男孩想:“真好!”
他等着老师教他怎么做,
但老师什么也没说,
只是沿着教室走。
老师来到男孩身边,
她问:“你不想画呜?”
“我很喜欢啊!今天我们要画什么?”
“我不知道,让你们自由发挥。”
“哪,我应该怎样画呢?”
“随你喜欢。”老师回答。
“可以用任何颜色吗?”
老师对着他说:
“如果每个人都画相同的图案,
用一样的颜色。
我怎么分辨是谁画的呢?”
于是,小男孩开始用粉红色、橙色、蓝色
画出自己的小花。
小男孩喜欢这个新学校,
即使教室不在校门口边。
(艾伦·芭克莉)
我是个老师
教师可算是幸运的行业,医生只能在某一神奇时刻引领新生命来到这世界,但我却能看着学生天天有新的问题、新的想法、新的人际关系,进而感受生命再生的喜悦。
我是个老师。
我主要的职责是为学生解惑。
我曾扮演许多其他角色。
如同苏格拉底鼓励学生尽量发问,以激发新的想法。
如同安·苏利文透过指尖,将世界的奥妙讯息传达到海伦·凯勒手里。
如同伊索和安徒生,借由无数的故事来向学生阐述真理。
如同玛瓦柯林斯,我坚决主张每个孩童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
如同黑人教育家贝休恩女士,我也有一股创办学校、教育少数民族的热忱,即使是用水果箱当课桌。
历史上有许多大名鼎鼎的人物也都是教育家……布克·华盛顿、佛陀、孔子、爱默生、里奥·巴斯卡里亚、摩西和耶稣。
也许有些学生无法想起我的长相和姓名,但我相信在他们记忆中会有一位在讲台上比划手脚、努力讲课的老师。
我曾多次受邀参加以前学生的婚礼,望着他们娶得娇妻,或是觅得如意郎君,我常喜极而泣。他们若喜获麟儿,喝满月酒也少不了我一份。然而我也曾参加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场面,见到自己的学生英年早逝,内心实在唏嘘不已。
在学校的一天,我不但是个教书的,还得身兼演员、朋友、医护人员、教练、心理医生、代理父母、推销员、信仰守护者、政客,有时还要借学生钱,替他们找失物。
除了天文地理、数学公式、文法、故事和书等知识外,我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可教给学生,因为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课程是学习了解自己,而这不是坐在教室里听课就能学到的。
我的工作呈两极化,上课时,我必须扯着嗓子说话;下课后,我必须静心聆听学生的倾诉;而我最大的安慰莫过于我的付出获得学生的回馈。
我像个寻宝者,但我想挖掘的并非物质上的财富,而是想从学生身上发现到因挫败而被埋藏的潜能,并且不断寻找新的机会,让他们能发挥所长。
教师可以说是幸运的行业,医生只能在某一神奇时刻引领新生命来到这世界,但我却能看着学生天天有新的问题、新的想法、新的人际关系,进而感受生命再生的喜悦。
建筑师若用心建造,一栋建筑物可以矗立数百年;老师若以爱心与真诚教学,对学生的影响也会是永远。
我是个战士,整日与压力、消极、恐惧、偏见、无知等作战。但我也有不少助力,像智慧、好奇、家长支持、创作力、信心、爱心和笑声,这些都是我的最佳盟友。
我能有这么充实愉快的教学生活,都要感谢家长们。孩子是未来的栋梁,他们有信心将孩子交付给我,我倍感荣幸。
这一路走来,我有太多的回忆,直到现在,我的教学工作仍是充满了挑战及乐趣,因为我所接触的都是未来的主人翁。
我是个老师——为此我每天感谢上苍,让我是个老师。
(约翰·史拉德)
神奇的鹅卵石
习惯性的思考构成我们的生活。它对我们的影响力胜过我们亲近的社会关系。我们最信赖的朋友也无法像我们所怀有的思想一样建构我们的生活。
——J·W提供
“为什么我们要学这没用的东西?”
在我几年来教课所听到的抱怨与疑问中,这句话是最常出现的。我会用下列的传奇故事来回答这个问题。
有天晚上,一群游牧民族正想扎营休息时,忽然被一束强光所笼罩。他们知道神要出现了。带着热切的期待,他们等待看来自上天的重要讯息。
最后,神的声音说话了:“尽力收集鹅卵石。把它们放在你们的鞍袋里。再旅行一天,明晚你们会感到快乐,同时也会感到愧悔。”
他离开后,这些游牧民族都感到失望与愤怒,他们期待的是伟大宇宙真理的揭秘,使他们足以因此创造财富、健康或其他世俗的目的,但相反的他们却被吩咐去做这件卑贱而无意义的事。但无论如何,来访的亮光仍促使他们各自拣拾了一些鹅卵石,放在他们的鞍袋里,虽然他们并不怎么高兴。
他们又走了一天路,当夜晚来临,开始扎营时,他们发现鞍袋里的每一颗鸽卵石都变成了钻石。他们因得到钻石而高兴极了,却也因没有收集更多的鹅卵石而愧悔。
我在早期从事教学时曾有一个学生,名叫阿伦,印证了这则传奇的真理。
阿伦念8年级,在被退学的边缘摇摆,擅长制造麻烦。他专门欺凌弱小,更是个偷窃高手。
每天我都会叫我的学生背一则伟大思想家的格言。在我点名时,我会用一则格言来点名,如果学生想算出席的话,必须说完这则格言。
“艾丽丝·亚当斯——没有所谓失败,除非……”
“你不再尝试。我来了,许拉特先生。”
所以,在这年结束时,我的年轻学生已经背了150则伟大的思想格言。
“认为你能,或认为你不能——总有一个对。”
“如果你看到了障碍物,你的眼睛就已远离了目标。”
“所谓犬儒学派,就是指那些知道每一件东西的价格而不懂它们的价值的人。”
当然,还有拿破仑·奚尔斯的:“如果你能想到它,相信它,你就能达到它。”
没有人比阿伦更爱抱怨这个每日的例行作业——直到他被退了学。我有5年没看到他,但有一天,他打电话给我。他假释出狱后,在附近的某一所学院修习一门专业技术的课程。
他告诉我,在他被送进少年法庭后,被载到加州青少年法院监狱服刑,他变得对自己非常绝望,拿了一把刮胡刀试图割腕自杀。
他说:“你知道,许拉特先生,当我躺在那儿,生命一滴一滴地流失时,我忽然想到有一天你叫我写20次的那句无聊格言:‘没有所谓失败,除非你不再尝试。’忽然它对我起了作用。只要我活着,我就不算失败,但如果我让自己死掉,我绝对是个失败的死人。所以我用仅余的力气求救,开始了新生活。”
在他听到这句格言时,它是个鹅卵石。当他身处危机需要指引的那一刻,它变成了钻石。所以我想对你说,尽量收集鹅卵石,你就可以期待一个充满钻石的未来。
(约翰·韦恩·许拉特)
我们是白痴
为什么世上虽有镜子,但是人们不知道自己的样子。
——叔本华
我开始教书的第一天,课程进展得相当顺利。我下定决心坚持着当老师就要有像勒住马腹的肚带一样的态度。然后我上了这天的最后一堂课——第七堂课。
我走向教室时,就听到课桌椅碰撞的声音。在转角处,我看到一个男孩把另一个按在地上。
“给我听着,你这个白痴!”躺在下面的那个咆哮着,“我可没跟你姊姊怎样!”
“你离她远一点,你听见了吗?”上头的男孩正在盛怒中。
我如临大敌般地要他们停止打斗。忽然间,有14双眼睛盯着我瞧。我知道我看来不太有自信。这两个男孩互看一下,又看看我,慢慢地回到座位上。这时,对面班级的老师把头倚在门边,对我的学生大吼,要他们坐下,闭嘴,叫他们照我的话做。这让我感到自己懦弱无力。
我企图把我准备的课程教给他们,但却面对了一群不友善的面孔。课程结束后,我叫那个参与打架事件的男孩留下来。他叫马克。
“女士,别浪费你的时间了。”他告诉我,“我们都是白痴!”然后他就扬长而去。
我深受打击,跌坐在椅子里,并怀疑我是否该当老师。像这样的问题可以解决吗?我告诉我自己,我只吃一年苦头,在明年夏天我结婚以后,我可要找个报酬高的差事做。
“他们让你头痛,对吗?”一个早先曾教过这一班的同事问我。
我点点头。
“别担心,”他说,“我曾在暑期班里教过他们。他们只有14岁,大部分都没法毕业。别跟那些孩子浪费时间。”
“你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住在荒郊野外的贫民窟里,他们是打零工的人和小偷的孩子。他们高兴来时才来上学。那个被压在地板上的男孩骚扰了马克的姊姊——在他们一起摘豆荚的时候。今天吃午餐时我曾叫他们闭嘴。你只需让他们有事忙,保持安静就够了。如果他们再惹麻烦,就把他们送到我这儿。”
我收拾好东西回家,还是忘不了马克说“我们是白痴”时的那张脸。
白痴?!那个字在我脑里啪啦作响——我知道我必须采取某些非常手段。
第二天,我要求我同事别到我班上来。我必须用我自己的方式处理。然后我到了课堂上,正视每个学生。然后到黑板上写下ECINAJ几个字。
“这是我的名字,”我说,“你们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告诉我,这个名字怪里怪气,他们从没见过。我又到黑板上写字,这次写的是JANICE,几个学生念出了这个字,送给我一个带笑的眼神。
“你们是对的,我叫Janice。”我说,“我有学习上的障碍,医学上叫‘难语症’。我开始上学时,没法正确拼出我的名字。我不会拼字,数字更把我搞昏了头。我被贴上‘白痴’的标签。没错——我是个‘白痴’。我还可以听到那些可怕的叫声,感觉那种难堪。”
“那你为什么会成为老师?”有人问。
“因为我恨人家这么叫我,我并不笨,而且我喜欢学习。这就是我要讲的这堂课的内容。如果你喜欢‘白痴’这个称谓,那么你就不该听下去,换个班级吧!这个房间里可没有白痴。”
“我也不会让你轻松如意,”我继续说,“我们必须加油,直到你赶上进度。你们会毕业,我希望你们有人会上大学。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那是我的承诺。我再也不要听到‘白痴’这个字了。你了解吗?”
他们似乎肃静了些。
我们确实很努力,而我不久也兑现了承诺。马克的表现尤其出色。我听到他在学校里告诉另一个男孩:“这本书真好。我们不再看小孩子看的书了。”他手上拿的是《杀死嘲笑鸟》。
过了几个月,他们进步神速。有一天马克说:“可是他们还是认为我们很笨,因为我们说的话不对劲。”我等的那一刻到来了。现在我们开始了一连串的文法研习课程,因为他们需要。
可是6月到了。他们的求知欲依然强烈,但他们也知道我将要结婚,离开这一州。当我在上课提到这件事时,他们很明显地骚动难安。我很高兴他们变得喜欢我,但气氛似乎不太对,他们是在为我即将离开学校而生气吗?
在我上课的最后一天,校长在学校入口大厅迎接我。
“可以跟我来吗?”他坚定地说,“你那一班有点问题。”他领着我走向穿堂时正视着前方。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很犹豫。
我太惊讶了!在每个角落、学生的桌上和柜子里都是花,我的桌上更有一个巨大的花篮。他们是怎么弄的?我怀疑。他们大多家境贫寒,必须靠勤工俭学才能赚得温饱。
我哭了,他们也跟着我哭。
之后我知道他们怎么弄的。马克周末在地方上的花店打工,看见我教的其他几个班级下了订单。他提醒了他的同学。骄傲的他们不想被贴上“穷人”的标签,于是马克要求花商把店里所有“不新鲜”的花给他。他又打电话给殡仪馆,解释说,他们的班上要把花送给一位离职的老师,于是他们答应把每个葬礼后用完的篮子给他。
那并不是他们送给我的惟一礼物。两年后,14个学生都毕业了,有6个还得了大学奖学金。
28年后,我又在那间学校附近的一所高中任教。我知道马克和他大学的女友结了婚,是个成功的商人。无巧不成书,3年前马克的儿子还在我任教的高三优等英文班读书。
有时我想起自己第一天当老师时我还会发笑。试着想想!我竟曾考虑辞职,去做“报酬更好”的事!
(珍妮丝·爱德生·康诺利)
童子军团长挽回大势
朋友的惟一礼物就是他自己。
——桑塔亚那
童子军们为“亲子之夜”的晚会已经准备了好几个礼拜了。事事已井然就序。墙上挂满了展览品,童子军们个个兴高采烈,桌子上也摆满可口的食物。
主持人已经就座。观众们在预先安排下兴奋地唱着亲子晚会节目的主题曲。
之后就是吉米·戴维斯的致辞。这一刻他已经等很久了。他起立时,看了他母亲微笑的脸庞还有他父亲呆板而客气的脸一眼。他满怀热情地开始了。由于听众们把注意力焦点集中在他身上,他的演说更加动人心弦。
但事情发生了,他眼前的世界似乎模糊成一团。他的声音慢了下来——结结巴巴——就停了。他涨红了脸,手臂茫然挥动着,绝望中的他无助地看着他的童子军团长。
由于曾经排练过,童子军的领导人已经听过他的讲演许多次,于是他在旁提了词,使这个小伙子能继续下去。但无论如何已经不同了——这个杰作遭到了破坏。
吉米又停了——童子军团长又提了词。剩下的两分钟,看来像童子军团长在致辞,而不是吉米。
但吉米还是完成了。他在一群男孩中间坐下,知道他自己失败了,心情更是沉重。男孩的母亲脸上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沮丧,而他父亲的脸则因羞愧而痛苦地扭曲着。
观众们敷衍地鼓掌,给这个失败的男孩以同情的鼓励。
但童子军团长还是站着,他冷静的眼睛眨了眨,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倾听,因为他没有说得很大声。
他在说什么?
“我比你们高兴,因为我更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已经看到一个男孩把可能成为悲惨失败的事件变成光荣的胜利。”
“吉米可以选择退缩,退缩会比较容易。在200人面前继续完成这项工作需要相当的勇气。”
“将来有一天你可能会听到一场更好的致辞,但我确信你不会看到任何比吉米表现的童子军精神更好的示范——在困难重重中也得继续下去!”
人们的鼓掌变得如雷贯耳。吉米的母亲骄傲地坐直了身子。男孩父亲的脸上又回复了自信。所有的人又变得兴高采烈,而吉米,不吐不快,对他旁边的朋友说:“基,我真希望我有一天能变成像那样的童子军团长。”
(华特·麦克匹克)
(由马丁·卢提供)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搞的?
如果你对待一个人……以你期待他和他可能成就的样子对待他,他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歌德
我们的年轻人长得越来越快了,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但我能做什么。
我心里的声音质问我,为什么我不能成为这一代年轻人的典范。我不是心理学家,我也确信我没有像政治家一样有造成巨大影响的能力。
我是一个工程师。我在维吉尼亚大学取得电子工程学位。现在我正为HewlettPackard公司做事。
但这个想法从没离开过我。
所以,我终于决定做些事。那天早晨,我打电话给地方附近的高中。我和校长谈话,告诉他我希望能有所协助。他受宠若惊,邀我在午餐时间到学校来,我接受了。
中午,我开车到学校去,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想法:“我可以和他们搭上线吗?学生们可愿意和一个外来的陌生人谈话?”
好多年来我没踏进高中校园了。当我走在校园大道上时,学生们兴奋地吵成一片。人很多。学生们比我想象中要成熟。他们大多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
最后,我来到103教室,我要在那儿和学生分享一些内心的感觉。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门。里头,有32个学生在叽叽喳喳他说话。我一走进去,他们就停止了,所有的眼睛注视着我。
“嗨,我是马龙。”
“嗨,马龙,欢迎。”咻!我松了一口气,他们接受我了。
在一个小时的会晤中,我们谈论如何设定目标、学校的重要性、如何以非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当象征下一堂课的铃声响起时,我还不想结束。时光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过得快,已经到了我该回去工作的时刻了,我简直不相信我有多高兴,我充满活力地回到工作岗位上。
这件事持续了几个月,我在这所学校拓展了不少关系。学生们和我相处融洽,但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因我的到来而开心。
事实上,我说的例外是指保罗。
我永远忘不了保罗,他是个看起来真的很棒的家伙,6.2尺高,220磅重。他才刚转学到这个学校来。传说他才刚从少年法庭的拘留中心出来。其实,老师们都很怕他。为什么呢?因为两年前,他因在争执中刺了英文老师胸前一刀而被判刑。每个老师都让他随心所欲。他总是最后一个进入课堂,从不带书,因为他根本不想上学。
有时,他会在我的课程中不发一言地坐着。我想他来的惟一理则是想“鸡蛋里挑骨头”。
每次我想要他加入时,他只是用锐利的眼光瞪着我。他对我口出恶言,好像一颗就要引爆的炸弹。但我并不打算放弃。每次他来,我就企图说服他加入讨论,但他并不感兴趣。
有一天,我受够了,他引燃了这枚炸弹。
在这一特别的课程中,我们正讨论我们的“理想大学”。学生们从杂志中剪下他们目标中的图片,把它们贴在剪贴簿上。保罗进来时,我们已经讨论了20分钟了。
我征求愿意和班上同学分享他或她的理想大学的志愿者。茱莉亚,一个小女孩站了起来,开始讲述她的梦想。我很高兴茱莉亚站了起来,因为当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她是如此地害羞。
“我要上医学院当医生。”
忽然间,笑声从教室后头迸出来。
“拜托你,当医生?认清现实吧。你不会有出息的!”
所有的人都回头往后瞧,保罗边笑边说。
我很震惊,我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全班鸦雀无声,我该怎么办呢?我的肾上腺素分泌越来越旺盛了。
“保罗,你错了!你为什么要打击别人呢?”
“哟,老师!你敢说我?你是在侮辱我吗?你可知道我是谁?看我,我可是个天生的土匪。别惹急了我,否则就有你好看。”
他开始走向门。
“不,保罗,那没用,你没有权利打击别人。够了,你不需要留在这儿。你如果不能成为团体中的一分子,就走吧!我们这儿是个互助合作的团体。而且,保罗,你有那么多潜力。我们需要你的参与,你一定有很多东西可以提供给大家。我关心你,也关心整个班级,所以我才到这儿来。你愿意加入大家吗?”
保罗看了看他的肩膀,并狠狠地瞪了我一下,他打开门走了出去,把门重重地甩上。
整个班级都为这出戏感到震惊,我也是。
下课后,我收拾好东西走向停车场。当我走到我的车子前,有人叫住我。
我转身,出乎意料地,我看到保罗。他静静地走向我,我被恐惧的心境笼罩了。我想找人帮忙,但事出突然,我根本无法动弹。
“史密斯先生,你记得你对我说的话吗?”
“是的,保罗。”
“你的意思是说,你关心我,想要我成为群体中的一分子。”
“是的,保罗。”
“好吧,从没人对我说他们关心我。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想成为群体中的一分子。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支持我。明天上课前我会向茱莉亚道歉。”
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的耳朵。我太惊讶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当他走开后,快乐的泪水从我的眼中流下来,开始滑落下我的脸颊。那天我决定贡献我的一生鼓励年轻人了解他们真正的潜力。
(马龙·史密斯)
雪中的零
每颗星有自己独有的一切,星际再也没有类似的世界。
——叶甫国申柯
这出悲剧是在一个寒风彻骨的2月早晨开始的。我开车到学校去,跟在密尔福地区巴士后头。它忽然在一家没生意做的旅馆前煞车停下来,就像每个下雪的早晨一样。而我却被这意外的停车搞昏了头。一个男孩踉跄下了巴士,摇晃了一下,步履蹒跚的他跌倒在街道镶边石的雪上。巴士司机和我同时赶到了他身旁。他苍白的脸比雪还白。
“他死了。”司机喃喃自语。
我一分钟也不耽搁。我很快地看了一下从巴士上往下看的受惊的年轻脸庞一眼。
“找医生!快!我会从旅馆里打电话出去。”
“没有用的。我告诉你,他死了。”司机往下看着一动也不动的男孩。“他说他不舒服,‘我很抱歉,我必须在这旅馆下车。’就这样。他又客气又谦虚。”
当这个消息传开时,暄哗的校园忽然失去了声音。我从好几群女孩子旁经过。
“他是谁?是谁死在往学校的路上?”我听到她们其中一个轻声低语。
“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密尔福地区的孩子。”她回答道。
在教职员室和校长办公室的情况也差不多。
“我希望你去通知他的父母,”校长告诉我,“他们没有电话。总之,一定要有学校的人亲自去通知他们。我会代你的课。”
“为什么是我?”我问,“你去不是比较合适吗?”
“我不认识这个男孩,”校长条理分明地说,“而且在去年二年级学生的个人表格中,我注意到你是他最喜欢的老师。”
我在风雪中行驶,沿着颠簸的峡谷小路到伊凡斯区,一路想着这个男孩,克里夫·伊凡斯。我是他最喜欢的老师?!那么,为什么两年内他对我说不到两句话呢?我可以用我心里的眼睛记得,他在我下午的文学课中一直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他独来独往。
“克里夫·伊凡斯,”我对自己咕哝着,“一个从不笑的孩子。我从没看见他笑过一次。”
这大农场的厨房既干净又温暖,我到底还是说出了这个消息。伊凡斯太太慌乱地拿了把椅子过来:“他从没说他哪儿不舒服。”
他的继父鄙夷地说:“从我搬到这儿来之后,他就什么话也没说。”
伊凡斯太太起身,把一只平底锅推进炉子后面,开始解开围裙。
“撑着点,”她的丈夫吼着,“在我到镇里去前我得吃早餐,反正现在做什么也干事无补。如果克里夫没这么蠢,他会告诉我们他不舒服。”
学校下课后我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我面前的各种记录发呆。我即将要封存这个男孩的档案,并在学校报纸上写下他死亡的新闻。几乎空白的稿纸似乎在嘲笑我的努力。
“克里夫·伊凡斯,白人,并没有受到继父合理的养育,有5个兄弟和姊妹。”简略的资料和全是D的成绩单是这些记录提供的所有内容。
克里夫·伊凡斯静静地走进学校大门,在傍晚又静静地离开,全部的事实就在这里。他从未参加社团,从没加入任何团队游戏,从没到办公室来过。直到目前,我还没听到他做任何一件有趣的、顽皮吵闹的事情,没有人注意过他。
你怎么能将一个男孩归于零呢?但学校的记录多半给我这样的答案。一、二年级老师下的注解写着:“可爱、害羞的孩子;胆小但热心。”然后三年级老师的笔记就对他展开了攻击。有个老师以工整笔迹写道:“克里夫不讲话、不合作,学得很慢。”另一个书呆刑的老师则写——“笨”、“弱智”、“低智商”。他们都对。这男孩的智商到九年级只有83。但在三年级时却是106。一直到七年级分数才低于100以下。即使是胆小、可爱的小孩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要毁了他需要时间。
我用力地打字,写了一份措辞强烈的报告,指出教育如何对待克里夫·伊凡斯。我把一份报告重重地摔在校长的桌上,另一份放进令人哀伤的档案柜里,重重地关起档案柜,并在离开办公室大力甩上门。但我并没觉得好过些。有个小男孩仍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一个面容憔悴、穿着旧牛仔裤、单薄的男孩,他睁着大眼睛寻找了很久,终归寂灭。
我可以想象有多少次他被团体排斥,有多少孩子以窃窃私语将他排除。我可以看见那些脸庞,听到那些一再倾泻的声音,“你是笨蛋。你是笨蛋。你什么都不是,克里夫·伊凡斯。”
孩子是易于相信别人的动物,克里夫无疑地相信他们。忽然间我明白了:当克里夫·伊凡斯到最后己一无所有,他就跌在雪地中,离开这世界。医生们可能会把“心脏衰竭”列为死因,但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作者佚名)
一次简短的接触
爱是造物的最终法则,而不管自然的爪牙染满了血。
——阿尔弗雷德·丁尼生
我的朋友查理自己走了进来,关上了后门。他巡视了我的冰箱,拿出一罐百威啤酒,坐在厨房的椅子上,我面带笑容地看着他。
他的面容让人震惊,像鬼或面对死亡的人一样。他的眼睛镶着黑眼圈,他的头摇来晃去,好像他在跟内心的声音对话一样。最后他一口气喝干啤酒,才将眼睛正视我。
我告诉他,他看来糟透了。他承认,也补充说,他感觉比我说的更糟、更震撼。然后,他把他不平常的故事告诉我。
查理是地方高中的美术老师。他担任那个职位多年,并备受学生爱戴,使同事们都心生羡慕。在这特别的一天似乎有从前的学生来拜访他,在离校四五年后回来,展示她的婚礼戒指、新生的婴儿和她的锦绣前程。
查理停了下来,喝了啤酒。就是这样的,我想,他面对了他自己的死亡。做老师的最能感到时光飞逝,才一眨眼功夫,昨天一个女孩,今天已经是一个母亲。
“不,不是这样,真的。”查理告诉我,“不是与死亡有关的问题,也不是看到鬼。”那是一堂课,他解释道,有关谦逊问题。
来访的人叫安琪拉,早先曾上过5年艺术课程。查理记得她是个安静、单纯的女孩,不爱说话,但总是对友善的提议报以害羞的微笑。
现在她是个有自信心的年轻女子,一个母亲,她已经会挑起话头而不只是回答问题。她胸有成竹地来看她从前的美术老师。在礼貌性的问候后就开始进入主题。
“当我念高中时,”她解释道,“我的继父**了我。他打我,晚上还到我床上来。很恐怖,我深深地受到侮辱。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没有人知道。”
“后来,在我念初中时,我的父母在周末出去度假,第一次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我计划要自杀。”
“他们在星期四晚上离开,所以整个晚上我都在准备。我做了家庭作业,写了一封长信给我妈,收拾好我的所有物品。我买了一卷宽胶带,花了一个小时把外面的门和停车间的窗子从里头封起来。我把钥匙放在我妈车上的内燃机中,把我的玩具熊放在乘客的座位上,然后就上床睡觉。
“我的计划是——照往常一样,星期五到学校去,一样搭巴士回家。我会留在家里等父母的电话,和他们讲话,然后到停车间去点燃引擎。我希望直到星期天下午我父母回家前没人发现我。我宁愿死也要自由。”
安琪拉执行着她的计划,直到第八堂课,查理——她的艺术老师,坐在她隔壁的位子上,看了看她的作品,把一只手臂绕着她的肩。他和她说了些话,倾听她的回答,并轻轻地捏了捏她,又到别的同学那儿去了。
安琪拉在那个星期五下午回家,给她的母亲写了第二封迥然不同的信。她把停车间的胶带移开,并把她的玩具熊和其他所有物品打包好。然后她打电话给她的牧师,那人立刻来了。她离开了父母的家,再也不回头。她再度生气蓬勃并把它归功于查理。
故事接近了尾声,查理和我聊着有关学校警告老师别碰学生的事,在学校里发展社交只是浪费时间的说法。也有些学生有时会排斥这样的对待,多少次,我们怀疑,我们在学生需要时轻轻拍过他们吗?我们沉默地坐着,然后,我们明白了这个故事的震撼力和复杂度。这样的对待,在学校、教堂甚至购物中心中都会发生几千次,没什么特别的。像查理这样的成人自然而然地,不假思索地这么做。
查理提出了他的解释。安琪拉在上艺术课时已下了决心,如果一个老师都能友善地关心她,有时间停在她身边,和她接触,看着她和倾听她,那么一定有其他人会关心她。
当我摩擦我的手驱走寒冷时,查理把头枕在手上。他看着我,继续说着他新的一课——谦逊。
“南茜,”他非常安详、非常坚决地说:“让我觉得最自卑的是,我甚至不记得这个事件!”
多年过去了,她回来告诉他,都是他救了她的命。
(南茜·摩尔曼)
哈蒂小姐
人生中最神秘的相遇是在有人认出我们和我们的能力,点亮我们最高潜能的电路时。
——鲁斯提·柏卡斯
我一出生就是个有学习障碍的孩子。我想象力错乱的情况被称为“难语症”。得了难语证的孩子学单字学得很快,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理解方式和常人不同。我感觉到我的世界多彩多姿,充满着形形色色的“单字”,并引申出了相当多奇特的字汇,使得我的父母对我的学习能力相当乐观。让我害怕的是,我在一年级时就发现字母比单字显得重要。难语症的小孩把字母前后颠倒,没法像别人一样照正常方式排列它们。所以我的一年级老师说我“学习有困难”。
她把她的观察写下来在暑假前交给了我的二年级教师,以使她在我上课前能够想出针对我的特别教法。我上了二年级,可以知道数学问题的答案,却对得到答案的繁复过程无能为力,而我也发现,繁复的过程比答案重要。这时我对学习过程感到完全无助,变成一个说话结巴的人。因为无法直截了当地说话,无法完成一般的数学题目,也无法适当地拼出字母,我变成了一个祸星。我创造了在每堂课都须坐在最后一排的悲剧,离开老师的视线。万一被叫到了,我就含糊地回答:“我不——不——知——知道。”我的命运在此似乎被注定了。
我的三年级老师在我上三年级前就知道我不会说、不会写、不会读也不会做数学题,所以她对应付我毫不表示乐观。我发现装病可以作为让我顺利毕业的武器。这使我可以把时间花在校医务室那边,而不必待在最后一排;也可以找到一些模棱两可的理由留在家中或被送回家,我的三年级和四年级就是如此的悲剧。
到了五年级我的命运改变了,上天把我放在严师哈蒂小姐的监管之下——她是美国西部最严格的小学老师。她曾经徒步翻越过落基山脉;这个了不起的女人,对我来说就像熊熊的火焰。她用她的双臂拥着我,说:“他不是学习有困难,他只是与众不同。”
现在人们看待与众不同的孩子的潜能比从前把他们当笨蛋看乐观得多。她说:“我跟你妈谈过,她说当她念东西给你听时,你记住的是图像化的东西。你只是再被要求去组合文字和片断。叫你大声念东西似乎也成问题,所以如果我在课堂上叫你读课文前,我会先让你知道,那么你前一天在家时就可以预习它,然后我们就可以在其他孩子面前朗诵出来。你妈还说只要你看过一些东西,你就可以深刻了解并谈论它,但当她要你逐字读它或写下来时,你就会面对字母不知所措、不知所云。所以,当我要其他孩子朗诵和填写卷子时,你可以回家,减轻你的压力,用你自己的时间做它,第二天再把它带回来给我。”
她也说:“我注意到你对表达自己的思想会犹豫、恐惧,而我相信每个人的意见都值得参考。我看清楚这件事,而我不确定会成功,但它可能帮得上忙,有个人名叫戴莫斯·席恩斯——你可以念出戴莫斯·席恩斯吗?”
“戴——戴——戴……”
她说:“很好,你会做到的,他有一条难以驾驭的舌头,所以他把石头放在嘴里,不断练习,直到他能控制。因而我拿了一些弹珠,它大到你吞不下去,我已经洗过了。从现在起,每当我叫你来时,我要你把它们放在嘴里,忍耐着说出话来,直到我能听见和了解你说的话。”在她坚定的信任和对我的理解支持下,我知难而进,驯服了我的舌头,终于能够说话了。
第二年我上了六年级,很高兴又是哈蒂小姐当导师。我有幸在她的指导下受益两年的时间。
多年来我一直和哈蒂小姐保持联系,而几年前得知她罹患了晚期癌症。我虽在千里之外,但不假思索地马上买了机票,排(至少是比喻上的)在几百个她的特殊学生之后——这些人也一直跟她保持联络,并已为重新开始他们的联系而展开一趟“朝圣”之旅,希望在她人生的最后阶段把他们的情感带给她。这群人是非常有趣的组合——3个美国参议员、12个州议员和一群各公司的高级行政主管。
有趣的是,在资料表中,我们发现我们之中3/4的人在进入五年级时都被学校教育吓住了,相信我们脑袋有问题,被命运和幸运摒弃。而当我们接触哈蒂后,她使我们相信,我们有能力、卓越不凡,也有影响力,如果我们尝试的话,我们有能力创造迥然不同的人生。
(史蒂芬·葛林)
改变一生的礼物
最美的作品出自最坚硬最难对付的形式——
——戈蒂耶
泰迪·史托拉德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对学校最不感兴趣的人之一:“脏兮兮、皱巴巴的衣服;从来没梳过的头发;没有表情的脸;无神的、模糊的、失去焦点的眼神。每次汤普森小姐和泰迪说话时。他总是以“是”或“不是”冷淡地回答。没有吸引力、不求上进,而且孤僻,他是个完全不讨人喜欢的小孩。
即使他的老师说,她给同班同学的爱是一样的,但在内心里她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每当她在批改泰迪的卷子时,她会从打叉中得到某种不当的乐趣,而当她将他的卷于评为F时,她也总是毫不客气。她应该更详细了解:她有泰迪的求学记录,而她比她愿意承认的更该了解泰迪。记录上写着:
一年级:泰边表示愿意做作业并改善态度,但他家中境况很差。
二年级:泰迪可以做得更好些。他妈病得很重。他设法得到家人的帮助。
三年级:泰迪是个好孩子,但太拘谨了。他学得很慢,他母亲今年去世了。
四年级:泰迪学得很慢,但行为规矩。他的父亲毫无配合的兴趣。
圣诞节到了,汤普森班上的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带来圣诞礼物堆在她的桌上,围着她等她拆开来看。其中一个礼物是泰迪·史托拉德送的。她为他送她礼物这件事感到很惊讶。泰迪的礼物用棕色的包装纸和苏格兰纹的带子包起来。纸上写着简单的几个字:“给汤普森小姐泰迪敬上。”
她打开泰迪的礼物,掉出了一串俗气的人造钻石项链,有一半的人造钻石不见了,还有一瓶便宜的香水。
其他的同学对泰迪的礼物议论纷纷,但汤普森小姐至少意识到她必须立刻戴上项链,并把香水洒在手腕上使他们安静。她把袖子卷起来让其他同学闻,并说:“闻起来是不是很香?”孩子们接受老师的暗示,就懂得以“哦”和“嗯”来表示同意。
这天课程结束后,其他同学都走了,泰迪蹑手蹑脚地跟在后头。他慢慢走到她的桌子旁,轻声说:“汤普森小姐,汤普森小姐……你的味道和我妈好像,而她的项镂戴在你身上真的很漂亮。我很高兴你喜欢我的礼物。”当泰迪离去时,汤普森小姐跪了下来,请求上帝原谅她。
第二天,当孩子们到学校时,他们看到了一个崭新的老师。汤普森小姐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是老师了,她变作上帝的经纪人。她现在是个把自己贡献给爱她的小孩,变成为靠她过日子的这些小孩保护人。她帮助所有的孩子,特别是学习效果差的,尤其是泰迪·史托拉德。在这年结束时,泰迪已突飞猛进。他赶上了大部分的同学,甚至超过了一些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接到泰迪的消息了。但有一天,她接到了一封信:
亲爱的汤普森小姐:
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我即将在我们班上以第二名的成绩毕业。
爱你的泰迪·史托拉德
又过了4年,另一封信来了:
亲爱的汤普森小姐:
他们刚告诉我,我将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大学课程并不好念,但我很喜欢。
爱你的泰迪·史托拉德
再4年后:
亲爱的汤普森小姐:
现在,我成为泰迪·史托拉德医生了,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就在27日。我希望你能来,坐在我妈坐的位子上。你是我惟一的家人了,我爸去年已去世。
爱你的泰迪·史托拉德
汤普森小姐果然参加了婚礼,并坐在本该是泰迪母亲坐的位子上。她坐那儿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为泰迪做的事使他永生难忘。
(作者佚名)
(柏蒂·史诺威克和恰克·道吉提供)
当人们播种时
纱幕落了!——这一切我早就见过。
——但丁·迦百列·罗塞蒂
当我就读初中高年级时,有个八年级的小流氓一拳打在我的胃上。它不只伤害了我,使我深感愤怒,我也感觉到难以忍耐的困窘与屈辱,我想奋不顾身地以牙还牙!我打算第二天让他尝尝自行车铁链的滋味。
为了某些理由,我把我的计划告诉娜娜,我的祖母——这真是一个大错误。她对我演讲了一个钟头(女人还真能说话)。她的演说真是良药苦口,但我只模糊地记得她告诉我,我不需要让那个人烦扰我。
她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有礼貌地告诉她,我想对她来说这样做没错。我也告诉她,我一直在做好事,但我得到的回报却很“荒谬”(当时我没有用这个字眼。)然而她还是坚持她的立场。她说:“善报终有一天会来临,而你做得恶事有一天也会有恶报。”
过了30年,我才了解她话中的智慧。娜娜住在加州拉甘娜山庄的疗养院。每个星期二,我都会去看她,带她出去吃晚餐。我总会看到她穿戴整齐地坐在靠前门的椅子上。我清楚地记得她进疗养院之前的上一次聚餐。我们开车到附近一家家庭式小餐馆。我为娜娜点了一道蒸肉,并为自己点了汉堡包。食物送来后我就开始动口,而娜娜却没有吃。她只是盯着她盘子中的食物,我把盘子挪开,将她的盘子放在我面前,并把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又把盘子放回她面前。当她很虚弱也很艰难地叉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泪水很快地模糊了我的眼睛。40年前,当我是一个小男孩时,娜娜也总是把我盘子里的肉切成碎块,好让我吃下它。
40年过去了,但善有善报。娜娜是对的,我们收获的就是我们播种的东西。
“善行终会有所回馈。”
那个八年级的小流氓呢?
他到九年级还是小流氓。
(麦可·布戴尔)
给贝思一年级
老师的一封信
允许孩子们以他们自己的方式获得快乐,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
——塞缪乐·约翰逊
那天早晨,我并不认识站在我面前的您,但我的确注意到在我们走路时身体都挺得很直,并略带骄傲,这是因为我们的女儿正牵着我们的手。在那非比寻常的一天,我们感觉到的是骄傲而非忧虑,我们的女儿开始上一年级了。至少有一会儿,我们还曾打算放弃让孩子们进入这个被称作学校的机构,但是,当我们进入大楼时,您看到了我们。虽然我们的目光仅仅接触了短暂的一瞬,但这已经足够了,因为我们对于我们女儿们的爱,对于她们的未来的憧憬以及对于她们的健康成长的关心,都已在我们的眼睛中涌现了出来。
您,她们的老师,在教室的门前遇到了我们。您作了自我介绍并把孩子们带到了她们的座位上。我和妻子与孩子们亲吻告别之后走出了教室。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以及在前往各自工作单位的路途中,我和妻相互间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们都陷入了对您的沉思。
老师,有太多的事儿我们都想跟您说,但却都没能说出口,所以这才写信给您。我要向您诉说的是那天早晨因为时间关系而未曾来得及告诉您的情况。
我希望您已经注意到了贝思的衣着,她的衣着使她看上去很漂亮。现在,我知道您也许会认为这是一种当父亲的偏爱,但贝思自己也同样认为她穿的那套衣服使她显得很好看,而这才是真正重要的。您可知道为了要找到在那个特殊场合下使用的合适衣着,我们几乎在商店中寻找了整整一个礼拜。贝思不会向您表示,但我可以确信她一定希望您能知道那套衣服是她自己挑选的。因为,当它被打开时,贝思几乎在服装店的镜子前高兴得手舞足蹈。而当她试穿时,她确信自己已经找到了她的特殊礼服。我想知道的是您是否已经意识到了有一个词语,如果自您口中说出,将一定会使那套衣服变得愈发光彩夺目。
贝思的那双鞋子将会向您表明她自己以及她的家庭的许多情况。在您弥足珍贵的时间当中,那双鞋至少是值得您在其上注视片刻的。不错,那是一双配有一条皮带的蓝色鞋子,结实而制作优良,看上去并不时髦。您一定知道那种款式。您所不知道的是我们为了得到贝思所认为的所有的女孩都将穿的那种鞋而曾经进行了怎样的辩论。我们拒绝接受那种呈紫色、粉红色或橙色的塑料鞋。
贝思担心别的孩子也许会嘲笑她所穿的小孩鞋。最后,她终于试穿了那双结实的蓝鞋,并面带微笑地告诉我们,她总是喜爱带鞋带的鞋。贝思是我们的长女,渴望能讨人喜爱。她自己就正像那双鞋——结实而可以信赖。如果您能提到那些鞋带的话,贝思一定会非常地爱惜它的。
我希望您能很快注意到贝思是怕羞的。当她和您逐步熟识之后,她也许会跟您说个不停,但您为此将不得不先向前迈出第一步。另外,请您一定不要把贝思的文静误解为是智商不高,她能够阅读很多您摆在她面前的少年读物。她学得非常自然,并整天在午睡的时候,晚问就寝的时候以及蜷缩着身子躺着的时候,伏在被窝中同她的母亲和我一起阅读她的故事读物。对于贝思来说,书籍是美好时光与热爱家庭的同义词。请不要把读书当作一种烦重的家务劳动来学习它,从而影响她对读书的热爱。贝思的整个生命都充满了我们用来给她灌输书籍与学习的欢乐。
您是否知道贝思和她的小朋友们为了给开学的第一天作准备而在整个夏天都在模仿上学。我应该把关于她的班级的情况告诉您。任何一个在她的班级的孩子每天都得写点什么。有些孩子说他们想不起来该写些什么,她都给予他们以鼓励。她还在他们拼写字母时帮助他们。有一天,她非常不安地来到我的身边,告诉我说您可能会对她失望的,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去拼写“减去”这个词。但她现在已经会拼写这个词了,如果您现在去问她的话。这个夏天,她的模拟学校中充满了同学之间的帮助以及一个可以信赖的老师的温和声音。我非常希望她的幻想世界能够在您的教室里变成现实。
我知道您现在正在忙于每一个老师在新学年开始时都将面临的许多工作,所以我尽量使这封信写得简短一些。但是我的确想让您能够知道在开学的前一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我们把贝思的午餐装进了食品盒中,准备好她的书包和文具,放置好她的特定衣服和鞋子,阅读完一则故事。然后,我关了灯,亲了她一下,走出了她的卧室。突然,她又把我叫了进去,问我是否知道上帝给人类写信并把信装进了人的思想。
我对她说我从未听说过那种事情,但又反问她,是否她已经收到了这样的信。她说收到了,她说信中告诉她开学的第一天将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之一。我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我飞快拭掉了。我当时想:请让它成真吧。
那天夜里,我后来又发现了一张贝思给我的便条,上面写着:“拥有您这样的爸爸,我是多么的幸运。”
好了,贝思的一年级老师,我想您能有贝思这样的学生的确非常幸运。我们大家都在指望着您,我们每一个人都在那一天把我们的孩子以及我们的梦想一起托付给您。当您牵着我们的孩子的手的时候,请您站立时挺直一些,走路时略带一些骄傲。作为一名老师,应该具有这样一种师道尊严。
(迪克·亚伯拉罕森)
华盛顿先生
教育并非仅用于装饰记忆力和理解力,它的主要职责是引导意志力。
——诺贝尔
有一天,在十一年级,我走进一间教室去等待我的一位朋友。当我走进教室时,那里的老师华盛顿先生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并要求我到黑板上去写些什么,去解答什么问题。我对他说我不能去做。他问:“为什么不能?”
我说:“因为我不是您的学生。”
他说:“这没关系,不管怎样,请到黑板前。”
我说:“我不能。”
他问:“为什么不能?”
我因为有些窘迫而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说:“因为我是弱智的学生。”
他从讲桌后面走了出来,注视着我说:“不要再那样说了,别人对你的看法不见得一定符合你的实际情况。”
对我来说,那是非常自由的一瞬。一方面,我被着辱了,因为别的学生正在嘲笑着我,他们知道了我是在特殊教育班就读,但另一方面,我获得了自由,因为华盛顿先生使我意识到了我并非一定要生活在别人对我的看法的圈子中。
就这样,华盛顿先生开始成了我的良师益友。在这次经历之前,我在学校里已经失败过两次。上五年级时,我被鉴定为是弱智的学生,被从五年级降回到了四年级。后来上八年级时我又再一次遭受挫折。但是,华盛顿先生的出现使我的生活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我总是说华盛顿先生是在戈森的思维中运转。戈森说过这样一句话:“低标准、低要求,则人自甘平庸;高标准,严要求,方可造就成才。”同卡尔文·劳埃德一样,华盛顿先生相信:“没有人会在低标准中升起。”他总是让学生们感到他对于他们寄予很高的期望。这样,我们奋斗着,所有的学生部在奋斗着,以便能够达到那些他所期望的标准。
有一天,当我还是低年级的学生的时候,我听到他正在给一些即将毕业的高年级学生做演讲。他对他们说:“你们拥有伟大的天赋,你们拥有特殊的素质。你们中间如果有人能够对你自己、对于真实的你、对于你将会给这个星球带来什么以及对于你的特质,所有这一切的远大前景给予一瞥的话,那么在历史的前后关系中,世界将再也不会是相同的了。你们会使你们的双亲骄傲,会使你们的学校骄傲,会使你们的社会骄傲。你们会触动成千上万的人的生活。”它是对高年级的学生做讲演的,但听起来好像是针对我的一样。
我记得那个时候他们站立起来对他报以欢呼。之后,我在停车场赶上了他。我对他说:“华盛顿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您给高年级学生做演讲的时候,我正在礼堂里。”
他说:“你在那里干什么?你可是低年级学生。”
我说:“我知道,但您演讲的时候,我从门外听到大厅内传出了您的声音。先生,您那个演讲是针对我的。您说他们拥有伟大的天赋,我也在那个礼堂,我也拥有伟大的天赋吗?先生。”
他说:“是的,布朗。”
“但为什么事实上我的外语、数学和历史都不及格,而且我还不得不到暑期补习班中去补习,那是为什么呢?先生。我比大多数的学生都迟钝。我不像我的弟弟、妹妹那样聪明,他们就要到迈阿密州立大学去就读了。”
“那没关系,这仅仅意味着你还得加倍去努力。在你的生活中,你的年级不能决定你是谁或者你将来会创造什么?”
“我想给我母亲买一套房子。”
“这是可能的,布朗,你会做到的。”他转身再次打算离开。
“华盛顿先生。”
“你现在还有什么事?”
“嗯,先生,我是这样的人,您记住我,记住我的名字,总有一天你会听到它的。我一定会让您骄傲。先生,我是这样的人。”
对于我来说,学习是真正的斗争。过去,我的年级之所以不断上升只是因为我不是一个坏孩子。我是一个有趣的小孩,总让人发笑,很懂礼貌,还满怀敬意,所以老师们都愿意让我通过,但这对我是没有好处的。而现在,华盛顿先生供我所需,他使我有责任感,使我相信我能够处理它,能够实现它了。
在我上中学的最后一年,华盛顿先生成了我的指导教师,虽然我依旧是特殊教育班的学生。在正常情况下,接受特殊教育的学生是不能参加演讲和演出的,但学校为了能够让我和他在一起而做了特别的安排。由于我的学业成绩开始上升,校长也看到了这种结合的既成事实以及他对我所产生的影响。我的声誉也在逐步上升,这在我的生活中还是第一次。我打算同戏曲系的学生一起做一次旅行,并且为了让这次旅行能够走出小镇,我不得不使自己博得他人尊敬,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华盛顿先生调整了我对自身的认识。他给了我一个关于自身的更加广阔的远景,超越了我的智力条件和生活环境。
几年以后,我制作了5部在公众电视上播放的专题片。当我的节目“你应受报答”在迈阿密的电视教育台上播出时,我让一些朋友通知了他。他从底特律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电话机旁期待着。他问:“请问,我能和布朗先生讲话吗?”
“您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
“噢,华盛顿先生,是您吗?”
“你是令我骄傲的那个人,对吗?”
“是的,先生,我正是。”
(莱斯·布朗)
信义、希望和爱
聪明人宁愿看到人们需要他而不是感谢他。
——格拉西安
在我14岁的时候,我被送往柴郡学院去读书。那是一所设在康涅狄格州的寄宿学校,是专门为家庭有问题的男孩子设立的。我的问题是我的酗酒的母亲,她的狂纵拆散了我们的家庭。父母离异后,母亲一直是由我来照管,直到我在八年级时几乎所有的功课都不及格为止。最后,我的父亲和一位中学校长决定把我送进一所擅长体育而训练严格的寄宿学校(对于我酗酒的母亲也是一个理想的距离),他们认为也许这所学校能给我提供一个从高中毕业的机会。
在柴郡我的新生一年级的入学典礼上,最后一位讲话的是纪检总长——弗雷德·奥利尔,他过去在耶鲁大学时曾是一名泛美橄榄球运动员。他是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长着双重下颚和粗壮的脖子,看起来就如同耶鲁吉祥物:“叭儿狗”。当他移动他那庞大的身躯向前对着话筒讲话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绝对地静了下来。坐在我旁边的一位高年级学生悄声地对我说:“孩子,千万别让这个人看见你,不论是过马路还是在干别的,总之别让这个人知道你的存在。”
奥利尔先生那天夜里在学校大会上的讲话很简短,主要内容是:“不许!我再重复一遍,不许走出校园,不许吸烟,不许酗酒,不许同镇上的女孩子接触。如果有人触犯了这些规定,将会受到严厉惩罚。另外,我个人还要踢你这头蠢驴!”正当我以为他已经结束了讲话的时候,他又以一种缓慢而低沉的语调讲:“如果你们有人有什么困难的话,我办公室的门随时都向你敞开着的。”这句话在我的内心深处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随着学校里生活岁月的流逝,我母亲的酗酒也开始变得更加严重。她几乎不分昼夜地打电话到我的宿舍,用含糊不清的语句请求我退学回家,同她住在一起。她发誓她一定停止酗酒,而且我们可以到佛罗里达去旅游,诸如此类。我爱她,对我来说,拒绝她是很痛苦,她的每一个电话都搅得我心上下翻腾,我感到自己犯了罪,非常羞愧。我是非常非常的迷乱不安。
一天下午,在一年级的英语课堂上,我正在思考着前一天夜里母亲来过的电话,我的感情战胜了理智,我感觉到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因此,我问课堂上的老师是否可以原谅,让我离开一会儿。
“出去干什么去?”老师问。
“去见奥利尔先生。”我回答。我的同班同学都愣住了,吃惊地看着我。
“彼得,你做错了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老师暗示我。
“不!我想现在就到奥利尔先生的办公室里去。”我说。当我离开课堂时,脑海里只有那句话:“我的门是敞开着的。”
奥利尔先生的办公室是在主体大厅的巨大门廊外,他办公室的门上装有一扇大玻璃,站在外面的人能够看到里面,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人犯了严重错误,他就把他们推进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门,放下窗帘。你经常可以听到他在里面怒吼:“昨天夜里有人看到你躲在消防站后面同另一个家伙以及镇上咖啡屋的女孩子吸烟了!”那个不幸的人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无论何时,他办公室的门外总会有一排人,学校里的男孩犯了各种各样的事儿,正夹着尾巴坐在那里。当我在队列中排好时,另一个男孩问我犯了什么错。
“什么错也没犯。”我说。
“你疯了吗?快离开这儿,现在!”他们向我喊道。但我想不出我还能去哪儿。
最后,轮到该我进去了。奥利尔先生的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这样,我就可以直视到了那严厉的双重下颚。我有些颤抖,感到自己很蠢。但我又疯狂地感到什么事或什么人已经把我推给了这个人——校园里最让人望而生畏的人的面前。我抬起头来,我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你来这儿干什么?”他吼叫着。
“在开学典礼上您说过如果有人有困难,您的门是敞开着的。”我结结巴巴地说。
“进来吧。”他说,同时向我指了指一把绿色的大扶手椅示意让我坐下,然后放下了门上的帘子,走到桌子后面,注视着我。
我抬起头来,开始讲述,泪水顺着面颊往下流淌。“我的母亲是一个嗜酒者,她喝醉了就给我打电话,她想让我停学回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感到很惊恐,很害怕。请不要以为我疯了或者是个白痴。”
我把头埋得低低的,禁不住开始痛哭了起来。我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没听见这位高大的从前的运动员已静静地从他那张桌子后面走了出来。他转过桌子,站在了这个坐在绿色大椅子里哭泣的小男孩的旁边。
一个被上帝遗弃了的孩子处在黑暗、寒冷的角落。
接着,它发生了——由上帝通过人而创造出的众多奇迹中的一个发生了。奥利尔先生的宽大的乎掌轻轻地扰摩着我的肩膀,他的拇指停在了我的脖颈上。
我听到这个令人害怕的严厉的巨人温和地讲:“孩子,我理解你现在的感触。你瞧,我也是个嗜酒者。我愿意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去帮助你和你的母亲,我将让我的嗜酒者互诫协会的朋友今天就同她取得联系。”
刹那间,我感到片刻的清澈与宁静。我知道事情正在好转,而且我再也不用害怕了。当他把手放在我的肩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遇上了上帝、基督和摩西,真诚、希望和爱对于我第一次变得真实了起来。校园里最令人恐惧的人变成了我秘密的朋友。我总是忠实地到他那里去报到,一周一次。午餐时,每次当我从他的桌旁经过,他总是朝我快速地瞟一眼并友好地眨几个眼睛。这个在校园里因严厉而让人恐惧的人竟然如此温和地、爱抚般地关照我,我的心在骄傲地翱翔。
每当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就去找他……他总会在那里。
(彼得·斯拜克)
(道恩·斯拜克和萨姆·道森协助)
牛仔鞋
如果不是为了分担彼此的愁苦,那我们活着还有何意义?
——乔治·艾略特
在本世纪30年代,世界各地的采矿业和制造业都很不景气。在宾夕法尼亚州西部我的家乡,成千上万的男人都走上街头去寻找工作。我的哥哥们就在他们中间。那时候,一家人虽不至于挨饿,却也无法饱食三餐。
因为我是一个大家庭里的许多小孩子中年龄较小的一个,所以我的所有衣服都是从上面传下来的。长裤子被齐膝裁断,裁下来的裤腿被用作补丁或直接加在原裁剩下的裤子上。上衣可以被重复改制。但是鞋——关于鞋有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鞋是彻底地贴着地面穿的,它们可以不折不扣地被磨损,只有在脚丫从皮革中拔出来的时候才被扔到了一边。
我清晰地记得在我得到那双牛仔鞋之前,我穿的鞋两边都有裂口,松弛的鞋底前面张着口,走路时发出啪啪的声响,我从一个旧车胎上剪下两根带子,用它把脚趾与鞋底绑在一起,以防止鞋底掉下。
那时,我有一个姐姐,她和她丈夫迁往西部并在科罗拉多州安顿了下来。她总是尽她所能地给我们寄来一些她的旧衣服,以帮助我们渡过困难。
感恩节的前一天,我们又收到了一箱姐姐寄来的这类东西,家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箱子的周围。箱子的角上塞着一双鞋。那个时候,我还没见过那种样式的鞋,不知道那是什么类型的鞋。母亲也不知道,开始努力地猜测。父亲也不懂,所有的孩子也都不懂。她们都同我一样认为这双鞋是我姐姐穿旧了不再穿的。
母亲低头看到了我那从破鞋中伸出来的脚趾头,就俯身把鞋从箱子里取了出来,递给了我。我把手抄在背后不要,环顾家里的人,我开始轻声地哭泣了起来。我的哥哥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嘲笑我或叫我爱哭的小孩,这简直是个奇迹。
这件事在30年后的今天再次回想起来依旧是的人心痛。我母亲把我带到一边,告诉我她很抱歉,但的确没有别的鞋能让我穿,而且冬天已经来临了,我不得不穿它了。我父亲拍了拍我的脑袋,但没说什么,我最喜爱的哥哥迈克抚弄了一下我的头发,对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最后,大家都走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穿上了姐姐的鞋。这双鞋呈深褐色,鞋头很尖,跟部加高了。但穿起来感觉挺舒服。我泪眼蒙蒙地注视着鞋子,一个人轻轻地抽泣着。
第二天,我起床穿衣服去上学,我穿的非常慢,并把那双鞋放在最后。我感到我的眼泪又一次充盈了眼眶,但我努力没让它流出来。最后,我终于不得不去学校了,我有意走在了最后。在到达学校之前,我没碰上任何人,但走到校园时,蒂米·奥图尔正站在那里。他是我惟一的敌人,比我年长并高大,同我一起都在米勒小姐教的班级。
他一眼就看见了我姐姐的那双鞋,然后抓住了我的胳膊大声叫嚷:“埃文穿着女孩鞋!埃文穿着女孩鞋!”我本应把他**在地的,但他比我要高大得多,也壮实得多。他不让我走,一直闹到有一大群小孩把我们围住了还不肯罢休。我不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但突然校长奥尔曼·韦伯走了过来。
“进来,”他喊,“最后一遍铃的时间到了。”我赶快摆脱了蒂米·奥图尔对我的折磨,跑进了教室。
我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眼睛望着下面,把脚缩到了凳子底下,但尽管这样也阻止不了蒂米,他继续烦扰着我,毫不停息。他每次来到我的桌子旁,总是手舞足蹈,叫我埃德娜,并对我姐姐的鞋做一些愚蠢的嘲弄。
在接近课间的时候,我们正在谈论西部的影响。米勒小姐向我们讲述了许多关于先行者出发到达堪萨斯、科罗拉多、得克萨斯以及其他地方的情况。差不多正在这时,奥尔曼·韦伯走进了我们的教室,但他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倾听着。
在那天早晨以前,我同所有的其他同学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我非常不喜欢奥尔曼·韦伯,他被想象成非常刻薄、脾气暴躁,还偏袒女孩。
他站在教室的门内。也许除米勒小姐之外,我们当时都不知道奥尔曼·韦伯过去曾一度在俄克拉何马州的大牧场上生活过。米勒小姐转过身,问他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的讨论。令我们十分惊奇的是他竟然愿意。只是他没有向我们讲述那些通常意义上的事情,他开始谈论关于一个牛仔的生活以及印第安人,诸如此类的事。他甚至还唱了两首牛仔歌曲。就这样持续了有四十多分钟。
接近中午大约是该我们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奥尔曼·韦伯走到了我坐位旁的通道上,依旧讲着话。突然,他停在了我的桌子旁边,不再说话了。我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脸,意识到他正注视着我的桌子下面,盯着我姐姐的鞋看。当我把脚缩到凳子下面的时候,我几乎可以感觉得到我的脸正在涨红。但就在我把脚比较舒适地放好之前,他低声地说:“牛仔鞋!”
我说:“先生?”
他又说了一遍:“牛仔鞋!”因为这时其他的孩子都在努力想弄清他正注视着什么并想听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他又用一种欢快的声音大声说:“哎呀!埃文,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搞到这双牛仔鞋的。”
哦!很快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尽力拥挤到了他和我的周围。甚至连米勒小姐也不例外。而且每个人口里都说:“埃文摘到一双真正的牛仔鞋!”这无疑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不管怎样,因为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韦怕先生就对米勒小姐说这并没关系,假如埃文同意的话,就应该让孩子们好好地、真实地见识一下牛仔鞋。噢!每个人包括蒂米·奥图尔在内都排成队从我的桌子旁边经过,观看我的美丽的鞋子。我感觉自己简直成了巨人。但我母亲曾告诉我不能骄傲,故此,我只是安然地坐在原地,竭力克制住自己的自大心理。最后,吃午饭的时间到了。
我几乎无法走出教室,因为每个人都想和我同行。接着,每个人又都想要试穿一下它,我指的是,我的牛仔鞋。毕竟!我说,我还得考虑一下。
那天下午,我问了韦伯先生,问他怎么看待让每个人都试我的牛仔鞋这一问题。他想了又想,最后,他说让男孩子们试穿一下是可以的,但当然不应该让女孩穿。毕竟,女孩从不穿牛仔鞋。有趣的是韦伯先生的想法同我的完全一致。
就这样,我让教室里所有的男孩都试穿了一下,甚至包括蒂米·奥图尔在内,虽然我是让他最后一个试穿的。并且,这双鞋对于他是最合脚的,连我都不如他穿上合适。他想让我写信给我姐姐看是否还能给他也搞到一双。可是,我没写信去问。我拥有在我们小镇上惟一的一双牛仔鞋,并且我确实喜欢它的那种款式。
(保罗·E·莫黑尼)
笨蛋
只有当你不得不聪明时,你才会聪明。
——理查德·格雷维尔
只要我还活着,我是不会忘记在1991年当我第一次遇见阿尔文·C·汉斯时的那一幕。在少管所的课堂上,另外一位同学在向我们介绍他时并没有使用“阿尔文·C·汉斯”这个名字——甚至是公开的。他称呼阿尔文是“笨蛋”。立刻,我对阿尔文的这个绰号感觉听起来很刺耳。这位身材修长、说话柔和的人在同我握手对不愿正视我,不用说,“笨蛋”是个秃头,他两鬓的头发顺着肩膀披在了背上。虽然我只是注视着他的脸并尽量不往上面看,但我还是觉察到了在他秃头的上面刺有一个巨大的(并且很具威慑力的)图案(不错!他头上有刺青!)。那刺上去的图案是哈利·戴维森的刺青,它覆盖了他的整个头顶。
作为一名老师,我尽量使自己在紧张的时候保持镇静,并努力让第一天的课顺利完成。下课后,“笨蛋”随着人群往教室外走,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悄悄地塞给了我一张纸条。我当时想:“噢,不!他一定是要告诉我如果我不给他一个好成绩的话,我将会被他的其他‘哈利’同伙‘干掉’,或者别的类似的事。”过了一会儿,我找机会看了一下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讲授(他总是叫我‘讲授’),早餐是很重要的,如果总不吃,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笨蛋,蒙泰·希培亚。”
过了几个月,笨蛋跟着我学完了一系列的6门课程。他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很少说话。而且,他几乎每天都要递给我一张纸条,里面有各种类型的格言、珍闻、轶事或者是一些关于生活的明智的建议。我渴望能够收到这些纸条,而且如果他偶然没有给我时,我会有一点失望的感觉。时至今日,我依旧保留着这些小纸条。
笨蛋和我一见如故,不知怎么的,我知道每次我开口讲课,他一定能理解我,他总是静静地记录下所有我讲过的东西。我们被联系在了一起。
课程结束之后,每一个学生都得到了一个证书,笨蛋已经学完了所有的功课,并且整个过程的所有工作都完成得非常出色,我愉快地授予了他证书。
在我授予他结业证书时,我们两人是单独在一起的。我和他握了握手,简单地对他说,有他在我的课堂上,的确很让人高兴,并就他的刻苦努力、良好的上课率以及认真的学习态度给予了表扬。他当时的回答一直铭记在我的心里,并时时对我的生活产生深刻的影响。用他那温和的声音说:“谢谢您,拉里,在我的生活中,您是第一位对我说我做的一切都对的老师。”
在我离去时,我感觉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我想到在笨蛋成长岁月的所有日子里,竟没有一个人对他说他做的一切都对。我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现在,我脱离了“守旧派”,我个人是在保守的环境中长大的,我坚信罪犯必须为他们的过错付出代价并有责任被拘留。我曾好几次问自己:“是否有可能,仅仅是可能,那就是笨蛋从未听到过‘你做的对’或‘做的好’,会对为什么他要在监狱中度过产生根本的影响呢?”
那一刻的经历深深地印在我心里的一个意念是:我确信我懂得了在某种积极的意义上,每一个学生都有做得正确的事情。
谢谢,笨蛋,告诉了我这个。同样,我有很多事做得也是正确的。
(拉里·特赫斯特)
心中的脚印
生活中,一些人会成为我们的过眼云烟,来去匆匆;而另一些人则会驻足于我们的心中,让我们刻骨铭心。这就是生活的法则,我们无一例外。
——佚名
一月的天,冷得无情。就在这种天气,一位新同学来到了我的专为学习能力低下的同学开设的五年级班,就是他,使我开始了自己人生旅途中刻骨铭心的一幕。第一眼见到鲍比,他浑身衣衫褴褛,尽管是冬天,破旧的衣服仍然捉襟见肘。一只鞋没了鞋带,随着他走路一上一下,拖拖拉拉。即使穿着一身很体面的衣服,他看起来也决不会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他那种幽灵似的、呆滞、迷惑而不自信的样子是我从未见过、也不想看见的。
鲍比不只是看起来很奇怪,他的行为也是异乎寻常的。他在走廊的痰盂内小便,说起话来就好像是大喊大叫,对唐老鸭很着迷,他也从不敢正视别人,哪怕是在上课时,他也会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有一次,他居然非常骄傲地向大家宣布体育老师让他在脸上涂上除臭剂,原因是他笑得很难看。
鲍比不仅日常行为异常,他的智力更是低得令人瞠目。已经11岁的他居然还不会读写,甚至连字母表上的字母他也写不出来。不用说,他在这个班里是最差的学生。
对于将鲍比安排在我的班级中,我一直耿耿于怀。我认真看过他的档案,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智商居然是正常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有如此古怪的行为呢?就这个问题,我与学校的顾问进行了谈话,他告诉我他曾经见过鲍比的母亲,鲍比的行为和他母亲相比已经正常得多了。随后,我又更加仔细地查看了鲍比的档案,发现他在3岁以前一直生活在保育院内,之后回到母亲的身边。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们至少每隔一年就会移居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情况就是这样。所以不管鲍比有多么古怪的行为,他仍然可以做我的学生,因为他的智商是正常的。
我不愿去面对与承认这一切,我为鲍比生活在我的班级中而感到愤怒与憎恨。我的教室已经拥挤不堪了,并且我已经有好几个使我心力交瘁的学生了。我从未尝试过去教一个智力如此低下的学生,甚至为他备课都是一件不敢想象的事情。头几个星期,我每天早晨起床后都是饥肠辘辘,还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办公室。那些天,每当我准备开车去学校时,都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期待着看不见鲍比。我时常为自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而感到自豪,而此时此刻我也为自己对鲍比的厌恶而感到内疚。
尽管鲍比几乎使我发疯,但我仍努力地拿出勇气去教他,就像对待我班级中所有人一样去对待他。在教室里,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将他作为玩弄、嘲讽的对象,然而,出了教室,同学们还是不断地伤害他。他们就像野兽那样,对同类中的弱者、伤病者绝不留情。
鲍比来校一个月后的一天,他走进了我的办公室,衬衫被撕破了,鼻角流着血,不用说,就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他被同学们当作马跳。回到教室,鲍比坐在自己的课桌前,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他打开书,强忍着眼中的泪去读,可是泪混杂着血,还是一滴滴地掉在了书页上。面对这颗幼小而倔强的心,我能做些什么呢?我生拉硬扯,才将他拖到护士那儿。对于伤害他的同学,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谴责,我谴责他们应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羞耻,因为鲍比与他们不同。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近乎于喊叫地对他们说,鲍比的古怪并不能成为被伤害的原因,相反,这更应当成为被大家关心和爱护的理由。也是在这个时候,鲍比才第一次认真听我说话,我发现自己也应当改变一下对鲍比的看法。
这件事使我改变了对鲍比的态度,也是从这时起,我眼中的鲍比不再古怪,我所看见的只是一个极需关心与爱护的小男孩。我认为这才是对一个教师最好的检验。鲍比这种特别的需要,我必须尽我所能去满足他。
我开始为鲍比从基督教的救世军那儿买一些衣服,我知道同学们之所以取笑他,是因为他只有三件衬衫,我仔细挑选质量和款式都比较好的布料。这些新衣服使他兴奋极了,也提高了他的自尊,不管何时,当他担心挨打时,我总是伴他一起走进教室,课余时间我也会陪着他一起复习功课。
我欣喜地发现这些新衣服带给鲍比的变化。他开始与他人友好地交往,不再羞怯与沉默,我发现其实他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他的行为也不似从前的古怪,至少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不敢正视别人了。我也不再对上班而恐惧了。每天早上,我都盼望能看见他走出门廊。当他不在的时候,我都会为他担心。我也注意到我对鲍比的态度改变后,我的学生们也是如此,他们不再拿他当靶子,而是视他为他们中的一部分。
有一天,鲍比带给我一张纸条,说他两天后将离开这儿,看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几乎都碎了。我还没来得及送给他我想送给他的所有衣服。我非常难过地走进商店为他买了最后一套衣服,这是我为他准备的分别礼物,当他看见衣服上的标签时,他说:“我这是第一次穿买来的新衣服。”
一些同学知道了鲍比要离开了这儿的消息后,都主张为他开一个欢送会,我当然举手赞成,但我想:“他们都得做功课,明天早晨的欢送会又怎么能组织成呢?”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做到了。第二天早晨,同学们为鲍比带来了蛋糕、彩带、气球和很多为鲍比准备的礼物,昔日的冤家今日都变成了难舍难分的好朋友。
在鲍比在校的最后一天,他走进教室时,背着一个大背包,里面装满了书。他在整个欢送会上开心极了,事后,我问他这些书是做什么的,他说:“送给你,我有很多书,所以我想这些应该属于你,他们对你会有用的。”我相信鲍比在家一定是一无所有的,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一个只有三件衬衫的孩子居然有如此之多的书。
当我浏览这些书的时候,我发现大部分都来自于他生活过的地方的图书馆。我知道这些书其实真正不属于鲍比,但他把他所能给的都给了我,这是我在这一生中收到的最丰厚的礼物。然而,我除了送给他衣服,什么也没给过他。
当他离开的时候,他问我能否做他的笔友。然后,手里拿着我的地址走出了办公室,留下了他的书和我们一起渡过的这段刻骨铭心的历程。
(劳拉·D.诺顿)
基督教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