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真貌
作者︰楊腓力
第二部份 為何而來
第六章 福氣︰倒霉者的幸運 第七章 信息︰令人反感的講章 第八章 使命︰恩典的革命 第九章 神跡︰超自然的剪影
第十章 死亡︰最後一周 第十一章 復活︰難以置信的清晨    
第二部份 為何而來 第六章 福氣︰倒霉者的幸運
    所謂聖人,是一個夸大世人所忽略的事的人。——契斯特斯頓(GEChesterton)「登山寶訓」令我青少年的歲月終日惶恐。當我讀到像查理•雪爾頓(CharlesSheldon)所寫的《跟隨的腳蹤行》(譯注:有校園出版社中譯本)這樣的書,就會很莊嚴地起誓要做耶穌會做的事,然後去從馬太福音第五章到第七章中尋找指南。但這些指南可真是令人頭痛。在我作了一個**的夢之後,是否就應該自斷四肢呢?我是否就該讓學校里那些騎摩托車的流氓毒打呢?或者是,難道對我弟兄說了幾句粗野的話,我就得把舌頭割掉嗎?

    有一次,我實在是為了自己對物質的沉迷而認罪,于是就把我所收集的1100張棒球卡全都送給了朋友。這其中還有杰克•魯賓遜(JackieRobinson)和米奇•曼妥(MickeyMantle)在1947年原版的新手卡。我期待上帝會因為我這樣棄絕世界的誘惑而給我神聖的獎賞。然而,我所得到的卻是親眼看到我的朋友拍賣了我的收集品而大賺了一筆。我必須忍受這種不公平的痛苦,只好自我安慰「為義受苦的人有福了!」

    如今我已經成年,「登山寶訓」的危機依舊存在,我曾多次嘗試把「登山寶訓」看做是過分夸張的事,然而我越多地研究耶穌,我就越發明白這些宣告是他信息的中心,如果我不能了解這些教訓,我就不可能了解他。

    耶穌是在他受歡迎程度直線上升的時候,宣講這篇著名的講章。群眾四處跟著他,他們一直在問的問題是︰「彌賽亞是否終于來臨了?」在這樣一個不尋常的場合,耶穌越過那些寓言,給他的听眾全套的「生活哲學」,正好象一位候選人提出一套全新的政治觀,這是何等的理念。

    當我在芝加哥的拉沙麗街教會要教「八福」的時候,我還是按照慣例,先放一些有關耶穌的影片,因為我從十五部不同的影片剪接適當的片段,每星期都要花上幾個小時在等待錄象機快速或倒轉來找合適的部份。當錄象機倒轉到正確的地方之前,我就把電視機轉到CNN(新聞電視台)。比如在機器要轉到西利•底米爾(CecilBDeMille)所拍的《萬王之王》中第八分鐘二十秒的地方,我就先看一看世界各地的新聞,等錄象機轉到我要的地方的時候,我就再回到第一世紀的巴勒斯坦。

    主後1991年,在我教「八福」的那一個禮拜,世上發生了不少的大事。波斯灣的戰爭,聯軍地面部隊在一百小時之內就打敗了伊拉克而獲得驚人的勝利。我和大部份的美國人都不敢相信,令人恐懼多日的戰爭竟會這麼快就結束,而且美軍傷亡極少。當錄象機在搜尋耶穌的一些畫面時,屏幕上一些評論家正在用圖表和地圖在解說科威特所發生的事件。然後諾門•席瓦茲可夫(NormanSchwarzkopf)將軍便出現在屏幕上。

    CNN電視新聞台宣布暫停一般節目,開始現場轉播聯軍統帥的新聞發布會場。我一開始還想繼續完成準備教材,我看幾分鐘帕索里尼所拍的耶穌宣講八福,然後再看幾分鐘席瓦茲可夫將軍描述聯軍如何攻下科威特的經過。不久我就放棄了錄象機,「沙漠風暴」(譯注:聯軍的計劃代號)太吸引人了。諾門講到怎樣包圍伊拉克精銳的共和軍,海上誘敵的戰略,以及聯軍勢如破竹地直攻巴格達,他歸功于科威特人,英國人,阿拉伯人以及其它參加聯軍的軍隊。這里有一位將軍,對于自己的使命充滿了信心,並且對于執行計劃的戰士也充滿了信心。席瓦茲可夫氣勢蓋人,我心中在想,就是要有這種人才來帶領一場戰爭。

    演示文稿結束以後,電視台轉回去放廣告,我也就再度轉回錄像帶上,我看到「最偉大的故事」這部影片中,一個金發、臉色蒼白的耶穌正在解說令人難以致信的「登山寶訓」︰「靈里貧窮的人有福了」他用緩慢且帶很重的北歐口音吟著︰「因為天國是他們的」。我必須將自己從席瓦茲可夫將軍的演示文稿調整到適應這種緩慢的腔調。幾秒鐘以後,我突然發現這個諷刺︰我剛才在觀賞的是完全相反的「論福」。

    將軍的信息是︰「強壯的人有福了,勝利的人有福了,解放者、得勝的人有福了。」

    這兩種完全不同的講話奇異地並列在一起,它們幫助我來體會,在第一世紀的巴勒斯坦,最初聆听「登山寶訓」那一批听眾,心中所受到的沖擊。這些飽受羅馬統治者蹂躪的百姓,他們中間沒有席瓦茲可夫將軍,有的是耶穌。可是耶穌給了他們這一篇令人吃驚又不受歡迎的建議︰「如果敵人的兵丁打你的右臉,左臉也轉過去給他打。在逼迫中要喜樂,要為貧窮而感恩。」

    在戰場上被追趕的伊拉克人,以很卑鄙的手段,放火焚燒科威特的油田報復;耶穌禁止報復,反倒要求「要愛你的仇敵」。如果采取這種原則來對抗羅馬,對抗能維持多久呢?

    耶穌大可以說「被轟炸的無家可歸的人有福了!」或是「失敗者和垮台的指揮官有福了,依然在伊拉克治理下受苦的庫德人有福了!」任何一個希臘文學者都會告訴你,翻譯成「有福了」遠遠不能表達耶穌原本所要強烈表達的意思。希臘原文乃是一個簡短喜樂的呼喊「哇,你太幸運了!」耶穌其實就是在說「倒楣的人,你們太幸運了!」

    ※※※

    波斯灣戰爭後幾年,我接到白宮的邀請,柯林頓總統擔心他在福音派基督徒中間的地位,邀請了我們十二位去白宮參加一個私下的早餐會,想要听取我們所關切的事。我們每個可以有五分鐘的時間把我們心中想要向總統及副總統講的話說出來。當時我想到一個問題「耶穌來到這個場合會說什麼呢?」忽然驚然發現「他只有雙手被綁,背上帶著血跡的時候看過有權有勢的政治領袖,教會和政府的關系從此就一直很緊張。」

    我再來看「論福」,我不禁再次驚訝萬分。如果我把這段話翻成現代文,那會如何呢?

    總統先生,首先我想建議您不必太過為經濟和就業市場操心,較低的國民生產毛額其實對國家是有好處的,您難道不明白,貧窮的人其實是走運的人嗎?我們美國窮人越多,就表示我們越有福氣,因為天國是他們的。

    同時您也別花太多功夫在健康保險上,總統先生,您應該知道哀慟的人有福的,因為他們必得到安慰。

    我知道您一定從那些宗教權利的組織,听說了我們的國家已經日趨世俗化︰禁止在學校里公開禱告,而且要逮捕**反對墮胎的人,您大可放心,政府的欺壓正好給基督徒一個受逼迫的機會,這樣他們就有福了,謝謝您給他們這些機會。

    我當然沒有對柯林頓總統說這番話,我後來就說了一些當前美國基督徒所關切的事,可是當我回來的時候,確實有一種新的滋味在心頭。「論福」在一個高舉看重自我、自信以及財富的社會有什麼意義呢?我們相信快樂和強壯的人有福了,那些渴望享樂,追求自我滿足的人有福了。

    有些心理學專家和醫生效仿弗洛伊德(Freud)的作法,以「福論」當做耶穌心理不平衡的一個證據。英國有一位著名的心理學家在對皇家醫藥協會的講演中提到︰基督教充滿了自我犧牲的靈。在基督徒的宗教生活中,自我犧牲是得大力贊賞的。可是這其實是一種輕度耽迷的被虐待狂。在耶穌的「登山寶訓」中的教訓就更加強烈了。貧窮的、謙卑的、受逼迫的人有福了;鼓勵我們不要抵抗邪惡,反倒在人打了右臉再給左臉;善待恨我們的人並且赦免別人的過犯。這一切都是被虐待狂的表現。

    這到底是被虐待狂還是深奧的智能呢?任何人輕率簡單的回答就表示他八成對「論福」不夠認真。

    干脆直說,「論福」到底是否真實?如果是真的,為什麼教會從不鼓勵貧窮、哀慟、謙卑和受逼迫,卻倒竭力對抗這些呢?「論福」中耶穌道德教訓的真正意義是什麼呢?

    如果我也是耶穌當初講「論福」的听眾之一,我相信我听過之後一定感到迷惑甚至憤怒,而不會覺得安慰。十九個世紀以後,我今日還是掙扎想要弄清楚他是什麼意思。當我回頭想起我青少年那段狂悖律法主義的日子,我發現自己的了解是一個階段、一個階段地漸進的。

    我目前不能、恐怕永遠也不能宣告說︰「這是『論福』真正的意義!」可是慢慢地,幾乎像滲透式的,我承認這真是重要的真理。對我而言,至少可以應用在三個不同的層次︰

    第一︰吊人胃口的應許(DangledPromises)

    我最早的體會,是把「論福」看作耶穌對不幸之人的一種小禮物︰「好吧!因為你又不富有,健康也日漸衰殘,而且臉上又滿是淚水,我就給你幾句好听的話,使你感到好過一些!」後來憤世疾俗的情緒逐漸消失,並且信心日漸增強以後,我才看見這真是耶穌信息深處給人的應許。

    耶穌並不像中世紀的一些君王,把一些錢幣分給群眾(或是像現代的政客在選舉時對人民的一些承諾),耶穌是有能力給他的听眾持久甚至是永恆的報酬,在地球上所有的人中間,只有耶穌是真正活過「在另外一邊」的日子,他從天而降,非常清楚天國的賞賜,絕對能輕易地平衡我們在今世的任何不幸。哀慟的人必得著安慰;謙卑的人必承受地土;饑餓的必得飽足;清心的也必得見神。耶穌有權柄來應許這些事,因為他來就是要建立神的國度,並且要永遠掌權。

    有一年夏天,在亞利桑那沙漠一個簡樸的總部,我遇見一批威克理夫聖經翻譯人員,許多人住在活動房子里。我在一座水泥屋頂的建築物中開會。這些專業的語言學家,他們正在準備到遙遠的異鄉開始一種貧窮艱難的生活。對他們的心志,我深受感動。他們很愛唱一首詩歌︰「請你差遣我,去勞苦而不求報酬,去服事而不求回報,不求愛憐,不求人知,不被看見」但當我听他們唱的時候,有一個想法涌上心頭,這其中有一點錯誤︰「這些宣教士並不是計劃去勞苦而不求回報,其實,他們忍受各樣的艱難是因為在他們的心中有一個報酬的概念︰他們服事神,相信上帝會使得他們的努力有價值——若非在今生,必然在永世。」

    每日清晨,在太陽尚未爬上山頂之前,我在一條圍繞著高聳默然的仙人掌的泥濘的路上慢跑。因為害怕響尾蛇和蠍子,我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低頭看著路。可是有一天早上,在一條新的路線上,我看見發出微微亮光的一個度假區,朦朧地顯現在眼前,看起來好象海市蜃樓一般。當我跑近一點就發現是有兩個奧林匹克型的游泳池、健身操的運動房、碎渣鋪的跑道、翠綠的花園、棒球場、足球場,還有一個馬廄。我後來才知道這一切的設施是為了一些電影明星和運動員成立的一個著名的診所。這個診所是治療飲食不正常的人(譯注︰暴食,或是厭食癥)。診所提供最新十二步驟的療程,許多博士及醫生在這里服務。病人每天要付美金三百元。

    我慢慢地跑回威克理夫基地那些雜亂的房子,這跟那個飲食失常人診所發光的建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一個機構是努力于拯救靈魂,預備人在現今和永世中服事神,另外一個單位是致力于拯救身體,預備人來享受此生。當然很明顯,世界是看重哪個。

    在「論福」中,耶穌尊重那些在今生也許不能得著許多享受的人。他向那些貧窮、哀慟、饑餓、受逼迫、心靈貧窮的人提出保證,他們的服事不會被忘卻。他們將領取許多的獎賞。路易斯(CSLewis)這麼寫著︰「實在的,如果我想一想在福音書中那些層出不窮、大言不慚、毫不含蓄的有關獎賞的應許,以及獎賞驚人的本質,我想我們的神不是認為我們的欲望太強,而是太弱了。我們是天生的心猿意馬的人,神要給我們無限的喜樂,而我們卻在喝酒、**和野心中渾渾噩噩地渡日,好象一個無知的小孩子因為不能想象去海邊渡假是什麼情形,就只要繼續在貧民區玩泥。」

    我知道在許多基督徒中間,強調未來的獎賞是已經不流行了。我以前的牧者比爾•里斯萊(BillLeslie),他如此觀察︰「當教會日漸富有和成功時,他們所喜愛的詩歌就從『這世界非我家,我不過是客旅』改變成『這是天父世界』。至少在美國,基督徒變得如此的舒適,我們已經無法與耶穌發表「論福」時的那些卑下光景的听眾認同——這也是為什麼這段話在我們的耳中顯得如此的奇怪。」

    然而,路易斯提醒我們,我們不敢貶低了未來獎賞的價值。一個人如果听一听美國奴隸曾經編寫的民歌,就會明白這種信仰所帶來的安慰︰「緩緩而降,柔適的馬車,來帶我回家」,「當我到了天堂,將要穿上外袍,在上帝的天堂里四周歡唱」,「我們很快就會自由了,很快就會自由了,當主來召我們回家的時候」。如果是奴隸的主人寫這種歌給奴隸唱,那將是一件卑劣的事,但是這是從那些奴隸口中所編出的歌,就是那些在今世毫無指望,但在來生卻有不變的盼望。對他們而言,一切的希望都集中在耶穌的身上。「毫無了解我的困難,除了耶穌,別無他人。」「我將把我一切的難處卸在耶穌的肩頭上。」

    我不再嘲笑「論福」中所提到的永恆的報賞是畫餅充饑。盼望未來的報賞有什麼好處呢?當泰瑞•威特(TerryWaite)(譯注︰多年前在中東被綁架的美國人質之一),相信他不會終生被捆綁在貝魯特那個髒公寓的門上,而是有一天能夠回到有家人和朋友、慈悲、愛、音樂、食物和好書在等著他的世界里,只要他再堅持忍耐一陣子。這樣的想法對他有什麼好處呢?當那些奴隸相信上帝對著這個令人扎背地勞苦,以及手持牛鞭和私刑的繩索的世界並不滿意的時候,這有什麼好處呢?相信未來的報賞就是相信主的長臂是傾向公義,相信有一天高傲的人要被**,而謙卑的將興起,並且饑餓的人必得飽足。

    這種對著未來報賞的概念,絕不是要我們在今生放棄為正義而戰,但是歷史上一個明顯的事實,就是對那些在甦俄被勞改下放的犯人,美國以前的奴隸以及在羅馬囚籠中等待在競技場上面對野獸的基督徒,等待這一份報賞的應許並非是羞恥,而是希望。這個希望維持人活下去,這個希望也使人最後只有單單地相信上帝。仿佛是從另外一個世界所傳來的聲音,耶穌應允報賞就是宣告無論情形如何,將來良善還是會戰勝邪惡。

    我的妻子珍妮(Janet)在可能是全美國最貧窮的社區里,芝加哥附近一個政府提供住房的貧民區中,和在那里的一些老年人相處。她所接觸到的人一半是白人,一半是黑人,這些人都是飽經風霜,經過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戰、經濟大蕭條期、社會動亂期——他們都已七老八十,人生將到終站。珍妮發現白人和黑人面對死亡時有極大的區別。當然是有少數的例外,但是一般而言,許多白人,他們的恐懼和焦慮日益加增。他們抱怨他們的家人,他們的人生,以及他們日漸衰殘的健康。相反地,黑人多能保持一個幽默得勝的心態,盡管照理講他們更有理由怨恨和絕望。

    是什麼造成這樣不同的態度呢?珍妮所得到的結論是︰有沒有希望。這個希望跟黑人傳統相信天堂大有關系。你如果想要听一听現代人對天堂的想法,只要去參加幾次黑人的葬禮就可以了。傳道人有特色而又流利的描述出一幅美景是如此安祥和動人,全家都幾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那里。當然人總是會對死亡悲傷,但是死亡是擺在一個正確的位置上,不過是一個中斷而已,好象一場勝利的戰爭中的一個小小的挫敗而已。

    我深信,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聖徒,他們雖然在地上的生活上有許多的難處,但是卻學會了期盼和享受神。對他們而言,天堂就好象是期待已久的返鄉之旅,而不是去一個陌生的新地方。在他們的生命中,「論福」是真實的,那些陷在痛苦之中、破碎家庭中、經濟大混亂中、仇恨和恐懼中和暴力中的人,耶穌賜給一個應許,能在一段遠比在地球上更長遠的時光有健康、圓滿、喜樂和平安。一個報賞的時刻。

    第二︰偉大的逆轉(TheGreatReversal)

    隨著歲月的流逝,我學會尊重甚至渴望耶穌所應許的報賞,縱然這些報賞是在遙遠的未來,而且遠水救不了近火。一路來,我慢慢地相信「論福」不但描述未來,也是關系目前,他精巧地說明在天國里的成功和在今世國度的成功是完全相反的。

    腓利普斯(JBPhillips)把在今世國度的「論福」形容如下︰

    逼迫人的人有福了,因為在世上必能出頭;剛硬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不會在生活中受傷;抱怨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能如願以償;逸樂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從不為罪擔心;

    奴役人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有收獲;在今世有知識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懂得應對之道;惹麻煩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能獲得人們的注意。

    其實,耶穌是故意采用在當時流行的箴言方式。根據瓦特•卡斯伯(WalterKasper)的研究,希臘和猶太的智能文學,都形容有听話的孩子,好的妻子,忠誠的朋友和成功,這等人是有福的,耶穌出人意外地發出了相反的說法。

    現代的社會是適者生存,有一個汽車保險桿上貼紙上說︰「人死的時候擁有最多的玩具的是贏家。」同樣道理,一個國家有最好的武器和最多的國民生產毛額是贏家。芝加哥公牛隊的老板在麥克•喬丹(MichaelJordan)暫告退隱時的一席話,給了我們管理這可見世界規則的精簡總結︰「喬丹活在美國夢中。」杰瑞•倫斯多夫(JerryReinsdorf)說道︰「美國夢就是在你的人生中達到一個地步,你可以不必做你不想做的任何事,並且可以做你想做的所有事。」

    這也許是美國夢,但是這肯定不是耶穌在「論福」中所提出的。「論福」清楚明白地表達,上帝是透過一套不同的鏡片來看這個世界,神似乎是偏愛貧窮和哀慟的人,超過五百家大企業或是在海灘上戲玩的超級模特兒。實在很奇怪,神對洛杉磯的中南區(貧民區)比瑪布拉海灘區(富人區)或是對盧旺達(非洲苦難國)比蒙地開羅(歐洲旅游國)更偏愛。事實上,我們可以把「登山寶訓」加上一個副題——不是「適者生存」而是「受害者得勝」。

    在福音書中有不少的場面令人知道哪類人會令耶穌刮目相看︰一個把她最後養生的兩分錢獻上的寡婦;一個心中不安,爬上樹梢想看看耶穌的不誠實的稅吏;一個無名的小孩;一個經過五次不快樂婚姻的女人;一個瞎眼的乞丐;一個犯**罪的女子;一個得大麻瘋病的男人。強壯、美貌、有關系,以及懂得競爭的天性,所有這些在我們社會能令人成功的因素,也正是會攔阻一個人進入天國的因素。無助、悲傷、悔改、渴望改變,這些卻是進入神國的台階。

    耶穌說︰「靈里貧窮的人有福了!」有一本解經書翻譯成「絕望的人有福了!」當一個人無路可走的時候,絕望者可能會轉向耶穌,這一位唯一能給他們所渴望的拯救。耶穌真的是相信一個人靈里貧窮,或是哀慟,或是逼迫,或是饑渴慕義,有一種比我們其它的人特別的「優勢」。也許就是由于這個,絕望的人可能會向神呼求,如果這樣,這個人確是有福了。

    天主教的學者們用「神的選擇偏向窮人。」這個名詞來描述在新舊約中所記載的現象︰神對貧窮和弱勢者的偏愛。「為什麼神特別注意貧窮的人呢?」這使我百思不得其不解。窮人有什麼值得神的特別關心呢?有一位名叫莫妮卡•海威(MonicaHellwig)的作家,在這個問題上給了我一些幫助。她列出窮人所有的一些優點︰

    1窮人知道自己極需拯救。2窮人不但知道需要依靠上帝和有權勢的人,也知道需要彼此依靠。3窮人的安全感不是建立在物質上而是在人的身上。4窮人不會有過分的自我膨脹,也不需要過度的隱私。

    5窮人不期盼在競爭中得到什麼,乃是期盼在合作中獲得。6窮人懂得分辨什麼是必需,什麼是奢侈。7窮人可以等待,因為他們認知依賴所產生的堅忍。8窮人較少夸張恐懼,比較真實,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人可以經過極大的苦難和缺乏而生存。

    9當聖經傳給窮人的時候,福音听起來真像好消息,不像是威脅或是責備。10當福音的呼召臨到窮人,他們可以放棄所有來響應,因為他們損失的有限,並且預備好面對任何情形。

    雖然這不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他們可能強烈地希望不是這樣——貧窮的人確實是站在一個得神恩惠的地位上。因著他們的需要,無助,對生命的不滿,他們可能歡迎神免費給予的愛的禮物。

    我做了一個練習,把莫妮卡列出的清單上,窮人改為富人,然後將每句話改寫︰「富人不知道自己極需拯救富人的安全感是建立在物質上而非人的身上」(耶穌在路加福音中提到『論福』的時候,也有類似的說法,不過這一段聖經不太引人注目︰「你們有錢的人有禍了,因為你們已經受了安慰」)

    然後,我試著一個更具威脅性的作法,我把「我」這個字放進這些句子中,再回顧這十個句子。我捫心自問,我的心態是比較接近窮人還是接近富人呢?我真是依靠神而非別人嗎?我的安全感建立在什麼上面呢?我有忍耐力嗎?「論福」對我而言是好消息還是責罵呢?

    當我進行這個練習的時候,我才開始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的聖徒自願地降服在貧窮的操練之下。依靠、謙卑、簡樸、合作以及一種被棄絕的感受,這些都是屬靈生命中偉大的品質,而這種品質在舒適的生活中難以尋找。也許可以從別的道路到神面前。但是,哦!那可是難了——比駱駝穿過針眼還難。在神偉大逆轉的國度中,極少有富足的聖徒。

    我並不相信貧窮的人比一般人多幾分美德,(雖然我發現他們是多一份同情心,而也比較慷慨),但是他們確實要比一般人少一些假冒為善。他們沒有中產階級的傲慢,這些中產階級的人,他們會很有技巧地把他們的難處藏在自義的面具下。貧窮人比較容易依靠,因為他們別無選擇,他們必須依靠才能存活。

    我現在不再認為「論福」是一些要人領情的口號,而真是對人類存在奧秘的真知灼見。神的國度將一切都改變了,貧窮的人,饑餓的人,哀慟的人,以及受逼迫的人,他們真正的有福了。當然並不是因為他們悲慘的光景——耶穌在地上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是要挽救這些悲慘的情形,他們蒙福卻是因為他們比那些舒適自足的人多一些天生的「優勢」吧。富有、成功和美貌的人,很可能一生只依靠他們的天賦,那些缺乏天賦的人,在這個世界的國度中,不夠資格獲得成功,在有需要的時候,就只有轉向神求助了。

    人一般是不肯承認自己的無助,當承認的時候,天國就臨近了。

    第三︰心理上的真實(PsychologicalReality)

    近來我開始體會到「論福」中第三階層的真理。耶穌不但給我們一個觀念,為了恰當的報償觀,我們竭力向前,改變我們對現在世界所謂成功的著迷,他同時設立了一個簡單心理學上的真理,而這是我們在地上所能明白最深的真理。

    「論福」啟示出天國中的成功,同樣也對我們在今生此時有極大的祝福。我歷經多年,才悟出這個道理,也只有悟出這一層道理以後我才真的開始了解「論福」。每一次我讀這段聖經的時候,還是覺得不舒服。不過現在是因為我知道這里面的豐富,撕開了我貧乏的面具。

    靈里貧窮的有福了——謙卑的有福了。保羅•約翰遜(PaulJohnson)所寫的一本書《知識分子》中,提供我們一些詳盡的細節來說服我們原來就知道的事實︰那些我們所喝采,竭力模仿,以及在流行雜志封面上的人物,都不是如我們想象那樣滿足、快樂、平衡。雖然約翰遜提供的人物︰海明威(ErnestHemingway),羅素(BertrandRussell),沙特(Jean-PaulSartre),威爾遜(EdmundWilson),伯萊胥(BertoltBrecht)以現代任何標準來衡量都是成功的人物,但是我們也很難找到比他們這一群更為悲慘,更為自大,又更愛罵人的家伙。

    我是一個新聞記者,所以有很多機會采訪「明星」,包括全國足球聯盟的偉大球員,電影明星,音樂家,暢銷書的作者,政治家以及電視工作人員。這些人填滿了新聞媒體,我們奉承他們,熟悉他們生活中的雞毛蒜皮瑣事,例如他們穿什麼衣服,吃什麼食物,做什麼健身操,喜愛什麼人,用什麼牌子的牙膏,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根據我有限的經驗,我發現約翰遜的原則是對的︰我們的偶像是一群我所遇見過最悲慘的人。絕大部分的婚姻有極大的困難或是破裂。幾乎每一個都得依靠心理治療度日,最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些偉大的英雄似乎都受自惑(self-doubt)的折磨。

    我也有一些時間在所謂僕人們中間︰在印度鄉下照顧被社會棄絕的麻瘋病人的醫生和護士;在芝加哥為無家可歸人開了一家醫院的一位普林斯頓大學畢業生;放棄了高薪的工作,到密西西比的窮鄉僻壤服務的一些醫療工作人員;在撒瑪利亞、甦丹、伊索比亞、孟加拉以及許多人類受苦的地區救難的那些義工;我在亞利桑那所遇見的那批博士們,現在散布在南美洲的森林中,把聖經翻譯成那些奇特的語言。

    我願意尊敬、愛戴這些僕人,把他們列入激勵人的模範,可是我不會羨慕他們。然而當我把兩種不同的人——明星和僕人並列,很明顯僕人們是蒙愛的,又是有福的。而毫無疑問,我寧願和僕人在一起,不願花時間陪明星。因為僕人擁有的深度和豐富的品質,是別處尋找不到的。僕人們的工作是低收入、長時間、沒有掌聲,在貧窮和沒有教育的人中間,浪費他們的天賦和技能。但不知怎的,在他們失喪生命的過程中,他們找到了生命。

    我現在相信靈里貧窮和謙卑的人真是有福的,天國是他們的,並且他們必要承受地土。

    清心的人有福了

    我人生中有一段日子,與性誘惑爭戰。有人介紹一本薄薄的書︰《我信什麼》給我,是法國天主教作家法蘭西斯•毛瑞克(FrancisMauriac)所寫。我非常驚訝,毛瑞克這位老人,居然用了許多的篇幅來討論他的情欲。他解釋︰「老年人存在一種雙重試探的危機,因為他以一種可怕的幻想來取代他在天然中所失去的性能力。」

    我知道毛瑞克很明了情欲。他所著的《響尾蛇的探戈》以及《給麻瘋病人的親吻》,使得他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在他的書中他把情欲、壓抑以及性上的憤怒描寫得淋灕盡致。對毛瑞克而言,**方面的引誘是很熟悉的戰場。

    毛瑞克否定了他從小在天主教中所學習的保守性純潔的各樣方法。「婚姻可以治療情欲」,這在毛瑞克自己以及許多人身上都無效,因為情欲包括了在不認識對象的身上發出的吸引力、冒險的刺激以及機遇約會。「以自律來控制情欲」,毛瑞克發現**如同怒濤足以沖垮最佳的努力。「一夫一妻制才可能帶來真正的滿足」,這可能是真的,但是在有些夫妻間,他們發現**的沖動使這個說法未必堅實。在他考察了傳統清心的要求之後,發現這些方法都無濟于事。

    毛瑞克的結論是︰自律、壓抑,或是理性地論辯,都無法對抗不純淨的沖動。最後,他發現人清心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耶穌在「論福」中所提出的︰「清心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要見神。」以毛瑞克的話來說︰「不清淨使我們與神分離,屬靈的生活和物質世界一樣,都有一定的規律清心是獲得更高之愛——較一切擁有更高的擁有︰神自己的條件。是的,這是賭注,沒有次要的可以取代。」

    讀了毛瑞克的作品並沒有使我的情欲之爭終止。但是我毫無遲疑地說,他的分析是正確的。神給予我們愛,要求我們的器皿是潔淨的,在接受更高之愛以先必須潔淨,除此之外,別無他途,這是保持清心的動機。心懷情欲,限制了自己與神的親密程度。

    清心的人真是有福了,因為他們將要看見神,就是這麼簡單,但說困難也就是這麼困難。

    憐恤人的人有福了

    我是從一位曾經任教哈佛大學的神父亨利•諾溫(HenriNouwen)身上學到有關這一福的功課。在他事業頂峰的時候,為了他看做是朋友的一位名叫亞當青年人的生活需要,他從哈佛大學搬到一個靠近多倫多的叫日出之地的地方。他不再服務知識分子,改為服事一位青年人的日常瑣事。

    亞當這位青年人在許多人的心目中是多余的人,是一個應該在出生前就被墮胎掉的人。

    諾溫是這樣描述他的朋友︰亞當是一個廿五歲的男人,他不會講話,不會自己穿衣,不能單獨地走路,就是吃飯也得人幫助才行。他既不哭也不笑,偶爾他跟人會有一點眼光的接觸,他的背是歪曲的,他手臂和腿的行動是纏卷的。他有嚴重的癲癇病,雖然用了大劑量的藥物控制,每隔幾天還是會厲害地發作。有時,當他變得僵硬的時候,也會發出咆哮的呻吟。很少有幾次,我還見過他的臉上有幾滴淚水。

    我得花一個半鐘頭才能叫醒亞當,喂他吃藥,抱他去浴室,給他洗澡、刮胡須、刷牙,領他到廚房,喂他早餐,將他放到輪椅上,然後帶他到一個地方,在那兒他花大部分的時間接受治療性的運動。

    我到多倫多去拜訪諾溫,看著他為亞當做這一切的事。我必須承認,有一個懷疑的念頭閃過我的心,這是在最好的使用諾溫的時間嗎?我听過諾溫演講,也讀過他不少的書,他實在是豐富,難道別人不能接替他做照顧亞當的這種次要的工作嗎?當我小心翼翼地向諾溫提出這個疑問的時候,他告訴我︰「你是完全誤會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堅持「我並沒有放下任何東西。」「不是亞當,是我,才是這段友誼的真正受惠者。」

    然後諾溫開始列出他所得到的各樣益處。他解釋,他花在亞當身上的時間,給他心里得到一種非常滿足的平安,使他另外那些更需要用腦的工作相形之下變得無聊和膚淺。他開始坐在這樣一個無助的大孩子旁邊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是多麼沉迷在學術界和基督教圈子里的名氣、榮耀里,拼命追求這些,生命就只是對抗和競爭。亞當教導他「人之所以為人,並不是因為我們的頭腦,而是因為我們的心;不是因為我們有思考的能力,而是我們有愛的能力。」從亞當單純的本性中,他看出一個人要能被神充滿就必須先有一種「空」——這種空是那些曠野的修士經過長久的尋找和操練才能得到的。

    在我們其余的交談中,諾溫一再地回到我的問題,好象他難以相信我居然會問這種話,他不斷地想到他和亞當的關系中,他所得到的益處。真實地,他在享受一種新的屬靈的平安。這種平安他在哈佛體面的校園中沒有找到,卻在一個失禁的亞當身上找到。當我離開諾溫時,我深知自己屬靈的貧窮,我是如此小心地安排我寫作的生涯,要確保一切都是極有效率並且單心投入。我學到憐恤人的有福了,因為他們必蒙憐恤。

    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為義受逼迫的人有福了。

    這一個真理我是繞了一個大圈子才明白的。偉大的小說家托爾斯泰(LeoTolstoy)試著履行這個真理,但是他暴躁的脾氣卻攔阻了他使人和睦的努力,然而托爾斯泰所寫的有關登山寶訓確實動人心弦。半個世紀以後,印度一個禁欲主義者甘地(MohandasGandhi)讀到托爾斯泰所寫「神的國在你里面」這本書,就決定按著字面來實行登山寶訓。

    在「甘地傳」這部影片中有一段情景,講到甘地試著把他的哲學解釋給長老會的宣教士查理•安德烈(CharlieAndrews)。兩人在南非的一個城市中散步,突然發現兩個年輕的凶徒擋住了去路,安德烈牧師看了這兩個恐嚇者一眼就決定逃跑。甘地攔住他︰「新約聖經不是說,如果你的仇敵打你的右臉,你連左臉也給他打嗎?」。安德烈含糊地解釋,他認為這句話是一種比喻︰「我不是那麼肯定。」甘地回答︰「我猜想耶穌的意思是你必須表現勇氣——願意接受一次的毆打,多次的毆打,卻能夠不還手也不讓步,當你這樣做的時候,在人的本性中,就引出一些東西,使得他的仇恨消滅,而尊重浮現。我想基督懂得這個,我也親眼見過這種方式是有效的。」

    多年以後,一位美國的傳道人馬丁路德•金恩(MartinLutherKingJr.)研究甘地的策略,決定在美國實行這個原則。許多的黑人棄絕金恩所提出的非暴力的方式,而偏向「黑**力」的雄辯︰如果你被警察用棍子在頭上連打幾十下,然後再被管監獄的用趕牛的棍棒痛毆,你也會懷疑非暴力有什麼用。可是金恩自己卻堅持不改。

    當洛杉磯、芝加哥以及哈林各地的暴動發生時,金恩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去勸人冷靜,他有力地提醒**的人,道德的改變是不會以不道德的手段達成的。他從登山寶訓以及甘地的身上學到了這個功課,幾乎他所有的演講都重復一個信息︰「基督教」,他說︰「一直堅持,在我們戴的冠冕之前是我們要背的十字架。是一個基督徒,就必須背起他的十字架。縱然有困難、痛苦,滿了壓力,依然要背起十字架,直到十字架在我們身上留下記號,並救贖我們,帶我們進入只有經過苦難才能有的卓越。」

    馬丁路德•金恩有一些軟弱,但是有一件事他是做對了︰面對一切的不利、一切自我保護的本性,他仍然堅持使人和睦的原則。他不反擊,當別人要報仇的時候,他要人去愛。這些為民權**的人們以血肉之軀擺在軍警的棍棒、噴水管以及德國警憭妨e。事實上,他們多年來所要求的勝利就是這樣得到的。歷史學家指出,這個民權運動會得到大多數人民的支持,最主要還是因為在阿拉巴馬州的西馬外郊的一座橋上發生的事件。那一次警長吉姆•克拉克放縱他的警察毆打手無寸鐵的黑人**者。大多數的美國白人,看到那一幅暴力不公義的殘酷場面,最後終于同意支持民權法案。

    我是在亞特蘭大長大的,就住在馬丁路德•金恩那個鎮的附近。我很羞愧地承認,當他在西馬、蒙非斯一帶領導**的時候,我是站在有警棍和狼犬的白人警長這一邊的(譯注︰相信維持安定和法治的必要性)。我很快就會挑出金恩在道德上的缺陷,而完全看不見自己瞎眼的罪。但是因為他堅持信念,將自己的身體獻上當做目標而非武器,他攻破了我道德上的硬殼。

    金恩總是說,真正的目標並非打敗白人,而是「在逼迫者的心中挑起羞恥感,並且向他錯誤的優越感挑戰目的是為了和好,是為了救贖,創造一個相愛的社會。」這是馬丁路德•金恩最終的目的,甚至有種族歧視心態的我也願意加入其中。

    正如他之前的甘地,金恩也成了殉道者。在他死後,有更多的人們開始采用這種非暴力原則的抗議來要求公義。在菲律賓,當班尼哥•阿奎那殉道之後,一些老百姓就是借著聚集在街上祈禱。坦克開到一群跪著的菲律賓人面前,仿佛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阻擋在其中,最終把腐敗的政府換掉。後來,偉大的1989年,在波蘭、匈牙利、捷克斯拉伐克、東德、保加利亞、南斯拉夫,羅馬尼亞、蒙古、阿爾巴尼亞、甦聯、尼泊爾和智利,超過五億的人民以非暴力的形式**了**的政權。在這些地方,特別是東歐,主要是教會領導這種運動,反對者帶著蠟燭,唱著詩,禱告,在街上**,正如耶書亞的日子一樣,城牆就倒塌下來。

    使人和睦的人要彼此為神的兒女,那些為義而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

    哀慟的人有福了

    因為我寫過像《當你傷痛的時候,神在哪里呢?》,《無語問蒼天》這一類的書,所以我曾花了不少的時間在許多哀慟的人中間。我一開始很覺得不自在,因為他們問的一些問題我都沒有答案。在他們悲哀的面前,我不知所措。我記得有一年,在鄰居的邀請之下,我參加了一個醫院附近的治療小組,這個小組的名字是「讓今天算數」。都是一些快要死的人在這個小組中,我和我的鄰居和他們聚會了一年之久。

    我當然不能說我很「喜歡」這種聚會,這不會是一個正確的字眼。然而這個聚集對我而言,確是我每個月最有意義的一件事。在一般的宴會中,參加的人是想要以自己的身份、權勢來贏得艷羨,在這個聚集中沒有人想要贏得別人的羨慕。服飾、時髦、公寓的家俱、職位的頭餃、新車——這些東西對著一個不久于人世的人而言有什麼意義呢?在我所遇見過的人中間,沒有人比得上「讓今天算數」這一個小組的成員如此地專注終極的事,我發現自己會希望我的一些膚淺、快樂的朋友能參加這樣的聚會。

    後來我把從悲哀受苦的人們身上所學到的東西寫下來發表,就開始有陌生人和我聯系。我有三個檔案,每一個都有好幾寸厚,里面存放這些來信。這是我最珍貴的東西之一。有一封信共有二十六頁之長,是一位母親,當她四歲的女兒正在醫生手下動腦瘤手術,她坐在外面的廳里等待的時候所寫的。另一封信是一個QUADRIPLEGIC的病人,他借著吹氣到一個管子里,然後計算機根據所吹的氣換成文字,這樣試著寫的信。

    許多給我寫信的人,他們的故事沒有一個美好的結局。有些還是覺得被神棄了。很少人找到「為什麼」的答案。然而我看過夠多的悲哀,我獲得信心,耶穌應許說哀慟的人必要得安慰。

    以下我要說的是兩位經歷哀慟的婦人,在自己家中做的兩個小型服事的故事。第一個是一位加州的婦人,當她發現自己珍愛的兒子因患愛滋病面對死亡的故事。因為這個青年人是同性戀者,所以社區和教會都沒有給她什麼同情和支持。她覺得是如此的孤獨和無助,所以決定開始創辦一個通訊刊物,這個刊物把許多同性戀的父母聯合在一起。雖然她沒法提供什麼專業上的幫助,也不能應許什麼神奇的醫治,成百的其它父母卻認為她是救命恩人。

    另外是一位住在威斯康新州的婦人,她的獨生子在海軍陸戰隊,因直升飛機墮機喪生。她在哀慟的黑雲下受苦多年。她將她兒子的房間維持原樣。後來她開始注意到新聞上時常看到直升飛機墮毀的事件,她想到那些家人像她一樣面對悲劇,她想自己能否為他們做些什麼?現在,每當有軍用直升飛機墮毀的時候,她就會寄一包信件以及幫助的材料給國防部的軍官,請他們轉給受難的家屬。大約有一半的家屬會固定地和她通信。在她退休以後,她還是領導這一群「受苦的社區」。這件服事並不會解決她喪子之苦,但是卻給了她意義。她面對悲哀的時候,不再覺得無助。

    我發現沒有更有效的治療能夠比得上諾溫所說的「受過傷的治療者」。哀慟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安慰。

    饑渴的人有福了

    從某一個角度來看,「論福」中所說的一切都顯明耶穌這個最後的應許。把生命投資在貧苦無助者中間的「僕人們」、毛瑞克追求純潔、諾溫給亞當洗澡穿衣、馬丁路德•金恩以及那些非暴力的門徒、同性戀者的父母以及陸戰隊飛行員的母親,她們越過自己的悲哀去關注別人——所有這些都是饑渴慕義的苦痛而生的反應,這些不但在來世承受報賞,並且在今世亦是如此。

    有一個阿爾巴尼亞的修女,她在一個高級的修道院里,教導在加爾各答最富有的孟加拉和英國人家庭的女孩子的地理有十六年之久。有一天,她坐火車到喜馬拉雅山去,因為听到神要她改變方向去服事最貧窮的人的呼召。有誰會懷疑泰瑞莎修女在她後來的服事上遠比她先前的服事獲得更大的滿足?在古聖以及普通人的生命中,這些原則都是不變的。我現在很容易明白為什麼在福音書中,耶穌重復最多的一句話︰「凡要救自己生命的,必要喪失生命;凡為我喪失生命的,必得著生命。」

    耶穌告訴我們,他來不是要毀滅生命,而是要給我們更豐富的生命,「完全的生命」。矛盾的是要得到這些生命的方式是出乎我們意料,我們把生命投資在別人身上,勇敢地保持公義,服事軟弱和有需要的,追求神的滿足而不是自己的滿足。我所提到的人雖然經歷許多艱難,我不敢可憐他們,他們舍棄的越多,似乎生命就越豐富,饑渴慕義的人必得飽足。

    在「論福」里,這些奇怪的說法表面上似乎是荒誕不經的,但耶穌給了人豐富生命一個矛盾的秘訣。耶穌在別的地方提到天國好象是極貴重的財寶,任何一個聰明的投資家都會歡歡喜喜地變賣所有來買這個財寶,其價值遠比世上所有的任何事物還要真實而且永久,因為這個財寶在今世和來生都有分紅。耶穌所強調的不是我們放棄了什麼,而是我們收到了什麼。為了我們自己的好處,是否也應該去追求這種財寶呢?

    我以前听到「論福」,那真好象天方夜譚一樣的不可能,現在我看這是由一位比席瓦爾茲可夫將軍更現實的人所宣告的真理。耶穌知道在天國和今世的國度中,生命是怎麼一回事。耶穌自己一生的特點就是貧窮、哀慟、謙卑、饑渴慕義、憐恤、清心、使人和平並且受逼迫,他自己就是這篇「論福」的具體化。或許當他想出這篇「論福」的講章時,不但是給我們,也是給他自己,因為他有太多的機會來實行這其中的真理。

    
第二部份 為何而來 第七章 信息︰令人反感的講章
    我們遵守基督的教訓到什麼地步,可以從我們知道自己離完全的理想有多遠來衡量。我們對這個完全的羨慕有多少看不出來,但是我們的差距是很明顯的。——托爾斯泰

    「論福」代表著了解登山寶訓的第一步。就在我終于了解「論福」的永恆真理時,我對耶穌寶訓以外的部份,那種毫不妥協的嚴厲還是百思不得其解。那種要求絕對的品質令我喘不過氣來。「你們要完全像你們的天父一樣!」耶穌在愛仇敵和施舍兩條命令中間,好象漫不經心地夾著這麼一句話,像神一樣完全?他是什麼意思呢?

    我不能輕易地把這個當做是一次極端的例外,因為在福音書中到處都是這種例子。當一個有錢的人問耶穌當怎麼做才可能承受永生,耶穌告訴他把錢財施舍——不是十分之一,或是百分之十八點五,甚至不是一半,而是全部。當一個門徒問耶穌原諒他兄弟七次是否足夠,耶穌的回答︰「我告訴你,不是七次,是七十個七次」。其它的宗教也教導和「金律」相似的教訓,不過相形之下都是比較有限性和負面性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耶穌把這個擴大到毫無限制的形態︰「你們願意人怎樣對待你們,你們也要怎樣對待人。」

    可有人一生能像神一樣完全嗎?可有人完全遵守「金律」嗎?我們人模擬較喜歡常理和平衡,我們對亞里斯多德的「黃金比例」的興趣多過耶穌的「金律」。※※※

    我的一個朋友,名叫弗吉妮亞•斯特•歐文(VirginiaStemOwens)在德州農工大學任教,她把登山寶訓交給她英文作文班上的學生,要求他們寫一篇短文。因為德州是在所謂的「聖經帶」區域內,她期盼學生會對登山寶訓有一點尊重。但是她的學生的反應使她醒悟過來。「以我看來,宗教就是一個大騙局」,有一個學生這麼寫著。「有句古話說『不可盡信書』,真是可以應用在這件事上!」另一個學生這麼寫著。

    弗吉妮亞回想起,她自己第一次接觸到登山寶訓是在上主日學的時候,在圖畫上,耶穌坐在綠色的山坡上,四周圍繞著粉紅色面孔,一群渴望知識的小朋友。她從來不記得曾有誰因登山寶訓而有憤怒或厭惡的反應。她在農工大學的學生可不以為然︰「教會講道的東西都是極端嚴格,完全不允許人有任何樂趣,總令人想一想這種樂趣是否有罪。我不喜歡寫『登山寶訓』的短文。它很不容易讀懂,並使我產生這樣一種感覺︰我一定要完全。而事實卻是︰沒有一個人是完全的。登山寶訓的要求是荒謬的,看一個婦人一眼就犯了**罪,這是我所听過最極端、愚笨且不人道的話。」

    「到這個地步」,弗吉妮亞寫著她的經驗,「我開始覺得受到鼓勵。不知道你不應該稱呼耶穌愚笨是一種精妙的無辜這是真實的對福音一種純樸的、沒有被兩千年文化迷惑洗腦後的反應我發現一種奇特興奮的感覺,聖經對著誠實、無名的耳朵,依然是令人反感,正如第一世紀一樣。上一個世紀里,聖經在人們的心中幾乎已經失去了獨特的滋味,目前人們對聖經的無知,應該把我們帶到正如第一世紀那些原來听眾的光景中。」

    令人反感,枯澀,不錯,這真是形容登山寶訓的最恰當的字眼。我所看過的十五部影片中,只有一部似乎注意到登山寶訓中原有的那種令人反感的部分。英國廣播公司發行一部低成本的影片「人子」,將登山寶訓放在一個混亂和暴力的背景之下。羅馬的兵丁剛剛進入加利利一個村莊,要來剿滅一些對帝國不滿的分子,他們把能打仗的男人排成一列,把他們歇斯底里的妻子們推倒在地上,甚至狂亂地刺殺嬰兒,好教訓猶太人一下。在這樣一幅充滿血腥、眼淚,為死者刻骨銘心地傷痛和眼中如火燒的痛苦的光景中,耶穌來說︰

    「我告訴你們︰要愛你們的仇敵,為那些逼迫你們的人禱告。我們的祖先不是說過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嗎?愛你的親屬,恨你的仇敵,對嗎?但是我說愛自己的兄弟是容易的,愛那些愛你的也是容易的,就是稅吏貪官也都是如此行的!你要我恭賀你會愛你的親屬?不!要愛你的仇敵。愛那些踢你,在你臉上吐唾沫的人,愛那些會把刀插入你腹中的兵丁,愛那些搶你,折磨你的土匪!听我說啊!要愛你的仇敵!如果一個羅馬兵丁打你的左臉,把右臉也轉過去讓他打。如果一個有權的人命令你走一里路,你就走兩里路。如果有人你要你的外衣,把你的襯衫也給他。听啊!我告訴你們,要跟隨我不是簡單的事。我跟你們說的事,是創世以來就沒人說過的!」

    你能想象得到,村莊里的人對這樣不受歡迎的建議會有什麼反應。登山寶訓不是令他們迷惑,而是激怒他們。

    在登山寶訓的一開頭,耶穌就直接地面對人們最關心的問題︰他是一個革命家,還是正宗猶太的先知呢?耶穌自己說明他和摩西五經的關系︰

    「不要想我來是要廢掉律法和先知,我來不是要廢掉,而是要成全你們的義若不勝過文士和法利賽人的義,斷不能進天國。」

    這最後的一句話,肯定使得群眾坐直了。注意,法利賽人和律法師是彼此比賽嚴謹的,他們把神的律法變成了613條律例——248條命令和365條戒律——另外加上1521項補充來支撐這些律例。為了避免冒犯第三條戒命「不可妄稱耶和華的名」,他們就完全拒絕提到神的名字,為了避免**的誘惑,他們就低頭不看婦女(他們中間最嚴謹的一派被稱為『流血的法利賽人』,因為他們經常低頭行走,結果撞到牆或其它的東西)。為了避免冒犯安息日,他們列出392項是可能被認為是工作的活動,世井小民怎麼可能勝過這些專業聖人呢?

    登山寶訓詳細地說明耶穌的意思是什麼,而這個說明使二十世紀德州農工大學生和第一世紀巴勒斯坦的猶太人同樣地覺得荒謬。以摩西五經為起點,耶穌將律法向同一個嚴謹的方向,遠超過法利賽人,大膽推前一步。也超過任何一個修道士膽敢過的生活。登山寶訓好象在道德的宇宙中,加上了一輪新的月亮,從此有了新的吸引力。

    耶穌使得律法變得無人可能去遵守,然後他要求人去遵守,來看看幾個例子吧!

    在歷史上,每一個社會都訂下了法律禁止謀殺,當然有一些細節上的改變︰在美國允許一個人自衛殺人,或是在侶伴虐待這一些特殊的情況下也允許殺人。但是沒有一個社會像耶穌這樣擴大謀殺的定義︰「我告訴你們,凡向弟兄動怒的,難免受審判凡是罵弟兄是魔利(笨蛋)的難免地獄的火!」我是和我哥哥一起長大的,這節聖經很讓我煩惱,有可能兩兄弟經過青少年期而沒用過「呆瓜」或「笨蛋」這類的字眼嗎?

    每一個社會對性關系的雜亂都有一些禁忌。今天,在大學里至少男學生也得先要求女學生同意。有些婦女解放運動的團體,也試著要編出一套在法律上把**刊物和對婦女犯罪牽在一起,但是從來沒有一個社會提出像耶穌這麼嚴厲的規矩︰「我告訴你們,凡看婦女動了淫念的,這人在他心中已經與她犯**了。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來丟掉,寧可失去百體中的一體,不叫全身丟在地獄里。」

    我听說過把犯了**罪的慣犯閹割的意見,可是我從來沒听說過要把有情欲念頭的人毀容。事實上,在美國,淫念是全國性的娛樂。在牛仔褲和啤酒的廣告上、在體育雜志每年泳衣專刊上、在每個月兩千萬份**雜志上,都在宣揚情欲。當吉米•卡特(JimmyCarter)在競選總統的時候,在一次《花花公子》雜志的采訪上,試著解釋這一節聖經。當時的輿論界的反應就像約翰•阿普迪克(JohnUpdike)所形容的「緊張中的歡欣」。「在現代人的耳中,這是多麼奇怪的話」,阿普迪克這樣說,「淫念(情欲)這種像口水一樣,不自覺就涌上來的東西,居然是邪惡的!」

    關于離婚的問題,耶穌時代的法利賽人激烈地辯論該怎麼解釋舊約中的規定。很著名的希爾利(Hillel)拉比教導一個男子可以和妻子離婚,如果她做了任何令他不悅的事,甚至像燒焦了食物這樣輕微的錯誤也可以構成離婚的條件。一個丈夫只需要宣布三次「我要跟你離婚」就可以了。耶穌反對︰「我告訴你,凡休妻的若不是為了**的緣故,就是叫她作**了,若你娶了這被休的婦人,就是犯**了。」

    最後,耶穌提出非暴力的原則。按照耶穌所訂的規則,誰還能存活呢?「不要與惡人作對,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有人想要拿你的外套,連內衣也由他拿去。」

    我定楮注視這些教訓,以及登山寶訓上其它一些嚴格的命令,我問自己應該如何響應。難道耶穌真的要我施舍給我遇見的每一個乞丐嗎?我應該放棄所有消費者的權益嗎?取消我的保險,來依靠神照顧我的未來嗎?把電視扔掉,以避免**的引誘嗎?我該如何把這些道德上的理想帶入我每天的生活中呢?

    ※※※

    我曾經有一度四處搜尋各樣的文章來讀,尋求明白登山寶訓的秘訣,這個努力給我帶來了一些安慰,因為我發現我並不是第一個不懂這高深莫測理念的人。在教會歷史中,人們找出各樣精明的辦法,想要協調耶穌絕對的要求和人類欠缺這個冷酷的事實。

    托瑪斯•亞奎那(ThomasAquinas)把耶穌的教導分為兩類,一種是訓誡,另一類是忠告。用現代的話說就是必備性的和建議性的。訓誡包括宇宙性的道德律,就像十誡一樣。可是有一些其它理念的命令,像耶穌提到憤怒和淫念,亞奎那就有另一套標準︰我們是應該接納這些當做一個好的模式並且盡力去完成,但是忠告並不如訓誡那樣有道德的強制性。羅馬天主教後來就認可來亞奎那的二分法,而列出一份「道德」罪和「輕罪」的明細表。

    馬丁路德根據耶穌的方程式「該撒的當歸給該撒,神的當歸給神」這個亮光來解釋登山寶訓,基督徒擁有雙重國籍,他認為︰一個是基督國度,另一個是世界的國度。在登山寶訓中的那些極端的教訓,絕對只應用在基督的國度里而不能應用在世界的國度。就拿「愛你的仇敵」和「不要與惡人作對(或作︰不要抵抗邪惡的人)」這兩條命令來說,當然不能應用在國家的事上!為了避免陷入無政府的混亂中,一個政權一定要抵抗邪惡並且打敗敵人。所以基督徒要學著區分職位和個人︰一個基督徒的軍人,一方面要執行命令,殺死敵人,同時在心中還是要遵守基督的命令,愛你的仇敵。

    在路德的時期,有一些重浸派(Anabaptist)的團體選擇完全不同的方式。他們認為所有淡化耶穌直接了當的命令都是錯誤的,「在最早的四個世紀中,早期教會最常引用的基督的命令豈不是『要愛你的仇敵嗎』?簡單地念一念登山寶訓,耶穌可沒有分什麼訓誡和忠告,也沒有提什麼職份和個人的區別,他就是說不要與惡人作對、不要起誓、要施舍給需要的人、愛你的仇敵。我們就應該盡可能地按字面來順服他的命令。」因此,有些團體發誓不擁有任何私人的財產,另外有一些像貴格會的人,拒絕發誓或是向政府官員脫帽致敬,也反對軍隊甚至警察。後來有成千上萬的重浸派在歐洲、英國以及俄國受到**而慘遭殺害,有些幸存者飄洋過海來到美國,期盼能在此依據登山寶訓的原則建立家園。(對重浸派,路德曾經嘲笑式地寫著︰「一個基督徒應該讓虱子咬他,因為他為了怕冒犯了『不要抵抗邪惡』的命令而殺了這個蟲子)。

    到了十九世紀,在美國有一派神學的思想出現——世代主義(Dispensationalism),他們解釋,登山寶訓這些教訓是律法時代最後的痕跡,很快就被耶穌死而復活所帶來的恩典時代所取代,所以我們不必遵循這些嚴厲的命令。很流行的史可福聖經描述登山寶訓為「純律法」,但是在基督徒身上有很美麗的道律性應用。

    另外一種解說由阿伯特•史懷哲(AlbertSchweitzer)提出。他認為登山寶訓是為了特殊時期的一套臨時條例。因為確信世界將在啟示中很快結束,所以耶穌設立一套「戒嚴法」,但是因為世界並未結束,我們現在就必須以另外的角度來看他的教訓。

    我勤勉地考察各種不同的學說,希望能從他們的角度明白登山寶訓——我必須承認,我多少也是想從登山寶訓這嚴格的要求下找一條出路。每一派想法都有一些重要的看見,然而也似乎各有其盲點,正如同好醫生所做的診斷。亞奎那的分類很合常理,但是耶穌卻沒有這樣地區分。耶穌似乎把「不可**」這樣的訓誡和「凡看見婦女就動淫念的,這人心里已經與她犯**了」這樣忠告連在一起。路德的解答似乎頗有創見而且聰明,但是二次世界大戰就證明了這樣允許精神**的問題,許多路德會的基督徒良心平安地在希特勒的軍隊中「服從命令」,他們為了國家忠于職份,同時還在內心向基督忠心。

    至于重浸派以及其它按字面解釋的人,他們對逼迫非暴力的反應在教會歷史上有光輝燦爛的一頁。雖然他們自己都承認他們無法完全按字面來遵守登山寶訓,比如貴格會就找出一些方法來躲避律例的要求,以便幫助美國獨立革命。那麼面對耶穌在憤怒和情欲那個毫無回旋余地的命令又該如何呢?俄利根(Origen)在許多世紀以前,就是按照字面來處理淫念的問題,可是教會因為受不了這種恐怖,就禁止他閹割的處理。

    時代主義和啟示主義都有一套聰明的辦法,可以把耶穌登山寶訓中一些難以接受的部份搪塞過去。在我看來,就只不過是一些搪塞而已。耶穌從來沒有說他的命令只在一小段時間有效的意思,或是只有到啟示的末期才有效,他以滿有權柄的方式來宣告(但我告訴你們),並且也強調了嚴重性(無論何人廢掉這誡命中的最小一條,若這樣做,他在天國要稱為最小的)。

    我費勁心血也無法找到登山寶訓有什麼漏洞可鑽。有一點像輕微的憂郁癥,我對耶穌的話,有一種在認知上的不調和,使得我老是覺得處在一種屬靈的不安之中。我的結論就是,如果登山寶訓是神聖潔的標準,我還不如早早辭職算了。登山寶訓並沒有幫助我改進,只是一直顯明我的不是。

    終于,我找到了明白登山寶訓的秘訣。不是從神學家的作品中,是從想都想不到的來源︰兩位十九世紀俄國的小說家。從他們身上,就摩西的律法和恩典這兩方面,我得到對登山寶訓的看法,前者得自托爾斯泰,後者得自多斯妥耶夫斯基。

    從托爾斯泰,我學到了對神不改變絕對理想的一份深沉的尊重。托爾斯泰在福音書中所遇見的道德理想,如同火焰般地吸引著他,後來因為他達不到這些理想的失敗,至終吞噬了他。正如重浸派一樣,托爾斯泰竭力要按照字面來遵守登山寶訓,很快他的家人就難以忍受他這種追求聖潔的狂熱,比如,當他讀到耶穌命令財主舍棄一切,托爾斯泰就決定把所有的奴隸都釋放,放棄他的版權,並把他大筆的財產分送給人,他穿上農民的衣服,自己做的鞋子,在田里作工。他的妻子桑婭(Sonya)看到家庭的錢財上的保障即將化為烏有,極力向他抗議,最後逼得他稍做讓步。

    當我讀到托爾斯泰的日記時,我看到許多我自己追求完美的影子。在日記中記載了托爾斯泰和他家人的許多掙扎,但是更多的是他和自己的爭戰。為了達到完美,他不斷地列出新的規則。他放棄了打獵、吸煙、喝酒以及吃肉,他起草了「發展情緒意志的規則,培養高尚感覺和消除低品下流規則」,然而他卻無法自制來遵守這些規則。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公開發誓要不近女色,並且自己住一間臥室,令他羞愧的是他從來都不能保持這種的誓言,桑婭十六次的懷孕向全世界宣告,他的無力自拔。

    托爾斯泰也真的做了一些了不起的好事,比如當他七十一歲的時候,也就是他停頓寫作很長的一段時間以後,為了一群多克侯伯人(Doukhobors),就是沙皇**下的那批重浸派的團體,他寫了最後一部小說「復活」,並且把所有收入捐獻出來資助他們移民去加拿大。另外我已經提過他直接從登山寶訓中提出非暴力的哲學也對後世有深遠的影響,像甘地和馬丁路德•金恩。

    每有一個像甘地這樣受到如此高尚理想激勵的人,同樣也有相同數目的批評家或是傳記作家,因為托爾斯泰在這些理想上的失敗而產生反感。坦白地說,他是能說不能行的。他的妻子說得好(以一種偏見的態度)︰

    「他沒有任何一點真實的熱情,他的仁慈不是由心而生的,乃是由他的原則發生。他的傳記會寫下他如何盡力地幫助勞工挑水,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從來未曾給他妻子一點安息。在二十年間,他從來沒有給他的孩子一杯水,或是花五分鐘在床邊,在我的勞苦之後,給我有一絲喘息機會。」

    托爾斯泰狂熱地追求完美,並沒有給他在外表上帶來任何的平安或寧靜。直到他死,他的日記和信件一直轉回到這個殘酷失敗的主題。當他寫到有關他的信仰或是嘗試活出那種信心,在現實和理想之間的矛盾,如同惡魔一樣纏繞著他。因為他是一個誠實的人,所以不願意自欺,可是他又不能使他良心的聲音沉默,因為他知道他的良心是對的。

    托爾斯泰斯是一個深深不快樂的人,他惹火了腐敗的俄國東正教會,而遭到斷絕來往開除的處分。他那一套自己改進的計劃也就擱淺。他必須把家中的繩索和槍都藏起來,免得自己會勝不過自殺的試探。最後,托爾斯泰從他的名聲、家庭、身分、財產中逃難,像一個流浪漢般死在火車站。

    我從托爾斯泰這樣悲劇的人生中學到什麼呢?我讀了許多他有關宗教的作品,深刻受到他對神的理想那些透徹的亮光而感動。一般人說福音解決我們的問題,在許多方面——公義的問題,金錢上和種族上,其實正相反,福音反倒加增了我們許多的重擔。托爾斯泰看見這點,但是他不肯降低福音的標準。對一個因基督一句命令而肯釋放奴隸,並且舍棄財產,這樣的人是令人難以忘懷的。如果他能活得出那些理想該有多好——其實如果我能活出那樣的標準該有多好。

    托爾斯泰對批評他的人的回答是︰「不要因為我未能達到而判斷神的理想。不要因我們這些披帶基督名分而又不完全的人來判斷基督。」在他人生的最後一段日子,他一封私人的信中有一段話最能代表托爾斯泰對這些批評的答復,可以說是他屬靈歷程的總結,立刻可以看出他全心相信的真理以及他並未完全明白恩典的呼求︰「你又如何?尼古里依維奇(Nikolayevich),你道講得很好,但是你能實行你所傳講的嗎?這是最自然的問題,也是我老是被人詢問的問題;通常總是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來質問,仿佛想要以此來堵住我的口『你會講道,但你的生活如何?』我的回答就是,我不講道,我也不會講道,雖然我真是渴望我會,我只能以我的行為來講道,而我的行為又是如此的下賤我的答復就是我是有罪,卑賤,並且因為不能做到該做的而活該受侮辱。同時,並不是要辯護,只是想解釋我的矛盾,我說︰『看看我現在的生活,再看看我以前的日子,你就會發現我是努力想要做好。我實在是沒有做到基督徒標準的千分之一,我也為此感到羞愧,但是我的失敗,並非因為我不想而是我不能。請告訴我怎麼才能從我四周誘惑的網絡中逃脫呢?幫助我,我就可以達到這些要求;即使沒有幫助,我也是希望我能做到的。你可以攻擊我,我也是自我批評,但是請不要攻擊我所跟隨的道路。也就是如果任何人問我,我會為他指出方向。如果我知道回家的路,但是我醉了,豈會因為我跌跌爬爬,顛跛而行,這就不是一條正路呢?如果這不是正路,那請告訴我什麼是正路;如果我搖晃顛跛而走錯了路,請務必幫助我。你必須要使我走在正路上。正如我也隨時願意幫助你一樣。千萬不要誤導我。可別為了我迷路而開心。別歡呼說︰『看看他!他說他要回家,現在卻自己進了泥沼中!」不要幸災樂禍,請幫助支持我!」

    我每次讀托爾斯泰宗教性的作品就會感到悲哀。他那種如x光的透射力使他成為偉大的小說家,同樣也使得他成為一個受煎熬的基督徒。仿佛是一條回游的鮭魚,一生掙扎力爭上游,至終卻在道德耗盡中崩潰。

    然而我卻很感激托爾斯泰,他那股竭誠追求真正信仰的努力,給我留下了難以忘懷的印象。我第一次讀到他的小說,是在我遲來的「聖經化孩童虐待」期中受苦的日子。至少在我自大的青少期的眼光中,我長大的教會滿了太多的錯誤。當我注意到福音書中的理想,和我周圍人的缺點之間的巨大差別的時候,我悲痛地嘗試要放棄,認為那些理想是永不能達到的。

    然後我發現了托爾斯泰。對我而言,他是第一位能夠達到最困難的事工的作家︰使神好象邪惡一樣地可信而且有吸引力。我在他的小說、寓言以及短篇故事中發現永不熄滅的道德力量的源泉。他不斷地提升我的視野。

    給托爾斯泰寫傳記的艾恩•威爾遜(ANWilson)認為,托爾斯泰是因為在基本神學上不能明白道成肉身而受苦。他的宗教是一種律法,而不是恩典;是人類改良的計劃,而非神進入失敗人間的異象。「托爾斯泰清楚地看透了在神的理想亮光中自己的不足,但是他卻不能再往前一步,相信神的恩典能勝過這些不足。」

    不久以後,我又發現與托爾斯泰同國的另外一個作家多斯妥耶夫斯基(FyodorDostoevsky)。這是兩位俄國最出名、也是最有成就的作家。他們活在大約相同的年代,奇怪的是他們從未謀面。或許這樣也好——他們在任何一方面都是相反的。托爾斯泰寫的是光明美麗的小說,而多斯妥耶夫斯基寫的是黑暗悲劇的小說。托爾斯泰過著苦行僧自我改進的日子,多斯妥耶夫斯基卻經常將他的健康和財富放蕩在酒和賭中;多斯妥耶夫斯基在許多事上都做錯了,但是他有一件事作對了,他的小說以托爾斯泰那樣強有力地的筆法把恩典和赦免顯示了出來。

    多斯妥耶夫斯基在早年的時候有過一場死里逃生的經歷。他因為是屬于一個被定為叛國的團體而遭逮捕。沙皇尼古拉一世為了要這些年輕好斗的激進分子知道他們錯誤的嚴重性,宣判他們死刑,並且要示眾。這些**分子身穿白色死囚的衣服,帶到人民廣場上,槍決隊的人在那里等著。他們被蒙上眼楮,雙手被緊綁在身後,然後帶到呆滯的群眾面前游街以後就被綁在柱子上,等待最後的「預備,瞄準」的命令。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有一個騎馬的傳令兵帶來沙皇的命令︰沙皇慈悲為懷,改判他們去勞改。

    多斯妥耶夫斯基永遠難忘這段經歷,他看到死亡之道。從此生命對他而言變得寶貴無比。「我的人生會改變」,他說︰「我將重生成新的樣式」。當他坐在押送犯人的火車往西伯利亞時,一位虔誠的婦人給他一本新約聖經,這是當時監獄中唯一允許的書。他相信這是神給他第二次的機會來答應神的呼召。多斯妥耶夫斯基在監獄中熟讀新約聖經,十年後,他帶著不可動搖的基督徒信仰,從流放中出來。他有段著名的話︰「若有人證明基督在真理之外,那我寧可在基督里,也不願去真理那里!」

    監獄給多斯妥耶夫斯基另外一個機會,他被迫和一些盜竊犯、殺人犯、以及酗酒的下流人住在一個小牢房里。他和這些人所分享的生活,帶給他後來小說中難以比擬的各種角色,像在《罪與罰》中的殺人犯諾斯克尼可夫就是一個例子。

    多斯妥耶夫斯基原來認為人性本善那套自由看法,被他在牢中同伴身上那種堅硬的邪惡完全粉碎。然而他還是能夠在最卑賤的囚犯身上找到一絲神的形象。他開始相信只有透過被愛,人才會去愛。好象使徒約翰所說︰「我們愛是因為神先愛我們。」

    我在多斯妥耶夫斯基的小說中遇見了恩典。《罪與罰》中描述一個卑鄙的人犯了卑鄙的罪,然而借著一個悔改的**,她跟著諾斯克尼可夫到西伯利亞,最後引他得救,恩典還是臨到他的身上。《卡拉馬夫的弟兄們》,這可能是最偉大的小說,敘述在依凡(Ivan)這個精明的不可知論者和他敬虔的兄弟阿友沙(Alyosha)之間強烈的對比。依凡可以批判人類的敗壞,以及所有想要對付這些敗壞的政治體制,但是他卻提不出解決之道。阿友沙對依凡提出理性上的問題也沒有答案,但他對人類卻有一個答案︰「愛」。「我對人類的邪惡提不出解答,」阿友沙說︰「但是我知道愛」。在《白痴》這本魔法小說中,多斯妥耶夫斯基以一位患癲癇病的王子來暗示基督。馬西肯(Myshkin)王子,安靜而神奇地在俄國的上流社會中周旋,暴露他們的假冒為善,也以良善和真理光照他們的生活。

    在我屬靈生命的歷程中有一段緊要的時刻,這兩位俄國人成了我的導師,他們幫助我解除了基督徒生活中的一個中心矛盾。從托爾斯泰我學會需要看到內里世界,看到在我里面神的國,我看見自己是多麼可憐地遠離福音高尚的理想。但是從多斯妥耶夫斯基我學到全備的恩典。神的國不僅在我里面,基督自己也住在我心中。「罪在哪里顯多,恩典也就在哪里顯多了」。這是保羅在羅馬書中所用的表達方式。

    要消除福音書中高超的理想和我們自己可憐的實況之間的緊張,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接受我們永遠達不到標準這個事實,並且也接受我們不必達到。神不是審判我們自己的生命,而是根據居住在我們里面的基督。」托爾斯泰只對了一半︰「任何讓我對神的道德標準覺得舒適的事,或是任何讓我覺得『我終于達到了』都是很殘酷的欺騙。」但是多斯妥耶夫斯基也只對了另一半︰「任何讓我對著神赦免的愛感到不自在,也是一個殘酷的欺騙。『如今那些在基督耶穌里的就不定罪了』這個信息托爾斯泰一直沒有完全搞懂。」

    絕對的理想和絕對的恩典

    從俄國小說家學會了這雙重信息之後,我再回到耶穌面前,發現他在福音書中的教訓,特別是在登山寶訓中遍布了這種雙重信息,在對富有的少年官,在對好撒瑪利亞人的比喻,在他有關離婚、金錢或是任何道德方面的教訓,耶穌從來未降低神的理想。「你們要完全像你們的天父完全一樣」他說︰「你要盡心盡性盡意地去愛主愛你的神」。無論是托爾斯泰,是亞細亞的法蘭西斯,泰瑞莎修女,或是任何人,均無法完全滿足這些命令的要求。

    然而,同樣一位耶穌,他給人絕對的恩典。耶穌赦免一個犯**的女人、在十字架上的強盜、一位否認他的門徒。他讓背叛的門徒彼得來建立他的教會,然後再去找一個名叫掃羅的人來帶領教會發展,而掃羅是以**基督徒著名。恩典是絕對的、不改變的,並且恩及萬人。甚至連那些釘耶穌的人也包括在內︰「父啊!赦免他們,因為他們所做的,他們不曉得」,這是耶穌在世上所說的最後幾句話之一。

    多年以來,在登山寶訓絕對的理想面前,我深覺得自己的不配,而完全忽略任何恩典的意思。然而,一旦我明白了雙重信息,我重新再看,發現恩典的信息充滿了整篇的講章。從一開始的「論福」——靈里貧窮的、哀慟的、謙卑的人有福了,總之絕望的人有福了——然後是主禱文︰「赦免我們的債救我們脫離凶惡。」耶穌整個偉大的寶訓是以溫柔的話語對著有需要的人開始的,然後跟著就是以後所有的復健團體仿效戒酒中心的口號「一天一天的來」;「我們(每)日(需)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這是基督徒的說法,恩典是為了那些絕望、無助、破碎,那些無法靠自己的人,恩典是為了我們每一個人。

    多年以來,我一直認為登山寶訓是無人可能遵循的人類行為的藍圖。當我再一次讀的時候,我發現耶穌給我們這些話並非要使我們受壓力,而是告訴我們神是如何,神的品格在登山寶訓中顯露無遺。我們為什麼要愛我們的仇敵?因為天父讓日頭照義人也照歹人。為什麼要完全?因為神是完全的。為什麼要積財寶在天上?因為天父住在那里,要豐盛地賞賜我們。為什麼要沒有恐懼和擔憂地活著?因為給百合花衣裳,給田野綠草的神應許要照顧我們。為什麼禱告?如果地上的父尚且給餅和魚給他的兒子,何況天父豈不更要將好的禮物賜給求的人?

    我以前怎麼可能看不見這一點呢?耶穌宣告登山寶訓並非要我們像托爾斯泰一樣,雖然多有失敗還是要努力追求完全。他告訴我們登山寶訓,讓我們知道神的理想,而且我們不應該停止努力去追求。但是他也要我們承認神和我們之間的極大差距。任何人想要借著淡化神的要求來縮短這個距離,就完全會錯意了。

    最大的悲劇,莫過于將登山寶訓變成一套律法的形式;登山寶訓其實是要把所有的律法主義結束,像法利賽人的律法主義注定是要失敗的。倒不是因為它們太嚴格,而是因為不夠嚴格。登山寶訓斬釘截鐵、毫無爭辯地證明,在神的面前,我們都是站在同樣的水平線上︰殺人犯和憤怒的人,**犯和情欲**的人,盜竊犯和貪心的人,我們都是一樣的無可救藥,這其實是任何想要認識神的人唯一合宜的地位。從絕對的理想前摔下來,除了安身在絕對恩典的安全網里,我們無處可以安身。

    
第二部份 為何而來 第八章 使命︰恩典的革命
    憐憫的本質是不牽強的它如細雨從天飄下當憐憫與公義調和地上的能力也將顯明像神的能力一樣

    ——莎士比亞《威尼斯的商人》

    當我在芝加哥的班上和學生們一起讀福音書,並且觀看耶穌生平的影片,我們發現一個令人驚訝的模式︰愈是無名小卒,他們在耶穌身旁就愈自在。像一個被社會棄絕的撒瑪利亞女人、一個希律暴君的軍官、賣國賊的稅吏,以及最近才被鬼附的人,這些角色都對耶穌很有興趣。

    相反地,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對耶穌都很冷淡。虔誠的法利賽人認為他不文雅又屬世界,一個富有的少年官離開他,邊走邊搖頭,甚至心胸開放的尼哥底母,也要在黑夜的掩護下才敢和耶穌見面。

    我提醒班上的學生,這種模式多麼奇怪。因為今日基督教會所吸引的這批受人尊敬的族類,正是耶穌在地上時對他最懷疑的一批人。是什麼使得耶穌那時的模式改變的呢?為什麼如今罪人這麼不喜歡和我們基督徒在一起呢?

    我有一個朋友,他是在芝加哥那些下層社會中工作。他告訴我一個故事。有一個**,處在一個悲慘的難關,無家可歸,健康日漸衰殘,也沒有錢給她兩歲的女兒買食物。她眼中滿了淚水,她承認她把她兩歲大的女兒出租給那些有性怪僻的男人,從而賺取一點錢好去吸毒。我的朋友難以忍受她故事的那些髒下流的細節,他安靜地坐在那里听她哭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他問她可否曾經想過去教會尋求幫助。「我永遠不會忘懷,她臉上浮出那種純淨的驚訝神情」,他後來告訴我︰「教會?」她喊著︰「我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他們只會讓我感覺比現在更糟!」

    我告訴班上的學生,我們不知道怎麼做的,居然使教會成為一種受尊敬有地位的社區。當年耶穌在地上所吸引的廣大下層社會的人,如今在教會中是不受歡迎的。耶穌這位人類歷史中唯一完全的人,怎麼會吸引那些臭名昭彰的人呢?而又是什麼阻止了我們跟隨耶穌的腳蹤呢?

    班上有人認為是因為教會里面的律法主義制訂出一套嚴格的規則,使非基督徒覺得不受歡迎。班上的討論突然改變方向,一些聖經學院和基要派教會的生還者開始交換分享一些戰爭的故事。我談到在七十年代的初期,在離我們教會有四條街的那個可怕的慕迪聖經學院中有的一件很令我困惑的事。他們禁止男學生留任何的胡須,頭發也不可以長過耳朵——雖然每一天這些學生要從學校的創辦人慕迪(DLMoody)的大油畫面前經過,慕迪是留著胡須和長發的。

    每個人都大笑,只有一個名叫格理格(Greg)的人例外。他坐在那里十分不安,好象頭上冒煙一樣。我看到他的臉一陣紅一陣青,充滿了怒氣。格理格舉起手來,然而憤恨和義怒如同火山一樣爆發。他幾乎都有一點結巴了︰「我很想從這間教室中走出去」,他說,整個教室一片寂靜。「你們批評別人是法利賽人,我告訴你們誰才是真正的法利賽人,就是你(他指著我的鼻子),還有你們(他指著班上的同學)。你們以為自己多高尚、多堅強、多成熟。我告訴你們,我就是因為慕迪教會才會變成一個基督徒的。你們找一個單位來輕視,好讓你們覺得自己更屬靈一點。而且你們還是在人家的背後談論,這就是法利賽人干的事,你們全都是法利賽人!」

    班上的人的眼光都轉到我身上來,希望我有什麼答復。可是我無言以對。格理格將我們逮個正著。在一絲屬靈的自大中,我們真的是如法利賽人一樣輕視別人,我偷瞄了一下時鐘,希望找到一個緩刑的借口。可是我沒有這個運氣,還有十五分鐘才下課。我等了一下,希望有什麼靈感可以讓我答復,然而卻沒有靈感,那份沉默變得令人很難忍受,我覺得很尷尬。

    這時鮑勃舉起手來。鮑勃是新到班上來的,我到死都會感激他這一次拯救了我。他很輕聲地開始緩和情緒︰「我很高興,格理格,你沒有走掉。我們需要你在這里。我很高興有你在我們中間,我希望能告訴你,我為什麼來到這個教會。」

    「坦白地說,我非常認同腓力剛提到的那個芝加哥**,我是一個吸毒上癮的人,就是再過一百萬年,我也不會想要找教會幫助,但是每個星期二,這個教會讓戒酒小組來到我們現在坐的這間教室里,我開始是來參加戒酒小組的活動的,後來我決定如果一個教會歡迎戒酒小組的人所帶來的香煙煙蒂,灑在地上的咖啡,以及這一切,這個教會大概不太壞,所以我就嘗試著來參加禮拜。」

    「讓我告訴你,樓上在禮拜堂里的人,起初真讓我不舒服,他們似乎什麼都好,而我卻是一無是處。我覺得這里的人,他們穿著已經夠隨便的了,可是我最好的衣服就是牛仔褲和T恤。我勉強地吞下自己的自尊,以後不但是星期二來,禮拜天也來教會。人們並沒有避開我。他們向我伸出友誼的手,我就是在這里認識了耶穌。」

    鮑勃簡單流利的一番話,打破了教室里的僵局,整個氣氛改變了。格理格也不再緊張,我為了自己像法利賽人而道歉。整個教室在合一中下課。鮑勃把我們帶到相同的地位,我們在神面前都是罪人,一樣的迫切需要神。

    在結束以前,我問道︰「教會該做什麼才會變成一個**、稅吏、甚至有罪惡感的法利賽人所樂意來的地方呢?」

    耶穌是罪人的朋友,罪人喜歡圍繞在他身邊,但是律法主義的人就很受不了他。耶穌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呢?

    「你從一個人的朋友就知道他的為人」,一般的俗語都是這麼說。想象一下,第一世紀的巴勒斯坦人把這句話應用在耶穌身上會有什麼樣的驚諤。福音書中有幾次記載耶穌應邀赴宴。除了其中有三次(迦南的婚宴、馬大和瑪麗亞的接待、以及他復活以後在以馬忤斯路上的晚飯)是一般朋友間的社交,其它五次都是違反了社會傳統的規矩。

    有一次,耶穌和患瘋病的西門一同吃晚飯。因為我和保羅•班迪醫生的工作,他是瘋病專家,所以我也有機會和瘋病人一起吃晚飯。我可以告訴你,兩千年來醫學的進步,並沒有讓患這個疾病的人在社會遭受的拒斥減輕一點。印度有一位高尚很有教養的男人,告訴我他有一天坐在教堂外面的車上哭泣。他的女兒在教堂里結婚,他不進去,因為不敢讓人看到他變形的臉孔,免得客人都被嚇跑了。他不敢辦傳統的喜宴,因為有誰會去一個瘋病人的家呢?

    在巴勒斯坦,對瘋病人有著嚴格的法律︰患病的人必須住在城外,並且一接近任何人就要大喊「不潔淨!」。然而耶穌完全不顧這些律法,和一個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來是瘋病的人一同坐席,更糟糕的是在吃晚飯的時候,有一個女人把珍貴的香膏倒在耶穌的頭上,根據馬可的記載,加略人猶大受不了而離席,直接跑到大祭司那里去出賣耶穌。

    另外一幅非常相似的情景,耶穌和另外一個名字也叫西門的人坐席,同樣也有一個女人來膏耶穌,並且用她的眼淚和頭發來洗耶穌的腳。這位西門是一個法利賽人,他不能接受耶穌這樣的態度。耶穌解釋他為什麼偏愛與罪人和稅吏在一起,而不願意和像西門這種出眾的公民在一起︰

    「你看這個女人,我進了你的家,你沒有給我水洗腳,但這女人用眼淚濕了我的腳,用頭發擦干;你沒有與我親嘴,但這女人從我進來的時候,就不住地用嘴親我的腳;你沒有用油來抹我的頭,但這女人用香膏抹我的腳。所以我告訴你,她許多的罪都赦免了,因為她的愛多,但那赦免少的,他的愛就少。」

    至少還有另外一次,耶穌接受有地位的法利賽人的邀請。宗教的領袖好像是雙重間諜一樣跟著耶穌,並且邀請他入席,以便挑他的毛病。雖然是一個安息日,耶穌明知會惹人生氣,他還是醫好一個患水腫的人。然後他提出法利賽人這種邀請社會名流的宴席,和神那種邀請「貧窮的、殘廢的、瞎眼的、瘸腿的」宴席有什麼不同。聖經上沒有其它的耶穌和有身份地位的人一同用餐的記載,我也很容易明白為什麼耶穌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客人。

    另外還有兩次宴席都是在稅吏的家中。稅吏總是不討人喜歡的,可是在耶穌的時代更是特別令人嫌惡。他們抽稅中飽私囊,大部分的猶太人都認為稅吏是替羅馬帝國效力的賣國賊,稅吏是和盜賊、土匪、殺人犯、無賴相提並論的。猶太人的法庭不承認稅吏的證詞,並且不準使用稅吏的錢去救濟窮人,因為嫌他們的錢不干淨。

    請注意,這兩次都是耶穌主動要求去稅吏的家中。當耶穌注意到被人排斥的撒該,因為太矮而必須爬到樹上去看耶穌,耶穌叫他下來,並且要住在他家里。群眾大不以為然,耶穌不理睬他們的抱怨︰「人子來,為要尋找拯救失喪的人」。另一個無賴利未,耶穌是在他正坐在稅關上收人民恨惡的稅捐時候遇見他的。「健康的人用不著醫生,有病的人才用得著。」那次耶穌告訴群眾這句話。

    從耶穌這些不同的吃飯的同伴中,我想找出為什麼耶穌會讓一種人(罪人)很舒適,卻讓另一種人(敬虔人)很不舒服。我在福音書中找到一幕情景,是把這兩種人放在一起的。法利賽人抓到一個正在行**的婦人,這種罪行是要處以死刑的。耶穌會要他們怎麼做呢?他們這樣問是想讓耶穌在道德和憐憫之間左右為難。

    耶穌等了一下,在地上寫了一些字,然後對控告者說︰「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她。」當眾人都出去了,耶穌對畏縮的婦人說︰「那些人在哪里呢?沒有人定你的罪麼?」他問道,「我也不定你的罪,去罷,從此不要再犯罪了。」

    這一幅緊張的畫面將耶穌生命中一個原則表明出來︰他把人們壓藏在心中的罪揭示出來,然而他赦免任何承認的罪。犯**的人罪蒙赦免而去,帶著的是一個新生活的開始;法利賽人偷偷地溜走,帶著的是心中的隱傷。

    或許**、稅吏以及其它罪行彰顯的人樂意接近耶穌,是因為他們知道他們錯了。對他們而言,神的赦免看起來很有吸引力。正如路易斯(CSLewis)所說︰「**不會處在一種以為自己現有的生活很滿足,而不肯轉向神的危險中,自以為義的人卻充滿了這種危險。」第一世紀的猶太人對耶穌的信息有不同的反應,許多人寧可要施洗約翰的風格︰吃昆蟲、嚴厲的審判和恨惡的信息。耶穌恩典的信息,盡管是來者不拒的,卻仍是不太受歡迎。我倒很能體會這種偏愛律法而不甘于恩典的奇怪心態,因為我自己是在一種律法主義的環境中長大,恩典是一種靠不住、摸不清、很難理解的事,罪是實際、看得見又很容易攻擊的目標,在律法之下,我永遠都清楚我現在排在哪里。

    溫迪•柯米那(WendyKaminer)這位現代的猶太人試著要了解基督教,他承認「信心的條例,得救是恩典,而且是僅僅靠恩典,對我而言是非常沒有吸引力的。我覺得這需要把公義完全擺到一邊,來想象出一位上帝,他對信心有興趣而不理會行為。我還是喜歡一位神從天上看人間(如古老的笑話所說的那樣),說道︰『我希望人們別再擔心到底我是否存在,而開始專心遵守我的誡命吧!』

    其實,我們基督徒何嘗不覺得跟隨一位只說「開始遵守我的誡命」的神要容易得多呢?

    在耶穌的年代,猶太人看見是一層一層的階梯向著神而去,正如在聖殿的結構所表達的架構。外邦人和混血的撒瑪利亞人只能在外院;在他們中間和猶太婦女中間有一堵牆隔開;猶太男人則可以再進深一階,但是只有祭司才能進入聖所。最後只有一位祭司,就是大祭司,可以進入至聖所,並且是一年一次在贖罪節的時候。

    事實上,社會就是根據聖潔的步驟的一套宗教階級的體系,法利賽人每天嚴謹地強化這套系統,他們一切的規矩,像什麼洗手以及避免不潔淨的,都是努力使自己更能為神所接納。難道不是神設立哪些動物可做獻祭來用,他喜歡無瑕疵並且不喜歡有缺陷、不潔淨的嗎?不是神禁止罪人、**的婦人、身體有缺陷的,以及一些其它不潔淨的人進入聖殿嗎?古猶太禁欲主義的昆蘭社區(Qumram),他們有一套嚴格的清單,「神智不清、精神病、殘疾的、聾子、小孩、瞎子、呆子、傻子、瘸子都不允許進入社區。」

    耶穌在這種宗教階級的體系下出現,他真令法利賽人難受,因為他毫無顧忌地和小孩、罪人甚至撒瑪利亞人來往。他觸摸那些不潔淨的人,或是讓他們觸摸他︰像長大瘋的、殘廢的、血漏的婦人、神經病和鬼附的人。根據利未記的律法,摸過一個病人就要用一天來潔淨,耶穌大規模地接觸許多的病人,他從來也不會關心什麼不潔淨的規條,甚至踫死人也不在乎。

    耶穌另外一件革命性的改變,就是他對婦女的態度。在那些日子,每一次會堂里面的聚會,猶太男人的禱告是「主啊,感謝你,因為你沒有把我造成女人!」婦人坐在另外一區,不算她們的人數,也很少教她們摩西五經。在社會上,很少婦女會和她自己的家人以外的男人講話,而且男女是授受不親的。然而耶穌卻自由地和婦女往來,並且像教他的門徒那樣教導一些婦人。一個曾經有過五個丈夫的撒瑪利亞婦人,耶穌就用她帶來一個屬靈的復興(請注意,是耶穌先向她要求幫助的)。他很高興地接受一個**來膏他,一些婦女跟著他的門徒一起旅行,毫無疑問這會引起不少的閑言閑語。在耶穌的比喻和例子中常常提到婦女,而且他經常為她們行神跡。根據聖經學者瓦特•溫克(WalterWink)的研究,在四福音中,每一次耶穌與婦女接觸,都是違背了當時的禁忌。事實上,正如保羅後來所寫的,在基督里,「並不分猶太人、希利尼人、自主的、為奴的,或男或女。」

    多爾西•西樂,在這點上再加以說明︰「也許並不應該奇怪,第一個在搖籃旁以及最後一個守在十字架的都是婦人,她們從未遇見一個男人像耶穌,再也沒有一個男人會像他一樣。他是一位先知和老師,從來不  永床環畛小え鷙濉 砸暈 瞬黃穡 永床幌蛩撬迪汾實男 埃 永床皇嵌源嗆孟蟆號 耍∩系郯鎦頤牽 換蚴恰渮緡 ∩系郯鎦牽 徽 灰 眨 鴇覆淮  圃薏灰 肆燁椋 迅救慫岬奈侍て駝鄣弊 換厥攏 游聰薅ㄋ塹牧 潁 灰 笏且 信 說奈兜潰 膊懷靶λ鞘橋 裕恍鬧忻揮斜X梗 恍枰  コ行緣淖鷓希灰雲匠P拇恰T謖靖R羰櫓姓也壞揭桓魴形  瘓湫畔  蚴且桓霰扔韉囊饉際牆櫨門 緣囊恍┤氐恪4右 盞幕爸校 揮腥四懿碌揭壞閂 員舊磧惺裁純尚χ ΑN銥梢院莧菀拙痛右 脹 皇貝娜松砩險頁穌廡┤侍猓 踔獵謁鄖暗南戎  約爸敝兩*的教會也不例外。」

    真是如此。對婦人或任何被**的人們,耶穌將當時所接納的智能完全反倒過來,法利賽人相信觸摸一個不潔淨的人會污染自己,但是當耶穌觸摸瘋病人時,他並未被污染——大瘋病的病人倒是潔淨了。當不道德的女人洗耶穌的腳,她回去罪得赦免並被改變。耶穌冒犯了風俗進入一個外邦人的家中,那外邦人的僕人就得醫治。耶穌借著他的言語和行為宣告一個激烈改變恩典的新福音︰一個要得潔淨的不需要去耶路撒冷獻祭,不需要行一切潔淨的手續,只要跟隨耶穌就行了。正如瓦特•溫克所說︰「聖潔的感染遠勝過不潔淨的傳染。」

    簡而言之,耶穌把重點從神的聖潔(排他性)轉到神的憐憫(包容性)。不再是「不許可有不蒙愛的」這樣的信息,他宣告「在神的國度中,沒有不蒙愛的」,特意去和外邦人相聚,和罪人吃飯,觸摸病人,他將神的憐憫範圍擴大,對猶太首領而言,耶穌的行為破壞了他們宗教階級制度的存在——難怪在福音書中至少提到十二次他們想要陷害耶穌。

    耶穌在一個故事里提到一個敬虔的法利賽人,和一位憂傷的稅吏強烈的對比,就是包容性的福音的一個縮影。法利賽人一周兩次禁食,按時十一奉獻,敬虔地感謝神,他不像盜賊、邪惡者和犯**的人——更不像站在旁邊的稅吏。而這位稅吏慚愧得連舉目望天都不敢,以不能再簡單的禱告來祈求︰「神阿!憐憫我!一個罪人!」耶穌的結論是︰「我告訴你們,這人回家去在神面前比那人倒算為義了!」

    我們是否能從耶穌的故事中,得出行為是不重要的,在一個嚴謹的律法主義和盜賊、邪惡和**之間是沒有區別的結論?當然不是,在許多方面,行為是重要的,只是行為不是讓我們被神接受的方式。懷疑論者艾恩•威爾遜對這一段法利賽人和稅吏的比喻這樣地評論︰「這真是一個道德上無政府主義的故事,在這個故事中,似乎惟一重要的就是神赦免的容量。」正是如此!

    在耶穌自己的社會接觸中,他是實行他在「論福」中所提倡的「偉大的逆轉」。一般而言,我們在世上羨慕財富、美貌和成功,然而我們卻被介紹到一個新的邏輯世界中,因為神愛窮人、受苦者和遭逼迫的人,所以我們應該如此。因為神眼中沒有不蒙愛的人,我們也不該有,他親身為我們做了榜樣,耶穌挑戰我們能用伊格那丟所稱「恩典醫治好的眼」來看這個世界。

    耶穌的比喻強調這個使命,因為他常常使得貧窮和受**的人成了他故事中的英雄。有一個故事,講到一個窮人拉撒路——在耶穌的比喻中唯一有名字的一個人——他曾經受過富人不少的剝削,原來富人享受奢侈的衣服和食物,而乞丐拉撒路渾身是瘡,在他的門口與狗為伴,然而死亡就完全逆轉了他的命運。富人听到亞伯拉罕說︰「兒啊!你該回想你在生前享過福,拉撒路也受過苦,如今他在這里得安慰,你倒受痛苦。」

    這一幅清晰的故事,深深地印在早期基督徒的良心上。其中有不少是屬于經濟拮據的下層人民,富有的和貧窮的基督徒彼此立了一場交易︰富有的基督徒出錢來資助許多的慈善機構,而貧窮的基督徒就負責為富有的基督徒代求,他們相信神當然是會比較樂意听窮人的禱告(即使是今天,在葬禮上,祝福的天主教修士還是禱告「拉撒路」會認識他們睡著了的同伴,因為根據天主教傳統不是彼得而是拉撒路負責看守進入天堂的大門)。

    曾有一段日子,教會努力遵守這個新的邏輯,結果在羅馬的帝國里,早期基督徒以照顧貧窮和受苦的人出名,基督徒不像他們那些異**的鄰居,是很樂意將他們的朋友從野蠻人的綁架中贖回來,並且瘟疫來的時候,基督徒會照顧那些受苦的人。不像那些異**看到一點癥兆的時就放棄了。至少在最早的幾個世紀,教會按著字面遵行基督的命令︰接納陌生人、給赤身的人衣服穿、喂饑餓的人,並且去監獄探訪犯人(根據教會的歷史,這些善行一直延續到康士坦丁大帝得勝,他後來立基督教為國教,建立了皇家的教會,從此教會就把貧窮屬靈化,將社會福利交給皇帝去動手,時日之久,連教會自己也變成了社會福利的一部份)。

    當我讀到耶穌的故事以及研究早期教會的歷史時,我既感到興奮又感到難過。芝加哥班上的學生所提的問題令我悔悟,在耶穌明顯的榜樣中,教會怎麼會變成一個受人尊敬的社區?為什麼卑下的人不再覺得被教會歡迎呢?

    我目前住在科羅拉多州,我參加的教會,幾乎都是同一個種族(白人),相同的社會階層(中產階級),當我打開新約聖經實在令我驚訝,早期教會是在一片混合多樣的土壤上扎根的,我們今日所熟悉的中產階級教會,和福音書以及使徒行傳中所描寫那些多樣化,且是多被社會所棄絕的人所組成的團體大不相同。

    我假想自己回到耶穌的年代,試著想象那幅圖畫。貧窮的人、生病的人、稅吏,和**團團圍繞在耶穌的身旁,因他的信息而激動,並得醫治和赦免。那些有錢有勢的人,站在一旁,試驗他、察看他,想要陷害他。我知道耶穌年代的這些事實,然而,在一個舒適的中產階級教會,又是在一個像美國這樣富有的國家,我很容易就忽略了耶穌信息的中心。

    為了幫助修正我的視野,我讀了一些第三世界基督徒社區中的一些講章。從第三世界的眼光來看福音,和今日許多美國教會所傳講的很不一樣。貧窮和未受教育的人不能完全認同耶穌的使命宣言(『主耶和華的靈在我身上,因為耶和華用膏膏我,叫我傳好信息給貧窮的人,差遣我醫好傷心的人,報告被擄的得釋放,被囚禁的出監牢』)這段出自以賽亞書的話,但是他們確實听到耳中是好消息,他們明白這偉大的逆轉並非是些抽象的理念,而是神偉大希望的應許以及耶穌對跟隨者的挑戰。無論世界如何對待他們,這些貧窮和疾病的人永遠有把握,因著耶穌,神的眼中就沒有不蒙愛的人。

    藉一個日本的小說家遠藤周作(ShusakuEndo),將這個逆轉的現象其實是耶穌使命的中心這件事印在我的心上。

    在日本,基督徒的比例不到百分之一,遠藤有一位虔誠的基督徒母親,他十一歲的時候受浸,在戰前的日本長大,他總感受到周圍的一股疏遠,有時候也被班上的同學嘲笑信「西方」的宗教。第二次界大戰以後,他去了法國,希望在那里能找到屬靈的答案。他再一次經歷被棄絕,這一次是因為種族,而不是宗教。他是日本送到聯軍國家的第一批交換學生之一,遠藤發現自己是許多種族嘲笑的對象,有人叫他「斜眼的日本鬼!」

    他在家鄉遭棄絕,在屬靈的家鄉又遭棄絕,這是給遠藤帶來了信心痛苦悲哀的行旅。他去巴勒斯坦研究耶穌的生平。這在那里有了全新的發現︰耶穌也是飽嘗棄絕,而且耶穌的一生就是以棄絕來定義的︰他的鄰居嘲笑他,他的家人懷疑他是否瘋了,他最親密的朋友出賣了他,而他的同胞寧可饒恕一個恐怖分子,也不放過他的性命。在他一生的服事中,耶穌一直被貧窮人、被棄絕的人以及販夫走卒所吸引。

    有關耶穌的這一份亮光給遠藤帶來了有力的啟示,從他那遙遠的日本的眼光,他一直以為基督教是勝利的宗教,就像康士坦丁的信仰。他曾經研究過神聖羅馬帝國、光輝燦爛的東征,並且仰慕歐洲偉大教堂的建築;他曾夢想有一天可以住在一個不會歧視基督徒的國家。但當他研究聖經時,他發現耶穌並不逃避歧視,耶穌是如以賽亞所預言的那位受苦的僕人一樣︰「遭人輕視和棄絕,憂患之子,常經苦難,人也掩面不看他」,遠藤感到,這一位耶穌能夠了解他所經歷的棄絕。

    在遠藤的眼中,耶穌把母親的愛和舊約中的父愛帶來了一個平衡,(心理治療家艾瑞克•佛郎姆ErichFromm說,一個孩子在平衡的家庭中長大,會接受兩種愛。母愛傾向于無條件,無論孩子的行為如何都接納孩子;父愛傾向比較短暫,當孩子達到某種的標準或行為之時,所加給孩子的認可。佛郎姆說,理想的情形是一個孩子需要接受並且內化這兩種愛。遠藤認為,日本這個父親權威式的國家,能明白神的父愛,但不能體會母愛)。當然舊約中也有憐憫,但因為舊約中太過強調審判和律法,很容易叫人忽略了憐憫。面對著一個民族是在摩西五經嚴格要求下培養出的文化,耶穌介紹一位神是喜愛一個普通罪人的呼求多過于宗教專業的代求。他把神形容成那一位牧羊人,放下羊圈中的九十九只羊,瘋狂地去尋找那一只走失的羊;像一個父親,無法忘懷那位叛逆忘恩負義的兒子,雖然他還有另外一個令人尊敬又順服的兒子;像一個富有的主人,打開宴席的大門,歡迎一群無家可歸的無賴和乞丐。

    耶穌時常心中滿了「憐憫」。在新約的時代,這個字是一個母性化的字,用來表達一個母親對她**里的孩子的感覺。耶穌特別去擁抱那些不可愛又不配的,那些對社會毫無價值的人——如果這些人親近我們,我們會希望他們走遠一點的——耶穌這樣做是要人明白,即使是一個微不足道、一無是處的人,對神而言都有無限的重要。一位不潔淨的婦人,因為太害羞也太慚愧不敢面對面地來靠近耶穌,她只敢踫一踫他的衣襟,希望別被發現,想不到還是被耶穌注意到。她後來知道,正如其它那些一無是處的人一樣,你是逃不過耶穌的眼光。

    耶穌親身來證明神不是愛一個民族或是種族,他是愛每一個個別的人。我們每一個人對他而言是重要的。「借著愛那不可愛的」,奧古斯丁說︰「你使我們成為可愛的。」

    有時候,我不認為相信神的愛是那麼容易的,我又不是像活在第三世界的那麼貧窮的基督徒,或是像遠藤那樣飽嘗棄絕,但是我確實知道我所經歷的苦難。每一個人無論是何種背景或經濟能力,都難逃苦難。每一個受苦的人都需要恩典醫治的眼神。

    有一個很糟的星期,一連兩天有人打電話給我,來討論我所寫的一本書。第一位是科羅拉多州的年輕牧師,剛剛發現他的妻子和女兒都將死于愛滋病。「我怎麼跟我的青年團契談論一位愛的神,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在我的身上?」他問道。第二天,我听說一位瞎眼的人,幾個月前,因為同情一位曾經有毒癮的人把他接到家里來。最近他發現這個人居然在他的屋頂下和他的妻子有了奸情。「神為什麼當我試著要服事的時候,卻要處罰我呢?」他問道。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零錢用完了,所以電話就斷了,我再也沒有听到他的消息。

    我已經學會了不再試著去解釋「為什麼」,為什麼這位年輕的牧師妻子會分到一瓶有感染的血漿呢?為什麼一些好人因為好行為而受**,而一些邪惡的人卻長命百歲呢?為什麼在幾百萬個要求醫治的禱告中,僅有如此少的禱告蒙應允呢?我不知道。

    有一個問題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困擾著我,我相信這是我們對神許多問題背後的真正問題︰「神到底關心不關心呢?」我知道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那就是研究耶穌的生平。在耶穌身上,神給了我們一張看得到的面孔,在這張面孔上,我能直接地讀出神對著那位年輕牧師或是我不曉他名字的瞎眼人是如何的感受。耶穌並不會除去一切的苦難——他僅僅醫治全球上極少的一部份人——但是他卻表明神是否關心的這個問題。

    我知道至少有三次,苦難讓耶穌流淚。當他的朋友拉撒路死的時候,他流淚。我記得有一年我有三個朋友相繼去世,我發現哀痛是不會習慣的,我前面兩個朋友的死亡一點都沒有使我能夠預備好面對第三個朋友的死亡。哀痛如同火車將我撞倒,將我壓扁,令我喘不過氣來。我除了哭之外不能做什麼。我發現耶穌的朋友拉撒路死的時候,他也有類似的感受。這給我一些安慰。這讓我忽然有一點體會神對著我的三個朋友之死是什麼體會。因為這三個人也是他所愛的人。

    另外一次,當耶穌看著耶路撒冷,想到這個城市即將面臨的悲劇,不禁眼淚盈眶。他這個哭正是遠藤所提的母愛︰「耶路撒冷阿、耶路撒冷阿,你常殺害先知,又用石頭打死那奉差遣到你這來的人。我多次願意聚集你的兒女,好象母雞把小雞聚集在她的翅膀之下,只是你們不願意」這種傷痛,使我想到那些走偏了路,求自由,放棄了信仰的孩子,他們父母心中的傷痛;或是一個人遭配偶遺棄時候的感受——被遺棄的愛人之痛苦。那是一種無助、無奈的痛苦,我實在驚訝神的兒子居然在面對人類自由意志的時候,會發出如此無助的哭泣。甚至神,滿有權能,也不能強迫一個人去愛。

    最後一次,是希伯來書告訴我們,耶穌「大聲哀哭,流淚禱告,懇求那能救他免死的神。」但是,當然他並未蒙拯救免死亡。我們能夠說耶穌是在問一個我們每一個都曾經問過的問題︰神是否關心?當他引用詩篇「我的神,我的神,為什麼離棄我?」時,他難道還有別的意思嗎?

    再一次,我找到奇特的安慰,因為當耶穌面對痛苦的時候,他和我們的反應是一樣的,他在客西馬尼並沒有禱告說︰「哦!主阿!我真感謝你選擇我能為你受苦,我真享受這樣的特權!」不是的!他經歷悲哀、懼怕、遺棄,甚至近乎絕望。然而他堅忍,因為他知道在宇宙的中心有他的父親。一位神是值得依靠的,無論目前環境是如何。

    耶穌對受苦的人們和市井小民的反應,給人提出了神的心事是如何的一點內幕。神不是那麼沒感動的絕對者,他是那位愛的神,願意親近人。我相信,神看見我一切的弱點,正如耶穌看著站在她兒子棺材旁邊的寡婦,或是長大瘋的西門,以及那個西門彼得,他雖然詛咒耶穌,但耶穌還是使用他建立並帶領主的教會。教會應該是一個被棄絕的人永遠可以找到的安息之所。

    
第二部份 為何而來 第九章 神跡︰超自然的剪影
    一個真正的現實主義者,如果他是一個不信的人,他永遠都可以找到力量和能力不相信神跡。如果擺在他面前有一個無法推諉的事實,他寧可不相信他所看見的,也不願意相信神跡的事實。信心並不是由神跡而來的,但是神跡是由信心而來的。——多斯妥耶夫斯基(FyodorDostoevsky)

    我所長大的環境中神跡處處可見。大部分的星期天,我們教會的人都會做見證說前一周他們的禱告是如何蒙應允的。一個母親帶孩子去看醫生的時候神幫助她找到了停車位置;失落的鋼筆奇跡般地再重新出現;就在準備手術的前一天,腦瘤就消失了。

    在那段日子里,我認為耶穌是一個偉大的魔術師,特別是他在水上行走的故事,深深地吸引著我。如果我能在學校表演這麼一次特技,那該多棒!如果我能像天使一樣在教室里飛翔,讓那些嘲笑我以及信奉其它宗教的人啞口無言,那該多好!我多麼希望能從巴士站那些倚強凌弱的家伙面前走過而不會受傷,正如耶穌在他家鄉從一群憤怒的群眾中走過一樣。

    只可惜無論我如何努力地禱告,我從來沒法子在教室里飛翔,那些倚強凌弱的家伙還是如過去那樣折磨我。甚至那些人「蒙應允的禱告」也令我迷惑不解。有的時候再禱告也沒有停車位;鋼筆掉了就是掉了;有的時候,教會的人也會失業;教會的人也會死有一個極大的黑影籠罩著我的生命︰我的父親在我一歲生日那年,盡管有幾百位基督徒迫切地每時每刻地為我父親禱告,然而他仍因小兒痹癥而去世。那個時候神到底在哪里呢?

    成年後大部分的時光,我都在尋找年輕時所產生出的一些疑問的答案。我發現,禱告並不像自動銷售機︰輸入你的選擇,就得到你所要的。神跡就是「神跡」,不是每天平常生活的經驗。我對耶穌的看法也改變了。當我回顧耶穌一生時,我發現神跡已不再如我小孩子時所想象的那麼重要的了。耶穌不是來做超人的。

    是的,耶穌是行神跡的——大約有三打之多,看你怎麼數算——但是福音書事實上卻不予重視。耶穌時常要求那些看見神跡的人不要告訴別人,有一些神跡,譬如像登山變像,或是叫十二歲的女孩從死里復活,他只讓少數的門徒看見並且嚴厲地吩咐他們不可告訴別人。雖然耶穌從未拒絕為任何人醫治身體的要求,但是他永遠拒絕示範表演來令群眾驚訝。同時他也從不去取悅重要的人物。耶穌很早就知道神跡所引起的興奮不會轉化成改變人生命的信心。

    懷疑論者當然不相信任何神跡。對他們而言,所有超自然的事件,他們肯定都是不屑一顧的。在華盛頓的史密斯•奈尼亞博物館,有一本皮面的書,是杰佛遜(ThomasJefferson)刪除所有關于神跡部份的經節以後的聖經。這就是一本他一直到死以前每一天所讀的聖經,是一份比較合他口味的福音。耶穌在其中只是一個老師,而非神跡的工作者。

    杰佛遜的方式,不過是在耶穌那個年代所發生的情形的一種歷史性的回響,那時的理性主義者也在沉思耶穌的教訓,詳細檢查他的神跡,有的時候他們就是否認擺在他們面前的確鑿的證據,有的時候他們去尋找以別的方式來解釋(如魔術、魔鬼的能力)。人們很難相信神跡,似乎第一世紀的人和現代的人一樣奇特,那時和現在一樣,神跡引起懷疑,遭輕蔑,只有少數的情形引發信心。

    因為我接受耶穌是神的兒子,駕著榮耀的雲彩來到地球上,所以我接受他所行的神跡就是他工作自然的配合。縱然如此,神跡仍然使我產生許多疑問。為什麼這麼少?可是為什麼又有一些呢?為什麼是這些特殊的神跡而不是別種的呢?我是一位新聞記者而不是神學家,所以當我來尋找線索的時候,我不是以系統分類的方式來看這些神跡,我是看每一個單獨的情景,從耶穌的生命中來看一些印象派的剪影。

    耶穌第一個神跡可能也是最奇怪的一個神跡,他再也沒有重復任何像這個神跡的事情,而且這個神跡不但是對別人,就是對耶穌自己而言,也是出乎意料之外。

    大約三十歲左右的時候,耶穌和他新選定的門徒們一同參加一個婚宴,他的母親,也可能有其它的家人,也一同來參加這個婚禮。在像加利利這樣的村莊生活里,婚禮是給原本單調的生活帶來一些喜慶的氣氛。新郎和他的同伴,持著火炬盛裝**,浩浩蕩蕩穿過街頭去迎娶新娘,然後眾人趕到新郎的家中開始如同皇家的宴席。想一想在「屋頂上的小提琴手」那部影片中的情景,這些快樂的猶太家庭,身著最美麗的衣飾,跳舞穿過鄉間,滿了音樂和歡笑,桌上擺滿了盛食物的陶器和許多的酒缸。這個宴席可能持續一個禮拜,只要食物和酒以及好的氣氛能維持,一個婚禮可真是一段喜樂的高潮。

    耶穌的門徒一定看得眼花撩亂,難以相信這種熱鬧的場面,特別那些原本是施洗約翰的門徒,他們以前吃的是沙漠曠野的食物,穿著的是動物皮毛的衣服,這些禁欲主義者,現在和猶太少女共舞,然後狼吞虎咽地大享口福?鎮上的人們會不會問一問他們有關這近四百年來最像先知的施洗約翰的事呢?約翰福音對這些問題提都沒提,約翰只提到在整個宴席就要被迫停頓的危機時刻︰酒喝完了。

    從緊急性來看,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當然是挺尷尬的,可是犯得上要麻煩這位來醫病及使被虜者得釋放的彌賽亞嗎?「親愛的婦人,你為什麼把我扯進來?」當他的母親提到這個問題時,耶穌這樣回答,「我的時候還沒有到。」

    當耶穌衡量母親瑪利亞請求的那幾秒鐘,耶穌心中想的到底是什麼,我們只能猜測。如果他采取行動,就表示他的時間已經開始了,從那一時刻開始,他的人生將會改變。如果他有權能的消息一走漏,很快從推羅到耶路撒冷都會有需要的人來求他。群眾會蜂擁而至︰癲癇癥、癱瘓病、聾、啞、鬼附的,更別談那些街上討飯的也會來討一杯免費的酒。首都馬上就會有調查員派下來,一個計時的鐘就要開始激活直等到加略山才能停息。

    然後,這位耶穌,就是曾經在曠野禁食,不久以前才斷然拒絕撒旦的挑戰要他把石頭變成面包的耶穌,做了一個第一次但並不是最後一次的決定:他為了顧全別人的需求而改變他的計劃。「把缸里裝滿水」,他告訴僕人們。水倒了進去,神奇的酒——上好的酒,通常是精選的酒,都是趁著味覺還很敏銳的時候,客人也最容易有好印象的時候便早早地拿出來——這樣的酒流了出來,宴席再一次進入高潮,主人可以放心,新婚的宴席重新恢復盡情的慶祝。

    約翰沒有提到客人,甚至主人,對于這一場幕後發生的事件有任何了解,瑪利亞當然知道,僕人們也知道。耶穌的門徒也知道「顯出他的榮耀來,他的門徒就信他了。」

    我們能從這一件古老的事件中學到什麼功課呢?喬治.麥當勞(GeorgeMacDonald)以及路易斯(CSLewis)兩位作家都認為這是提醒我們神的一般恩典,以聚集的光束集中在這一件事上,好象太陽光透過放大鏡一樣。他們注意到,耶穌的神跡,一般都不會與自然規律相違背,但是會重演創造的正常活動,不過是以不同的速率顯在一個較小的規模上而已。「有一些神跡是把神在宇宙中做過的事,在小地方上在再做一次。」路易斯這麼寫著,「上帝創造了葡萄樹,教它用根來吸取水分,借著太陽的幫助,將水變成果汁,以後會發酵而產生某些特質,因此,每一年,從挪亞的日子直到如今,神都在把水變成酒。」同樣地,抗體以及抗原每天在我們身體上創造許多醫治的神跡,但是是以一種緩慢而不太令人興奮的方式,而不是像耶穌有時所行的醫治神跡那樣的方式。

    那麼,到底背後的意義是什麼呢?這一個奇怪的第一次神跡代表什麼呢?約翰沒有依照他的習慣給我們解釋這一個神奇的路標是什麼意思,神奇對約翰而言,永遠都是一個記號,一種表演的比喻,有的解經家認為這是最後晚餐的預演。在最後的晚餐,耶穌不是把水變成酒,他是把酒變成血,他自己的血,為了全人類所流的血。這一個解釋有可能是對的。

    我比較喜歡另一個比較奇異的解釋,它很詳細地記載約翰提到酒是從很大的(20∼30加侖)的缸里舀出來的,這些潔淨的缸是猶太人放在門口,用來遵守禮儀上潔淨所需用的,即使在婚宴上,也得尊重一套潔淨的繁文縟節。耶穌或者眼中一閃,把這些水缸,原來是舊式的表號變成了酒缸,新的預兆。從法利賽人潔淨的水,變成了全新時代所造的新酒。禮儀潔淨的時代已成過去,慶祝贊美的時代已經來臨。

    像施洗約翰這類的先知老是講審判,事實上,舊約許多的神跡也都表達嚴厲的審判,然而耶穌的第一個神跡,是表達溫柔的憐憫。這個功課是和耶穌一起參加迦南婚宴的門徒所不會忘記的——特別是那些最近才離開施洗約翰來跟隨耶穌的門徒。

    將水變酒這個僅此一次的神跡,並非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就連這個小鎮的地點,今日考古學家都無定論。然而,不久以後,耶穌是在大群興奮的群眾面前,且是大庭廣眾之下,施展神跡的權能。正如今日一樣,任何身體得醫治的神跡,是會引起最多的注意。約翰福音第九章告訴我們,在耶路撒冷這個首都,也就是反對耶穌勢力的中心,就顯現了一件這樣的神跡。約翰用了一整章的篇幅來講述這個故事,他把當耶穌打破規矩傳統所發生的情形進行了一個範例式的素描。

    這個故事是以許多生病的人開始,然後當然是跟著「為什麼是我?」「神要告訴我什麼事呢?」這一類的疑問。在耶穌的年代,人們假設悲劇的發生都是報應(我注意到從耶穌的時代到現代,人們對著悲劇的看法有了多麼大的改變,現代人什麼事都會怪神,大災難——保險公司稱為天災——神的作為,就是一般事也怪神不好。在1994年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上,當快速滑冰的丹•強森(DanJanssen)刮到冰塊而再一次失去了500英尺的比賽冠軍之時,他的妻子羅冰(Robin)立刻哭喊︰「為什麼?神?又一次呢?神不能這麼殘酷!」幾個月以後,一個年輕的婦女寫信給達普森博士(Dr.JamesDobson),「四年以前,我和一個男人約會,不小心懷孕,我極為驚恐!我問神,『你怎麼能允許這件事發生在我身上呢?』」我不禁要問,到底在溜冰轉彎失控和一對年輕人約會不能自制而發生的事上,神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若沒有罪,就沒有死亡。若無罪孽就沒有受苦。」法利賽人是這樣地教導人。他們認為天災,先天性的缺陷,瞎眼和癲癇都是處罰的報應。現在「一個先天的瞎子」進到圖畫中來,因為受到猶太人的傳統影響,耶穌的門徒就辯論是什麼罪造成的。這個人是否不知怎樣的在**里就犯了罪?還是他承受他父母犯罪的結果?——這是一個很自然但卻不是一個公平的看法。

    耶穌對這個問題的響應**了一般人認為神對疾病和殘障人的看法。正如他不接受所有的悲劇都是罪有應得的看法一樣,耶穌否認這人的瞎眼跟任何罪有關聯(參見路加福音十三︰1-5)。耶穌要這個病人知道他是特別蒙愛的,而非被神詛咒。他每一次神跡的醫治都是針對著拉比「罪有應得」的傳統觀點。

    門徒要追究以往,想要找出「為什麼?」耶穌改變他們的方向要面對未來,以回答另一個問題︰「有什麼目的?」。他的答案是︰「也不是這人犯了罪,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是要在他身上顯出神的作為來。」

    原來是一個人瞎眼的悲劇故事,結果卻成了眾人瞎眼超現實的悲劇。這個人的鄰居要他證明他的身份,法利賽人開始對他展開正式的調查,而他的父母(這無情無義的父母,居然任憑兒子去過討飯的日子)在壓力下也逃避,至于這個曾經瞎眼的人,他可沒時間談這些神學上的冥想︰「他是個罪人不是我不知道。」他為耶穌作見證「有一件事,我知道,從前我是眼瞎的,如今能看見了。」

    在耶路撒冷,耶穌的教導被譴責為異端。這樣一個明顯的神跡,又是在安息日行的,對于當局的教義是有致命的威脅性。雖然法利賽人無法證明神跡沒有發生——一個瞎眼的乞丐如今正眼看著他們,並在公開的法庭之下嘲罵他們——最後,他們還是抱住他們過時的報應理論,「你全然生在罪孽中,還要教訓我們麼?」,他們一口咬定這個人的瞎眼是罪孽的結果。神學上的瞎眼是不容易脫落的。

    正如福音書中其它記載的一樣,對這個神跡的反應,給了我們一個驚人的關于信心的原則︰雖然信心可能產生神跡,神跡卻不一定會產生信心。

    我們可以認為疾病是身體細胞機械式的失常衰敗,你也可以從一個更廣的角度來看,疾病是身體、心思和魂都包合在一起的一種「不自在」(dis-ease)的光景。這一看法是從和我一同寫過書的保羅•班迪(Dr.PaulBrand)醫生那里借鑒過來的。班迪醫生是一個瘋病專家。通常,對于瘋病的患者,除了犯病初期,他們一般是不會感到什麼疼痛。事實上這是真正的問題︰當瘋病的桿菌破壞了神經細胞以後,病人不再對任何對身體造成傷害的危險會有什麼警覺性。一個瘋病人可能整天帶著扎在身上的鐵釘走路,或是使用一個會割手的錘子,甚至刮破眼球上的發炎部位而不感到任何疼痛。這些行為均會毀壞身體組織,至終導致失去四肢或是視覺。

    盡管他們不能感覺疼痛,瘋病人卻仍受折磨,甚至不比任何人少受苦。他們所受大部分的傷痛,都是從外面加給他們的,他們周圍的社會對他們的棄絕。班迪醫生告訴我,他有一次在印度治療一位很聰明的年輕人,在檢查的過程中,班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透過翻譯告訴他整個療程。很快,班迪很驚訝地發現這位病人居然開始發抖哭泣︰「我說錯了什麼嗎?」班迪問他的翻譯。女翻譯用印度的土語問病人,然後報告說︰「沒有,醫生,他說他哭是因為你將你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來這里以前,許多年來從來都沒有人去踫他。」

    在現代的西方國家,瘋病是很少見的,但是一種新的疾病取代了瘋病在道德和社會上的禁忌︰「愛滋病,現代的瘋病」。前任衛生署長肯普醫生(CEverettKoop)說,「許多人今日對愛滋病人的態度與一百年前人們對瘋病人一樣」。我知道一個愛滋病人,旅行了一千一百里才回到他在密西根的家,與他的家人一同過感恩節。他已經有七年沒有見過他的家人,他的父母很不自然地歡迎他。在上菜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有一大堆的火雞及其它的菜裝在高級的瓷器里,只有這個患愛滋病的兒子,使用塑料盤子和刀叉。

    耶穌完全清楚隨著像愛滋病或瘋病而來的社會污點。利未記上的規定,一個瘋病患者,必須住在城外,必須與人保持至少六尺的距離,並且穿著葬禮的衣服。我能想象,當一個被社會棄絕的人,從人們中間走過時,會引起群眾何等的憤怒。毫無疑問,大家都退避三舍,這人跪在耶穌腳前︰「主阿,你若肯,必能叫我潔淨了。」他說。

    馬太、馬可和路加對這一幕均有不同的記載,但是三卷書都有一句帶著爆炸性的句子︰「耶穌伸手摸他。」群眾一定大吃一驚——摩西的律法豈不是禁止人這樣做嗎?這些瘋病人都變得畏縮不前,有多少個月甚至多少年,他們都被剝奪和溫暖人類肉身接觸的感受?耶穌的觸摸使他們脫離了「不自在」的光景,平安再一次得到恢復。

    耶穌對「不自在」的光景所有的反應,給他的教會立下榜樣。基督徒跟隨他的模式照顧疾病、貧窮和為社會所棄絕的人。在瘋病這一個情形,教會是偶爾加上神的詛咒一類的信息,但是同時,也有不少人挺身而出,毅然領導治療的過程。宗教的命令使他們來照顧瘋病人。許多科學上對這個病的治療技術的突破,都是由這些宣教士所發現的,因為只有他們願意在瘋病人中間服事。同樣地,現在許多基督徒也參與對愛滋病患者的服事。在醫院里,有一個現代的運動,就是專注于那些身體上沒有什麼希望得痊愈的病人,但是卻極需愛和關心。

    泰瑞莎修女帶領一些修女們在加爾各答設立瘋病人的醫院和診所,有一次她說︰「我們已經有了瘋病的藥物,然而這些藥卻不能治療被人棄絕的根本問題,而這正是我們的姐妹希望能提供的。」她說,因疾病和貧窮被棄絕所遭受的痛苦,遠超過物質上的需要。「一位在澳洲的酒鬼告訴我,當他獨自在街上逛的時候,他可以听出來,人們在靠近他時均加快腳步。孤獨和感到沒有人要是最可怕的貧窮。」一個人不一定要是醫生或是神跡工作者才可以提供這些需求,換而言之,任何人均可以提供這些需要。

    在福音書中,講完了醫治瘋病的故事,緊接著就是一個很溫馨的故事,說到朋友能給憂傷的人帶來多大的差別。一個癱瘓的病人,只有靠人幫助才能進食,才能洗澡,甚至還需要他人協助才可上廁所。現在他要將信心化作行動也需要他人協助。

    我還記得在主日學里,我第一次听到這個故事時,在我心中激起的那股震撼力。這一位癱瘓的人是如此迫切地要看到耶穌,他能說服四位朋友,把房頂挖個洞,將他從洞中放下來。這個人一生都只能平躺著,現在可有機會以垂直行動而聞名(譯注:是指從洞中垂直放下來)。解經者痛苦地解釋道,巴勒斯坦的房頂不像我們今日的房頂,它們均是由茅草和瓦片蓋的,比較容易拆。他們完全忽略了真正的重點︰從房頂上的一個洞進入人家中,總不是一件正常的事,而且,不管這房頂是如何地容易拆卸,去挖一個洞肯定是會對房頂下面的事產生干擾,灰塵飛揚,一些茅草稈和石灰掉到客人的頭上,噪音和混亂一定會使得聚會中斷。(有一位名叫多那•沉尼爾DonaldSenior的神職人員,從這個故事中觀察到一樣我從來沒注意的事,這就是殘障人士出入的問題。沉尼爾這麼寫著︰「任何一個殘障人士都能提供許多像這樣的故事——穿過教室的儲藏室才能進入到禮拜堂(甚至更糟糕的是要被人像小孩一樣地從前面的台階上抱起來),或是要用運貨的升降機,然後穿過廚房或是機器房才能進到聚會的地方,和由前門進來的一般『正常』的人一起聚會。」)

    這些群眾,就是他們造成接近耶穌的困難,在這件事情上有兩次的震驚。第一次是癱瘓病人的朋友,他們采取這套混亂的手段,第二次則是耶穌完全出人意料的反應。當耶穌看見他們的信心——這里強調四位朋友在醫治上的角色——他說︰「小子!放心吧!你的罪赦免了!」欽定本的英文聖經翻做「小子,別灰心」,其實按字面的翻譯就是「開心吧!」

    很明顯,耶穌還滿喜歡這一次的打岔。過人的信心總是會令耶穌欣賞的,很確定這四位拆除員證明了他們的信心。可是耶穌的反應卻使旁觀者大惑不解。誰說到罪的事呢?耶穌算老幾,怎能赦免罪呢?根據一般的風尚,這些宗教專家就開始爭論,耶穌是否有權赦免罪,而無人關心這個殘障的人還躺在地上。

    耶穌如迷霧一般的話語使得辯論安靜下來,這段話似乎是把他對肉身醫治的態度做了一個總結︰「或對癱子說,你的罪赦免了,或說,起來,拿你的褥子行走,哪一樣容易呢?」雖然他暫時把那個問題擱在一邊,可是他全部的服事卻提供了答案。好象他要證明他的論點。耶穌僅僅說句話,那個癱子就站起來,拿起他的褥子就走出去了(或許是溜出去)。

    耶穌永遠不會遇見一個他自己無法醫治的疾病,一個他無法復原的天生缺陷,一個他不能趕走的魔鬼。但是他卻遇見過一些他無法說服的懷疑者。他也遇見過不肯悔改的罪人。罪得赦免包括了接受者的意志,有一些人听見耶穌最強烈的有關恩典和赦免的話,卻轉身離去不肯悔改。

    「但要叫你們知道人子在地上有赦罪的權柄」當耶穌醫治這個人的時候,他向著這些懷疑者的宣告,是一個很清楚的說明,以較低層次的事(醫治)來服事較高的事(知道)。耶穌知道屬靈的疾病遠比任何肉身的病痛具有更大的破壞性。每一位蒙醫治的人後來還是要死亡——然後呢?耶穌來並不是要醫治世上的細胞,他來主要是醫治人的靈魂。

    我們住在這個物質的身體里是多麼容易就貶低了屬靈世界的價值。我注意到耶穌是花了許多的時間來對付像假冒為善、律法主義和驕傲,我卻不知道有任何一位電視上的神醫事工是專心于醫治這一些屬靈的問題;我知道有許多的神醫事工專注于肉身的疾病。正當我有一點自以為是的時候,我就想起在我身上有一丁點病痛時,我是多麼容易覺得受病的折磨,但是我卻很少覺得受罪的折磨。

    在神跡一事上,耶穌和他大部分的跟隨者是有一套不同的優先秩序。

    只有一個神跡是在四卷福音書都有記載,那就是在加利利海邊的一個草地的小山坡上,正是耶穌的受歡迎度——也是他的危險度——達到最高潮的時候,無論他到哪里,大群的人都跟隨在他的後面,其中有許多是瘋狂或是受困苦的人們。

    就在大神跡發生的前一天,耶穌為了避開群眾,就渡過了湖。希律王砍了施洗約翰的頭,施洗約翰是耶穌的親戚,也是他的先鋒和朋友。耶穌需要時間單獨悲哀。毫無疑問,約翰的死在耶穌的心里也激起了許多關于他自己未來命運的想法。可惜,沒有辦法能隔離安靜的退修,昨天那一堆群眾居然走了十里路繞過湖來,很快地成百上千的人們吵嚷著圍在耶穌的身旁。「就憐憫他們。」馬可這麼說,「因為他們如同羊沒有牧人一樣。」本來打算花一天的功夫使自己的靈重新得力,耶穌現在卻將時間花在耗費心力地治療病人身上,並且向可以坐滿現代籃球場的人群講道。

    食物缺乏的問題出現了,怎麼辦呢?至少有五千男人,更別提婦人和孩子了!打發他們走吧!有一位門徒這麼建議,耶穌卻說請他們吃晚飯。什麼!他在開玩笑吧!我們至少得花八個月的工資啊!

    耶穌以他們從未見過的方式處理這個場面,他要人們五十個一組坐下來,這很像一個政治活動的集合編組——歡喜的、有秩序的、有組織的——這正是人們期盼彌賽亞的樣子。

    我們這些現代人回頭來讀耶穌的生平,無可避免地都已經知道後來情景是如何的了。那一天,除了耶穌以外,可沒有人有任何的譜。整個山坡上擠滿了人,謠言四起,他就是那位嗎?可能嗎?在曠野的時候,撒旦曾經誘惑耶穌行一個取悅群眾的神跡,但是現在,不是要取悅群眾,而是要喂飽他們的肚子。耶穌拿了兩條咸魚和五個面包小餅,就行了眾人期盼已久的神跡。

    三卷福音書是只記載這件事。「他們都吃,並且吃飽了,門徒就把碎餅碎魚收拾起來,裝滿了十二個籃子。」馬可技巧性地輕描淡寫了一點事後的情形,只有約翰告訴我們以後的故事。最後耶穌有了一段單獨的時間,那就是當他的門徒搖槳過湖,一路上和風暴雨抗爭那段時間。耶穌整晚在山上獨自禱告,後來,他在水上行走,再和門徒同在。

    第二天清晨,幾乎是一種可笑的追逐情景展現在我們面前。眾人棄船熱心地追隨,好象是一群魚在湖上好奇的緊追。經過一天品嘗了一個神跡以後,他們更加任性地想要多幾個神跡。耶穌探出這群人的真正動機︰要抓住他,強迫他作王。魔鬼曾經應許耶穌︰世上的萬國我都要給你。

    雙方繼續地交談,很可能是如同雞和鴨講話。耶穌一反常態唐突地指控群眾貪心的動機,說他們只不過是為肚腹要食物。他說了一些煽動性的話︰「我是生命的糧。」和「我是從天上降下來的。」他也說了一些難以理解的話︰「除非你吃人子的肉,喝人子的血,在你里面就沒有生命。」

    像一個希臘的歌劇,觀眾對著這些深奧的話膂有戲劇性的反應。他們發牢騷,他們爭論不休,然而,他們並不輕易地放棄他們的夢想。古老的猶太傳統教導說,彌賽亞來的時候將重新恢復摩西時代降下嗎哪的事,耶穌昨天豈不是正做了這件事嗎?昨天吃的東西,還在肚腹中消化,他們就要求另一個神跡。他們已經上癮了。

    最後耶穌「贏」了這一場爭執。他畢竟不是他們所要的那種彌賽亞!他不會應觀眾要求而提供面包和特技表演。這一群眾多不安的人們就散去了,連耶穌自己的門徒也彼此發牢騷︰「這話甚難,誰能听呢?」他們說。只有約翰記載門徒就**,許多人離棄了耶穌。「你們也要去嗎?」耶穌悲哀地問那十二個門徒。

    給五千人吃飽這個例子,顯明耶穌雖有一切超自然的能力,對神跡卻是愛憎交集。不錯,神跡是會吸引群眾,博得掌聲,但是極少會鼓勵人悔改而產生長期的信心。耶穌所帶來的是順服和犧牲這樣硬的信息,而不是給一些看熱鬧,追求感覺者的余興節目。

    從那天開始,耶穌的教訓有了新的改變。仿佛這次一天之內從被人喝采到遭棄絕,他弄清楚了他自己的未來。他開始更多地講述他的死亡。他對群眾所引用的一些奇特的比喻,也日漸好象清楚了。生命的糧並不是魔術,好象嗎哪一樣;生命的糧是從天上降下來,為了破碎,以後與血混合。他是講到他自己的身體。羅伯特•法拉•卡普(RobertFarrarCapon)這麼說︰「彌賽亞並非要以神跡或貼繃帶的介入來拯救世界︰這里平息一場風暴,那里喂養一群人,過兩天治好一位岳母。相反地,他是以一種深沉黑暗笨拙的神秘來拯救這個世界,而這一切的中心就是他自己的死。」

    耶穌那一天在湖邊的綠色山坡上經受了一場考驗。撒旦在曠野曾經給了他一次預演,不過那次的試探是比較理論的。這次是真的,一個試驗來登上他原來就完全有權柄登上的寶座——他拒絕了被立為王,而寧可走一條更難更謙卑的道路。「一個邪惡**的世代要看神跡。」耶穌對要求他顯示他能力的人的回答。在耶路撒冷這個首都,雖然有許多人看見他行的許多神跡而相信他,「他卻不將自己交托他們。」因為他知道他們的心。

    一個指針(約翰福音中神跡這個字的原文)不證明什麼;一個指針僅僅是為那些尋找方向的人所做的一個記號。

    約翰福音中最後一個偉大的指針是在這卷書的正中間第十一章,這是承先啟後的關鍵。約翰指出叫拉撒路死里復活這件神跡,後來成為宗教當局要耶穌命的主要原因。這一段記載同時把耶穌在地上的神跡能做什麼和不能做什麼做了一個很精簡的結論。

    拉撒路的故事有獨特「戲劇」效果。通常,耶穌對病人的請求是立即回復的,有時甚至為了病人的要求而改變他自己的計劃,然而這一次卻例外。當听到他的好朋友生病的消息後,他在別處又拖了兩天。他是故意如此做的,而且知道因此導致了拉撒路的死亡。約翰還記載了耶穌向他門徒那一段神秘的解說︰「拉撒路死了,我沒有在那里就歡喜,這是為你們的緣故,好叫你們相信。」他居然刻意任憑拉撒路死亡,並讓他的家人悲哀。

    路加福音中,在其它的事情上,對拉撒路的兩個姐妹截然相反的個性進行了少許描述︰馬大是個性情急燥,在廚房里匆匆忙忙的主人,而瑪麗亞則是沉默寡言,她安**在耶穌腳前。悲劇發生之時,這兩個人的個性還是不一樣。馬大匆忙地趕到路上,在村莊外面迎接耶穌。「主阿!」她責怪他,「你若早在這里,我兄弟必不死亡」。後來瑪麗亞才跟來很沉痛地說了完全一樣的話︰「主阿!你若早在這里,我兄弟必不死。」

    這對姐妹的話中帶著控告︰她們責怪神不听禱告。無論我們怎麼試圖避免,當悲傷來臨之時,我們總是要說一些像「如果」的話。如果他沒趕上那班飛機,如果她早點戒煙,如果我能花一點時間去說「再見!」。在馬大和瑪麗亞的情形,她們這個「如果」的對象很清楚︰神的兒子自己,她們的朋友,這一位可以阻止死亡的人。

    不能說她們沒有信心。馬大向耶穌保證她甚至相信他是彌賽亞,神的兒子,她們如同孩子的信心非常堅定︰為什麼耶穌不尊重她相信死後的生命這樣的信心呢?朋友和親戚很殘酷地問道︰「他既然開了瞎子的眼楮,豈不能叫人不死麼?」

    馬大在哭泣,瑪麗亞在哭泣,所有的傷心人都在哭泣。最後耶穌自己,「心悲嘆又甚憂愁。」也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淚。約翰沒有說耶穌為什麼哭泣。因為他早有計劃要將拉撒路從死里復活,他不會像那些傷心絕望之人的悲痛,不過還是有一些東西摸著他。當他來到墳墓前,福音書中再一次提到耶穌心里的悲嘆。

    死亡以前從來不令耶穌操心,在那個葬禮進行的中間,他曾叫拿因城寡婦的兒子復活,他也曾經令睚魯的女兒復生,而且是以一種很戲劇化的方式命令,「我的孩子,起來吧!」——如同父母,在孩子小睡片刻之後,來叫孩子起床。這一次,在拉撒路家人的事上,他似乎情緒激動,悲嘆、憂愁。

    耶穌在墳墓旁邊的禱告有一點暗示︰「父阿!我感謝你,因為你已經听我,我也知道你常听我,但我說這話,是因為周圍站著的眾人,叫他們信是你差了我來。」從來沒有別的地方,耶穌禱告的時候,還會想到這些在旁邊的听眾。如同莎士比亞歌劇里的演員,轉向觀眾,發表一段獨白。在這時候,耶穌似乎很清楚他的雙重身份︰既是由天降下來的那一位,也是生在地上的人子。

    公開的禱告,大的聲音,所擺的架勢——這一切都有背後屬靈爭戰的記號。耶穌是在闡述一個論點,在眾人面前行一個「指針」。同時,也是僅在這里耶穌表明在神的創造里,有一個夾在中間的光景。耶穌當然知道,拉撒路現在完美滿足。從任何一方面來說能脫離人世的紛擾是好得無比。在理論上,馬大和瑪麗亞也應該知道,但是因為她們不像耶穌或是拉撒路,她們從未听聞死亡另一頭的歡笑。一時之間,悲哀勝過了相信神的能力和愛。她們只知道喪失,她們只能感受到痛苦。

    這種夾在喪失和痛苦中間的光景,或許能解釋耶穌的眼淚。希臘文的學者,說翻譯成悲嘆這個字,不只是有深深感動、悲嘆的意思,還有暗示憤怒、甚至氣憤的意思。就在這一時刻,耶穌好象懸在兩個世界之間,站在充滿死亡臭味的墳墓面前,這是即將發生在他身上的前兆,就是發生在這個該死的世界上。他自己的死亡也會有復活,並不表示就會減輕恐懼和痛苦。他是一個人︰他必須經過加略山才能達到死亡的另一邊。

    整體來看拉撒路的故事,它不僅是耶穌未來的縮影,也是整個地球的前途。我們每一個人都活在這種夾在其中的時光中,在拉撒路死亡和復生之間的混亂和迷惘之中。雖然這段時間可能是暫時的,並且和榮耀的未來擺在一起的時候也會顯得蒼白而微不足道,但是這個現在是我們所知道的一切。這就夠我們流淚的——也足夠耶穌流淚︰拉撒路一個人由死里復活,並不能解決地球上的難題。只有一個人(耶穌)的死才能解決。約翰很精采地、諷刺地在拉撒路這件神跡的細節上提到這就把耶穌的命運加上了封條。「從那日起,他們就商議要殺耶穌。」而且從那天開始,很重要的是耶穌就不再行任何的神跡奇事。

    當我現在讀到耶穌生平的一些神跡,我在其中找到不同的信息。

    當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認為神跡是耶穌的宣告的絕對證明,然而在福音書中,神跡甚至都不能令那些現場的目擊者相信。「若不听從摩西和先知的話,就是有一個從死里復活的,他們也是不听勸。」這是耶穌對懷疑者所說的話。或許耶穌也會想到自己的復活,但是拉撒路的故事的續集證明了相同的論點︰十分怪異,大祭司居然想再一次把拉撒路殺掉來掩飾否認這一個神跡!拉撒路本人自由地行走是一個無可推諉的證據,是一個了不起得神跡,他們竟惡意地設法想要消滅證據。這個神跡卻沒有將人擊倒,強迫人相信,但如果這樣就不需要信心了。

    在我年幼的時候,我認為神跡是個人的安全的保障。耶穌豈不曾應許過︰「若是你們的父不許,一個麻雀也不能掉在地上。」後來我才知道,這個應許是出現在主對著十二個門徒一連串可怕悲慘的警告中間。主預見並告訴他的門徒他將要被逮捕,受逼迫並且喪命。根據傳記,除猶大外,其余十一個門徒後來均為主殉道。耶穌受苦,使徒行傳保羅和早期教會的領袖也都是一樣。信心並不是保險單,或者,正如愛迪•阿斯普所建議的那樣,可能信心真的是保險單︰保險單不能防止意外發生的事件。但是確在意外發生以後提供一個安全的基礎來面對後果。

    在我年幼的時候,我努力追求有更強的信心。成人鼓勵我要增強信心。我也學了幾招信心增長的方法。當我再看這些蒙醫治的故事,我現在發現在福音書中,有一種信心的階梯。在階梯的最上層站著的是那些能以巨大的不改變的信心而感動耶穌的人。例如︰一位百夫長,一個無禮的瞎眼乞丐,還有那個堅持到底的迦南婦人。我能強烈地感受到來自這一類堅強信心的故事的威脅,因為我極少有那種信心。因為神的沉默我很容易變得沮喪,當我的禱告沒有應允的時候,我就很想放棄,不再求了。為了這個緣故,我就在階梯下層找一些信心小一點的人,我實在很高興地發現,耶穌似乎很願意跟一些僅僅有一丁點、如閃光一樣不定信心的一同工作。耶穌溫柔地對待那些棄、懷疑他的門徒,這一點強烈地吸引著我。這一位曾經稱贊那些大有信心站在階梯上面的耶穌,也同時溫柔地幫助門徒恢復軟弱的信心。我特別感到安慰的是,看到那個兒子被鬼附的父親對耶穌說︰「我信,但請幫助我的不信!」就是這樣動搖的人,他的禱告也能蒙應允。

    在我年幼的時候,我到處都看到神跡,如今,我很少看到神跡,就是偶爾看到的也是含糊不清,任人不同的解說。我那如同小孩的眼光無疑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變得模糊不清,有時,我也覺得這是一種損失。然而,神跡不可知的選擇性,對今日的人,正如當年耶穌的日子一樣,是令人難以理解的。一個可以在水上行走的人,他就只行了一次,這是何等的自制啊!不錯,他把拉撒路從死亡中帶回來了,擦干了他姐妹的眼淚——但是這世上還有許多的姐妹、妻子、女兒和母親們,她們為了所愛的人悲傷又是如何呢?當耶穌自己直接談到神跡的時候,他強調神跡的稀少性。

    當我年幼的時候,我認為神跡是變魔術。現在我看神跡是「指針」。當施洗約翰在牢中憂愁傷感的時候,耶穌告訴他有關病得醫治和死人復活的事,來證明耶穌就是那一位;可是不久以後約翰還是被砍頭。耶穌傳遞給約翰的信息,絲毫不能改變他肉身的情況。我們也不知道對他的信心有什麼樣的影響。無論如何,這個信息確實表明,耶穌所帶來的國度的特性。這是一個解放的國度,在這個國度中,瞎眼的能看見,瘸腿的能行走,聾耳的能听見,患瘋的人得潔淨,貧窮的得自由。對于一些人(我們所知的大約就有三打左右),這個解放是耶穌在加利利和猶大的路上行走時發生的。另外有一些人,經歷到解放是借著耶穌的跟隨者的忠心服事。但是,還有一些人,他們在地上完全沒有經歷到這種的解放,施洗約翰就是其中的一位。

    那麼,為什麼要有神跡呢?神跡能造成什麼不同呢?我必須承認,耶穌做的幾打的醫治,以及少數幾次使人復活,並不能解決地球上痛苦的問題。醫治使人復活並非他來的目的,不過,當耶穌經過世間,他以以超自然的權能將一些錯誤更正,每一次肉身的醫治都是指回到在伊甸園的日子。那時肉身是不會瞎眼、瘸腿,也不會血漏十二年——同時也指向新造的未來。他所行的神跡,擊斷疾病和死亡的鏈條,給了我一點看見,這個世界原本應該是什麼光景,而且給我希望。

    有一天,神要改正一切的錯誤。溫柔地說,神跟我們一樣對這個地球不滿意;耶穌的神跡就是給我們一點暗示,神將要做什麼。

    有人以為神跡是難以置信地終止物質宇宙的定律;其實神跡做為指針,是起了完全相反的功用。死亡、衰敗、混亂和破壞,才是終止神的定律;神跡是給人預先一睹那日子復原的光景。捷根•摩門說得好︰「耶穌的醫治並非在一個自然的世界中所發生的超自然的神跡,乃是唯一真正自然的事發生在一個不自然,魔鬼化和受傷的世界里。」

    
第二部份 為何而來 第十章 死亡︰最後一周
    神為什麼在最關鍵的時刻隱藏的臉好象自願順服在無目的、無智能、無情的自然律下呢?——多斯妥耶夫斯基(FyodorDostoevsky)

    我所長大的教會總是跳過「聖周」(譯注︰指從棕樹主日開始,經受難日到復活節的一周)的每一個事件,急忙地趕著听復活節的歡樂琴聲。我們從來沒有在受難日有過任何聚會,我們每一季只有一次紀念主的桌子,而且儀式很古怪,執事也很嚴肅地傳送餅杯。

    我听說羅馬天主教不相信死里復活,這是為什麼天主教的女孩子戴的十字架上有個小人。彌撒,據說用異教儀式燃燒的蠟燭來表示他們注視在死亡上。基督教不一樣。我們把最好的衣服、喜樂的詩歌以及教堂的裝飾都留在復活節。

    後來我開始研究神學和教會歷史,我才知道我的教會誤會了天主教。他們像我們一樣堅定地相信復活,並且事實上還寫了不少教條來表明這種信仰。從福音書上,我發現我的教會的另一個錯誤。聖經的記載到了神聖周的時候,不是加速超越,而是緩慢經過。一位早期的解經家說,福音書是耶穌最後一周的詳細記錄,不過前面有一段長的介紹而已。

    我所讀過的傳記中,很少有用過十分之一的篇幅來談論主角的死亡——包括了像馬丁路德•金恩和甘地這樣的人物,雖然他們的死亡都是在暴力下,在政治上也有其重要性。但是在福音書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篇幅是專注在耶穌生命中最高潮的最後一周。馬太、馬可、路加和約翰都認為死亡是耶穌的中心奧秘。

    只有兩卷福音書提到他的誕生,四卷福音書中每一卷都用了幾頁來談論他的復活,但是每一位記錄者都詳細地描述了所有引到耶穌死亡的事件。這是一件空前的事。在道成肉身以前,天使也曾出現在我們這個空間(還記得和雅各摔角的,以及來拜訪亞伯拉罕的天使),也曾有幾個人從死里醒過來。但是神的兒子死在地球上——彌賽亞怎麼可能被打敗?神居然被釘十字架!大自然為此一行為震驚,大地劇烈震動、岩石崩裂、天空頓暗。

    有幾年,當「聖周」臨近的時候,我就開始重讀全部的福音書,有的時候一卷接一卷讀,有的時候以四福音合參的方式來讀。每一次我都被這種戲劇性吞噬。這份簡單,未加修飾的描寫,卻有碾碎的權能。我幾乎能听到低音鼓在背景中悲哀地擊打著。沒有神跡出現。沒有嘗試超自然的救援計劃。這遠比索佛克利(Sophocles)或莎士比亞的悲劇更深沉。

    世上的能力,當時最復雜的宗教系統(猶太教)和最有權勢的政治帝國(羅馬)聯合起來,共同來對付一個孤獨的人一個世上唯一活過的完人。雖然他遭權能的嘲笑、朋友的棄絕,然而福音書卻堅定而又諷刺地顯明,他是這整個漫長過程事件的主導者。明明知道在前面等著他的將是災難,他仍然堅如盤石地面向耶路撒冷。他一直的目標就是十字架,如今死亡臨近,他依然掌握一切的發展。

    有一年,我剛剛讀過一遍舊約後,再開始讀福音的記載。我透過歷史、詩歌和先知書,得以認識一位大有權能的神。人會死亡、帝國會傾倒,甚至一整個民族會從地球上消失,但每一年整個猶太民族都會停下來,回想一下神把他們從埃及拯救出來的手法,一件充滿了神跡的事件。我在出埃及記後一直穿過詩篇和先知書,都還感到那強烈的震撼的余波。這似乎暗示︰一個被圍困的民族,神曾經听過他們的禱告,可能神還會再做一次。

    帶著這些記憶猶新的神跡,我來到馬太福音中耶穌最後一周一幕一幕的情景。猶太人再一次聚集到耶路撒冷來紀念出埃及,並且慶祝逾越節。他們再一次希望進入永恆︰一個謠言——彌賽亞已經來了!然後好象利箭射入希望的心髒,緊接著就是耶穌的被出賣、被審判和走向死亡。

    我們這一些已經知道結局的人,怎能體會得出耶穌跟隨者所承受的那種悲慟世界末日的感受呢?幾個世紀以來,這個故事變得更加熟悉,更使我無法體會,更別說再重新感覺活在這最後一周的人所受到的沖擊。我只能記錄下來當我再一次回顧這個激情的故事時,我感受到的特殊地方。

    勝利的入城

    四卷福音書都提到這件事,乍看之下,耶穌似乎改變了他對喝采的嫌惡。群眾把衣服和樹枝鋪在路上來表達他們的愛戴。「奉主名來的王是應當稱頌的!」他們如此地歡呼。雖然耶穌對狂熱的表達是很退縮的,但是這一次他卻容他們如此。他向憤怒的法利賽人解釋︰「我告訴你們,若是他們閉口不說,這些石頭必要呼叫起來。」

    從加利利來的先知,是否在耶路撒冷受到了擁護呢?法利賽人很警覺地叫著︰「世人都隨從他去了」。在那段時間,有幾千名旅客在耶路撒冷聚集,對世人而言,這看起來很像一位君王率領著浩浩蕩蕩的大軍來奪回他應有的王位。

    還記得小時候,在棕樹主日的崇拜以後,回家的路上,我心不在焉地把棕樹葉子撕成小片,一邊翻看主日學教材,下一個禮拜的主題是什麼?這真是不合理︰這麼多的群眾在一個禮拜中都順服在他的腳前,怎麼可能下一個禮拜,耶穌居然會被捕並且被殺害了呢?

    現在我再讀福音書,我能看出一些暗流,可以來解釋這樣急轉直下的形勢。在棕樹主日,有一群人是從伯大尼來的,這批人還在為著拉撒路的神跡狂歡,他們圍繞在耶穌身旁。另外有一大群人是從加利利來的,他們大多是認識耶穌的。馬太福音告訴我們,再另外跟隨耶穌的就是瞎眼的、瘸腿的,以及一些孩子們。在這樣的一群擁護者的後面潛在著許多的危險。宗教當局恨惡耶穌,而羅馬的軍隊為了維持節日的治安,當然會听從猶大公會的請求,監視逮捕任何可能對整個秩序有威脅的人物。

    耶穌自己對這次榮耀的**也有錯綜復雜的感受。路加記載當耶穌靠近城的時候哭了。他知道群眾是多麼容易叛變,這些呼喊「和散那」的聲音,一周以後就會變成「釘死他!」的吼叫。

    這次勝利的入城,有一種雙重性格的氣氛。當我把所有的細節放在一起的時候,擺在我眼前的是一場鬧劇。我能夠想象一位羅馬軍官騎馬奔馳到現場來調查這個騷動。他曾經參加過在羅馬的**,在羅馬事情是按著規矩來辦的。打了勝仗的將軍,在陽光下閃閃耀目,跟在他後面是一隊裝備整齊的軍官,展示著他們所征服敵人的軍旗,在**隊伍的後面是綁著的奴隸、犯人、無賴,這些是那些反抗羅馬的活教材。

    在耶穌勝利入城的行列中,這些愛戴的群眾就成了羅馬**中最後的一批人︰瘸腿的、瞎眼的、小孩子們,以及加利利和伯大尼來的市井小民。當這位軍官看到他們所注意的對象時,他看到的是一位孤獨的身影在哭泣。不是騎著高頭大馬,或是坐著馬車,而是騎在小驢的背上。那借來的外套覆蓋在驢背上,就是他的鞍子了。

    不錯,在棕樹主日是有一股勝利的氣氛,但並非是可以使羅馬人側目的勝利,也不是可以令耶路撒冷的群眾放在眼里一段時間的勝利。這算什麼王的派頭呢?

    最後的晚餐

    每一次我讀約翰的記載,都被其中那股現代的筆調震驚。在這里,福音書的作者提供了一個真實的、慢動作的描寫。約翰略去了耶穌和他門徒之間的交談,以及一些情緒上的表達。在約翰十三章到十七章,我們有耶穌在地上最痛苦一夜的深切的實錄。

    那天晚上,當門徒們一件件的做那些充滿了預表的逾越節儀式,他們發現了許多的意外。當耶穌大聲朗讀出埃及的事跡時,這些門徒的心中可能很理解地把埃及換成了羅馬。現在這麼多的旅客聚集在耶路撒冷,神到那里找得到更好的機會,在此時此刻重展一次拯救的大能?耶穌概略地宣告使得他們狂熱的夢想極為興奮︰「我將國賜給你們,正如我父賜給我一樣。」耶穌很有權威地這樣說,「我已經勝了世界。」

    當我讀約翰的記錄時,我特別注意到有一個獨特的事件打斷了晚餐的進行。「耶穌知道父已將萬有交在他手里」,約翰先以這樣一句話做前奏,然後再加上一些不一致的結局︰「就離席站起來脫了衣服,拿一條手巾束腰。」他扮成奴隸的樣子,彎下腰,開始為門徒們洗去腳上的耶路撒冷的塵土。

    貴賓在與他朋友最後的晚宴上,做出這種的舉動,這是多麼奇怪的一件事。這一位統治者,他早一會才宣布「我將國賜給你們」,怎麼會有這樣令人難以理解的行為呢?在那個時候,為人洗腳是一件很卑賤的事,一個主人都不會叫猶太人的奴隸去做這樣的事(這是外邦奴隸的事)。彼得在這刺激下臉都變了。

    對一位名叫史格特•派克的作家而言,洗腳的這一幕情景是耶穌生平中最重大的事件。「直到那一刻,一切的事,都是有人要努力爬到高處,一旦站到高位就留在高位,或者再努力更上一層樓。這里有一個人,已經站在高位——他是一位拉比,老師,主人——突然下到最底層,開始給跟隨他的人洗腳,在這一個行動中,耶穌預表性地把整個的社會秩序都改變了。很少人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連他的門徒也幾乎因他的行為而嚇呆了。」耶穌要求我們跟隨他的人做三件事來紀念他︰正如他被約翰施浸一樣,他要求我們也給別人施浸;他要我們紀念他那天晚上與門徒分享的晚餐(擘餅);最後他要求我們彼此洗腳。盡管在實行上有不少關于意義及方式的爭執,教會一直遵循前面兩條命令。但是如今我們傾向把第三條命令「洗腳」和在美國阿帕拉契山上一個小宗派扯在一起。只有少數幾個宗派遵循洗腳的命令,其它的人都認為這個看法似乎是太幼稚太鄉土,太不高明。我們可以就耶穌只要求十二門徒這樣做呢,還是也要我們以後的信徒這樣做而進行辯論,但是我們沒有證據顯示十二門徒遵守了這個命令。

    後來那天晚上,在門徒中起了爭論,爭論到底在他們中間誰為首。耶穌明白地並未否認人類直覺中的競爭和野心,他只是簡單地改變了方向︰「你們里頭為大的倒要像年幼的,為首領的,倒要像服事人的。」這正是在他說「我將國賜給你們」的同時,——一種國度,換而言之,是建立在服事和謙卑的根基上。在洗腳一事上,門徒看到一幅活的畫來說明他是什麼意思,但是兩千年來要跟隨這個榜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出賣

    當耶穌和他最親密的朋友共享這一個親近的夜晚時,耶穌忽然出了驚人的一句話︰在他身旁十二個人中間,有一個今夜將會把他出賣給當局!「門徒彼此對看,猜不透所說的是誰。」他們就開始彼此調查。

    耶穌的話令人心驚肉跳。「是我嗎?」門徒一個一個地問他,顯示出他們心里的不安。出賣可不是什麼新的觀念,在那個充滿陰謀的耶路撒冷,誰知道有多少門徒曾被耶穌的仇敵接觸過,被派來偵探耶穌行蹤的呢?最後的晚餐也是籠罩在危機的氣氛下進行的,就連小樓的房間也是由那一位拿著一瓶水的人暗中安排的。

    耶穌說出這句話不久,猶大就悄悄地離開了,這並未引起任何懷疑。他們之中管錢的人很自然地總是有一些事情要去辦,或是要去采購一些東西,或許去行一些施舍的善事。

    「猶大」這個名字曾經流行過一陣子,現在已經不再有人用了。沒有一個父母會給自己的兒女取一個歷史最臭名的出賣者的名字。然而當我再來讀福音書的時候,我卻發現福音書中猶大最突出的並非他有什麼惡行,他最出色的就是「平凡」。他和其它的門徒一樣,都是耶穌在一長夜禱告以後,親自挑選的。他能管財理物,門徒必然是信得過他。甚至在最後的晚餐,他就坐在靠近耶穌的位置上。福音書中找不到一丁點的暗示,說猶大是一只潛伏的地鼠,滲透進內部,計劃出賣。

    那麼猶大怎麼會出賣耶穌呢?正當我思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想起了剩下在客西馬尼的門徒全都溜走了。耶穌想起彼得發的誓︰「我不認識這個人!」在園子里壓力來的時候,猶大出賣的行為只是在程度上略有不同,但是在本質上和其它不忠的人相去不遠。

    我很好奇好萊塢處理出賣這一段的方法,我看了十五部有關猶大的影片,真有不少的理論。有一些人認為他是貪愛錢財,另外的人則認為他因為恐懼,在耶穌仇敵包圍的時候,就求自保而進行了一筆交易。有人認為他的夢醒了——為什麼耶穌用鞭子潔淨聖殿而不興起軍隊來對抗羅馬呢?或許他對耶穌的軟弱已經忍無可忍了,如同現代在巴勒斯坦或是北愛爾蘭的軍事激進分子一樣。猶大可沒有耐性去采用什麼緩慢的非暴力的革命方式。或者,他是想逼迫耶穌出手?如果猶大安排一場逮捕,耶穌想必會被迫宣告他自己並設立他的國度。

    好萊塢喜歡把猶大塑造成一個復雜的叛逆英雄,聖經卻是很簡單的一句話︰「撒旦進入他的心中。」當他離開要去做那件事的時候,無論如何,猶大是從夢中清醒過來了,區別的只和其它的信徒所感受的程度不同而已。當耶穌國度是引向十字架而非寶座這個事實變得很清楚的時候,一位門徒在黑暗中溜走了。

    猶大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位出賣耶穌的人,他只不過是最出名的一位。遠藤周作(ShusakuEndo)這位日本的小說家,他有不少部小說是以出賣為題的。「沉默」這部他最著名的小說,就是描寫日本的基督徒,在德川慕府時代的逼迫下撤消自己的信仰。遠藤讀了很多有關基督徒殉道者的那些令人熱血沸騰的故事,但是他卻從沒讀過基督徒出賣者的故事。這怎麼可能?沒有人寫過。然而對遠藤而言,耶穌最有權能的信息就是他那不滅的愛。甚至——特別是對那些出賣他的人。當猶大帶著私刑的兵丁到了客西馬尼,耶穌仍稱呼他為「朋友」。其它的門徒棄耶穌,可是他依然愛他們。他自己的族人把他釘死,然而當耶穌赤裸裸地伸展在極羞恥的光景下,他仍揚起聲來,喊著說︰「父啊,赦免他們」。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更諷刺的對比,能和彼得及猶大這兩個人的結局相比。兩個人在耶穌門徒集團中都是領導人物,兩個人都看過也听過許多美妙的事物,兩個人都經歷過相同的希望、恐懼和失望這種令人發顫的循環。當環境困難的時候兩個人都否認了他們的主,但是他們相似之處就到此為止。猶大雖然悲哀卻明顯沒有悔改,接受了他行為的邏輯結局,他自殺了,成了歷史上最著名的出賣者。

    他寧願死,也不接受耶穌來要給他的赦免。彼得的顏面盡失,但是他對著耶穌恩典和赦免的信息仍有一個開放的心,因此他後來能帶領在耶路撒冷的大復興,一直工作到羅馬為止。

    客西馬尼

    在耶路撒冷那間樓上的小房間,充滿了羊肉、苦菜,以及身體污臭的味道。耶穌和他十一個門徒起身,走向清涼、寬敞的橄欖樹林,就是一個名叫客西馬尼的園子里。春天百花盛開,夜晚的空氣中充滿了花香。躺在月光星辰之下,遠離城市的喧嘩,有一份特別的安寧。門徒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然而耶穌可沒有那份安寧。「就憂愁起來,極其難過」馬太這麼說的。他覺得「驚恐起來,極其難過」馬可加上這麼一句,兩本福音書都平鋪直述地把耶穌對門徒所說的話寫下來︰「我心里甚是憂傷,幾乎要死,你們在這里等候儆醒」。耶穌經常一個人去禱告,有的時候還打發門徒上船,這樣他可以單獨地與天父共度一夜,然而這一夜卻很特別,他需要門徒們的同在。

    我們人類的本性,就是需要有人在醫院陪著我們度過等待手術的夜晚,在養老院里當死亡來臨的時候,或是任何重大關鍵的時刻,我們需要別人安慰的同在——將一個人單獨拘禁不與任何人接觸,是我們這個族類所發明的最嚴厲的懲罰。我注意到福音書中所提客西馬尼園中,耶穌有著從未經歷過的深沉的孤獨。

    如果最後的晚餐有婦女在內的話,耶穌就不會在這幾個鐘頭中孤單地度過。耶穌的母親已經來到耶路撒冷——這是耶穌剛開始服事時提過一下的,從那以後這是第一次再提到她。還有那群站在十字架下包裹他僵硬的身體的婦女。天一亮就趕到墓地的婦女,她們肯定會在花園里陪著他,摸他的頭,擦干他的眼淚。但是只有同性的朋友在陪伴他。因為晚餐和酒使人瞌睡,當耶穌孤單地忍受折磨時,他們呼呼大睡了。

    當門徒背棄他,耶穌並沒有試著隱藏他的傷感︰「你們不能儆醒片時嗎?」他的話中似乎除了孤獨之外,還有一些暗示︰是否這是他第一次不願意與父單獨在一起呢?

    福音書描述耶穌在受折磨中的態度時,提到一個極大的掙扎,這實在不太像猶太人或是基督徒的殉道者的態度。「求你將這苦杯撤去」,他這樣懇求。這可不是什麼敬虔、正式的禱告。「耶穌極其傷痛,禱告更加懇切,汗珠如大血點,滴在地上。」到底為何掙扎呢?懼怕死亡和痛苦嗎?當然。在這方面,耶穌並不比你我少半點不快。但是這里恐怕還不只是這些。耶穌將要面臨是一種只能稱為「被神離棄」的新經歷。客西馬尼所描述的中心,其實就是一個禱告不蒙應允的故事。痛苦之杯並未撤去。

    世界拒絕了耶穌,證明是馬上就有一些拿著火把的人穿過花園小徑而來,很快地門徒都要離棄他。在多次的禱告中,懇切的禱告得到的只是如同面對一面牆那樣的毫無反應,耶穌肯定是會感到好象連神也轉頭離開了。

    約翰•霍華德•游德(JohnHowardYoder)猜測,如果神插手允許了這個「把這杯撤走」的請求,事情會如何發展?如果耶穌堅持他自己的意思,而不是父的意思,他絕對不是無能為力,他可以呼喚十二營的天使(72,000)來為他打一場聖戰。在客西馬尼園中,耶穌再一次遇到撒旦在曠野的那次試探。他很可能用權能解決邪惡的問題,他可以在曠野里快速地刺殺那位控告者,他也可以在客西馬尼園里展開一場激烈的戰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會有教會的歷史——也就沒有教會——因為所有的人類的歷史就會終止,現在的世代就會結束。耶穌有能力做這些事,他只要說一句話,就可以逃避個人的犧牲,並且免去未來救贖這一切的麻煩。沒有國度會像芥菜種子一樣地發展;國度將會如大冰雹一樣快速地降臨。

    然而,游德提醒我們,耶穌降世為人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十字架這個令人驚恐的苦杯。「在十字架是一個愛仇敵的人,一個比法利賽人更義的人,一個原來富足卻成了貧窮的人,一個將外衣、內衣都給人的人,為那些鄙視利用他的人代禱的人。十字架並非是一個繞道或是一個攔阻,在進入天國的路上,甚至不是進入國度的一條道路,它是國度降臨。」

    經過幾個小時的苦苦禱告,耶穌的問題解決終于得到解決,他的意思和父的意思合一了。「基督這樣受害不是應當嗎?」他後來這樣解釋。他最後一次把那些昏睡的朋友喚醒,勇敢地面向要來殺害他的黑暗走去。

    審判

    在現在,電視和暢銷小說使大家對曾經是非常神秘的司法程序十分熟悉。有一些對實況特別有興趣的人,可以用有線電視看一些最可怕的謀殺案,或是極為**的騷擾案子審訊。一次又一次,美國民眾也看到一些聰明的律師做出一些很精巧的辯護,使得一些名人得以脫罪,盡管看電視的人都知道那個人是有罪的。

    在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內,耶穌經過至少三次的審訊,有猶太人進行的,有羅馬人進行的,最後,一位被激怒的巡撫,宣判了羅馬法律上最嚴厲的判決。當我讀到這段審判的整個過程,我發現最引人注目的是耶穌毫不為自己申辯,也沒有一個證人為他辯護,更沒有一個領袖會有膽量去反對不公正的話。甚至耶穌自己也不辯護。而整個過程,天父也沒說一個字。

    整個審判的過程,充滿了一種推卸責任的氣氛。似乎沒有人願意完全負責處死耶穌。但是每一個人也都希望處死他。學者們有成千上萬的著作,探討到底誰應該負多大的責任?對耶穌的死,猶太人和羅馬人的責任的比例是如何?歷史上曾說猶太人對耶穌的死應負完全責任,這是一個極大的詆毀。約瑟•克勞斯勒(JosephKlausner)這樣寫著︰「在耶穌的死上,猶太人以一個民族的身份,遠比希臘這個民族在甦格拉底的死上少幾分罪;但是誰會認為甦格拉底報復的血會加在現代希臘人的身上呢?然而十九個世紀過去了,世界還是認為耶穌報復的血加在他自己的族人猶太人身上。其實猶太人豈不是早就付了罰款,而且一直在血河中付出代價嗎?」我們不理會耶穌說他來是要「尋找以色列家的迷羊」,我們也忽視了第一世紀幾乎所有的基督徒都是猶太人這個事實。事實上,猶太、羅馬兩方面都參與了這個決定,如果我們專注在整個審判過程中一些不正常的情形,我們可能會忽視了主要的問題︰耶穌對在耶路撒冷的當局是有真正的威脅。

    他是一個有吸引力的領袖,有不少人跟隨他。耶穌長久以來就已經引起在加利利的希律王,以及在耶路撒冷的公會的懷疑。他們誤會了他國度的本質。不錯,就在他被捕之前不久,他是用武力將聖殿中交換銀錢的人驅趕出去。要知道公會這個傀儡組織,為了羅馬主子會不惜任何代價來維持和平。他們遇到這樣一件事,當然是提高了警覺。再加上有一個謠言說耶穌宣稱,他可能拆毀聖殿,在三天以內再重建起來。猶太領袖們沒有辦法找到證人說出耶穌到底是怎麼說的。但是他們的緊張是可以理解的。想一想,如果今天有一個有相當號召力的阿拉伯領袖在紐約街頭大喊︰「世界貿易中心將被炸毀,我在三天以內將再重新蓋起來。」會是什麼光景?

    對祭司和虔誠的人來說,這些政治上的威脅與耶穌在宗教方面的宣稱相比就微不足道了。法利賽人對耶穌大膽的片面的赦免罪、稱呼神是他自己的父、表面上不理會安息日,憤怒至極。依據摩西的律法,犯安息日是要被處死的。耶穌對律法、獻祭制度、聖殿、潔淨食物的規矩,以及許多潔淨的區分都帶來了威脅。

    到了末了,在審判時,根據律法的要求,大祭司以見證的誓約——「我指著永生的神叫你起誓」——之下要求耶穌這位被告一定要回答「告訴我們,你是不是神的兒子基督(彌賽亞)?」最後,耶穌打破沉默︰「你說的是。」

    這位被告接著說到人子駕著天上的雲降臨。這太過分了。對著忠心的猶太人,無論如何,耶穌的話都听起來是僭妄褻瀆。「我們何必再用見證人呢?」大祭司一邊說,一邊撕裂他的衣服。

    耶穌若不是犯了該處死的僭妄罪,就還有另外一個可能性︰耶穌的話是真的,他真的是彌賽亞。但這怎麼可能呢?被捆綁,四周都是武裝的兵丁,正是一幅無助的樣子,在全以色列恐怕也找不到一個比耶穌更不像的彌賽亞了。

    可是偕妄褻瀆對羅馬人卻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們對于這些宗教上的爭辯是不介入的。來到羅馬法官面前,自稱為彌賽亞的意義就從褻瀆被改成妨害治安,畢竟彌賽亞這個頭餃確實是有君王的意思,而羅馬人對于任何煽動群眾的人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耶穌被帶到那個砍了施洗約翰頭的統治者希律王的面前。其實希律王早就想親自審問耶穌。然而耶穌卻出奇地沉默,只有彼拉多還能弄到耶穌口中的證詞。「你是猶太人的王嗎?」彼拉多問道。耶穌雙手被綁在身後,臉孔因一夜沒睡而顯浮腫,兵丁的手印還留在頰上。然而,他依然簡單地回答︰「是的,正如你所說的。」

    以前,耶穌多次放棄宣告自己的機會,當蒙醫治的人們,門徒們,甚至魔鬼認出他是彌賽亞的時候,他總是命令他們不準張揚;當他聲望達到顛峰,群眾在湖邊四處追尋他,好象那些影迷追蹤明星一般,他卻從他們中間逃走。後來人們找到他,渴望能當場尊他為王,看他戴上王冠,他卻講了一篇讓人們極為反感的道,結果大部份的人都離他而去。

    只有在這一天,先是在宗教當局面前,然後在政治領導面前,當他的宣告看起來最荒謬的時刻,他承認了他的身分。「神的兒子」,他告訴逮捕他的宗教當局;「君王」,他告訴羅馬的巡撫。恐怕巡撫听了之後會大笑不停。或許彼拉多此刻會想起一個可憐的家伙,就是以為自己是凱撒大帝的那個瘋子。

    軟弱、遭棄絕、被審判、孤獨——只有在這種情形下,耶穌才認為可以顯明身份,並接受「基督」這個頭餃,正如卡爾•巴斯(KarlBarth)所說︰「他一直等到會演變為成立一個宗教的危險終于過去了的時刻,才承認他是彌賽亞。」

    保羅後來說,這種態度是令人難以接受的絆腳石——就是沒有用的石頭,在建築工地里的廢物,被扔到一邊。然而這樣的石頭,因著神的能力,成了新國度的奠基石。

    加略山

    在一本有關二次世界大戰以前的回憶錄中,皮爾•凡帕森講到一件納粹突擊隊員,逮捕了一個年老的猶太拉比,把他拖到總部,在同一個房間里的另外一端,有兩個突擊隊員正痛打一個猶太人,那個猶太人已被打得半死不活,但是這些抓到拉比的隊員們,卻決定要有一點樂子,他們剝光了他的衣服,然後要他講他原本準備在要來的安息日去會堂里想講的一篇道。拉比要求戴上他的小帽,納粹微笑著同意了,因為這更增加了娛樂性。顫抖的拉比,在被納粹戲弄羞辱之下一邊听著房間里另一頭同胞的慘叫,一邊以刺耳的聲音傳講︰「在神面前謙卑而行的意義」這一篇講章。

    當我讀到福音書中有關耶穌被逮捕,遭折磨,以及被處死的記載時,我想起了這一位拉比赤身露體在牢里被羞辱地站在那里的情形。雖然我看過許多關于這一段情節的電影,並且福音書也讀過多遍,我仍然測不透神的兒子在地上所忍受的污辱和羞恥︰赤身露體、遭鞭韃、被吐口水、被打耳光、戴荊棘的冠冕。

    猶太的領袖以及羅馬當局都希望以一些嘲弄來模仿耶穌被定罪的事。彌賽亞嗎?太棒了,講一段預言來听听吧!哎呀!痛嗎?是誰打你的呀?喂!來嘛!說說看呀!先知大人!你是彌賽亞,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呢?你說自己是君王?好啊!老大!那就接招吧!我們豈不都知道皇上是怎麼回事嗎?叩見皇上吧!怎麼搞的?沒有戴皇冠?那怎麼行呢?來呀!快給他一個皇冠,喀嚓!這看起來如何?歪了一點?沒問題,我來弄正您的皇冠,喂!別動!哈!老天!我們太客氣了!來披上一件外袍吧!——至少把你血淋淋的背蓋起來。皇上怎麼啦?為什麼有一點發抖呢?

    一整天就是這樣。從大祭司的院子里玩欺凌裝瞎子的游戲,到彼拉多和希律警衛的專業行凶,加上往加略山一路上看罪犯的人群所有的各樣粗話和辱罵,最後在十字架上不但要听下面人們來的諷刺,甚至連旁邊一同釘十字架的強盜也要嘲笑他︰「你自稱是彌賽亞?那麼,從十字架上下來吧!你如果不能救自己,怎能救我們呢?」

    我一向對神所啟示的自我約束深感驚訝,甚至有時也公開質疑,神怎麼容許成吉斯汗、希特勒和斯大林為所欲為呢?可是,絕對沒有一件事能比得上在耶路撒冷那個黑暗的星期五,神的自我約束。當每一鞭打在身上,撕裂皮肉,當每一巴掌,每一拳頭惡毒地落在身上,耶穌心中必定再一次想到曠野和客西馬尼園的試探。

    「十字架這個念頭永遠不會靠近羅馬公民的身旁。」西瑟勒(Cicero)說,「甚至不該在他們的思想、眼目中或耳中出現。」因為對羅馬人而言,釘十字架是專為謀殺犯、**的奴隸和一些其它殖民地的罪大惡極的罪犯所設的。羅馬公民可以被砍頭但不會被釘十字架。猶太人也是極度厭惡十字架——「凡掛在木頭上的都是被神詛咒的。」申命記這麼說——猶太人如果有權處死人,他們寧可用石頭打死他。

    傳福音的人、考古學家,以及醫學專家對釘十字架已經有了許多詳盡的描述,在此我無需重述。而且,基督在十字架上最後的幾句話,也讓我們看出,他的心目中並不關心疼痛,最接近身體疼痛的抱怨,可以說就是他大聲喊著︰「我渴了!」就是那時,他還是拒絕人們給他的當做麻醉用的醋酒。(何等諷刺,在婚宴上把水變成許多加侖酒的人,而且曾說過能給人永遠不渴的活水的人,居然死的時候口干舌燥,胡須上而且還沾著酸醋。)

    正如耶穌一貫的作風,他總是想到別人,他赦免那些行惡的人,他為母親作一些安排,他歡迎一個懺悔的強盜進入樂園。

    福音書記載著加略山上談話的片段。其中有兩卷書寫到最後的話是相同。據路加福音的記載,耶穌最後是說︰「父啊!我將我的靈魂交在你手!」這是他臨死之前信心的表現。約翰卻記載耶穌來地上整個使命的一種奧秘的結論,「成了!」,但是馬太和馬可是唯一記載相同的,他們寫著極為神秘難懂又可怕的引用語,「我的神,我的神,為什麼離棄我?」

    在福音書中,僅有一次的禱告,耶穌是用官方疏遠的字「神」而非「阿爸」或是「父阿」。當然他是引用詩篇的話,但是也是在表達他因疏遠感而產生的在神格里發生了一件難以想象的分割︰子神感到被父神棄。

    「『神的隱藏』對那些親近神的人是更加痛苦的事,所以當神自己成為人,他所感受到被神的棄絕也是最厲害」,路易斯(CSLewis)這麼寫過。毫無疑問他是對的。當超級市場的小姐或是兩條街以外的鄰居不理睬我,這實在沒有什麼大不了;然而,如果我成年以後大部分的時間和我在一起的妻子突然不和我講話的話,那可就是大事了。

    沒有一位神學家可以充分地說明在加略山上「三位一體」的神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所听見的就是一個孩子因為被棄絕所發出的痛苦的呼喊。如果耶穌早就預料到他來到地上的服事將會有如此的死亡,這是否會有點幫助呢?但如果以撒知道他父親亞伯拉罕不過是奉命行事把他綁在祭壇上,這又有何益呢?如果天使沒有顯現,亞伯拉罕的一刀插在他所愛的兒子的心髒上,那將如何呢?這正是加略山所發生的。對著子神而言,他所感受的就是全然的被棄。

    我們不知道那一時刻父神的哭喊是如何,我們只能想象而已。子神為我們成了詛咒,保羅在加拉太書中這麼說,然後「神使無罪的為我們成了罪」。保羅給哥林多書信中寫著,我們都知道神對罪的感受;這種被棄的感覺很可能是雙方同樣感受的。

    多耳西•施耳(DorothySayers)寫著︰「他是唯一的神曾在歷史上出現沒有更令人驚訝的句子能像尼西信條上那兩句平鋪直述︰『耶穌百分之百全然是神他在彼拉多手下受害。』世界各地,每天有千千萬萬的基督徒在背誦著一個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的羅馬巡撫的名字就是因為這個名字,把神的死確定在幾年以內的特定時間中。」

    不管有多少的羞恥和悲傷,這個在加略山頂上所發生的事,成了耶穌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實——在福音書和新約書信的作者眼中是如此,在教會是如此,甚至我們可以猜測,可能在神的心中也是如此。

    教會經過很長的時間才接受十字架的羞恥。教會的教父禁止人在藝術中描述十字架。(譯注︰作者此一觀點不符合聖經,參林前一、二章,加六章就很清楚。早期教會並非因十字架是羞辱而不允許,而是根據以色列人拜銅蛇的經驗,避免人不知不覺地去拜十字架。直到今日,還有教會願意遵照早期教會的榜樣,不使用任何圖形記號來代表信仰。)後來羅馬皇帝康士坦丁大帝看見十字架的異象,才禁止這種處死刑的方法。(根據歷史學家麥可•格蘭MichaelGrant所言,康士坦丁對耶穌本人並無太大興趣,並且他還認為釘十字架是一件羞辱的事。很諷刺的是,他後來不再認為十字架是羞辱的記號,而是他勝利魔力的來源。康士坦丁把十字架原來是犧牲的愛和謙卑變成了一種勝利的記號︰他命令兵丁在盾牌上都要畫上十字架)。直到第四世紀十字架才成為信仰的記號(正如路易斯指出,一直等到所有親眼見過釘十字架的人都死了以後,十字架才出現在一些藝術作品中)。

    可是現在,這個記號無所不在︰藝術家用金子打成羅馬人處死刑的工具,棒球員揮棒之前在自己的胸前畫一個十字架,作糖果點心的人甚至做了一些巧克力的十字架給一些人在受難周食用。盡管听起來非常奇怪,事實上基督教已經變成了一個十字架的宗教——用現代的名詞,就應該是絞架、電椅或毒氣室。

    通常,我們認為一個人若因犯罪而被處死的話,這個人是一個失敗的人。然而後來使徒行傳保羅來思想耶穌的時候,「既將一切執政的掌權的擄來,顯明給眾人看,就仗著十字架夸勝。」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從某一個層次來看,我想到一些現代的人,他們可以將執政的、掌權的擄來(或可譯做將他們解除武裝)。那位將馬丁路德•金恩關在監獄中有種族歧視的警長、驅逐索尼尼辛(Solzhenitsyn)出境的前甦聯政府、下監哈維(VaclavHavel)的捷克政府、謀殺阿基諾(BenignoAquino)的菲律賓當局、監禁尼爾遜•曼德拉(NelsonMandela)的南非官方——這些執政掌權的都以為自己是解決了一個問題,可是他們反倒露出了他們暴力不公平的真面目,道德的力量真的能將人擄來。

    當耶穌死的時候,甚至有一位板著臉的羅馬軍人被感動而大聲說道︰「這人真是神的兒子!」他親眼目睹他那些殘暴的同袍和他們的受害者之間強烈的對比。就是那位在他臨死之前赦免他們的受害者,釘在十字架上蒼白的身影,正顯明世界統治的勢力不過是一些不能遵守他們自己所承諾的忠貞和公義的假神罷了。是宗教而非無宗教控告耶穌;是法律而非無法律處死他。他們操控的審判、鞭韃,以及暴力地對待耶穌,使當時的政治和宗教當局暴露出了他們的真面目︰他們只關心維持自己的地位和權力,他們對耶穌每一次的攻擊都證明他們的不配。

    在耶穌兩邊一同被釘十字架的強盜表明兩種不同的反應。一位嘲笑耶穌的無能︰一個不能救自己的彌賽亞?另外一位則認出了一種不同類的能力,在信心中冒險,他請求耶穌︰「在你的國降臨的時候,求你紀念我。」別人只有在嘲笑中,稱呼耶穌為王,這一位臨死的強盜卻比任何人都看清楚了耶穌國度的本質。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一對強盜可以代表所有歷史上對十字架的選擇。我們看耶穌的無能為力是神的無能為力呢?還是神的愛的證明?羅馬人尊敬像丘比特這種大有能力的神,還是實在看不出來掛在木頭上的尸首有哪一點像神。敬虔的猶太人,總是紀念全能耶和華許多的故事,看著這一位自稱是神的,在軟弱羞辱中受死,猶太人也對他毫無敬仰之意。正如賈士丁•瑪提斯(JustinMartyrs)所寫的《與猶太老大的對話》一書中所說的,耶穌在十字架上的死,就定規了猶太人棄絕他是彌賽亞,釘十字架滿足了律法的詛咒。

    盡管如此,在時間的洪流中,卻是在山頂的十字架改變了整個世界的道德標準,史格特•派克(ScottPeck)寫著︰

    「在談論愛的方**上,我不能不引用一位在爭戰多年的老教士所說的話︰『至少有上打的方式可以來應付邪惡,也有幾種不同的方法還可以勝過邪惡。不過這都只是真理的一小面而已。唯一能最終征服邪惡的方式,是讓邪惡在一個甘願的人里窒息。當邪惡如同被海棉吸入的血,或是已經插入心髒的劍被吸收住,邪惡就失去了它的能力,而無所作為。』」

    醫治邪惡——無論怎麼衡量——只能借著個人的愛才能達成。一個甘心犧牲的心是必需的我不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但是我知道確實是如此每當這樣的事發生的時候,世界的權力平衡就有少許的改變。

    在加略山的那一天,權力平衡可不是少許的改變。因為吸收邪惡的那一位是特別的一位。如果拿撒勒人耶穌不過是如同金恩,曼得拉,哈維和索忍尼辛一樣的受害者,那麼他將會在歷史上留下一個記號,然後就消失了,不會從他而生出一個宗教。因為門徒們漸漸明了神自己選擇了軟弱的方式,這種覺醒改變了歷史(雖然需要復活來令門徒信服),十字架重新定義了神是一位甘心為了愛的緣故而放棄權能。借多耳西•施耳的話,耶穌成了「神單方面地解除武裝。」

    權能(power),無論動機多好,總是會帶來苦難。愛是甘心受害,吸收了苦難。在一個叫做加略山的頂上交會,神為了愛棄絕了權能。

    
第二部份 為何而來 第十一章 復活︰難以置信的清晨
    我總覺得受難周是耗人精力的。雖然我多次活過耶穌的釘十字架,我對他復活的緊張依然是絲毫未減——我極為驚恐,萬一今年他不復活怎麼辦;或者我該說,那一年,如果他沒復活怎麼辦。任何人都可以對耶穌的降生很有感性,聖誕節的時候,連傻子也覺得自己好象是個基督徒。但是復活節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不相信復活,你就不是一個信徒。——約翰•艾溫(JohnIrving)

    在我年幼的時候,我覺得復活節是和死亡而非復活有關聯。因為在一個大太陽的復活節星期天,我唯一擁有過的一只貓死了。「靴子」是一只六個禮拜大的小貓,全身是黑的,除了她四個腳上的白靴子,好象她很講究的在一個裝滿了油漆的淺盤子里染過一樣。她住在裝著紗窗的陽台上的一個小紙盆里,睡的是一個塞滿了香柏木屑的枕頭。我母親堅持「靴子」要先學會保護自己,才能讓她去院子里探險。所以定了一個日子,就是復活節的星期天,來試一試小貓。

    最後,這一天終于來臨。喬治亞州的陽光已經把春天哄得熱情奔放。那一天是「靴子」第一次聞到草香味,看水仙花,並且第一次追蝴蝶(她跳到空中還是沒追到)。我們高興地欣賞她的舉動,直到鄰居的孩子們來找復活節的蛋。

    當我們隔壁的玩伴出現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跟著他們一同來到我們院子的波士頓狗「獅頭」,一看到「靴子」,低吼一聲,便就沖了過去。我高聲尖叫,大伙兒一起跑向「靴子」,然而,「獅頭」已經把小貓咬在嘴里像襪子一般搖擺不停。我們這些孩子大吼大叫,圍在「獅頭」旁邊,想要嚇「獅頭」松口,無奈,我們只能看著毛發在飛舞,最後「獅頭」把整慘了得小貓扔在草地上就溜走了。

    我當時目瞪口呆,但是在那個復活節中午的陽光下,我學會了一個丑陋的字「不可復原」。我整個下午就在禱告,祈求有一個神跡出現。不會的!這是不可能的,請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或許「靴子」會回來——主日學的老師不是說過耶穌就回來過的故事嗎?或許,有什麼辦法把整個早晨抹掉,可以再重新放一遍,只要把那段可怕的景象除去就行了。我們可以把「靴子」永遠關在陽台上,再也不許她到外面去,或許我們可以勸我們的鄰居給「獅頭」建一道圍牆。千百種的念頭涌上我的心頭,直到幾天以後,我終于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靴子」已經死了,「不可復原」的死了。

    從那時開始,在我的童年里,復活節的禮拜六就沾上草地上死亡的記憶。隨著歲月的流逝,我對著「不可復原」這個字有更多的認識。

    我曾提過不久以前,我有三個朋友相繼去世,一個是退休的人,身體健康,和他的妻子一同去吃晚飯後,倒在停車場上。另一位年輕的婦人,不過四十出頭,在去教會的宣教大會途中,被一輛運油貨車從後面撞上,死在濃煙滾滾的火焰之中。第三個是我的朋友巴伯,他是在密西根湖里潛水的時候死去。這三場葬禮我都得致詞。每一次當我掙扎想要怎麼講的時候,這個古老、丑陋「不可復原」的字就又一次涌上來,而且遠比我所知道的還更有力。無論我說什麼,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達成要把我的朋友們喚回來的心願。

    在巴伯最後一次潛水的那一天,我坐在芝加哥大學的咖啡廳里看羅婁•梅所寫的一本叫《美的探索》的書。在那本書中,這位著名的治療專家回憶他生命中追求美的一些景象,特別是有一次去希臘半島亞索斯山的一個修道院,在那里,他踫上希臘正教復活節,整夜的慶祝活動,空氣中彌漫著香的氣味。在聚會的高潮,教士給每一個人三個精美裝潢包裝的復活節的蛋,「基督復活了!」,教士這樣地說。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了羅婁•梅都根據傳統一同做了響應:「他真的是復活了!」

    羅婁•梅寫到︰「我當時被一個屬靈真實時刻震住了,如果耶穌真的復活,這對這個世界有什麼意義呢?」當我讀完了這一段後回到家,就听到巴伯逝世的消息。羅婁•梅所問的問題一直浮在我的腦海中,在听到這個壞消息之後,更令我難以承受,到底基督復活對我們的世界有什麼意義呢?

    在巴伯死亡傷痛的陰影之下,我開始看出復活節新的亮光。在我五歲那年,復活節的禮拜天教我「不可復原」這個痛苦的教訓,如今,我是一個成年人,我卻看復活節是真正帶著值得敬畏「可復原」的應許。沒有什麼甚至死亡在內是終極的,連死亡也是可以復原的。

    我在巴伯的葬禮上致詞的時候,我把羅婁•梅的問話改了來配合我們特別的悲哀。如果巴伯復活,那對我們有什麼意義呢?我們坐在教堂里,三天來的傷痛使我們都麻木了。死亡如同千鈞一般將我們壓碎。如果這時走出了教堂,到了停車場,我們出乎意料地遇見巴伯。巴伯!他一貫有的又蹦又跳的走路方式,他那歪頭裂嘴的笑容,和他那一雙清澈的灰眼楮。沒錯,不會是別人,就是巴伯,他居然又活了!

    這一份的想象,給了我一些暗示,耶穌的那些門徒在第一個復活節的感受。他們也悲哀了三天,在禮拜天的早晨,他們听到一個新的、悅耳的聲音,這聲音清脆地如同山頂空氣中傳來的鐘聲。復活節敲出一個希望和信心的音符,說明神在耶路撒冷的墓園曾經做了一件事,他能夠、他也會在將來重復再做更大規模的事,對著巴伯,對著我們,也是為著全世界。情勢雖然不利,但「不可復原」的將會成為「可復原的」。

    最早的基督徒們,把一切的希望都建立在復活的基礎上,甚至使徒保羅在給哥林多寫信的時候也是如此︰「若基督沒有復活,我們所傳的便是枉然,你們所信的也是枉然。」這事真的發生了嗎?沒有這事,我們的信仰就是枉然?我們怎能肯定他復活了呢?

    那些不承認耶穌復活的人們,他們一般都不外以兩種方式來描述門徒︰不是一群容易受騙的並且特別相信鬼故事的人,就是一群詭詐的陰謀家,捏造復活的騙局好來發展一種新的宗教。然而,聖經卻對門徒有另一番描述。

    針對第一種理論,福音書中顯示耶穌的跟隨者,他們自己對于耶穌從死里復活的謠言確實是極度的懷疑。特別是「多疑的多馬」,就是因為他的懷疑而獲得這個綽號。但是其它的門徒事實上也是缺乏信心。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相信那些婦女從空墓中帶回來的這個消息︰他們稱之為胡言亂語,無稽之談。據馬太福音記載,甚至耶穌向他們顯現之後,他們中間還是有人懷疑。這十一位被耶穌責備頑固的不信的人,不太像是容易受騙之徒。

    至于陰謀論的講法,只要詳細考察一下,就會發現漏洞百出。如果門徒要安排一個毫無破綻的蒙蔽的騙局,那他們可是大大的失敗了,恰克•柯生(ChuckColson)曾經參與了水門事件以後那一次毫無用處的蒙蔽事件。他說過,除非參加一手遮天蒙蔽計劃的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確定而且精明,否則事情注定要失敗。門徒們肯定不是這樣的人。

    福音書中記載門徒們畏縮地躲在上了鎖的房間里,惟恐發生在耶穌身上的事也會發生在他們的身上。他們怕到一個地步,連耶穌的埋葬都不敢參加,他們任憑幾個女人去料理耶穌的尸體(很諷刺的是,耶穌一向極力地為在安息日做憐恤的工作而奮斗,這些負責任的婦女,還是等到了禮拜天的早上過了安息日才來進行保存尸體的手續。)這些門徒完全沒有編造復活事件的本領,更沒有膽量冒生命的危險去偷尸體。何況在他們絕望驚恐的光景之下,他們連想也不會去想。

    根據四本福音書,都是婦人首先見證耶穌的復活,可是第一世紀任何一個想要做假的人,都不會說是女人先看到的。因為猶太人的法庭根本不承認女性的證人。如果要搞什麼陰謀騙局,應該是讓彼得或是約翰,更好是讓尼哥底母來扮演這種角色,而千萬不要找一些女性的見證人。特別福音書是在事情發生以後幾十年才寫的,作者們有足夠的時間來粉飾這些不合理的細節——除非他們這些作者是真的記錄事實,而非編一個故事。

    假如這是一個騙局,他們也會把第一批見證人的故事弄得合理一些。到底是一個,還是兩位穿白衣服的人?為什麼抹大拉的瑪麗亞會誤認為耶穌是個看園子的人呢?她是單獨一個人還是和撒羅米以及另外一個瑪麗亞在一起呢?發現空墳墓的記載,是令人屏息卻又是支離破碎的。馬太福音說那些婦人是「又害怕又大大的歡喜」;馬可福音記載「他們又發抖,又驚奇」。耶穌也沒有什麼戲劇化的安排出現來消除人們的疑惑;這些早期的報告似乎是稀疏的、神秘的,並且令人迷惑的。如果有人安排這場騙局,這些人絕對應該可以弄得象樣一些。既然要說這是一件歷史中的大事,豈不該描述得少一些破綻嗎?

    簡而言之,福音書並不是把耶穌的復活當做一種護教的方式來描述,安排每一個理由來證明一些主要的論點。福音書不過僅僅記載包括這些嚇呆了的門徒們沒有預料的一件令人吃驚的事情。這些第一批的見證人的反應和你我沒有什麼兩樣——就好象如果有人按電鈴,我去開門,突然看到我的朋友巴伯站在大門口︰我肯定是會充滿了害怕和喜樂。當人類接觸到超自然的第一反應就是懼怕,然而喜樂卻能勝過這種懼怕。因為他們所听到的消息是太好了,以致于不可能是真的。但是這個消息是如此的好,它又必須是真的,耶穌活過來了!當這些婦人在害怕和喜樂中奔跑去告訴門徒這個消息的時候,彌賽亞的夢又再一次高漲。

    其實當時是有一個騙局,不過不是耶穌的門徒所設計的,而是當局為了要應付一個空墳墓這樣令人困窘的事實而設計出來的。避免關于耶穌復活的謠言最好的方式就是指著一個還貼著封條的墳墓,或是找出一具尸體。但是封條已經打開了,墳墓是空的,尸體不見了,官方需要給人們一個解釋,就是婦女們跑去報信的同時,兵丁在練習一個謊言,這是官方想要控制局面所采取的手段。

    在耶穌墳墓門口守衛的兵丁是歷史上最偉大神跡的目擊者。馬太記載說當地震動的時候,一位天使如同閃電明亮,兵丁嚇得渾身發抖,如同死人。

    (復活事件其實還包括民法上的違背法令,因為這包括了撕開彼拉多的封條,並且擊倒官方看守的兵丁,在這種情況下,勝過權勢包括了積極的反抗。有一份偽造的彼得福音,其中記載一段在墳墓發生的情形的想象︰「有兩位天使在發光的雲中降臨,明亮耀眼,吸引了許多的人來觀看。封在墳墓門口的大石頭,自動滾開,兩位天使從墳墓中帶著第三個人的樣子出來,身後還托著一個有魔法的十字架。兩個天使的頭上達于天但是第三個人的頭卻超過諸天之上。」類似這一種充滿了感性的記載,在聖經福音書中是找不到的。)

    不過在此有一個令人吃驚的事實︰那些早上親眼看見復活證據的人把他們的故事改成一個謊言,按照祭司所教的說「夜間我們睡覺的時候,他的門徒來把他偷去了。」這套說詞漏洞百出(大石頭滾開還吵不醒他們?如果真的在睡覺,又怎麼知道門徒來偷的呢?),然而它卻能使兵丁免于麻煩。

    正如耶穌生命中一切其它的事,復活這件事也是引起完全相反的響應。那些相信的人,他們的生命發生了改變,他們充滿了希望和勇氣,他們出去改變了整個世界。那些不相信的人,也能找借口而忽視那些強烈的證據。耶穌曾經預言︰「若不听從摩西和先知的話,就是有一個從死里復活的,他們也是不听勸。」

    我們這些活在復活節以後的人來讀福音書的時候,因為復活節是我們日歷上的一個節日,我們常會忘記當時門徒有多困難來相信復活。空的墳墓本身還只能令他們信服︰這個事實只能證明「他不再這里」,不能代表「他已經復活」。需要與他們相處三年之久的夫子才能令這些心中存疑的人信服,所以後來的六個星期,耶穌就是這樣與他們同在。

    作家佛畢克•布西勒對著耶穌復活的禮拜天以後所有的顯現是那麼的平淡無奇而感到驚訝。天空沒有天使唱詩歌,也沒有遠方來的博士帶禮物。耶穌在一個極為平凡的場合出現︰私人的晚餐、兩個人散步、一個婦人在園子里哭泣,以及一些在湖邊工作的漁夫。

    在耶穌出現的事件中,我看到一種古怪的特點,好象耶穌挺享受一種復活身體所有的像鳥一樣的自由。比如說,路加提到兩個憂愁的門徒往以馬忤斯的路上,耶穌突然出現,他們知道婦女們已經發現空的墳墓,以及彼得也親眼見證墳墓空了,但是誰會相信這種謠言呢?難道死亡的定義豈不就是不可復原的嗎?「我們素來盼望要贖以色列民的就是他」,其中一個門徒以一種很明顯失望的語氣說著。

    不久以後,到了吃飯的時候,這位陌生人以一件引人注目的動作,擘餅,這才令他們恍然大悟。一路上陪伴他們以及現在坐在桌上的就是耶穌!最奇怪的就是在他們認出他之時,耶穌就不見了。

    這兩個人急忙趕回耶路撒冷,他們找到十一個門徒躲在上了鎖的門後聚集。他們急忙述說這件難以置信的故事。加上彼得已經所知道的︰「耶穌不知在什麼地方,但是他是活的。」就在毫無警告的情況下,正當這些懷疑者還在爭論不休之時,耶穌親身出現在他們中間。「我不是鬼魂。」,他宣告︰「摸摸我的傷痕,實在是我呀!」甚至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是不敢信,耶穌又自動地吃了一片燒魚。鬼魂是不會吃魚的;幻影也不會讓食物消失。

    就這樣的,一會兒耶穌出現,一會兒他又消失,後來的六個禮拜,這些顯現都不是什麼怪異的,但卻是有血有肉的相遇。耶穌總是證明是他自己——沒有一個活著的人身上會有釘十字架的傷痕——然而門徒很少立刻就認出他。他很費心地去面對門徒不同層次的懷疑。對著多疑的多馬,他要他摸摸他的傷痕。對著丟臉的彼得,他在他六個朋友面前給他一次酸甜交織的復健療程。

    在這十幾次的顯現中,有一個很清楚的模式︰耶穌去拜訪少數的人,總是在偏遠的地方或是室內。這種私下的聚集,對著那些信耶穌的人的信心是很有幫助的。據我們所知,沒有一個不相信的人在耶穌死後再見過耶穌。

    當我一同來讀耶穌被處死和耶穌復活的記載時,我有的時候會驚奇,為什麼耶穌不多顯現幾次,為什麼單單向他的朋友顯現呢?為什麼不去彼拉多的廊下,或是到公會呢?為何不對著那些定罪他的人大顯威風呢?也許在耶穌對多馬所講的話中,我們能找出一點線索。那一天,多馬的懷疑被徹底地一掃而空︰「你因看見了我才信,那沒有看見就信的有福了。」

    在復活到升天這中間六個禮拜,我們可以說耶穌是違背了他自己對著信心的規則。他將他是誰清楚地向門徒表明,沒有一個門徒可以否認他(後來也沒有一個否認他的)。換而言之,耶穌壓倒了這批見證人的信心︰任何一個見過復活耶穌的人,失去了自由選擇去相信或是不相信。耶穌現在可是無法拒絕的,甚至他的兄弟雅各,一個一向都是堅持不信的人,在耶穌顯現一次以後就成了耶穌的俘虜——後來他成了耶路撒冷教會的領袖,而且根據耶西弗斯歷史學家的根據,他是早期基督教的殉道者之一。

    「你們因看見了我才信」,耶穌說過。這些特別的少數人是無法不信的,但是其它的人呢?不久以後,耶穌也知道,他本人的顯現就將終止,只剩下那些「沒有看見的人」。教會能否站立或是失敗,就根據這些親眼的目擊者他們的說服力——甚至我們今日的人——也是那些沒有看見的人,也都是要根據那些看過的人的見證,耶穌就只有六個禮拜來建立永遠讓人認識他。

    這一位耶穌很成功地把一群不可靠的跟隨者,改變成毫無懼怕的傳福音布道家。這十一位在耶穌死的時候都離棄了他的人,卻都因為公然的相信死里復活的基督而走入殉道者的行列。就是這少數的見證人,他們卻有能力勝過耶路撒冷暴力的逼迫以及後來羅馬的**——這種難以想象的改變是令人信服復活最有力的證據。還有什麼能解釋這一伙膽小的又多變的人身上所有的改變呢?在耶穌以後一百年之內,至少有十五位猶太人宣稱自己是彌賽亞,然而,所有的只不過都是如隕星出現,轉眼便如飛而去。但是對耶穌的忠實,卻不因他的死亡而消失。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一定有一些前所未有的事發生。門徒們肯定是不會為了他們所編的一個謊言而犧牲自己的生命。要去尊敬一位死了的耶穌,正如猶太人一樣很看重的殉道先知一樣,是一件更為容易而且自然的事。

    一個人只要讀一讀福音書中描述門徒們躲在鎖的門後的光景,然後再去使徒行傳中看看相同的這批人,公開地在街道上以及在監獄中宣講基督,這就能看見在復活節禮拜天所發生的那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復活是信仰的中心,都特(CHDodd)說得好︰「復活並非是在教會里長出來的一個信念;乃是根據這個信念,教會才得以長出來的,並且這個信念是教會信心的基石。」小說家約翰•阿普迪克以詩歌的體裁道出了同樣的真理︰

    別搞錯︰如果他從死里起來那是他的身體;如果那些分解的細胞沒有還原,分子沒有重新組合,

    氨基酸沒有再生活力教會就會消失。

    「那沒看見就信的,有福了」,耶穌以復活節的神跡,除去多疑的多馬所有的懷疑以後說了這句話。除了最早大約五百人左右是看見復活的基督,其它所有的基督徒都是列在有福的行列中。我捫心自問,為什麼會相信呢?我其實像多馬遠多過像任何一個其它的門徒。我天性多疑,很難接受那些不是鐵證如山的事情。

    我必須承認,所有的證據是傾向支持復活,而且這些證據是令人佩服的。英國的記者法蘭克•莫爾遜在他的名著《誰移動了石頭》中有很精采的辯論。當初莫爾遜是要找證據去證明復活這件事實是一個神話,可是他找到的證據卻改變了他的看法。當然,我也認識一些很有才華的人,他們即使看到相同的證據,還是無法相信復活。復活有關的事實邀請人來相信,但是並沒有強迫性。其實信仰就包括了被棄絕的可能性,否則信仰就不是信仰。那麼,是什麼給了我復活節的信心呢?

    我對此信仰有關開放的態度其中有一個理由,我必須承認在我最深處我要復活節的故事是真的。信仰是從一種渴望的土壤中長出來的,在人類心靈里對死亡的控制有一股原始的盼望。無論是像埃及法老王將他的珠寶和馬車藏在金字塔中,或是近代美國人用盡一切的辦法使身體苟延殘喘,直到最後一秒鐘,然後用防腐劑將尸體保存在雙層密封的棺材中,這一切均是如此。我們人類拒絕接受死亡就是終結。我們就是要相信不止如此。

    我永遠記得我失去的三個朋友的那一年,不管別的,我要復活節是真的,因為這應許有一天,我會尋回我的朋友,我要永遠地抹去「不可復原」這個字。

    我想你會說我是要相信一些童話故事。我並不孤單,哪一個時代,沒有造出一些童話故事?我們還在搖籃里就听我們的父母以及祖父母在講述。有一天我們重復講給我們的孩子听,他們也會講給他們的孩子听,一直講下去。就是在這個科學的時代,那些最賣座的電影都是童話故事︰星際大戰、阿拉丁、獅子王。在人類歷史的光中,令人驚訝的是大部分的童話都是喜劇收場。古老的本性,希望常在。正如人生一樣,童話也有許多的掙扎和痛苦,然而他們總是有辦法最後將眼淚變為歡笑,復活節也是如此。這個理由以及許多其它的理由都帶著真理(本世紀最偉大的童話創造者投肯(JRRTolkien)經常面對人們批評幻想小說是「逃避者」,要人從「真實」世界的壓力中轉移注意力。他的回答很簡單︰「每一件事是看從哪里逃出來的,我們看一個背棄者和一個從監獄中逃出來的人很不一樣。如果一個人發現自己是在監獄里,他想要逃出來,好回到家里,為什麼要罵這樣的人呢?」)

    耶穌釘十字架的時候,周圍的人向他挑戰,要他從十字架上下來,好證明他自己。但是沒有一個人會想到真正發生的事︰他會死而復活。當情況明朗化以後,那些最認識耶穌的人就覺得這太合理了。這種格調就是和神的形式和品德相符合。神總是選擇緩慢而且困難的方式,不計代價地尊重人類的自由。「神沒有廢除邪惡的事實︰他將之轉化」,多爾西•席爾寫道,「他沒有停止釘十字架︰他從死里復活。」英雄承受一切的後果,卻能夸勝。

    我會相信復活,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我認識上帝,我知道神是愛,我同時也知道我們人類盼望我們愛的人永遠活著。我不肯讓我的朋友們死去;他們總是活在我的記憶和心目之中。雖然我很久看不到他們,無論什麼理由——人類的自由還是問題的中心。我能想象——我若不信這一點,我就不能相信一位愛的神——上帝對這樣一個挫敗的行星不滿意。神的愛將會找出一條得勝的道路。「死亡,別驕傲。」約翰•多尼寫道,「神不會讓死亡贏的。」

    在復活節的細節中,有一件事令我很感興趣︰為什麼耶穌還留著他釘十字架的傷痕?照講他復活的身體可以隨他所想要的樣子,然而他選擇以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傷痕為他主要的記號。為什麼呢?

    我相信復活的故事,如果沒有在手、腳和肋旁的傷痕,就不完全。當人類在幻想的時候,我們夢想有一付完美整齊的牙齒,沒有皺紋的皮膚,以及性感的身材。我們夢想一個不自然的狀態︰完美的身體。但是對耶穌而言,受限于人類的皮肉之中是不自然的狀態。這些傷痕對他是在我們這個地球上的標記,為那段受限制和苦難日子永遠的記號。

    我因耶穌的傷痕而充滿希望。從天國的角度來看,它們代表著全宇宙中最可怕的歷史事件。然而就是釘十字架這樣的事件,復活節也把它變成了回憶。因著復活,我能希望一切所流的眼淚,一切的創傷,感情中的痛苦,失去好友愛人的心痛,所有的這一切即將成為回憶。正如耶穌的傷痕一樣,傷痕永遠不會完全消失,但是卻不再會令我們傷痛。我們將有一個新造的身體,一個新天新地,我們將會有一個新的開始,一個復活節的開始。

    我的結論就是有兩種方式來看人類的歷史。一個是注視在戰爭、暴力、卑鄙、痛苦、悲劇和死亡,從這個角度來看,復活節似乎就是童話故事的例外。這與神的名字是令人驚訝地相矛盾。我承認復活節是給人一點安慰,但是不可否認,當我的朋友過世的時候,悲傷是如此深痛,使得任何死後生命的希望仿佛變得淺薄和不可靠。

    也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個世界。如果我把復活節當做一個起點,這是神如何對待所愛的人不可爭議的事實。那麼人類歷史就顯出矛盾,而復活就是極終真實的預演。因此希望就如在每天生活中的硬殼下的岩漿一樣涌流而出。

    或許,這能描述門徒們坐在上了鎖的門後面心態的改變。當他們來討論這一件無法領會的復活節禮拜天事件。從一方面來看,什麼也沒有改變︰羅馬還是佔領了巴勒斯坦,宗教領袖們仍然還是懸賞要取他們的性命,外面的世界依然是邪惡和死亡在掌權。然而,逐漸地,驚恐慢慢退去,而喜樂潮一點點地流出。如果神能使耶穌復活,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