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莉沙白•伊略 著
這個故事是發生在二十八年以前,當時轟動了全世界。
台灣有幾家基督教的刊物,也陸續局部翻譯過這個故事。只是那時候,基督教出版事業,尚未像今天那麼發達,想要出版一本書很不容易。所以始終沒有人將這本書翻譯出來,好使中國基督徒能知道這事實的全貌。現在雖然是在二十八年之後,但這個見證是不受時間限制的。尤其是今天的青年基督徒,多半都不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我才把它節譯出來。本書是講到美國有五位青年宣教士,冒著生命的危險,到南美洲的厄瓜多爾國東部森林里向一些原始的奧卡人傳福音,而被他們用長矛殺死。其中有一個宣教士的妻子,非但不怨恨殺她丈夫的仇敵,反繼承她丈夫的遺志,進入奧卡人中間,和他們一起生活了兩年,最後再有人繼承她。終于把福音傳開了,使許多的奧卡人都信了主。當我在譯這本書的時候,我心里非常受感動。這些宣教士,原來是生活在美國最舒服的環境里的,卻心甘情願進入熱帶森林里面,和那些野蠻人住在一起,過著極原始的生活,若沒有耶穌基督的愛,是沒有人能夠做得到的。
何曉東,主後一九八四年八月二十三日
于美國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城
一九五二年的二月某日下午兩點零六分,有兩個美國青年,乘船離開加利福尼亞州,洛杉磯以南的聖比佐碼頭。
一個名叫吉姆•伊略,年齡只有二十五歲,高高的個子,寬闊的胸脯,棕色的頭發,和藍色的眼珠。
經過了多年的祈禱,尋求上帝的帶領,結果,他從上帝那里,有了一個負擔,要去南美洲的厄瓜多爾。
他沒有見過什麼異象,也沒有听到有什麼特殊的聲音,只是在他里面有一個強烈的負擔,是從上帝那里來的。
和他一起去的那個青年人叫比提•傳力民,他比吉姆要略略矮些,額頭很高,頭發顏色比較黑。他們兩個在一起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彼此互相了解,擁有共同的負擔。比提也有從上帝那里來的托負,要去南美州的厄瓜多爾。
按著比提目前的情況來說,他留在美國是很有前途的,他剛拿到哲學碩士學位,希望將來能在大學或聖經學校教書。
可是如今他把這一切全都拋棄了,要將自己一生的歲月,都用在那些森林中的土人身上。這在一般人看來,似乎是件非常荒謬的事情。
一兩年前,這兩個青年人,和一些南美洲回來的宣教士們談起那邊的情形。他們說,在那個國家里有很多的問題,如交通、教育和資源的開發等等。宣教士曾協助他們發展文化,使得原始森林中那些土人的生活、思想、文化和教育,能一步步地接近現代化的大城市。
可是進展的速度卻很緩慢,福音工作在那些獵人頭的賈法洛族印第安人土著中間,已經進行了二十五年,還有在安地士山區的奎查斯印第安人中,也有宣教士的腳蹤。此外還有西北大河流域的卡雅巴士族,甚至于直到北方哥倫比亞國的邊界地方,都有福音傳到那里。
可是卻剩下來一個部落,一向被白種人所忽略的,就是那些奧卡族的人。這些人沒有被征服,孤立地在一個角落上,過著那原始石器時代的生活。
多少年來,曾有少數的奧卡人,從森林里出來,在附近一帶的農場里做工,有的是被人俘擄的,也有的是因為逃避家族中彼此之間的仇殺,而跑出來的。宣教士們就從這些人的口中,知道些有關奧卡人的狀況。
吉姆和比提听到這些故事,心里面很受感動,希望有一天,能去這些人中傳揚耶穌基督的福音。
最早進入奧卡地區的,是一位天主教耶穌會的神父,名叫比佐•甦阿茲,他後來被土人用長矛殺死,這是公元一六六七年的事情。那些殺死他的印第安人,可能就是今天奧卡人的祖先。以後那二百年中,這些印第安人就和白人河水不犯井水,平平安安地互不干擾。可是到了後來,有些經營橡膠的商人,侵犯到這一個地區里面來了。由一八七五年起到一九二五年,五十年當中,他們沖入叢林里面,向這些奧卡土人施行劫掠、放火、**和奴役。使得這些奧卡人對白人恨之入骨。基督徒能夠把他們過去的那些仇恨消除掉嗎?這是吉姆和比提兩個人,自小就孕存著的一個願望。
吉姆出生在奧立崗州的波德蘭市,他的父親是甦格蘭人,也是個虔誠的基督徒。每天早晨,在早餐之後,他就把他四個男孩子,召集在一起,讀聖經給他們听。吉姆排行第三,在那個時候就開始接受耶穌成為他的救主。
當他進入中學的時候,就學使徒保羅的樣式,不以福音為恥。每次進入教室里面,他的教科書中總是挾著一本聖經。他原是對建築繪畫最感興趣的,老師往往將他的畫展覽出來給所有的同學看。可是他在班生工藝學校還沒有畢業之前,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去當宣教士了。
到了他大學二年級的時候,他便很清楚地知道,上帝要他去拉丁美洲,把福音傳給那些從來沒有听見過的人。他不只是空口說,接著他便開始學習西班牙文,並且以希臘文為主修科目,將來好將新的聖經譯成一些沒有文字的語言。有一年夏天,他到美國印第安人的特區去傳福音,他希望有一天,能像這樣地,去對一些從未听見過福音的人講道。他把他的福音工作,看作一團烈火一樣。他需要聖靈成為他的油,使得他的這團火越燒越旺。
他也相信上帝將會指引他未來的道路,在大三的那一年,他參加了在伊利諾大學所舉行的世界宣道大會,這次宣道大會,是專為那些對世界各地傳福音有負擔的青年學生所舉行的。吉姆就求主,在這次大會之中,指示他們所該做的事情。結果當大會結束後,他就更加確定,主要他到南美洲森林里面,去向那些土著傳福音。
到了一九五O年的夏天,這個帶領就越來越顯著了。他遇到了一個過去在厄瓜多爾的宣教士,告訴他那邊的工場是如何地需要人,尤其是對那些奧卡族的人。
于是吉姆就用十天的時間,好好地禱告,想再確定一下,是不是上帝要他到那個地方去。對于這件事,他寫信去詢問父母的意見。他的父母和一些親戚對他說,他在南美洲的工作,恐怕不會像在美國那麼地有果效。因為那邊的人,根本就不懂得聖經。他便回信給他們說︰
"我可不能夠留在家里,眼看著那里的人滅亡。美國有的是傳道人、布道家和聖經學者,並不需要我。"
吉姆同時也祈求上帝賜給他一位同工,能和他一起去。他有一個大學同學,也是個很好的基督徒,名叫艾迪•麥古利,于是就考慮到他。可是艾迪在一九五一年的六月剛剛結婚,行動很不方便。吉姆就只好禱告,求主差派另外一個人。到了八月,他遇到老友比提•傳力民,他剛剛拿到碩士學位,正在尋求上帝的引導。吉姆就寫一封信去問問他的意思。結果他們兩個人的領受完全相同,他就和比提在一九五二年坐船去南美洲。
比提是一九二八年出生于華盛頓州的西雅圖,在他十三歲的那年,他听見一位瞎眼的布道家作見證,而接受耶穌做救主。從此以後,他就像以諾一樣地與主同行,在他同班同學當中,擺出美好的見證。他的籃球和高爾夫球都打得很不錯,于是他所屬的那個籃球隊和高爾夫球協會,都請他來當他們的牧師。
一九四六年的秋天,他進入華盛頓大學哲學系。他是個頗有判斷力的人,讀哲學可以使他確定他自己的人生觀,和對整個世界的看法。他一面做事,一面讀書,十分用功,同時又擔任大學基督徒團契的主席。雖然他那麼繁忙,但是卻從來沒有忽略讀經和禱告。到了一九五二年,便拿到了碩土學位。這時候,他便和吉姆通信,對自己未來的前途,下了一個決定。他對吉姆說,他相信上帝呼召他去厄瓜多爾。他又寫信給他的未婚妻奧麗芙說︰"上帝的呼召也就是神的帶領,我必須要順服。"
他和奧麗芙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從小在一起長大。他們每逢星期天,就一起去禮拜堂。當他接受上帝呼召,要去厄瓜多爾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將有一段時期先要過單身的生活。可是為了主,他不把自己的家庭幸福看為最重要。
經過了十八天的航程,吉姆和比提終于到達厄瓜多爾的大城古亞基爾,是在古亞河的上游。這兩個青年人便從船上下來,走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上。街邊商店櫥窗里面,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商品,有毛線、打字機、鍋和車胎,還有從賈法洛印第安人那邊來的假造萎縮的人頭。人行道上鋪滿了可可豆,放在太陽底下曬,看起來就好像一條灰紅色的毯子。生意人都穿著筆挺白色的上裝,頭上戴著巴拿馬的草帽。最新式的凱德勒汽車,和那些驢子排在一起,形成貧富懸殊的對比。
古亞基爾有三十萬人口,是全國最大最現代化的城市,有寬廣的街道和高樓大廈。街上車水馬龍,各種人物都有。古亞基爾也是全世界最大的一個香蕉市,從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這里每年所出口的咖啡,有三百萬袋,可可有七千萬磅,還有三億磅的米。所以這個城市,也是個貿易中心。
比提和吉姆第一個晚上,是住在一家三等的旅館里,設備當然是最簡陋的,悶熱、蚊子又多。街上傳來驢叫的聲音,加上那些酒吧里面拉丁美洲熱舞狂烈的音樂,吵得他們一晚上都睡不好覺。第二天,他們就搭飛機去基多。越過了西安地士山脈,在首都的機場降落。
基多是在海拔九千三百尺的高原上,從這里就可以見到那舊世界的一面了,泥磚的房屋,泥巴糊成的高牆,圓石鋪成的路面,和那華麗的天主教堂。他們將要在這里住上半年,學習西班牙文,這乃是厄瓜多爾的國語。
他們的老師是一位厄瓜多爾小姐。住的地方,是一個擁有五個孩子的厄瓜多爾醫生家里。這是一個很合適訓練語言的環境,因為那些人不懂得英文,逼得你非講西班牙文不可。那些孩子也很可愛,往往毫不留情地指出他們語言上的錯誤。
"吉姆先生,"那個名叫莫桂丁的小孩子問他,他的年齡只有六歲,明亮的眼楮非常討人喜歡。"為什麼你的臉老是那麼地紅?"
吉姆反問他︰
"為什麼你的臉老是那麼地棕色呢?"
語言實在是最難過的一關,可是又非過不可。
在這六個月的時間,兩個人便用功地學習,他們迫切地希望,能夠快一點進入奧卡人中間,將福音傳給他們,使他們也能夠聚集在一起,敬拜天上的上帝。
他們從這個西班牙語言的家庭里,也獲得很多說話上的進步。每天他們都是讀西班牙文的聖經,漸漸地他們感覺到,西班牙文比較容易將一些主要的辭句,記憶在頭腦里面。他們也學到一些禮節︰如何應付某些環境;什麼話在某種情況下不應該說;如何和當地的人和睦相處。
他們要先把西班牙文學好,然後才能去學其他各民族的方言。語言的關口不只是一道,以後還有很多道!
最後那一天終于到了,吉姆和比提兩人要離開基多。這次他們的交通工具,不再是輪船和飛機,而是一輛由破舊的美國卡車所改裝的巴士。他們兩個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擠到上面去,找到位子坐下。這些座位只不過是一塊十寸寬的木板,前後僅僅夠容納兩條腿。旁邊還有個窗子,可以看得見外面的一些景色,位子中間有條小小的走廊。于是他們就輪流更換座位,因為坐在靠走廊的那個座位上,可以伸展一下自己的腿。
出了城,巴士便開始爬上山路,一陣涼風從前面窗子穿流進來。沿路偶爾看見一個印第安人,披著一件紅色羊毛的防水衣,騎在馬背上。有一個女人,穿著一件沉重的羊毛衣,她的孩子穿得和她一樣,被她背在背上。她右手上拿著一卷絨線,左手將那些絨線繞在紡綞上。
到了一萬二千尺的高山上,他們就可以看到那些在高原的奎查斯印第安人所居住的草房。這些人飼養牛羊、種植馬鈴薯和一些谷物。再過去,就是那個稱為"東方之門"的安巴杜城,這個城市在一九四九年,曾遭遇過一次很大的地震。巴士到了這里就停下來。車一停下就立刻被一群婦女所包圍。她們手上拿著一盤一盤的炒豬肉、肉餅;一杯杯的果汁,和用陶瓷碟子陳裝的菠羅片,向乘客們叫賣。
然後巴士再繼續往前走,兩邊都是頂上積雪的山峰。車子經過幾次急轉彎,便從斜坡上下去。路的兩旁又出現了綠油油的植物和紫色的果樹。車子到了一條窄路上,右邊是懸崖,左邊是一排高高的岩石。一直到了黃昏的時候,巴士才到達一個平原上的一條河邊,這里就是亞馬森盆地,這個盆地從東一直伸展到三千英里。世界第三大河亞馬森河,就發源于這個地方,向東流到大西洋。
經過了一兩個小鎮,他們就到達雪爾米拉城。這個城市過去曾是美國殼牌汽油公司,在厄瓜多爾開采石油的總部。現在只剩下幾幢破舊的木頭房子和旅館。在路的那一頭還有一個倉庫。另外還有一個陸軍基地,和一所聖經學校。城的南邊,是"航空布道協會"在厄瓜多爾的總部。吉姆和比提找到那位過去經常和他們通信的宣教士狄馬敘博士。他就帶他們兩個人,從這里坐小飛機朝北,飛越一大片綠油油的叢林,順著安素克河,去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桑底亞。那里有一個布道所,是專門向奎查斯印第安人布道的。這個布道所過去是狄馬敘博士所負責的,可是因為他的太太身體欠佳,他只好暫時停下這個工作,現在他們考慮要把工作再恢復起來。這時候桑底亞還沒有一個小型的飛機場,所以他們三個人只好先飛到附近的一個布道所,然後從那里步行,穿過森林。他們由黃昏時開始出發,路程差不多三個小時。這條路很不好走,要頂著西曬的夕陽,草地又滑潤,還要經過很深的泥濘,看起來似乎要走好幾個月,方能夠到達桑底亞。這是一個美麗的**林,樹枝都是生在頂端。到處長滿了美麗彩色的果子,掛在綠葉叢中。樹干上也爬滿了各種顏色的木茵,有點像貝殼。當一輪明月,出現在林梢上的時候,桑底亞就在前面了。
馬上就有一小群的印第安人,將他們團團地包圍住。其中有兩個人,他們記得,在狄馬敘博士寄來的照片上,曾看過的。比提第一個反應就是他能夠愛這些人,孩子們都羞答答地對著他們發笑。年紀較大一點的男孩,也誠懇地朝著他們看。他們听見狄馬敘博士用奎查斯語言和這些人交談。他們想,這種古古怪怪的語言,能學得會嗎?吉姆想到,他在一九五O年所決定要來的地方,現在終于如願以償了,心里有說不出來的愉快。
他們進入過去狄馬敘博士所住的那幢小小的茅草屋。牆是用竹片編成的,地板是木板釘成的,一來可以通風,二來可以防潮和昆蟲的入侵。
比提將屋內打量了一番,感覺還很舒服,他相信將來奧麗芙也會適應這里的環境。他們把房子清理一下,洗去腳上的爛泥。當天晚上,他們的晚餐是米湯、芭蕉、米飯和咖啡。因為這里沒有飛機場,外面很難補給得到,只好有什麼就吃什麼了。但是他們仍然存著感恩的心就寢。
吉姆和比提兩個人在桑底亞,一開始工作就做得很純熟。他們進入奎查斯人中間,將上帝的話傳給他們。只要他們能夠贏得那些土人對他們的信任和愛戴,就不難開啟他們的心靈,使他們接受耶穌基督的救恩。
吉姆和比提也知道,他們此刻在奎查斯人中間工作,只不過是一種初步的訓練,以備日後進到奧卡人中去傳福音。這些奎查斯人平時謀生的方法很簡單,只是狩獵、畜牧,或偶而去鄰近的農場里做工。由于環境衛生不良,他們中間有很多人都患有各樣的疾病,腸子里面生有寄生蟲。他們是一群已經開化了的民族,溫柔和順,不像南部的那些獵人頭的賈法洛人,和東北部的奧卡人那麼地野蠻。他們的生活很困苦,缺乏醫藥和教育,所以死亡率很高。
每天晚上,這三個人就坐在這幢小小的茅屋里,將他們的工作和生活的經歷,都寫在日記本上。飛蛾和蒼蠅圍著油燈飛舞,甲蟲有時候會爬到他們的臉上。
"為什麼白人那麼喜歡低頭呢?"有一個土人用奎查斯話問狄馬敘博士。
"這兩位先生,一天到晚看著那幾張紙,在上面寫字。"比提听到狄馬敘博士翻譯給他听之後,便忍不住地笑起來。
吉姆的未婚妻白蒂(即本書的作者伊麗莎白•伊略),也是一名宣教士,現在正在厄瓜多爾西部的森林里面,吉姆經常和她保持聯絡。當他到達桑底亞之後,他寫信給白蒂說︰"我們每天早晨六點鐘起床,狄馬敘博士就燃起他的煤氣爐開始燒水,用來刮胡子。有一個木箱子,我們用來當作水槽,把水流到房子周圍的溝里去。早餐,我們通常只是一碗煮熟了的香蕉或玉米,一根新鮮的香蕉和一杯咖啡。七點一刻,我們就用無線電和這一帶地區里其他的布道所聯絡。吃飯的時候,我們用西班牙語交談。早餐後,我們又一起讀西班牙文的但以理書,然後就做早課。
我們早上的時間都是用來看狄馬敘博士做那些醫療的工作、讀書,和制造一些小小的器具,來改善我們的生活。有時候去看看那些正在開闢飛機場的工人有沒有偷懶。今天,因為林子里出現了一大批野豬,很多人都跑去打獵,所以只有十二個人在工作。
我們的房子現在已經布置得很不錯了。一個大窗子,可以一瞻室外美麗的風景。從我們的寢室到客廳的那道門上,我們也掛了一條幔子。客廳里面有兩條地氈,和兩張鋁制的椅子,看起來已夠現代化了。有一個印第安人叫維南西歐,每天跑來替我們打掃屋子,清除那些泥灰和死蟑螂-
老維南西歐,也是個奎查斯人,他是狄馬敘博士最得力的幫手。他穿的衣服——襯衫和長褲——和一般白人沒有什麼兩樣。他的父母,很早就脫離了奎查斯的風俗習慣,而歸化了白人。但是他不喜歡穿鞋子,因為經常要踩在深達膝蓋的泥濘路,穿著鞋子對他來說,是最愚蠢的事。
他走在森林中的時候,手上一直握著一把大刀,左右揮甩,砍著那些擋路的亂枝。如果他走到一個滑坡上,他就拿刀來挖成階層,使自己不致于會跌下去。他的妻子甦姍娜,蹣跚地跟在他的後面,手上抱著孩子,還提著一籃子的鍋、雞、毛毯和芭蕉。她身上也背著一把大刀,是用來挖掘樹薯、修手指甲和清除她家門前的野藤用的。
這種南美土人所用的大刀,是他們最有效的工具,可以用來鋤地、鏟土,當斧頭用,和當剪刀用。吉姆和比提也認為這種大刀,在森林里面,是不可少的。為什麼在美國就不使用這種大刀呢?
維南西歐,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編織小籃子,用來放雞蛋。他也制造一些捕獸器、捕魚的網子、羊毛裝飾晶,還有驢皮鼓。他的妻子做的都是些粗重工作,如清除林里的一些雜草、挑水和木柴、在河邊石頭上洗衣服等等。維南西歐所睡的那張床很簡單,只是幾條竹片,架在幾根桿子上面。至于坐椅,那只是一塊五六寸高的木頭,放在火爐的旁邊。他的食具只是一個湯碟和一根湯匙,喝水是使用一個土制的碗。維南西歐和他部落里的人日常的主要食物,是一種叫做"齊差"的食物,這是由樹薯所制成的。樹薯是一種漿狀的根,由土里挖出來,用刀削去上面的皮,放在陶器里面蒸熟。然後婦女們便用杵將它搗爛,但是粗糙不堪,于是他們便放在口里面細細地咀嚼,再吐在一個盤子里,使它發酵。最後才把它裝在瓶子里。過了一兩天,甚至于一個星期,就變成了他們日常主要的食品"齊差"。這種"齊差"是奎查斯人的主食,他們用魚和野獸的肉來佐食。有時候也拿一個小小的果子和雞蛋,當作菜肴。
吉姆和比提漸漸地融入那些人的生活里。有一天晚上,他們三個人和一群小學生,正坐在房里聊天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博士!博士!你在家里嗎?"
"在!在!請進來吧。"
"我的嫂嫂快要死了!"
奎查斯人的觀念是,凡是一個人有了疾病,不論是重是輕,都是"快要死的",只有健康的人才算是活的。"你的嫂嫂怎麼樣了?"
"他快要生產了,你能來嗎?"
宣教士平時很少被請去做接生的工作,狄馬敘博士,他只是個哲學博士,並不是醫學博士,雖然他也曾學習過同種療法醫學,但是他知道那個女人已經先後失去了五個孩子。于是他便毫不猶豫地拿了些簡單的器具,和比提一起到河那邊去。維南西歐在前面帶路,他們經過了一段泥濘的小路,前面就是塔拉克河,河面有五十尺寬,他們涉水到達彼岸,看見那幢小房子。這是一幢長方形的建築,是由竹片和棕櫚樹葉所造成的,編織得相當精細。
他們由前門進去,最前面的一塊地方被圈出來,是用來養豬和養雞的。他們看見屋里燃著一小堆的火,煙霧充滿了整個屋子。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要將棕櫚葉子的屋頂燻黑,好抵制那些昆蟲。
屋子的一角,坐著一個男人,正在那里編織漁網,另外一個男人正拉奏著一架自制的小提琴。那個女人躺在竹床上,身上蓋著一條毯子,接生婆坐在她的旁邊。漸漸地,屋里的那堆火熄滅了,變得一片烏黑,全家人便上床睡覺。他們也給比提和狄馬敘博士每人一張床,兩個人便躺下來。那個女人還沒有一點生產的征兆,只是不住地呻吟。他們的鞋子和褲子仍然是濕的,感到有點寒冷。
沒多久,那個女人疼痛一次比一次加劇,最後孩子終于平平安安地出生了。接生婆說了一句話,所有的人都從床上起來,走到幔子前面,朝著里面窺看。狄馬敘博士在一邊協助,接生婆取了一小鍋的水,撒在嬰孩的身上,將他沖洗干淨,用一塊舊的干布包起來。狄馬敘博士就禱告,將這孩子交在主的手里。
日子久了,吉姆和比提,慢慢地熟悉了這里的語言,他們手上時時刻刻都帶著一本黑色的小本子,和一枝鉛筆。因為奎查斯人沒有文字,他們只能把所听見的,都用羅馬字拼音記錄下來,再找出它的意思,記在頭腦里面。
這個工作是相當的艱難,既沒有文字,也沒有字典,有很多的意思,要你自己去找、去猜測。就如︰"土克魯克,土克魯克。"它的意思是"很快地耗盡",另外還有一個意思,就是"吞飲"。
雖然如此,他們兩人在這方面的進步仍然很快,沒有多久就可以和那些土人交談了。
"你的奎查斯話講得比我們都好。"有一個年青的奎查斯人,名叫瓦卡查,對他們說︰"我們談話,你們都肯留心听,有些人他們根本就不肯听。"
狄馬敘博士看見他們兩人已經步入軌道,就離開他們返家。在他走之前,他簡簡單單教了他們一些照顧那些病患的方法。他們可以藉著禱告和醫藥的書籍,來進行這樣的工作。凡是有人來求醫,必須要去幫助他們。
現在要講到另外一個青年人,就是最初吉姆曾考慮,要邀他一起去南美洲的艾迪•麥古利。他們過去在大學同學的時候,就盼望有一天,二人能在宣道事業上一起同工。
然後艾迪結婚了,吉姆就改邀比提和他一起去南美洲。沒有想到,在一九五二年的十二月,艾迪竟帶著他的妻子瑪麗璐,還有他們那剛出世不久的男孩史帝夫,一起來到基多,他們夫婦打算在基多待一些時候,學習西班文,然後將來桑底亞,加入吉姆和比提的行列。
到了一九五三年的六月,艾迪一家人便離開了基多,很快地來到吉姆和比提中間,他們和吉姆、比提,在一起同工了十二天。看見小孩子們在學校里面上課,土人們排著長龍,在等候醫藥的幫助。他們也去訪問一些印第安人的家庭,看見巫醫在那里高聲吟唱,和那些家屬為死去的親人絕望地痛哭,就向上帝發出感謝贊美,因為神把他們帶到這個地方來,為的是要幫助這些可憐的人們,艾迪就向上帝禱告,求神使用他們,來帶領這些土人歸主。
有一次,他站在一個十八歲男孩的旁邊,眼看著他口吐鮮血,直到死亡,就想到保羅在帖撒羅尼迦前書四章上說︰"……恐怕你們憂傷,像那些沒有指望的人一樣。"
那天晚上,他禱告,求上帝憐憫這些印第安人,讓他有一天能夠使用他們的語言,來將救恩之道傳述給他們听。
艾迪•麥古利出生在威士康辛州的米華基市,是位長子,他的父親是一名面包師。且兼做傳道的工作,經常去美國各地講道。一九四五年的秋天,艾迪進入惠登大學,那時候他沒有打算要去國外傳道,他選擇企業和經濟,做為他的主修科目。
艾迪有健美的體格,身高六尺二寸,重一百九十磅,是該校足球隊的一名健將。他還是一名優秀的話劇演員,又是個演說家。一九四九年,他參加舊金山全美演說比賽,得到第一名,參加這次演說比賽的,共有一萬名青年學生。
然後他又轉學到馬貴地大學改讀法律,第二個學年,他晚上在一家旅館的服務台工作。這工作很空閑,使他能有機會多閱讀點書,他讀的是聖經。每天晚上,他都被聖經上的話語抓住。有一天晚上,他讀到尼希米記,一口氣將它讀完,而且讀了又讀。有一個人,他丟開了他自己的職業,跑去做另外一份工作,這個工作是沒有別人可以勝任的。因為,他要使那些剩余下來的以色列百姓,回到耶路撒冷,往他們的上帝那里去。雖然經過了許多的艱難困苦,可是他終于成功了。當他讀完了這個故事之後,心里面大大地受感動。這是上帝對他的呼召,他躲不開。上帝正在對他講話,在走回家的路途中,他下定了決心,要為主付上自己一切的力量。也許上帝要差派他去某些地方,那里的人還沒有認識耶穌基督,于是他就寫了一封信給吉姆,將他的感動告訴了他,並請他為他禱告。
第三年,學校注冊的那天,艾迪到學校里去,對注冊處的人說,他不預備回來了。完了之後,他又去見幾位教授,把自己的決定對他們說。有的很舍不得他離開,有的則冷冷地對他說一聲︰"再見!祝你前途順利!"
離開學校之後,艾迪就和吉姆一起同工。一九五一年,兩個人在伊利諾州的杰士特城,舉辦一次帳篷布道會,同時他們也在電台上作福音廣播。
在他沒有去杰士特城之前,他被請去密西根州彭地克城某個教會的青年人聚餐會當講員。在那里,他認識了一位有一頭美麗黑發的女子,名叫瑪麗璐,她是那個教會的司琴。後來在杰士特的時候,艾迪就開始和她通信,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便如燎原之火,越燒越旺。到了四月,兩個人便訂婚了。再過兩個月,他們便在瑪麗璐所事奉的那個教會舉行婚禮。
後來艾迪有去國外開荒布道的負擔,他就去洛杉磯的"傳道人醫藥技術學校"就讀。他在那里有一年時間,專門研究如何治療那些熱帶地方種種的疾病。他研究這些東西,不只是為了那些當地的土著,也是為了自己一家人的健康。到了一九五二年的十二月十日,他們便帶著那八個月大的孩子史帝夫,一起坐船去厄瓜多爾,這是上帝指示他們所要去的地方。
吉姆和比提一听到艾迪一家人要來,便忙著安排他們居住的地方,替他們建造了一幢房子,可是當艾迪一家人還在基多的時候,他們夫婦兩人得到從雪爾米拉那邊來的消息說,桑底亞正發生大洪水,所有布道所的房子,全部都被洪水沖毀了。由于一次暴雨,河水泛濫,淹沒了沿岸一帶的地方。吉姆和比提曾削制了五百塊木板(平均每塊木板,要花費一個人一天的努力)這些木板將用來建造一所新的房子、一間診所和一間學校的廚房,就在那一夜之間,都被水沖得不知去向。可是大多數私人的東西,還保留著,只是吉姆和比提的那些無價之寶一一幾本奎查斯語言的生字筆記一一被沖得滿地都是,而且一頁一頁污染著泥漿。最令他們痛心的就是,那剛剛開創好的飛機場跑道,有三百三十英尺長的地方都被洪水沖毀了!
于是艾迪就決定把瑪麗璐和孩子暫時留在基多,自己一個人先去桑底亞,協助吉姆和比提兩個人重整家園。經過他們三個人不斷地刻苦努力,沒有多久,他們把房子重新建造起來,于是艾迪就返回基多,將他的家人遷來桑底亞。
一九五三年的九月,艾迪一家人終于在桑底亞安頓下來了。他們忙著看望病人,學習當地的語言。要適應這邊的環境,也真不容易,尤其是一對生長在物質環境享受最高的美國夫婦,要他們來過一種原始人的生活,心里很難能夠喜樂得起來,而且也很難去愛這些不懂得如何感謝的印第安人。
一個宣教士的生活,就是要不斷地去學習適應環境。從一個文化程度最高的國家,進入一個連文字都沒有的野蠻民族中間;由高樓大廈的城市,進入叢林茅屋里面。
要不是有耶穌基督的愛,在他們這些人的心中,天下會有那麼愚蠢的人嗎?
"飛機來啦!"那些印第安人跑來向吉姆、比提和艾迪三個人報告。那架屬于"航空布道協會"的黃色小飛機,正徐徐地在他們那新開闢的飛機場上空盤旋,準備要降落,宣教士們此刻正忙著工作,替小孩子們醫治小膿皰疹、分配藥物、教聖經班,和鋸木板蓋房子。一听到有飛機來了,馬上就把工作放下,趕來飛機場,清除跑道,將狗和雞都趕逐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後飛機便被導航至跑道上面。當螺旋槳停止轉動之後,機身的門被打開,有一個被太陽曬得黑黑的,有沙色頭發和藍色眼珠的男人,滿面笑容,由里面走出來。他的名字叫拿地•商脫,只要他一到,當地宣教士們的生活就可改善。拿地掏出幾張送貨單子,這是他的妻子馬琪在他出發之前替他擬定好的,他拿在手上說︰"讓我看看--一袋子面粉,五十加侖的柴油、肉、蔬菜、兩把掃帚,還有一些郵件,你們的盤尼西林是放在那個郵包里面。你好嗎,艾迪?"
于是艾迪便和他在飛機旁邊聊起天來,那些印第安人則圍著他們看,突然,拿地手上的那只鬧表發出刺耳的聲音,告訴他時間已到,他必須在太陽下山之前趕回家去。如果他還有其他布道所要去的話,現在就該動身了。
他把那些貨物從機艙里搬下來,之後,再和單子對照一下,然後又將空的柴油桶抬上飛機。最後便爬上飛機的駕駛座,綁上安全帶,向周圍的人揮揮手,說聲再見,就把飛機飛上天空,回雪爾米拉去,要一個星期以後才再來這里。
"拿地這人真是空前絕後的。"艾迪對瑪麗璐說,他倆一路走回他們的房子。
拿地來了,使得這個孤立的布道所里的宣教士們,可以過像樣一點的生活。以前這邊的宣教士們,幾乎是完全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他們沒有外面來的援助,即使有人送東西來,也得走上三個小時泥濘的羊腸小道,所能攜帶的東西,也非常有限。如今飛機場開闢好了,由雪爾米拉到這里,只要二十分鐘的時間。
他們的房屋也改善了,原來是竹片所編成的,現在都改用木板。飛機運來各種新式建築的機器和材料,他們也不再用茅草做屋頂,而改用鋁板,有了柴油發電機,他們可以有電燈,晚上大發光明,甚至于還可以有電冰箱來儲藏食物。他們不再過那原始人的生活,工作效率也就逐漸地增加了。
拿地和他的妻子馬琪,在一九四八年的九月,就來到厄瓜多爾東部的森林地帶。他們剛來的時候,連雪爾米拉都很荒涼。他們在帳棚里居住了好幾個星期,然後才動手蓋了一幢木架房屋。拿地是在"航空布道協會"里當飛機駕駛員,這是一個國際性的布道機構,最初是由兩名退修的海軍飛機駕駛員所創辦的。這個布道協會的工作,是專門負責載送那些宣教士,到森林里各個獨立的布道所,並且運輸物質來供應他們。所以拿地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飛來飛去。馬琪則留在雪爾米拉,招待外來的宣教士和客人。她一天到晚忙個不休,不知道今天做兩個人的飯食呢?還是十二個人的飯食?因為經常會有不速之客。他們夫唱婦隨,彼此之間合作得很好。
拿地不只是個優秀的飛行員,也是個聰明的設計家和發明家。過去他的那架飛機里,都是用軟軟的沙發座位。後來他發現,這些座位每一個都重八磅。于是他就改用硬一點的座椅,每一個才重一磅,就可以節省七磅來多裝載些貨物。他還發明了一種交替的飛機燃料系統。他的哥哥也是個飛行員,對他的幫助很大。政府準許"航空布道協會"的飛機,飛行在叢林之中,也是因為飛機里擁有拿地所發明的這種飛機燃料系統的緣故。
另外他還有一個了不起的發明,就是使用一條一千五百尺長的繩子,綁著一個很大帆布袋子,飛到布道所的上空,靠著離心力,將那帆布袋垂在地面上。帆布袋里有郵件、藥品,和一些小包裹,都是些比較重要的東西。地面上的人就可以將帆布袋里面的東西取出來,放了些信件和其他的東西在里頭,讓拿地將它收回去。這樣子一來,飛機可以不必為這一點點的小東西而停在機場上。二來,有些沒有飛機場的新布道所,也可以收到他們送來的郵件,和一些重要的東西。有的時候,拿地還可以拿一條長的電話線,將電話放在帆布袋里,垂到地面上,和地面上的人通話。
馬琪的任務是使用無線電話,和飛機上的人聯絡。知道飛機的位置,然後報告他們雪爾米拉當地的氣候。她也不斷地和各個地方的布道所通話,因為每一個布道所都有他們的無線電話。每天早晨七點鐘,是他們互相聯絡的時間。若有些地區有人患急病,他們就馬上派飛機去,將那些病人載來,送到雪爾米拉醫院里去醫治,那些地區缺乏什麼,他們就馬上派人送去。所以馬琪要時時刻刻守在無線電收發器的旁邊,配搭拿地在空中的工作。
空中飛行是件相當危險的事情,可是拿地相信上帝與他同在,每次當他起飛的時候,他就把自己的性命,交在主的手里。拿地不只是從事飛行運輸的工作,他的西班牙文也日有進步,經常主領街頭布道、教主日學、閱讀班、和做個人談道。所以他既是個優秀的飛行員,也是個優秀的宣教士。他把自己的家,也布置得好好的。在房子旁邊,他造了一個水泥的貯水糟,貯積從屋頂上流下來的雨水。
他又在洗衣機上安置一個計時鈴,當馬琪在忙著無線電通訊的時候,可以及時趕來取出洗干淨的衣服。他把汽油爐放在靠牆的地方,使得房間里可以暖和,因為山地里有時候會很冷。他也制造了一個熱水烘干器,來保持所有的東西干燥。
像艾迪、比提和吉姆一樣,拿地也是出生于一個基督徒的家庭。當他還是小孩的時候,他就從新約聖經里受到了感動,而接受耶穌做他的救主。他是在一九二三年,出生于費城。他的家教很嚴格,看電影、跳舞和賭博都是不準許的。但是正當的娛樂卻不在此限,如釣魚、滑雪和郊游等等。他喜歡制作滑翔機、船,和火車頭的模型。他的大姐拉結,對他就像慈母一般,時常將一些在非洲、日本、印度,和南美洲的宣教士故事讀給他听。這些故事很吸引他,有一次他說︰"我並不盼望自己能成為一名布道家,但是我卻盼望有一天,能向一些從來沒有听過耶穌的人傳道。"他的大哥山姆,在拿地七歲大的時候,曾帶他坐飛機在天上飛行,從那時候起,他對飛行就特別感興趣。
十三歲那年,他腿上患了嚴重的骨髓炎,養病的時候,他便有機會安靜地思想一下,是不是上帝要他將來成為一名宣教士呢?
高三的時候,拿地白天在一家容接行里做工,晚上讀書,幾個月之後就完成了他的高中學業。他在一個小型飛機場里找到一份工作。他就學習如何駕駛小飛機,過了半年,就能夠飛行了。他又在一個航空機械檢查站工作,拿到一張航空機械師的執照。下一步他就投入空軍當飛行員,那時候他可以駕駛四十匹馬力的輕軍用飛機,在空中飛行差不多八個小時。可是他晝夜盼望能有機會駕駛那巨型的軍用飛機。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那天晚上,在他還沒有向上方報告他初次飛行的結果之前,他腿上的舊病復發,使他那從小孩子時代就已經孕存了的美夢和野心,都化為泡影。
這件事情,給了他相當大的打擊,使得他灰心喪膽,變得神智麻木,對任何事情都不再感到興趣了。
他出院之後,美國空軍就請他當保養部的主任。這工作很輕松,他就利用這些時間來讀聖經,這是他過去所忽略的。過了一年,他被調到底特律去學使用一種將要被普遍采用的新式飛機引擎。
在一個除夕晚上的聚會,他深深地感覺到,主要他去當宣教士。他以為從此以後,他將要和飛行事業告別了。沒有想到,他在神學院里讀了兩年之後,就听說有個"航空布道協會"。後來他在加州西拉斯"十四空軍隊"服務的時候,認識了兩個退休的海軍飛機駕駛員,他們就是"航空布道協會"的創辦人。
當他還在服兵役的時候,他遇到了後來成為他妻子的馬琪•法利斯。那時候馬琪剛剛通過全國考試,在加州當實習護士,她是畢業于洛杉磯的加州大學。拿地對于她的印象是,她是一個最不自私的女孩子,對那些喪失了的靈魂頗有負擔。她也是個最溫柔的女孩子,有心準備要為主去做那收割莊稼的工作。
拿地從空軍退役之後,就求問上帝,下一步該怎樣做,突然他就想到那個"航空布道協會。早在一九四六年七月,他曾被派到墨西哥去修理一架失事落在森林里的飛機。現在"航空布道協會"也是在熱帶叢林里工作,需要像他這樣的人才。他在洛杉磯和馬琪度過那最快活的十天,然後就去"航空布道協會"報到。他受完訓之後,厄瓜多爾叢林里,正需要一名飛機駕駛員。在他沒有去之前,他買了一枚訂婚戒子、一輛福特汽車,和馬琪兩個人一起開了將近一千里的路程,去紐約州的長島他哥哥山姆的家里。就在那個地方,兩個便舉行了婚禮。度過四天的蜜月之後,他們二人又返回加州。拿地便先去厄瓜多爾,馬琪則暫時還留在加州當護士。
九月八日,拿地和另外一名"航空布道協會"的飛行員,乘飛機飛往厄瓜多爾,馬琪也在那一個月,搭民營航空公司的飛機去厄瓜多爾和他丈夫歡聚在一起。
他們倆住在雪爾米拉,住的是一幢農家的房子,相當寬大,還有走廊。日子過得很快,他們又加蓋了一層,變成兩層樓房,里面有十間寢室,可以用來招待外來的賓客。
有一間無線電的通訊室,是馬琪晝夜工作的地方。
另外有一名駕駛員叫詹尼基南,前來協助拿地,拿地為他蓋了一幢房子,又蓋了一幢可以容納兩架飛機的機棚。他還在河那邊,裝置了一個小型水力發電機,供應他們所需要的用電。這附近一帶叢林里的布道所,完全依靠他們來供應一切。拿地和馬琪又禱告求問主,如何能更進一步地推行叢林里的布道工作。
拿地也有這個負擔,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些離開雪爾米拉有六十航空英里的奧卡族印第安人。他盼望他的飛行工作,能夠幫助,將福音傳給這些人。他曾駕駛著飛機,高旋在奧卡人領域的上空,只看到一兩幢被廢棄了的房子,卻看不見一個人,不知道那些人究竟上那里去了。
一九五四年七月的某一天,拿地駕駛著飛機,降落在菲南洪河附近。他一下飛機,就遇到一個人跑來,告訴他,奧卡土人又在殺人了。然後又有兩個生還的奎查斯人也逃到了飛機場。有一個女人,被人用擔架抬來,她的腋下被長矛刺傷。當那長矛刺過來的時候,被她一手抓得緊緊,才保全了她的這條性命。這個女人已有六至七個月的身孕。有個男人,胸部也被刺了一矛,血流如注。拿地就把這兩個人送到雪爾米拉去就醫。
他和馬琪請一個人當翻譯,和這兩個受傷的奎查斯男女談話,並讀聖經給他們听。他們從來沒有看過聖經,也不認識耶穌,他們要求拿地開飛機過去,殺死一兩個奧卡人來替他們報仇。拿地就透過翻譯,對他們說,宣教士的工作不是來拿人的性命,而是藉著主耶穌基督,來拯救人的生命。
這件事情發生過後,拿地更感覺到,需要把福音傳到奧卡人中間。不但是奧卡人,還有其他很多的部落,都沒有听過福音,這對宣教士是個莫大的挑戰。
在馬古麻住著一對青年宣教士夫婦,羅杰•尤德林,和他的妻子芭芭拉,還有他們兩個孩子白賽和裘利。
馬古麻是在厄瓜多爾的南方叢林里,這一帶的居民,都是賈法洛印第安人。他們因獵取人頭著名于全世界,而且家屬與家屬之間,往往仇恨很深。他們所居住的地區,約有七千方英里,完全不受白種人的統治,雖然他們的領域在白種人的疆土範圍里,已經有四百年了。
羅杰的個子很高,但是卻很瘦,有一頭黑發。一九二四年一月二十一日,出生于蒙大納州的甦馬答拉鎮。他在家中排行第七。他的家人也都是信耶穌的,從小他就在母親屬靈的教導下成長。他善于彈奏鋼琴,希望將來能成為一名鋼琴家。可是在他九歲那年,不幸患了小兒麻痹癥,他要成為音樂家的美夢破碎了,在未來的歲月,他的行動也將像個老人一樣。
可是他並不灰心,在讀高中的時候,他努力要克服自己的殘缺,就去打籃球。高中畢業之後,他進入蒙大納州立學院,並且拿到三個獎學金,他的志願是想當一名農科教師。到了一九四三年的十月,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他投筆從戎,被編在空降部隊里。那時候他的部隊駐扎在英國,他成為隨軍牧師的得力助手。在英國的那段日子,羅杰的信心一天比一天增強。
一九四四年,聯軍的降落傘部隊,在萊茵河一帶降落,傷亡很重,但是羅杰蒙上帝的保守,仍然活著。從那時起,他就把他自己完完全全地奉獻給上帝。一九四五年八月,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他從柏林寫信給他的母親說,他清楚上帝的呼召,要他去當宣教士。
羅杰在一九四六年一月,返回蒙大納州。那年冬天,他已經確確實實地知道,上帝要他去當宣教士了。
他進入密尼甦打州的西北神學院,就在那里遇見了他現在的妻子芭芭拉•奧頓。芭芭拉是個文靜,頗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她讀的是基督教教育,將來也想要當宣教士。她的故鄉是在密西根州的蘭馨市,全家都是浸信會的信徒。她童年的時候,常常听一些從國外回來的宣教士,在她的禮拜堂里報告他們在國外的工作。她感覺到,主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對她說話了,讓她知道,她以後應該怎麼做。
一九五O年的九月,芭芭拉和羅杰在西北神學院相遇,他們都選了"傳道醫藥學"這門課,兩人就成了同班同學。
整整一個冬天,他們學習如何接生、打針和配藥。兩人便在一九五一年的復活節那天訂婚,同年九月就結婚了。然後他們就加入"福音宣教士聯會",這是個沒有宗派背景的宣道機構。先要在康薩斯城受訓半年。他們在那里學習西班牙文,和如何解決外地布道所許多實際上的問題。並且還到各教會去實習,主領主日的聚會,和在貧民窟的小孩子們中間工作。
到了一九五三年的一月,他們就帶著那出生才六個月的女孩白賽,到厄瓜多爾。在雪爾米拉,他們學了幾個月的西班牙文,然後全家便遷到馬古麻這個地方。
馬古麻的布道所,是一對宣教士夫婦一一法蘭克和瑪麗所開辦的。他們早在八年前,就由愛阿華州來到這里。
羅杰和芭芭拉一來到馬古麻,第一步就是要學習賈法洛人的語言,將來好教他們如何用他們自己的文字來讀書和寫字。雖然他到這地方來,是要向當地的人,宣揚主耶穌的救恩,但是他還要想辦法,和他們打成一片,來贏得他們對他的信任。多年來,這些賈法洛人中間不斷地發生紛亂,他們住房的屋頂,因著熱帶豪雨不斷地沖刷,經常會漏水。羅杰過去曾當過木匠,所以就出去替土人們修理屋頂。由于他不斷地進入賈法洛人中間,他也熟悉這個民族的一些特性。他們是一個凶焊的民族,動不動就會互相仇視,彼此殘殺。但是他們也有他們的幽默感。據以往的宣教士說,他們很容易發笑,一點點小事情都會使他們笑得不可開交。另外一點,他們和奎查斯人相似的,就是他們很好奇,經常爬到宣教士的房屋窗子前面,將臉貼在玻璃上,窺探里面的情形。
每次出外傳道的時候,羅杰總是穿著一件汗衫,打著綁腿,腳上穿著一雙球鞋,挨家挨戶地訪問那些賈法洛人。那幾條小路,他都已經摸熟了。他知道那些路比較干燥,不必踩在泥潭里。走在森林當中,可以說是險象環生,有些野獸和毒蛇都可以致他于死地,他不得不時時刻刻地小心提防著。但是那些動物,身上都有一種保護色,很難被發現。有一種細小的毒蛇,時常會藏在路的中間,它身上的顏色,有時會變得像太陽光一樣,有時則轉成落葉的顏色,使你很不容易分辨得出來。另外還有一種大毒蛇,它的毒液足夠殺死一百個人。還有一種小毒蛇,它的毒液能破壞人體內的中央神經系統。被咬之後,二十四小時到四十八小時之內一定會喪命的,這種毒蛇也很小,小得很難看得出來。
賈法洛人的住屋,是長方形的。房屋的兩端,有個狹窄、五尺高的裂口,用來當作窗子和門。屋頂是用棕櫚樹的葉子所鋪成的,長到一個地步,幾乎拖到地面上。賈法洛人雖然是半開化的民族,但是他們倒有不少的禮節。尤其是客人來訪的時候,會說些客套的話,足足要十分鐘到十五分鐘,這是相當普遍的。
譬如說,客人進入屋子時先要說︰
"我來了。"
主人便說︰
"你來了嗎?"
"是的,我來到你的府上。"
"你來了很好。"
羅嗦了一大套。不論有多少的客人進來,都要說這些話。
羅杰必須彎下頭,才能進入那個裂口,進到屋子里,光線很暗,他隱隱約約看到幾個赤裸的小孩子,地下都是堅硬的泥土。房子的中間生著一堆火,滿屋子都是煙霧。
賈法洛人的屋子,是男女分開住的。前面那個部份是男人的地方,後面部份是女人的地方。女人由肩部直到膝蓋,披著一條長布。男人上身是裸著的,只在腰間系著一條布。和奎查斯人一樣,賈法洛人也是留著長長的頭發。女人的頭發尤其是長,但是卻很少去梳它。這種民族,男人的地位超過女人,他們不但梳頭而且還有一個特殊標記,就是在頭上插著一根紅色、黃色,或藍色的羽毛。
羅杰被他們請去,坐在靠牆的一條板凳上,面對著他們的一家之主,這是個莫大的榮譽。家長一共擁有兩三個妻子,其中有一個拿一碗水給他,他餃了一口在嘴里,可是並不咽下去,而把它吐在手上,用來洗臉。他又慎重地梳頭。之後,他被招待一碗"齊差",最後才開始交談。
羅杰和他們談了好幾個小時,努力學習他們的語言,和生活方式,慢慢地、一步步地將耶穌的故事講給他們听。
在賈法洛人中間,行巫術、仇殺這一類的事情,自古以來根深蒂固地在他們中間。孩子們晚上睡覺的時候,父母就教他們背誦那些他們所必須恨惡的人的名字。
其實這些人並不是天生殘忍的,只是因為他們的邪教和邪靈,導致他們如此。舉個例來說,兩個月前,有個巫師來訪問馬古麻的印第安人。他是來自另外一個部落,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他發脾氣,開口咒咀一個婦女。在賈法洛,女人是沒有地位的,她們只不過是男人的財產而已,男人可以任意拿她們當商品,去和別人辦交易。這個婦女被那個巫師咒詛過後,二十四小時之內就死了。她的丈夫、兄弟和父親就歸咎于那個巫師,立刻跑到巫師所屬的那個部落,把那個巫師,還有其他的幾個人一古腦兒都殺死。
這件事才發生了幾個月,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平安無事,可是另一次的殘殺,就在眼前了,所以,仇殺的事情,在這個民族中間,是永無止境的。因為彼此殺來殺去的緣故,使得民不聊生,人人生活在恐怖戰兢之中。所以,他們的住房就像個軍用堡壘一樣。他們常常把陷阱設在門前的小路上,用來對付一些行跡可疑的人。有一次,有個在賈法洛人中工作的傳道人,他赤足走在路上,突然感到腳上一陣劇痛,原來有一根木刺,扎在他的腳上,鮮血直流。
羅杰在那里居住了一年,學會了他們的語言,就開始替他們創造些文字。雖然他們彼此間的仇殺,對他的工作攔阻很大,但是他有那麼一股子熱心,繼續干下去。
現在羅杰正考慮要調換工作,因為,他覺得法蘭克夫婦可以單獨地挑起這個擔子,所以他開始向主禱告,正如保羅所說︰"不在福音所傳過的地方,免得建造在別人的根基上。"
另外在賈法洛人地區的東南方,住著一群阿茲乎拉印第安人,他們和賈法洛人有血親的關系,但卻是冤家對頭。這些印第安人,也是從來沒有听過耶穌基督的名字。羅杰時常為這件事情禱告,並且也和拿地商談過。
法蘭克和另一名宣教士在五年前曾試著,要和這些印第安人取得聯系。有一次,法蘭克和他的同工,快到那酋長的房子前面時,有一個小孩帶口信給他們說︰"你們若不趕快回去,就休想活命!"所以他們只好回去了。
羅杰最後決定要去嘗試一下,一九五四年六月五日,他離開馬古麻,朝著東南方走了兩天的路程,到了一處地方叫宛比密。過去殼牌汽油公司,在那里還留下一個小型飛機場,和一些破舊的房子。其中有一幢房子是六十尺長,二十尺寬,他和他的同工就在那里面住了十一天。至于那個飛機場,只要把野草除干淨,就可以恢復使用。
不久,拿地就用飛機,把芭芭拉和兩個孩子們都送來這地方,他們先從當地的賈法洛人中間做起,教他們讀書寫字,向他們傳福音。同時也兼做醫療的工作,因為在當地人中流行一種極可怕的寄生蟲病,大大地影響了他們的身體健康。這種寄生蟲甚至于會破壞人的鼻腔、喉嚨,和口的上膛。重的會喪命,有的臉上浮腫。
雖然,賈法洛人與阿茲乎拉人彼此有仇,但是他們中間還是有聯絡的人,使這兩族人私下仍然有點交往。
阿茲乎拉人有一個酋長,名叫聖地牙古,他在他們的那個地區頗有點勢力。因為賈法洛人和阿茲乎拉人都是散居在各處,並不集中在一起的。聖地牙古患有疾病,最後他不得不冒險,來到宛比密求醫治。羅杰感覺到,這是上帝听了他的禱告,就把他的病治好了。聖地牙古很感激他,就請他去他們那邊。但是那條路羅杰並不熟悉,他就對聖地牙古說︰"好,我可以去你那里,但是你必須前來帶我過去。"就這樣,羅杰和法蘭克,還有一名宣教士,他們三個人就一起進入了阿茲乎拉人的領域。
當他們一路走的時候,法蘭克偶爾咳嗽一下,那些阿茲乎拉人便馬上停下來。因為感冒在他們中間,是個很嚴重的病癥,很多人因感冒而死亡,他們身上缺乏這種抵抗力。如果他們發現有患感冒的人,來到他們中間的話,以後就不要想再到他們那里去了。結果法蘭克費了好大的口舌才向他們解釋明白,他是在清理自己的嗓子,並不是患感冒。
聖地牙古的家,是一幢很大的房子,比一般賈法洛人所住的要大三倍。里面大到一個地步,可以用來打籃球。
阿茲乎拉人的語言和賈法洛人的略有不同,但是卻可以互相通話,他們婦女的臀部要比賈法洛婦女的狹小。
他們到了那里後,法蘭克便開始用賈法洛語向他們傳福音,告訴他們基督愛世人,為世人而死,這個故事是他們從來沒有听過的。法蘭克很賣力,一直講到嗓子嘶啞,精疲力盡。他休息的時候,同工們就放賈法洛語福音錄音帶給他們听,讓法蘭克的嗓子慢慢地恢復。那些阿茲乎拉人倒是蠻感興趣的,他們就對法蘭克說︰"很好,再多講一點吧。"那三天當中,他們就不停地講,聖地牙古也很喜歡听這些故事。
由于賈法洛人與阿茲乎拉人彼此有仇恨,使得宣教士交通很不方便,法蘭克就建議,在這里也開闢一個飛機場。過了幾個月,阿茲乎拉人受了他們的鼓勵,便動手砍去樹木,清理了差不多有一百碼的地方,用來建造飛機場。
可是周圍仍有三百尺的地方,都是大樹。如果不清理一百二十尺到一百五十尺,飛機就不可能降落的。
他們坐飛機經過阿茲乎拉的上空,投下一些布匹,希望他們能繼續努力。可是當拿比和羅杰再去的時候,很感到失望,發現在一百碼前面所要開闢的地方,有一幢大房子阻在那里。經過商討之後,羅杰就決定再往那里去一次,把問題徹底解決。他只帶了一個小小的無線電話,和一把大刀,並找幾個賈法洛人,幫助他背負無線電話設備,並帶領他由宛比密,進入阿茲乎拉的領域。
可是到後來,不再有羅杰的消息,拿地就感到有些惶恐。因為和羅杰在一起的那個賈法洛人,都不是基督徒,對他是很危險的。而且曾有不少人喪命在那條路上。
拿地就決定等到星期一,如果再听不到羅杰的消息,將要開飛機出去搜索。到了星期一,仍然收不到羅杰的無線電話,拿地便和法蘭克,帶著一些準備要空投的藥品和食物、一封寫給羅杰的信,和一架電話機,往東南飛。他們首先到正在開闢的飛機場那邊,看見什麼都沒有改變,不禁大失所望,因為,如果羅杰已經到了那里,就不會仍是這個樣子。拿地就找找看,地上有沒有穿白汗衫的人。他們繞了大約幾分鐘,終于發現羅杰正走向這個地方。他們才放心,羅杰是安全的,並沒有出什麼事情。
他走在一條小路上,和他在一起的,有幾個賈法洛的向導。拿地就飛下去,將引擎的聲音弄低,向羅杰喊話,叫他請那幾個賈法洛人暫時離開那條小路,他將要投下一些東西。羅杰听得很清楚,就叫那些土人們走開,于是拿地便投下食物,一些無柄的斧頭,還有布匹,是送給印第安人做禮物的。拿地需要知道他們所在的位置,于是就用電線,將一架電話機垂下去。飛機便繞著圈子慢慢地飛。法蘭克和羅杰談了差不多十分鐘,就向他告辭離開了。
他們返回到宛比密的時候,法蘭克就對拿地說,羅杰保證,在下星期五一定可以讓他們的飛機降落。
"這是不可能的!"拿地說。
"飛機場絕不會那麼快就能開闢好,我們還是再和他聯絡吧。"
法蘭克又告訴他,羅杰需要一些藥品。因為阿茲乎拉人從一些過境的軍隊那里,感染到流行性感冒。羅杰現在沒有無線電話,因為那個本來答應替他背無線電話的賈法治人,一听到阿茲乎拉人中正在流行感冒,就拒絕去那里了。拿地也無可奈何,只有等到下星期五再談。
到了第二個星期五,拿地一早起來,看見正在下雨。中午,他覺得飛機場地是潮濕的,飛機的輪子將會陷入泥濘里,就只好改期。這也是上帝的意思,要他們今天去不成。到了星期六,他們便開始準備。午餐後,拿地和法蘭克先飛往宛比密。法蘭克便離開飛機,並將幾桶汽油搬下去,又把飛機里許多東西都拆掉,使得機身載重減少,可以安全些。拿地便單獨一個人,飛往聖地牙方所居住的地方,來回大約四十分鐘。
飛機起飛,拿地就沿著一條小河一一這是賈法洛和阿茲乎拉交界的地方飛行。向下面俯視,卻看不到那條跑道。他又不能再多停留片刻,因為汽油告罄。他必須在下午四點半鐘回到宛比密,以後還要去吉姆那里。
拿地回到宛比密,令法蘭克感到很驚異,想不到他那麼快就回來了。拿地就把一切的經過告訴他,法蘭克又給他五加侖的汽油,他再度起飛。這次他仍然順著那條小河,轉向南方,他免不了又在掛念著羅杰,但是他繞了好幾個圈子,仍然找不到那條跑道。他便用無線電話和雪爾米拉那邊聯絡︰
"……我在河這邊都找過了,還是找不到羅杰……"
又轉了一圈,拿地發現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縷縷的白煙,心想,這一定是阿茲乎拉人的地區,可能羅杰听到飛機的聲音,燃火作信號。這一縷縷的煙是出現在西南,這個方向似乎有點不大對,是不是他的指南針出了毛病?
但是無論怎麼樣,只要是有冒煙的地方,一定會有人。于是他就信靠上帝,飛到那邊去看個究竟。
原來那里又有一條河,藏在叢林的當中,其中有一塊平地,上面矗立著一幢大房子,兩頭是圓的,有很多印第安人居住在那一帶。拿地再做最後的一瞥,就打算回宛比密去。就在這一剎那之間,他注意到東部有一個點,兩分鐘左右,他便發現下面有一幢房子,在一些大樹背後,由那些大樹,拿地可以分辨得出來,這是羅杰所居住的地方。
隱藏在這些大樹後面,就是那條剛開闢的跑道。拿地現在才恍然大悟,他之所以未能找到這個地方,是因為黃昏時候的太陽光直射在他的眼楮,使他看不清楚地面上的一切。
拿地一面向雪爾米拉報告,一面在空中不住的盤旋,想看清楚那條跑道所在的地方。但是這實在不像個跑道,拿地感到相當的失望。他知道羅杰已經辛辛苦苦地工作了兩個星期。為了對"航空布道協會"負責,和他自己本人的安全,他不敢輕易地把飛機下降在那條跑道上。
他把飛機貼近地面,想大聲對羅杰說︰
"對不起,我不能夠下來!"
可是當他朝著下面看的時候,羅杰正用一條寬寬的帶子系在跑道的一端,一條帶子系在另一端,算一算中間的距離大約有二百五十碼。二百五十碼長的跑道,小型飛機降落,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他沒有理由不下去。于是拿地就鼓足勇氣,越過了樹林,和聖地牙古的房子,以每小時一百英里的速度俯沖下去,終于平安地到達地面。他向主發出感謝,並想到馬琪這時候也在為他拼命地禱告,因為跑道很窄,兩邊都是樹,一不小心就會撞到樹上去的。
羅杰興奮地奔向前來說︰
"你有帶些藥品來嗎?"
"有,"拿地回答,"在這里。"他把一口袋的東西遞給羅杰。因為拿地本來是準備要空投的,所以數量並不多。
羅杰的面容枯槁,一個星期沒有刮胡子,襯衫上面沾滿了污穢和洞孔。他大聲喊叫,要那些印第安人都出來。然後羅杰便忙著替他們打針,因為感冒正在流行,有些人病得都快要死了。聖地牙古坐在一條樹桿上面,他也病得很歷害,但是還努力掙扎著,想要維持自己那酋長的尊嚴。
羅杰對拿地說,有一個酋長在一星期之前,就已經病故了。如果再沒有藥品送到的話,很可能這些印第安人會死得一個也不剩;你可以想像得到,在這種蠻荒森林里,醫藥是何等的重要。
有一個青年人,名叫泰沙,是羅杰的好朋友。他患病的時候,他的同胞想把他抬到陸軍基地去求治。可是河水太寬,他們沒有辦法帶他過去。他來到這里時,羅杰剛好剩下一點最好的盤尼西林。
"感謝贊美主,"羅杰說,"我簡直都不敢相信,他居然被救活了!"
羅杰望著拿地,臉上充滿著笑容,以前那緊張的氣氛都沒有了。拿地望望手上的表,時間已到,他該離開這里。他向酋長握手告別,羅杰送他上飛機,微筆地搖著頭說︰"上帝是不會誤事的。"
拿地把飛機上的東西,分送到各個布道所之後,又回來把羅杰接走,一起回宛比密去。羅杰告訴拿地,他們開闢飛機場,被那些流行感冒攔阻。因為疾病流行,那個印第安人不肯替他背無線電話設備。所以,他只好單槍匹馬一個人來干,沒有別人幫忙。有一次當他正在工作的時候,有個印第安人大聲警告他︰"小心!有一條毒蛇在你的腳旁邊!不要動!"羅杰被嚇呆了。在他腳旁不到兩尺的地方,橫著一條熱帶毒蛇,仰起頭來正準備要攻擊他。那個印第安人拾起地上一根棍子。"不行,棍子太短了,沒有用!"羅杰叫著。他一面禱告︰"主啊!救我!",一面舉起手上的刀,很輕易地把毒蛇的頭砍掉。
"你不知道,我是怎麼迫切地禱告,你能夠在星期五趕到。"羅杰說。
"星期六,我又禱告你會來。我不知道你能否順利地降落。如果下午四點鐘你再不來,就不會有飛機來了。最後你終于是來了,可是你又轉回去,我像死了一千次那樣地難過。你想,星期五,我在雨天辛苦地工作了一整天,每條肌肉都在發酸。星期六,我時時刻刻都留心著飛機的聲音,每次聲音來了,隨著又消失,那些印第安人,都看到飛機來和飛機去。于是我就決定召集那些印第安人,來一次聚會,講點福音給他們听。當我們正開始的時候,就有人叫起來說︰"飛機來了!"又有人說︰"不!這只是你心里面的聲音。"但是我們都看見了。你可以想像得到,他們看到這架黃色的小飛機,越過樹林降落在地上時,有多高興啊!"
多少年以來,奧卡人所居住的地域,是個極危險的禁地。厄瓜多爾共和國政府認為是個很頭痛的問題,對宣教士也是個挑戰。拿地來到厄瓜多爾東部森林地區之後,曾多次駕著飛機飛入奧卡人的領域,希望能找到幾間房子和村莊。但是因為他們的人口只有五百到一千,卻居住在一萬二千方英里的廣大地方,因此很不容易找得到。
這個地區是在基多以東一百五十英里,有三條河流成為他的天然界線。西邊是阿拉久努河,北邊是那波河,南邊是菲南洛河,一直向東伸展到秘魯的邊境。
談到奧卡族人的歷史,我們就要追溯到早年西班牙人征服厄瓜多爾的時候。
公元一五四一年,崗查洛•彼沙羅——就是舉世聞名,曾征服印加帝國的法蘭西斯坷•彼沙羅的弟弟。崗查洛向厄瓜多爾的東部發展,沿著亞馬森河,直到它的出口。這次的遠征,使他喪失了九十七個人,有些是病死在途中;有些是死于印第安人之手。那些殺死他們的印第安人,就是現代奧卡人的祖先。
十七世紀,天主教耶穌會的宣教士,來厄瓜多爾東部森林里傳教,也有人被那些印第安人殺死。以後從十七世紀到十九世紀,就沒有什麼人再去那些地方了。
後來有很多橡膠商人,為了工業方面的用途,開始向亞馬森盆地一帶發展。因為那地方是全世界橡膠最好的產地。可是這些商人,對待當地的土人,手段非常之毒辣。他們摧毀土人們的村莊,搶走了值錢的東西,將年輕力壯的男人擄去當奴隸,要他們在農場里面做工,又把其余的人殺死,不讓他們有機會報仇。
一八七四年,耶穌會的宣教士,被差派到古拉利河一帶,說是去保護當地的土人,不再受那些橡膠商人的虐待。可是他們也是從中取利,以暴易暴而已。
從那時候起,奧卡人便世世代代痛恨白種人,與他們斷絕一切的來往,並封鎖自己的領域,不讓白人和任何其他的印第安人進來。最初,在奧卡人的境內,還有不少零零星星的農場存在。有一個西班牙人,名叫聖多法,他俘擄了兩家的奧卡人,來幫他和奧卡人做橡膠的交易。他用大刀、小刀,和衣服與奧卡人交換橡膠。足足有十年的時間,他們相處得很好,平安無事。
那些被俘擄的奧卡人,都是些很優秀的工人,聖多法就叫他們去奧卡的部落召一些人過來,在他的農場做工。答應給他們工資、衣服、高等住宿的地方,以及其他一切他們所需要的東西,但是奧卡人拒絕去替白人做工,不論條件有多好。聖多法死于一九一七年。他一死,奧卡人便來攻擊他的農場,殺死了他的印第安工人,剩下來的印第安人,包括那些被擄的奧卡人,都紛紛逃脫,離開了奧卡人的領域。
從一九四O年到一九四九年,美國殼牌汽油公司,也來這個地方,想開采石油,他們也遭到奧卡人的攻擊。
一九四二年,在阿拉久努有三個殼牌汽油公司的工人,被奧卡人所殺。事情是這樣的,當年的一月七日,殼牌汽油公司在阿拉久努一個工作的營地,突然遭受奧卡人的突襲。他們的工頭,還有兩名厄瓜多爾的勞工,都被長矛殺死。第二天的早晨,那些奧卡人又出現,企圖要包圍他們的營地。過了一年,公司又有八個工人喪命。他們害怕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就將一些禮物,如大刀、襯衣和空瓶子留在奧卡人所居住的地方附近,表示友善。奧卡人也回禮,將一個藤織的籃子留在一條小路上,殼牌汽油公司得到了鼓勵,他們又嘗試用飛機空投禮物給他們。但是事情也沒有多大的進展,以後也就沒有人再敢嘗試去和奧卡人打交道了。
拿地研究了殼牌汽油公司這些報告以後,又去訪問那些公司的負責人,他獲得一些頗有價值的資料。
有一個厄瓜多爾人,名叫卡洛士•西維拉,他住在奧卡人的領域里已有二十六年了,在那里經營農場。
他已六十幾歲,比任何人都清楚了解奧卡人。後來因為屢次遭受他們的攻擊,就只好退出那個地方。他的身上有六處的傷疤,是他最後一次與奧卡人對抗時的光榮記號。他被奧卡人攻擊了很多次,第一次是在一九一四年,在他農場里工作的七個印第安人和一個哥倫比亞人,都被奧卡人殺死。一九一九年,西維拉出去尋找橡膠樹,他留下十五個家庭的印第安人在他甦比諾河邊的一個營地里。當他回來的時候,他遇見了一個手臂受了傷的印第安男孩,他是營地被襲擊之後,唯一的生存者。于是西維拉就召集了六十名奎查斯人,出去尋找那些殺人的凶手。他們找到一幢奧卡人的房子,里面只有一個女人,安安靜靜地在磨制樹薯。他們將她俘擄,可是她卻趁他們不防備的時候,突圍而出,到森林里去求救。就有大批的奧卡人蜂擁而來,人數比他們加倍。他們只好逃到河邊,紛紛爬上了獨木艇,奧卡人的長矛如雨點般地飛過來,使西維拉的人傷亡慘重。到了一九二五年,西維拉和他手下的印第安人,在四個月之間,就被攻擊過兩次。有一次,他和他的人劃著獨木艇,到達河的上游,四面八方飛來長矛。他們被團團地包圍,有五個印第安人當場被殺死,西維拉和另外一個生存者突出重圍,也殺死了兩個奧卡人,他們身上都受了重傷。
在路上跑了八天,才回到他在安素克的農場,這時候他全身都腫起來了,傷口的地方被細菌蛀了一個大洞。
一九三四年,最後一次奧卡人的攻擊,終于將他驅逐出他們的領域。但是他並不灰心,準備還要東山再起。他的計劃是,在奧卡人所居住的地方附近,建造一所長矛刺不透的房屋,將周圍的樹木都砍掉,想辦法去和他們接觸,絕不使用火器,一定可以與他們建立友誼關系。這只是他的看法,其他所有住在這一帶的人,一致認為,因著過去那些早期開采橡膠、金礦和石油者所惹出來的禍,奧卡人絕對不會允許白人再進入他們的領域里。
至于那些奧卡人,他們是否天生就是好殺人的呢?還是他們只不過是為了保衛自己的領土?是否為了搶劫才殺人?沒有人能知道他們殺人的動機何在。
有幾次,他們殺了人之後就把東西搶去,他們最需要的是大刀,這種東西往往都被他們拿走,至于其他他們所不認識的東西,就留在那里。
在奧卡人自己的部落,彼此之間也經常有殘殺的事情發生。有一個奧卡女人,在替西維拉工作,她是幾年前由故鄉逃出來的,因為部落與部落之間發生了惡斗。這是由一個家族間的仇恨所引起的。她的父母、兄弟和姐妹,都死于鄰近的二個部落的手里。這個女人名叫大馬,那時候她躲藏起來,直到那些仇人們離開之後,就逃到奎查斯人中間去。
大馬住在奎查斯人中第一年,學習適應他們的風俗習慣和生活。其中最不容易適應的就是食物,奧卡人那里沒有鹽,食物淡而無味。然後奎查斯人的食物是有調味的,使她足足有一年,才能夠欣賞那些調味的食物。
此外在服裝方面,奧卡人是不穿衣服的,每人只在腰間、手腕,和腿節上綁著一條繩子。如今大馬卻和一般婦女一樣,穿著美麗的裙子,每天梳著頭發,不再是個野蠻人的樣子了。她在西維拉的農場里面,喂養豬、牛和羊,並幫忙做飯。從外表上來說,奧卡人和奎查斯人沒有什麼兩樣,長長烏黑的頭發,茶色的皮膚,身高在五尺多左右。
他們的食物除了沒有滋味以外,就是不食用發酵過的東西,包括樹薯在內。所以你在奧卡境內,絕不會看到一個喝醉酒的人。奧卡人對待婦女也比較善良,絕對沒有人毆打自己的妻子。奧卡人所住的房子很長,長方形的,泥巴地,睡的是吊床。每一幢房子里面住有二十到五十個人。女人在田里種植樹薯和棉花。男人則制造長矛,用那搶來的刀,將矛頭削尖。每一個男人至少要有九根到十根的長矛。奧卡人可以從一個腳印辨認出那個人是誰。大馬告訴西維拉,奧卡人曾用了許多個小時,去偵察殼牌汽油公司在阿拉久努的營地。有一度,當殼牌汽油公司在奧卡人境內的時候,他們曾考慮要和白人交往,打算先派兩個人去,若是那兩個人沒有被殺,其他人便都一起過去。可是他們並沒有那麼做,反去攻擊殼牌汽油公司的工人,殺了他們中間三個人。
奧卡人很喜愛小動物,他們飼養鸚鵡、猴子和野豬。像世界其他民族一樣,奧卡人也有他們自己的傳奇故事。,
其中有一個故事說到火從天上降下來,燒遍了全世界,把所有的樹都燒光了。奧卡人都躲藏在蕃薯葉子底下,等火過去了,再出來重建這個世界。他們很懼怕邪靈,孩子們最喜歡听父母講故事。大馬就講一個她曾听過的童話故事。
有一天,一只小烏龜遇到一只凶猛的美洲獅。
"哈!"美洲獅獰笑地說,"你的父母不在這里,沒有人保護你。"
那只小烏龜嚇得把頭縮進去。
"把頭伸出來!"美洲獅命令著。
小烏龜只好把頭伸到美洲獅的大嘴里,它說︰
"你的牙齒真不錯!"
美洲獅听見了便得意洋洋,又把嘴張大些,想顯露一下它的牙齒。于是小烏龜便一下子跳到里面,一口咬著它的喉嚨,美洲獅便倒在地上死了。然後小烏龜便從它口里出來,挨家挨戶地去說,它殺死了一頭美洲獅。那些印第安人就紛紛跑到路邊,果然看見一頭美洲獅躺臥在那里。就剝下它的皮、牙齒和爪,也不謝謝那只小烏龜。于是那只小烏龜便返回森林,不久就長大成為一只大烏龜。有人問大馬,為什麼奧卡人要殺人。她只能回答他們說,奧卡人是天性好殺人的。
"千萬可別信任他們,"她說,"他們向你表示友善,一下子就會翻臉而把你殺死的!"
一九五五年十月,拿地、艾迪、吉姆,和另外一位飛行員詹尼基南,在一間會客室里研究那張厄瓜多爾東部森林的地圖。他們都認為現在正是時候,來想辦法和艾迪的布道所所在地 阿拉久努,東部一帶的奧卡人接觸。他們一直談論到半夜,就決定將這件事情保守秘密,不讓任何人知道,免得政府會派武裝人員過來保護,使得這個工作又將被拖延幾個世紀。
一九四七年,曾有一個瑞士探險家,羅夫布隆堡,由一名宣教士帶他來到這個地方,他們在河邊上遭到奧卡人的伏擊,有一個印第安衛士,就向奧卡人開槍射擊,然後他們便泅水逃走。這件事發生過後,對向奧卡人傳福音的工作,又產生了個很大的障礙。
當艾迪一家遷到阿拉久努的時候,他要求拿地駕機來視察諾西納河流域的奧卡地區,但是卻什麼也看不到。這地方在兩年前,吉姆和比提兩個人都已經視察過了,只有密密一大片的綠油森林。後來應著艾迪再度邀請,拿地便把飛機降落在阿拉久努,接艾迪一起出去視察。這一次他們沿著諾西納河岸,向東飛行,然後轉向北方,差不多飛了五十英里,就到達那波河上。過了差不多五分鐘,他們發現下面有一個點,于是就繞了幾個圈子,把飛機降低,但是卻再也看不到什麼了。他們的汽油剩下沒有多少,可是又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于是他們決定再嘗試一次,若不成功便回家去。他們轉了一個圈,又看到方才的那個點,再下降一點點,就看見有十五處開闢過的地方,和幾幢房子,這正是他們所要找到的。因為汽油不夠,他們沒有辦法再繼續往下降,以便看得更清楚,同時他們也不想去驚動那些人。
回家的路上,據艾迪的觀察,他認為這些人離他的布道所不會太遠,可以步行到他們那里去。但是拿地卻不贊同,認為這未免太冒險了。
又過了兩個星期,拿地又帶著吉姆和比提兩個人飛往菲南洛去,在那里呆了幾天,向當地的奎查斯人傳道,那些人也是從來沒有听過福音的。然後拿地和吉姆又繼續往東飛行,過了差不多有一刻鐘的時間,就發現地面上有些開闢過的地方。和他們在一起的幾個印第安向導都異口同聲地叫起來︰"奧卡人!"
于是他們就俯沖下去,再仔細地看看,下面共有六幢大房子,當中還有一幢小房子。這個地方由阿拉久努,艾迪的布道所那邊飛過來,只需要一刻鐘的時間。他們回到菲南洛之後,就商量,怎麼樣使那些印第安向導們能夠守口如瓶。
他們就把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告訴那些人,一旦這個秘密泄露出去,會有些奎查斯人為了復仇,將去攻擊奧卡人,這會引起很大的動亂,他們便同意保守秘密。
過了幾天,詹尼便和吉姆、比提,以及他們的印第安向導們,由菲南洛返回阿拉久努。那天因為氣候惡劣,他們就在雪爾米拉逗留了一個晚上。拿地和他們三個人,又在客廳里研究地圖,他們都相信,主要他們現在去奧卡人中間做點工作,整整一個晚上,他們都沒有睡覺,繼續不斷地討論著,他們無法預測那些人對他們將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語言不通。
如果要使那些奧卡人明白,他們都是友善的白人,對他們並沒有惡意,就非得使用奧卡人的語言不可。
他們一談到這點,吉姆想起了一個人,就是那個在西維拉的農場里工作的奧卡女人大馬。那個農場,由桑底亞步行過去只要四個小時。他建議他們先去向她學習一些需要使用的詞句。
過了幾天,吉姆就去那邊,大馬很肯幫忙。他很小心,沒有叫大馬知道他的秘密。因為在奎查斯人中間,謠言會散播得很迅速的。所以他的理由只是他對各部落的方言,頗感興趣。
"比替,米替,普尼母巴。"意思就是︰"我喜歡你,我要做你的朋友。"
吉姆把它記錄在他的小本子上。
"比替,文基,普恩基,阿母巴。"就是︰"我要和你交往。"或"讓我們在一起。"
"你叫什麼名字,這句話該怎麼說?"吉姆問大馬。"阿烏母,伊環米?"大馬用奧卡語回答。
于是吉姆記下一大堆句子。
現在第一個問題,就是解決了,接下來第二個問題,就是該空投些什麼禮物給他們,使他們知道,這些白種人是友善的;並逐漸地相信他們。
如果要去空投的話,空投的方法也得要研究一下。據那些被俘擄過來的奧卡人說,過去殼牌汽油公司,派飛機投的時候,是從飛機上把東西丟下去的。因此奧卡人就認為,他們丟標槍、長矛,刺破了那只"大鳥-的肚皮,所以才會有東西掉下來。因此他們決定采用拿地的方法,用繩子系著帆布袋或籃子垂到地面上去,每次都用不同的禮物,來引起他們的好奇。他們相信奧卡人仇視白人的心理,遲早總會融化掉的。
第二天,詹尼就駕著飛機,把吉姆和艾迪送回阿拉久努。拿地便和詹尼再駕飛機,試驗一種新的空投方法。
過去拿地空投給宣教士們,是將帆布袋垂到地面上,由宣教士們將帆布袋里面的東西取出來,他們再把帆布袋收回去。可是他們唯恐土人不懂得這一套,就改用一種鉤子,鉤在帆布袋上。一旦帆布袋著地之後,鉤子就自動放開,將帆布袋留在地上,繩子收回去。在飛機上能夠控制下面的鉤子,需要些機械設備,詹尼和拿地飛在空中,將空鉤子先垂下來,馬琪和路德兩人在地面上,把不同重量的帆布袋掛在鉤子上,再細細觀察那鉤子松開來的情形。
試驗的結果很成功,如果萬一投下去之後,繩子糾纏在木柱子或樹上,他們就要將刀綁在一根長棍子上,伸出去將那根繩子切斷。
那天晚上,拿地興奮得一夜都睡不著覺,他把一切都交在主的手里。到了一九五五年的十月六日,他們要送出去的第一份禮物,是個鋁制的壺,上面還有蓋子,里面裝著一些各種顏色的鈕扣,是用來給他們作裝飾的。除了這個以外,還有一小包的鹽,因為奧卡人那里沒有鹽。如果他們喜歡這些東西,和他們建交就有希望了。禮物上面,又綁上一條美麗的色帶,大約有一碼長。
一切準備就妥,他們就上飛機,飛行了一刻鐘,就到達奧卡人所居住的地方。他們離開地面有三千尺高,可以看得見下面的人。那幢大房子是茅草蓋成的,每一頭都是圓的,和賈法洛人的房子相似。大房子的周圍,還有些方形的小房子,也是茅草屋頂,兩頭也都是圓的。有一些整齊的小路,從那些小房子通到中間的那幢大房子。
那幢大房子,距離河邊有四十碼,房前有一塊空地。房子的長度大約是七十五碼,寬二十五碼。那塊空地大概是他們游戲的地方,也是拿地他們投丟禮物的目標。
拿地把飛機速度減低到五十五英里一個小時,慢慢地將禮物掛在那個自動脫離的鉤子上,放到飛機門外,垂下去。然後又把速度增加到一小時六十五英里,用離心力將帆布袋甩在空中。漸漸地這帆布袋便一步步接近樹木的頂端。但是一陣從山那邊吹過來的風,使得禮物很不容易著地。最後他們終于將這份禮物垂落在他們下面二千尺的河邊沙灘上。他們知道那些奧卡人,過去曾藏在森林里,偷看殼牌汽油公司的飛機起飛和降落。所以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古怪的東西。
回到阿拉久努之後,人人都來問他們,有沒有遇見奧卡人,這只不過是個開始。
一九五五年十月十四日,星期五,那天早晨天氣良好,他們在八點鐘出發,遠遠地看見河上有一層霧,遮蓋了整個河谷。他們就在阿拉久努降落,準備第二次所要空垂的東西,是一把新的大刀。因為那些奧卡人,往往為了搶奪一把這樣的刀,而傷害一條人命。他們殺死在農場里工作的人,搶走了他們的大刀和斧頭。可見得這種鐵器對那些石器時代的民族,是何等的重要。他們用帆布將刀裹起來,免得割破人的手,並系上美麗的彩帶,掛在那自動解脫的鉤子上,就起程出發。他們先到那個沙灘上空,看看上星期所垂直下去的那份禮物還在不在。下面有一點點的雲,但是他們終于找到了那些房子和沙灘。那份禮物已經不在那里了。不知道是被奧卡人取走了呢?還是被洪水沖走的?這一次他們打算要把禮物下垂在房子的那邊。他們不能把禮物投在其中的一幢房子旁邊,免得那些人彼此妒忌,疑心對方是奸細。于是他們在房子上空,轉了幾圈,艾迪使用望遠鏡仔細地察看底下,他們看到第一個奧卡人,在下面奔跑著,並沒有躲藏。沒有多久,又出來兩個人,在房子的前面。他們繞了差不多四個圈子,就開始將禮物下垂。第一次,這禮物踫到了房頂,第二次,卻落在河里。就有一個奧卡人跳下水去,將那份禮物撈起來。岸上已經站滿了八個人到十二個人,紛紛前來觀看這份禮物。這時候拿地和艾迪,心里面的喜樂是無法形容的,當然他們不會知道那些人的心中是怎麼個想法。
回到阿拉久努之後,有一個當地的印第安女人前來報告艾迪說,剛剛不久,曾有過奧卡人,躲藏在艾迪家附近的森林里,在窺探著他們。當然這個消息並不一定可靠,但是有一個奎查斯女人,曾被奧卡人所俘擄,最近才逃脫出來。她告訴狄馬敘博士說,奧卡人經常偷偷地潛伏到這一帶地方來,觀察阿拉久努這邊的情形。很可能有一天,他們會光顧艾迪的家。于是艾迪就將一個飛機的模型,扎上彩帶,掛在房屋的外邊,向他們證明,他們是在做什麼樣的工作。
第三次,拿地和艾迪,在中午十一點鐘,由阿拉久努出發。他們首先沿著古拉利河飛行,打算在奧卡人的附近,找到一個飛機可以降落的地點。他們由地平線上發現一些東西,有點像煙霧。那里大概是有奧卡人居住,他們便決定前去看看。結果他們發現有四幢房屋,就照了幾張照片。又看見許許多多的奧卡人,忙忙碌碌地東奔西走,看見飛機過來,並沒有什麼懼怕的表示。拿地和艾迪就向他們喊了幾句奧卡話,直喊到嗓子都啞了。
這次他們帶去的禮物,是另外一個鋁制的壺,里面放著一大堆的小飾物和珠子,也是用美麗的彩帶縛著的。除了這個壺以外,還掛一個十寸長的印第安人用的籃子,希望那些人會將一些東西當為回禮放在里面,讓他們收上去。可是這一次,他們的禮物沒有掛好,半途就落到叢林里,距離奧卡人居住的地方約有三百碼。但是他們相信,那些奧卡人會找得到的。
但是既然有那麼多的奧卡人在那邊等著他們,總不能一點東西都不給。他們又將一把新的大刀,放在籃子里。這一次,他們是用普通的繩子,而不再使用那個自動放松的鉤子了。
經過幾次的嘗試,他們終于把那籃子垂在一幢房子的門口。下面的人很快就把籃子里面的東西取走。但那根繩子卻拖不上來,也許是他們放了很重的東西在籃子里面,再不然,就是把繩子縛在什麼地方。後來他們看到有一個人來到繩子的底下,把繩子放開,他們才能把它收回去。
下一步,他們決定要飛得更低,使得那些奧卡人可以看得見他們。他們掠過那些人的時候,本來有八個到十個人,現在只剩下了兩三個。于是他們便將一捆彩帶丟下去,一面向那些人呼喊。他們听到下面的人也在向他們呼叫,並且招手。但是漸漸地,那些人卻一個個地往屋子里面跑。
拿地感到有點失望,一定是他們懼怕,因為飛機飛太低了。後來拿地把飛機慢慢地飛高,那些人又一個個地從房子里面跑出來,到最後,每一個人都出現在外面。
根據種種的表現,證明那些奧卡人大概已經明白,白種人是想要和他們做朋友。因為以後那兩次空投禮物,他們跑出來的人一次比一次多,並且非常渴望能夠收到宣教士垂下去的禮物。那麼他們是否也想要回報呢?他們內心的反應究竟是怎麼樣?
拿地第四次出航的時候,帶了一個手提擴音器。當他們飛近奧卡人所居住的地方時,吉姆就拿擴音器向下面的人用奧卡語言喊話說︰"我喜歡你們!我是你們的朋友!我喜歡你們!"
然後又將另外一把大刀垂下去。有一群人跑到房子背後的森林里,只有一個人走到河灘上,拾起那把大刀,拿在頭上揚一揚。他們又垂下去一個小小鋁制的壺,里面有件黃色襯衫和珠子,壺上綁著彩帶。那個奧卡人也把它拎起來。他們飛近那些房屋,看見另外又有一個奧卡人跑到河灘那邊去,他上身套著一件白襯衫。
第五次飛行,艾迪用擴音器從飛機上面向下呼喊著說︰"我們喜歡你們!我們喜歡你們!我們要來訪問你們!"
那個奧卡人在下面跳躍著,舉起空垂下來的那把大刀,在削著他的獨木艇。他們繞了一圈,飛得再低些,艾迪就向那些人伸出兩只手。下面大約有三個奧卡人,也向他們伸出雙手。這些人已經不再懼怕了,即使飛機飛得離他們很近,他們大多數都站在香蕉樹底下,大概是因為避太陽的緣故。當飛機迫近他們的時候,他們並沒有一點憤怒的表示,也看不見一根長矛。如果那時候飛機上面有梯子可以下去的話,也一定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于是拿地和其他的兩個宣教士,就決定在下一個月圓的時候,將做第一次的嘗試,在地面上和奧卡人接觸。
現在語言還是一個大問題,草草學幾句辭句是不夠用的,必須更深一步地學習奧卡語,才能和那個民族溝通。唯一可以協助他們的,就是那個逃亡出來的奧卡女人大馬。
艾迪主張,下一步應該想辦法,在古拉利河下游河灘上找一個飛機可以降落的地方。這時候吉姆已經和白蒂結婚了,如果他們能和奧卡人結交的話,他們夫婦兩人就決定離開桑底亞的布道所,而遷到奧卡人中間去,建立一個新的布道所。
十一月十二日,這是他們第六次去訪問奧卡領域,他們平均每星期去一次。那是一個美麗的星期六早晨,河谷那邊也沒有一點霧。拿地先到艾迪那邊,大約是八點半鐘,艾迪已經在飛機場等著他了。艾迪帶來一把大刀,一個小鋁鍋和一個大鋁鍋,上面都縛著彩帶。他們仍然沿著古拉利河飛行,想在河邊沙灘上尋找可降落的地方,但是卻找不著。于是他們決定再飛過去一點點,他們飛了大約八分鐘到十分鐘,就發現下面有一幢房子,是他們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屋頂很粗糙,是用棕櫚樹葉子蓋的,屋頂的角度大約是十度到十五度,但是卻看不到有什麼人。房子很小,門是在屋子的兩頭,小到一個地步,必須要屈身才能夠進得去,他們繞了三圈,然後又發現另外一幢房子,和他們過去所看見的一樣,下面大約有六個人。其中有一個跑到河灘那邊去,他們就在上面向他呼喊,他的反應不怎麼熱烈,這個人可能年紀比較大些。他的身上涂著一些幽暗的灰土,沒有穿衣服,他們就丟給他一把大刀,他很高興地拾起來。于是他們又向他高聲呼喊︰"我們是你的朋友!"
後來他們又飛到另外一幢房子那里,沙灘上也站著幾個人。他們低飛下去,向下面的人揮手高呼,並丟給他們一個鍋。那些人拎起之後,很高興地跳躍起來。
到了那第四幢房子,這幢房子是他們過去時常光顧的,那里面的人反應也是最熱烈,對他們表示歡迎。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過去在這房子的背後,有許多樹和灌木。現在都被砍光了,變成一個九十碼長,七十五碼寬的空場子,雖然還遺留下來幾棵大樹的殘干。這個場地有點像籃球場。足見得下面的人,是盼望他們能多投些禮物下去。這地方的人便成為他們空投的老主顧了。
于是他們便投了些斧的頭,是用帆布袋裝著的。一面又向著下面叫著︰"我們再送給你們一個鍋!"
拿地把鍋用繩子垂下去,下面的人將鍋取到手後又綁上一些東西。拿地把它拉下來,高興得口里不住地感謝和贊美主,原來是用一個美麗的羽毛所織成的束發圈。這是上帝听了他們的禱告,證明奧卡人已經向他們表示友善,將來福音就可以傳到那些人中間去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艾迪去基多,尚未返回,吉姆就代替他和拿地一起出去飛行。拿地先去桑底亞接吉姆上飛機,又去阿拉久努取禮物。那里的印第安人對吉姆說︰"你們瘋了嗎?把這些好東西都拿去送給奧卡人?"
吉姆沒有回答他,他也知道這個秘密遲早是會泄漏出去的,即使這些印第安人不曉得詳細的情形。
這次他們又去光顧那第四幢房子,有兩個人爬到屋頂上。他們低飛繞了幾圈,想辦法叫那些人再砍掉場子外面的幾棵樹,使他們可以飛得更低些,好讓下面的人看清楚他們的臉,將來在地面上見面時,就不會感到陌生了。于是他們就想出一個好辦法,將禮物投在那些需要砍掉的樹上面。他們先投下幾個斧的頭,不幸卻落到樹根上。第二次,他們又投下四個塑膠的梳子,是用帶子綁著的,至少有兩個是被掛在樹頂上。
他們又去第三幢房屋,里面的人都在外面等著,其中有一個人身上穿著他們投給他的襯衫。他們繞了一圈,向下面的人揮揮手,又到那個老年人的房子那里。他和他的兩個妻子正站在外面。這一次,他們送給他一條褲子。然後又飛回到第三幢房子上面,投下一把大刀和一條短褲。
完了之後,又到第四幢房子那里去,送給他們一個壺,然後這一天的工作便告結束了。在沒有回程之前,他們在飛機里發現一卷衛生紙,就想出一個好主意。把這一卷衛生紙拉開丟下去,掛在需要被砍掉的那幾棵樹上,可以引起奧卡人的好奇。可是當他們把那卷六尺多長的衛生紙投在樹梢上面的時候,一陣風刮來,將那條紙撕成了好多片,僅剩下零星的碎紙掛在枝頭上。
回去的路上,吉姆說出他的見聞,他看到一個很感人的鏡頭,那個老人曾伸出雙手,表示希望他們能夠下去。
他說︰"奧卡人伸手要我過去,表明上帝馬上就要差派我去他們中間了!"
這次飛行回來,拿地就感覺到人手不夠,他們需要再有一個人加入進來,充實他們的陣容。于是他就想到,那個在賈法洛人和阿茲乎拉人中間工作的宣教士羅杰•尤德林。羅杰在阿茲乎拉人中工作得頗有成績,建造了兩個飛機場。拿地最了解他,知道他是個很有才干的人。艾迪和吉姆不太認識羅杰,因為他們只見過幾次面。但是他們卻信任拿地對他的判斷。
這時候,羅杰正在雪爾米拉,他由馬古麻來到這里,幫忙建造一所宣教士所創辦的醫院。有一天拿地前來看他,談到在奧卡人中間的工作,希望他能夠加入他們的團體。羅杰馬上就同意了,但是卻沒有人知道,他這時候正經歷一次長時期屬靈的掙扎,只有他的妻子芭芭拉明白這件事情。
他曾細細地檢討過,他在宣道工作上究竟有多少成就?雖然他打破了語言上的障礙,學會了土人的語言,卻並沒有看到工作上所結成的果子。他辛辛苦苦地工作了兩年,滿以為能夠說當地土人的話,就可以把工作做得開,但事實上卻不是如此。沒有很多的印第安人悔改信主,雖然有幾個說,他們接受了耶穌做救主,可是生活卻絲毫沒有改變,仍然保留著他們那舊有的風俗習慣,也沒有脫離罪。這些都令羅杰感到灰心失望。邪靈的工作在這里太久了,使得宣教士遭受很大的壓力,羅杰幾乎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在他看來,賈法洛人中間的福音工作,是沒有什麼前途的,不如趁早改道而行。于是他就和芭芭拉商量,決定把雪爾米拉建造醫院的工作做完之後,就回美國去。自從三月間,他們離開宛比密,來到雪爾米拉,就再沒有從上帝那里來的指示了。雖然他拿起他的聖經讀了又讀,可是卻沒有一句話是勉勵他的。
他也知道,不應該那麼輕易地就把工作放下。也許是上帝將賈法洛人交給他,只是他自己不能夠勝任。當然,上帝既然呼召他去那里,一定會支持他的。但事實勝于雄辯,他也不能夠裝假。羅杰沒有責怪別人,也不歸咎于環境,他只認為是他自己本人的失敗。但是他始終不能夠明白,他失敗的原因究竟何在,他曾在主面前禱告求問好幾個月,卻仍然不得要領。這是他生平頭一次知難而退,如果他不能夠在馬古麻做出一點成績,他就絕不留在那里,浪費光陰。他覺得在他一生宣教生涯中,他表演了一幕的"滑鐵盧。他又想到,為何不改去奎查斯人,或那些講西班牙話的人當中工作?可是他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尤其是正當工作失利的時候,他不想再去遭受第二次的打擊,一次打擊已經夠他熬了。
可是上帝並沒有把羅杰丟開不顧,神讓羅杰知道,他應該接受聖靈的引導,有一天他自然會清楚上帝的旨意,而向神順服。他必需多讀聖經,尋求上帝的旨意,無論怎麼樣,總要順服。就在這個時候,拿地前來找他。
羅杰用了許多時間,跪在上帝面前禱告,祈求他的引導。如果不是上帝的旨意,他什麼地方都不肯去。現在上帝終于垂听了他的禱告。當拿地問他是否願意參加奧卡人中間的福音工作時,他便一口答應下來,同時心里面感到平安和喜樂。在十二月十九日,他在日記上寫著︰"我願釘死我自己,活著就是基督。我將活在上帝里面,全心、全意、全力地愛神,用我自己的心靈、心志、靈魂和肉體。"
在他沒有離開馬古麻,加入阿拉久努那四個人的行列之前。他寫了一首詩,卻沒有寫完最後的一節,就放下鉛筆,對芭芭拉說︰"芭芭拉,等我回來之後,再把它寫完吧。"
和奧卡人在地面上接觸,是需要一些時間。他們仍然繼續不斷地做空投工作。十二月三日,拿地他們出去,做第九次的訪問。在他們沒有出發之前,拿地和艾迪先照了幾張照片,把它拿去放大之後,空投給那些奧卡人,使他們可以熟悉他們的臉。
兩人只照頭部,每人頭上都戴著一頂奧卡人送給他們的羽毛束發圈。
他們清晨八點鐘離開阿拉久努,先到那個"老主顧"第四幢房子那邊去,發現有幾棵樹,他們過去曾故意將禮物丟在樹梢上的,現在都被砍掉了。如果再想辦法叫那些人將其他的幾棵樹都砍掉,他們便可以飛得更低一點。這一次他們俯望下去,看見那些人搭了一座平台,有兩個人站在上面。這座平台大約有八尺高。那兩個站在平台上的人,都沒有穿襯衫。
于是他們就垂下一個沒有柄的斧頭、塑膠杯,和一把廉價的刀。他們又試著把一些禮物,掛在那幾棵需要被砍掉的樹上,這時候在第四幢房屋周圍,已經有了大約六個人。從那里,他們又飛到第三幢房子。令他們大大地驚訝,在那幢茅草屋的頂上,出現了一個飛機模型,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做成的,證明在他們中間,也有不少的技術人才。
他又發現另外一個更大的平台,大約有十五尺高。在台上站著一個人,身上穿著襯衫。他們向他招手時,他也向他們招手。他們投下一把大刀,就落在那個人的旁邊。
又投下一個鋁壺,但是卻落到樹林里,幸好是在那第三幢房子正門前面不遠的地方。這附近有幾棵樹,也被砍掉了,這里的人也是一樣希望飛機能接近他們一些。
拿地又飛到那個老人那里,看看他是否喜歡他的那條新褲子。由第三幢房子飛過去,只需要兩分鐘的時間。果然,那個老人把襯衫和褲子,都穿上了,站在那里等著他們。他的兩個妻子也在外邊,其中有一個手上還抱著孩子。他的房子周圍,清理得很干淨,所有的野草,全都連根拔掉。也許是比較保守的緣故,那個老人表現得不怎麼熱烈。他們投下一把大刀,一個女人跑過去把它拾起來。老人舉手表示謝謝,但是動作卻很緩慢。
他們回到第三幢房子那里,看見有兩個女人,年齡都在十六歲和二十歲左右。他們便貼近她們,拍了幾張照片。
那個男人仍然站在平台上,他們向他揮手表示再見,就回到第四幢房子那邊。許多人都守在那里,他們用繩子垂下一個壺。那些人把壺取下來,便縛上一個東西,是紅顏色的。原來是另外一項新做好的羽毛束發圈,四周還掛著許多根棉花條,看起來非常的美麗。
他們與奧卡人之間的距離,一次比一次更接近了,必須找一處地方降落,好與他們面對面接觸,因為時機已經成熟了。他們要在古拉利河河邊找一個適當的沙灘,把飛機降落在那里,靜候奧卡人駕到。如果奧卡人不來的話,他們將要主動地過去尋找他們,拿地認為不應該會有什麼危險的。他們要︰(一)戴上羽毛的束發圈。(二)帶去一個小小的飛機模型。(三)再帶些禮物去。(四)大聲叫著︰"比替,米替,普尼母巴。"(我喜歡你們)還有幾句奧卡話。如果他們信任他們的話,就會招待他們過去的。
到了十二月十日,拿地等人又一次出發飛行。有幾個當地的印第安人說,他們在古拉利河那邊,看到拿地的飛機經過。于是他們便脫下衣服,弄幾根棍子當標槍,希望飛機上的人誤以為他們是奧卡人,而把禮物投給他們。
在那一個星期之中,他們商議決定,要在第二年的一月二日,做第一次面會的嘗試。談到要不要攜帶武器的問題,他們認為一開槍就可能粉碎他們未來的一切計劃。要帶也必須隱藏起來,必要的時候,可以拿出來嚇唬一下前來侵犯的奧卡人,用作自衛,他們考慮要做到的有兩點。(一)在河邊沙灘上建造一所小房子,然後等在那里,讓奧卡人一個個地過來。(二)早晨九點一刻,先由阿拉久努出發,帶著一些禮物、大刀、斧、小刀和一些塑膠用具。還有三袋的顏色粉,用來測量沙灘的大小。
然後他們便出發了,在古拉利河地區,試著找一個可以降落的沙灘。有一個沙灘很直,看起來降落大概是沒有什麼問題,只是起落的時候要頂著風。這個困難還不算是太大,他們投下顏色粉,測量一下,可用的地方有二百碼。另外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就是有一棵大樹橫在沙灘上,使得跑道的終點距離森林過近,有點危險。
第二處地方是在河的下游,比第一個要好一些。缺點是這個地方的地勢太低,很可能時常會被洪水浸沒,而且灘上卵石很多。他們測量了一下,可用的地段也有二百碼。而且還有一個突出來的地段,兩邊的河水都很淺。旁邊有幾棵樹,使得地形比較險要。只要將這幾棵樹砍掉,問題就沒有了。他們對這個地方越看越滿意,就決定試降一次看看。結果很成功,地面平滑、堅硬,是個頗合乎理想的跑道。他們就計劃將工作小組的人員帶到這個地方來,並運輸些建築材料,打算在樹上建造一幢房屋,以鋁板來作屋頂。住在樹上,晚上可以躲避毒蛇猛獸,洪水來了也不致被沖走。
吉姆和羅杰二人先到,然後艾迪又帶一些鋁板過來,最後比提也過來,帶來很多物品供應這邊的人。
他們到了這里之後,吉姆和羅杰首先砍去跑道旁邊的樹,然後找到一棵適當的大樹,要在上面蓋一幢小房子。他們由這棵大樹到沙灘之間,先開闢一條道路,然後就開始蓋房子。把木板釘起來,用鋁版做屋頂。房子蓋妥之後,白天可以用來作了望台,大家輪流上去守望。每次兩個人,一個人望著下面,另外一個人上下來回搬運食物、火爐和水。當天晚上,他們便返回阿拉久努。
第二天,拿地便駕著飛機,去邀請附近一帶的奧卡人,來他們所停的那個沙灘上。他沿著那些房子,用奧卡語向他們叫喊。他算一算,由沙灘飛到奧卡人的住宅區,每小時九十英里的速度,需要三分鐘的時間。那麼由古拉利河岸,到奧卡人的村子的路程,大概是一英里半。
有一次,他們到那老人的房子上空,那個老人不在那里,只有一個青年人,手上拿著一條黑布一類的東西,向他們揚著。他們繞了四圈,就投下一把小刀、一個塑膠杯和一些布匹。然後又到第三幢房屋那邊,看見有兩個女人,他們投下一把小刀。房子的主人,站在平台上,他身上所穿的一件紅黑二色的襯衫,是上星期他們投給他的。他們就向他呼叫,要他到山頂上去,不久他便離開那個平台,另外有兩個年輕的孩子從下面上來。第二次,他們又低飛過去,丟了一個沒有柄的斧頭,在平台的下面。
也許他們使那兩個孩子受了點驚嚇,因為其中有一個手上拿著一根長茅。他們又繞了一大圈,回來的時候,那根長矛便沒有了,可能有人對他說了些什麼話。
那家的主人到了小山頂上,他們便丟給他一條褲子,還沒有著地,他就把它接在手里。
到了第四幢房子那里,看見有四個人,身上都穿著襯衫,只有那些孩子和婦女,仍然是赤裸的。
那些他們希望被砍掉的樹,現在都已經看不到了。那些人又築了一個更高的平台,與第三幢房子的相似。
他們低飛下去,向下面喊叫︰"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第二次,他們垂下了兩幅九寸長,六寸寬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們五個人,站在一架黃色的小飛機旁邊。這兩張照片是帖在兩塊硬紙板上。照片垂下去,架在樹枝上,可是那些人很快就把它取下來,帶回他們的地方去。不久,下面的人將回禮放在那條繩上的籃子里,讓他們徐徐地往上收。里面是用黑布裹著一個東西,這個東西還在蠕蠕地動著。他們以為是一只雞,打開來一看,原來是只可愛的鸚鵡。
他們興奮得說不出話來,相信在最短時期之內,一定可以和這些民族結交,傳上帝的話給他們。
星期五的清晨,拿地正在雪爾米拉自己的房里穿衣服的時候,馬琪收到艾迪的妻子瑪麗璐,由阿拉久努打來的無線電話。她說當艾迪正在樸約彭古主持一個宣道聚會的時候,在她家附近出現了奧卡人。馬琪馬上把這個消息轉去樸約彭古給艾迪。拿地便準備上飛機,但是北部氣候惡劣,去樸約彭古只要五分鐘的時間,于是他就先飛那里將艾迪接到雪爾米拉。然後詹尼將飛機加上油,馬琪和路德準備些貨物和蔬菜,由艾迪把它裝上飛機,拿地則去搜點器具。他找到他那把剛由基多買來的小手槍,放在口袋里覺得很適當。他想用來嚇唬前來侵犯他的人,但絕不傷害他們。這把槍也能發射催淚彈,催淚彈不會傷害人,但是卻可以防制人。
他們起程去阿拉久努的時候,氣候逐漸轉好。先在阿拉久努谷地繞了一個圈,並沒有發現任何奧卡人,可能都已經回去了。于是他們就在早晨八點半鐘降落,一路由機場到布道所,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在窺視著他們。拿地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摸著他的那把小手槍,他們都需要上帝的引導和保護。當他們走近房子的時候,听見有人用奎查斯語,唱著聖誕節的詩歌。艾迪告訴他們,是瑪麗璐在帶領當地的印第安人,準備聖誕節的節目。
他們進到屋子里,艾迪就用幾分鐘的時間,來勉勵那些印第安人,如何向朋友們傳福音,和用自己的見證來影響別人,並且要他們也關心,向奧卡人傳福音的工作。完了之後,艾迪就打發那些印第安人回家,但是他們卻畏縮著不敢走。于是艾迪就給他們些糖果,他們才鼓足勇氣一個個地離開,瑪麗璐就把當天的事情說給他們听。大約在早晨五點四十分,有一個印第安人名叫法明,當艾迪不在的時候,負責看守學校。他慌慌張張地跑來報告說,在懸掛飛機模型的那個桿子附近,發現有一個人站在那條小路上,全身赤裸,手上拿著一根長矛,長長的頭發,披在頭的後面。那個奧卡人一見到他,便馬上逃到森林里去了。幸虧,法明的槍里沒有裝子彈,否則他一定會開槍射擊那個人的。
瑪麗璐一听到這個消息,雖然她已經懷孕七個月了,仍然不顧一切,從房子里面跑出去,帶著一把大刀當禮物,一路跑一路叫著︰"比替,米替,普尼母巴。(就是︰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她叫的時候,法明在背後用奎查斯話大聲說︰"你瘋啦!……你瘋啦!……他們會殺死你的!"
她跑了三分之二里的路程,法明和另外一個印第安女孩卡密拉,從後面趕了上來,他們發現地上有個小小的腳印,正對著他們的那所房子。從那條小路上,他們也發現地上的草,由森林那邊到這里,都被踩平了。瑪麗璐將那把刀丟在地上,又叫了一陣,就調頭回去。
瑪麗璐問法明,今天晚上還敢不敢住在這里,他說︰"我敢,除非你給我幾顆子彈,如果沒有子彈,我們都不要想活命!"
十點半鐘,外面仍然下著小雨,拿地和艾迪又開飛機出發,在奧卡人的住宅投下一把大刀。下午兩點半鐘,他們又再度出發,到達那個河邊沙灘上,花了十分鐘的時間,巡視一下沙灘的周圍,看見沒有什麼多大的變化,就離開那邊,又去奧卡人的地區。他們低低地掠過那個老人的房子,拍了些電影片,然後又到第三幢房子那邊。有一個人站在小山頭上,穿著他們過去所丟給他的一條游泳褲。他們又投給他一把小刀,也拍了一些電影片,然後又用繩子垂下去一個鍋,鍋里面放著一包食物,用香蕉葉子包著。是些牛肉、巧克力、樹薯、餅干、糖果和一些珠子。他們也回了一份禮物,相當的沉重,拉上來一看,是一只大黑鳥,可能就是他們的雞。這只鳥是被一塊黑布包著的。除了這個以外,還有一卷棉紗線,奧卡人是種植棉花的,這份禮物很貴重。
時機已經成熟了,這五個宣教士和他們的妻子,便討論如何一步步地來實現他們多年來的美夢。
這個工作是有生命危險的,並不像一般的福音工作。奧麗芙記得,她曾讀過她丈夫比提的日記,知道比提願意為奧卡人犧牲自己的性命。白蒂也和她的丈夫吉姆談到這件事情,吉姆便很平靜地說;"我準備要為奧卡人的靈魂得救而死。"
瑪麗璐也說;"我盼望艾迪去時,心靈上不會有什麼壓力,我們都要面對這個事實。"
在他們未做地面上接觸之前,他們又出去了兩次,到奧卡人中間贈送禮物。在十二月二十三日,吉母、比提帶著他們的妻子,去阿拉久努,和麥古利夫婦共度聖誕佳節。拿地和吉姆二人,再飛往奧卡人的住宅區去。這次他們飛得很近,離那個老人的房子不到五十尺,下面的人就顯得有點驚惶的樣子。另外一處地方,有一個人穿著全套衣服一一襯衫和褲子,另外有幾個人上身穿著襯衫,其他的人仍然是赤裸的。吉姆數一數共有十三個人。其中有一個手上拿著一大包東西,向他們不住地揚著,表示是送給他們的禮物。
于是他們便把籃子垂下去,里面有一塊白布,一個手電筒,一條褲子,和其他的小飾物。再把他們的那包禮物收上來,帶回阿拉久努。打開來一看,有一條煮熟了的魚、兩三包花生米、兩塊熟的樹薯餅、一些煮熟了的車前草、兩只死松鼠、一只活鸚鵡、兩根香蕉、兩片破碎的陶器、一塊煮熟的肉和一條燻熟了的猴子尾巴。
他們都很高興,這一筆交易做得很不錯。吉姆和艾迪檢查一下那些肉類,看看能不能吃,他們也吃了些花生米。然後發現那些食物還很衛生,不會叫人生病,于是瑪麗璐把這些東西處理一下,給大家當晚餐。
羅杰擬定了一套計劃,吉姆負責設計那幢蓋在樹上的房子,住在那幢房子里,晚上比較安全些。艾迪則負責搜集一些東西,拿來和奧卡人辦交易。拿地是負責交通和對外聯絡。除了設計房屋以外,吉姆還要負責管理一切的武器和彈藥。比提則協助拿地,往來于阿拉久努和沙灘之間,並到奧卡人那邊去喊話。羅杰還發明了一些暗號,萬一在緊急的時候,把那些暗號寫在沙灘上就可以知道。
白蒂和吉姆兩人,已經搜集了不少奧卡語言的資料,將它整理了一番,叫每一個人都記在心里。
馬琪仍然留在雪爾米拉,負責無線電通訊。每次飛機一出發,她就和地面上的人聯絡。芭芭拉留在阿拉久努,幫助瑪麗璐,準備一些食物,讓拿地帶去沙灘那邊。
他們的工作要趕緊做,因為雨季馬上就要開始,河水將會泛濫,淹沒沙灘,飛機就不能再降落了。他們必須在一月月圓的時候,在奧卡人的地方建立一個根據地。他們安排那個日子是在一九五六年的一月三日。
聖誕節在阿拉久努,就如同在他們美國的家里一樣。瑪麗璐布置得很好,他們甚至于還有一棵美麗的聖誕樹,是用竹子做成的,上面有五顏六色的燈泡和彩紙。
艾迪和吉姆二人已經決定要去駐扎在沙灘那邊,比提正在禱告,求主引導,給他最後的決定,是否也去那里。
有一天晚上,這幾個宣教士的妻子聚集在一起,談論到她們可能會變成寡婦的這件事。她們將怎麼樣呢?上帝給她們心里面有平安,讓她們知道,無論這件事情發生不發生,神必保守著她們。因為神帶領著他的羊,走在羊的前面。上帝的安排,是沒有錯誤的。她們都知道,她們嫁給她們的丈夫,並不在乎將來誰先回到主那里去,上帝的工作應該放在第一位。她們的丈夫這次出去,不是去狩獵,或爬山。他們仍是去拯救人的靈魂,耶穌基督是他們的頭,他們要向神順服。這是上帝的命令!
"你們要往普天下去,傳福音給萬民听。"上帝的命令是必須遵守的,個人的安全則無關緊要。
十二月十八日,星期天的下午,拿地坐在打字機旁邊,打一封信,告訴普天下的人,他們為什麼要去那里,信上是這麼說︰"當我們想到我們的未來,並尋求上帝的旨意——為了幾個野蠻人,而冒著生命的危險是不是值得的呢?但是上帝愛他們,要我們到他們中間去,我們乃是奉著神的命令,並要討神的喜悅。當我們快快活活地過著聖誕節的時候,耶穌卻听到那些居住在蠻荒森林里的人的哭聲,他們沒有機會听到救恩的信息。我們應該有耶穌基督憐憫的心腸,去關心這些人的靈魂。這些石器時代的人,住在荒山野林里面;生活在恐怖之中,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像他們一樣,是彼此仇殺的。如果上帝將這個異象,讓我們看見了,這"犧牲"兩個字將永遠在我們口里消失掉。我們應該像主耶穌一樣,他是富足的,卻為我們成為貧窮,使我們因著他的貧窮,可以成為富足。"
一九五六年一月一日,他們五對宣教士夫婦,都集中在阿拉久努,艾迪•麥古利夫婦的家里。拿地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一月二日,是飛行的好日子。這時候比提已經決定要跟他們一起走。
星期二,在桑底亞,白蒂幫她的丈夫吉姆收拾行李,這時候她心里忍不住在想,這是不是最後一次,她幫他收拾行李呢?是不是最後的一次,他在桑底亞和她一起吃午飯呢?
當那架小飛機到了之後,白蒂便和吉姆一同走出大門,吉姆連頭都沒有回過去一次。到了飛機場,他向她吻別,然後飛機就起飛了。
那天夜里在阿拉久努,他們五個人就商討,明天到了沙灘那邊之後,第一步該怎麼做。他們擬好一張單子,上面記明每次飛行過去所需要帶的東西。那夜整整一個晚上,拿地輾轉不得安眠,因為他的責任太重了。他要來回好幾次,飛機上載貨太多,每次只能帶一個人。萬一洪水來了,他們就必須找一個高地來降落,可是那地方又都是森林地,而且有奧卡人居住在那邊。他一直到凌晨四點鐘才然入夢,五點四十分就被房子里的聲音吵醒。
一月三日早晨,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奧卡領域里降落的日子。拿地和羅杰準備上飛機,其他的人忙著將一切的器材,都搬到飛機場那邊去。七點鐘,他們用無線電話和馬琪聯絡,要她吩咐詹尼馬上帶些機油過來。同時奧麗芙身體略有不適,要和詹尼一起回雪爾米拉去。因此起飛的時間要遲延,他們可以安靜地在一起進早餐和禱告。禱告完畢,那五個人便一起唱那首他們所最喜歡的詩歌︰"我們安息在你里面"。
這首詩歌,吉姆和艾迪在大學同學的時候,就時常唱。詹尼七點四十分才趕到,艾迪和拿地便在八點零二分上飛機。本來他們有點埋怨,為什麼會拖得那麼久,但是當他們一上了高空,就看到古拉利河那邊上頭有一層霧,即使去得再早,也是下不去的。這層霧並不怎麼厚,中間還有些空障,使得他們能夠接近那條河。太陽已經當空,他們就決定先等一等,再往下降落。過了兩分鐘,霧漸漸轉為稀薄,他們就準備要下去。到了沙灘上,他們把飛機上的東西卸下。完了之後,艾迪留在那里,拿地再回去接其他的人。由于沙質太松的緣故,飛機起飛時遇到些困難。但是拿地運用他的機智,終于把飛機開回阿拉久努。第二次的飛行,他改變了一下程序,先把吉姆和羅杰兩個人,還有些最要緊的器材,包括手提無線電話,都載運過去。詹尼建議,將輪胎的氣放掉些,使它容易行在沙土上面。這倒是個好辦法,是拿地所未想到的。.
他們起飛時比預定時間晚了三分鐘,霧差不多已經完全消散了。這次降落比第一次要順利得多,因為太陽一出來,沙土就變硬些。那三個人在一起,都很興奮,他們立刻展開工作,拿地把飛機駕走,起飛也比較順利多了。第三次,他帶來無線電通訊設備和造房子的木板。那三個人已經找到一棵適當的大樹,離沙灘很近,便開始大興土木。第四次,拿地又回去帶來一架大收音機,一些食物、木板和鋁板。他們先在樹干上面釘一些木條,做為梯子,可以爬到上面去。然後就在樹的上端,架上木板和鋁板。拿地第五次飛行回來時,房子已經蓋好了。他就再度飛到奧卡人住宅區的上空,向他們喊話︰"明天請來古拉利河這邊。"那些奧卡人听了他的話,都愣了一陣。拿地回到沙灘上告訴大家,他已經通知那些奧卡人了。然後就回到阿拉久努睡覺。
那天晚上吉姆、艾迪和羅杰在沙灘那邊度過第一個晚上。清晨兩點鐘,他們吃著三文治,喝著咖啡當消夜。所睡的地方,離開地面有三十尺高。第二天早晨,他們發現沙灘上有美洲獅的腳印,昨天夜里曾听到它的吼聲。
這個地方要比桑底亞熱多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汗流個不停。他們熱烈迫切地等候那些奧卡人來,但是卻沒有絲毫的動靜。也許第一天,會有人來的。
下午一點鐘,他們剛吃完午飯,拿地又飛行出去,探望那些奧卡人,艾迪將一些髒衣服讓他帶回阿拉久努去,並附上一張單子,上面寫明他們所需要的東西。(1)兩個空氣墊子。(2)汽油爐的小錐子。(3)三個網子,用來放東西,掛在牆上的。(4)一個空的牛奶罐,用來放糖果。(5)酒精。(6)太陽眼鏡。(7)防蟲劑。(8)牛奶和檸檬汁。(9)一些肉,用來作魚餌。
星期三的早晨,拿地和比提由阿拉久努過來,飛過奧卡人的住宅區,看見那邊人數很少,就想可能是有許多人正走向沙灘的這一邊。到了沙灘之後,他們看見艾迪、羅杰和吉姆三個人,手上拿著禮物,向著森林那邊叫喊。拿地就先用無線電話和雪爾米拉的馬琪聯絡,然後和羅杰在沙灘上又建造了一座烹飪的棚。
傍晚,拿地便帶比提一起回阿拉久努過夜。一月五日星期四,沙灘這邊很安靜,可能有人在暗中窺探他們。拿地又帶比提飛過奧卡人的住宅區,在那老人的房子外面有兩個女人和兩個小孩。第三幢房子前面沒有人,可能都到那幢大房子那邊去了。那幢大房子前面有五六個女人,幾個小孩,可能也有一個老人在中間。
回到沙灘上之前,他們發現附近一帶的河邊,出現了很多的腳印,他們再俯沖下去,仔細檢查一下,並沒有錯。那天晚上,他們三個人在樹上睡得很舒服,九點鐘,一陣強風吹來,把他們都驚醒了,但是又繼續再睡。
他們在樹干上掛著一盞燈,到了清晨五點鐘時,有人起來用手電筒向下面照,看看他們昨天晚上留在下面做為禮物的那把大刀,還在不在。竟沒有了!
早晨,拿地和比提由阿拉久努那邊飛來時,吉姆赤著身子,只穿一條短褲,到河那邊去釣魚。他這個裝束,為的是要減少與奧卡人之間的隔膜。當他不釣魚的時候,就一個人站在河的中間,念著手上那本本子里的奧卡辭句。除了那些成萬成億的小蟲搔擾以外,這地方實在是個人間天堂。他們來到這里,就好像是在露營度假。不久以前,吉姆釣到一條十五寸長的鯰魚,拿來用火燒烤當作菜肴。艾迪和羅杰忙著清理附近一帶的小樹。比提則幫助做飯,他打開一個塑膠袋,將蔬菜放到鍋子里,加上肉塊,然後到樹上的房子里取鹽。那三個人下工回來的時候,這一鍋菜已經煮好了。午飯後,吉姆和羅杰兩個人出發到河的下游去視察。如果他們在一個小時之內不回來的話,拿地和比提就要開飛機去找他們。過了五十分鐘,他們便回來了。他們發現那些奧卡人的腳印,至少有三十個人,但是這些腳印可能是一個星期前所留下來的,因為泥土已經干燥得快裂了。其他還有各種動物的腳印,如鱷魚、美洲獅和豹。他們也看見不少大野鴨,但是因為怕驚動那些奧卡人,所以不敢開槍去獵取。
在這無聊等待的時候,吉姆便開始讀一本小說給大家听,也有人躺在那里閱讀"時代"月刊。
下午三點鐘,拿地和比提又飛行出去,繞了差不多有六千尺!看看奧卡人的住宅區,再看看那些腳印,就懷疑可能不是人類的腳印,而是動物的腳印。
到了下午四點半鐘,每一個人都認為奧卡人還沒有找到他們所在的地方。于是拿地帶著艾迪、羅杰和吉姆一起上飛機,再去奧卡人那邊,繞了好幾個圈子,一面向下面不住地呼叫︰"古拉利河!"回來的時候,他們又在阿拉久努周圍叫了幾聲︰"歡迎!"希望有奧卡人藏在森林之中,會听到他們的聲音。
到了星期五,也就是一月六日,差不多在上午十一點鐘左右,拿地和比提兩人正坐在沙灘上的烹飪棚里。艾迪在沙灘的一邊,羅杰在中間,吉姆在另外一邊。
十一點一刻的時候,他們的心開始蹦蹦地跳,有男人的聲音從森林那邊傳出來,立刻有三個奧卡人出現在河的對岸。是一個青年男人和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年齡大概在三十歲左右,另外一個女人年紀很輕,大約只有十六歲。
他們都是赤裸著身子,腰間和手腕上只綁著一條繩子,耳朵上鼓著兩個圓圓木塊。這幾個宣教士都看得呆若木雞,好半天才異口同聲地向他們叫著︰"普伊納尼!(歡迎)。"
那個奧卡人也回了一聲,一面指著一個女人。他的話一點都听不懂,但是手勢卻表達得很清楚。
"他在和我們辦交易呢,"比提說,"也許是送給我們的禮物。"
他們三個奧卡人是在河的對面,河水很淺。吉姆便先涉水過去,大家叫他走慢些,免得驚動那三個人。可是當吉姆漸漸走近他們的時候,一個女人首先走上前,那個男的和另外那個女的,也跟著一起過來。于是吉姆便拉著他們的手,帶他們過河。大家都面帶笑容,向他們不住地說︰"普伊納尼!"
奧卡人也膽子壯大,不再害怕了。羅杰拿了幾把小刀送給他們,他們個個都高興地叫起來。拿地又送給他們一把大刀和一架飛機的模型。其他人趕緊爬到山上的房子里,把他們的槍收藏起來,並拿出照相機照了一打相片。兩個女人看到"時代"月刊,很感興趣。那個男人則看見殺蟲劑,感到有點好奇。于是大家就叫那個男的為"喬治",年幼的女人為"大利拉"。
奧卡人又開始對那架大飛機感興趣,從那個男人的話語中,他們猜測,他大概是想要坐飛機去招呼他村子里的人過來。
他們就給他穿上一件襯衫,因為上空很冷,並幫他爬上飛機,他表現出他要叫什麼話,一連重復了好幾次,拿地先帶他在高空轉了幾轉,然後就降落下來,想讓他休息一下,再帶他去他的村子。可是他卻表示立刻就要去,于是拿地便再帶他起飛,這次他繞著奧卡人的住宅區。最初"喬治"只看到一片綠海,忽然之間,發現自己的家就在下面。他便手舞足蹈地向著他的朋友們大聲叫喊。在那幢老人的房子前面,有一個女人,抬頭看到了他,竟張大了口,合不攏來。有一個青年人站在平台上,也高興得拼命地跳躍。回到沙灘上,"喬治"從飛機上下來,不住地拍著手。那五個宣教士也和他一同歡喜快樂,並感謝上帝。他們又送給那三個人許多東西,如橡皮筋、氣球和小玩具,還給他們吃牛肉餅,喝檸檬汁。並且向他們表示要去他們村子里訪問。不過"喬治"的反應卻不怎麼熱烈。
"也許是他沒有權決定這件事"艾迪說。
下午四點一刻,他們又飛行了一次。回到沙灘上之後,那五個人便商量,要去奧卡人的村子里訪問,只要有六個奧卡人出來歡迎他們,這個計劃就成功了。拿地將這件事用無線電話告訴馬琪,那邊的人也都很興奮。
和奧卡人的關系若能建立起來,他們就打算在那邊也開闢一個機場。于是他們就向"喬治"解釋,要在他們那地方開闢飛機場。最初他們不知道奧卡語"樹"是什麼,比手劃腳,弄半天,才讓"喬治"明白。于是"喬治"就教他們奧卡語,"樹"是怎麼說,並且還糾正他們的發音。
他們就把一些小樹枝在沙土上代表樹,又使用那個飛機模型,向"喬治"表明,飛機下去會踫在樹上,然後再拿大刀將樹枝切斷,飛機模型便在地面上順利地降落了。
後來,拿地和比提準備要回阿拉久努去,"喬治"大約也知道,這次可不能再和他們一起上去了。他們沒有起飛之前,小心地搜集所有的底片和記錄的資料,要帶回去保存。萬一有什麼事情發生的話,這些資料就不會遺失。
那三個奧卡人表示想要在沙灘這邊過夜。艾迪等人就招待他們睡在那個烹飪棚里。"大利拉"大概有她自己的打算,她一個人往沙灘那邊走,"喬治"在後面叫她,但是她還是一直向前走,"喬治"就只好跟著她一起進入森林里。那個年長的女人留在那堆火旁邊,她在沙灘上待了差不多有一個晚上。第二天,吉姆下去想把火再生起來時,卻一個人也看不到,那堆火還沒有完全熄滅。
第二天,就是一月七日,星期六,他們盼望奧卡人能再來,邀請他們去他們的村子里。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過來,到了中午,吉姆看看手上的表。
"這樣吧"他說,"我再給他們五分鐘的時間。如果他們不來的話,我去找他們!"
他到森林里走了一圈,希望能發現一些腳印。可是除了一些野獸的腳印以外,卻看不到人類的腳印。
拿地和比提又飛到奧卡人的住宅區,發現女人和小孩子都躲起來了,只有少數幾個男人在外面。拿地向他們喊著︰"來!來!來!"並且丟下一條毯子和短褲來向他們保證。第二次飛行的時候,看見"喬治"正和一群人在一起,有一個老人指著沙灘那邊,他的態度頗為友善。第三次,他們再去,"喬治"和另外兩個青年人以笑臉迎著他們。
到了下午四點半鐘,還看不見有人過來。他們相信今天晚上不來,明天一定會來的。他們安靜地等候著,看上帝如何帶領。
星期天早晨,拿地和比提起程飛往沙灘那邊。到了那里,他們享受瑪麗璐為他們準備的冰淇淋和甜點心。這次,拿地一個人駕飛機再去奧卡人的住宅區,只看見一些女人和小孩子,無疑的,男人們一定都往古拉利河這邊來了。回來的時候,他發現有一群男人正走向沙灘那里。中午十二點半,拿地和馬琪通話說︰"大約有十個男人,由奧卡人住宅區那邊朝著我們這里來,可能下午可以到達。為我們禱告吧。我在下午四點半,再和你聯絡。"
到了下午四點半,馬琪靜候在無線電話旁邊,等著拿地報告她好消息。他們有沒有被邀請到奧卡人的村子里去呢?拿地將會告訴她,事情進展得怎麼樣。
她看看手上的表,時間已經到了,沙灘那邊仍然沒有消息。她和奧麗芙兩個人一直守在無線電話機前面,寸步不離。氣候不致于會阻擾無線電的通訊,也許是拿地的表慢了一點。在阿拉久努,瑪麗璐和芭芭拉也有她們的無線電通訊設備,她們等了幾分鐘,就和雪爾米拉這邊聯絡。
"我們這里是阿拉久努。馬琪,有沒有從沙灘那邊來的消息?"
"這里是雪爾米拉,還是沒有聯絡得上……"
是不是那些人忙著招待客人,忘記和她們聯絡呢?
五分鐘……十分鐘……不,他們不致于會那麼糊涂的。
這是自一九四八以來,拿地在森林中飛行,第一次和馬琪失去聯絡。但是,也許是無線電出了什麼毛病。這難免會發生的。她們仍然抱著一線的希望,不去往壞處著想。
在阿拉久努,芭芭拉和她的小女孩白賽,都在等著羅杰今天晚上回來。他和比提換班,讓比提今天晚上睡在沙灘那邊。那架小飛機在太陽下山之前,一定會返回的。
太陽剛剛西沉,夫桑底斯醫院的一名醫生,他也是基多宣道電台上的工作人員,名叫亞脫詹士登,來到雪爾米拉馬琪那邊。
"出了什麼問題嗎,馬琪?"他問她。
她把實情都告訴亞脫,請他暫時不要說出去。那天晚上,五個宣教士的妻子們,沒有一個能睡得著覺。
一九五六年,一月九日,星期一,早晨七點鐘。詹尼便駕飛機去沙灘那邊。馬琪告訴桑底亞那邊說︰"從昨天中午起,我們就一直沒有那邊的消息,你還是等到十點鐘,等詹尼回來,看他怎麼說吧。"
白蒂在桑底亞,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遭遇到這樣的波折。當她初次來到厄瓜多爾的時候,上帝使用一節聖經來勉勵她︰"你從水中經過,我必與你同在。你趟過江河,水必不漫過你……"
現在這兩節的聖經,又在她心里面出現了。于是她就走上樓去,繼續教那些印第安女孩子寫字,一面心中暗暗地禱告︰"主啊,不要讓水漫過我吧。"
到了差不多夜里九點半鐘,詹尼回來了。馬琪在無線電話上說︰"詹尼只找到那架飛機,在沙灘上。飛機的外層帆布都被剝去了,但是卻看不見一個人。"
在雪爾米拉,有一個美國空軍駕駛員,拉瑞•蒙高馬利,馬上就和巴拿馬那邊的美國空軍援救隊取得聯絡。HCJB電台也很快地將這個消息,向全世界廣播︰"五個美國人在奧卡領域里面失蹤。"
到了第二天中午,全世界成千成萬的基督徒,都在為這五個人禱告。芭芭拉和瑪麗璐,也由阿拉久努飛到雪爾米拉。她們相信一定會有生還的人,臨走之前就在門口貼上一張條子,說明藥品和食物藏在什麼地方,讓一些逃回來的人可以看見。瑪麗璐決定還要再趕回來,守在這里。到了星期一的下午,她便飛回家,在家里待了三天多。
星期一傍晚,他們開始成立地面搜索小組,希望至少能找一個活著的人。羅杰過去的同工法蘭克,在賈法洛人中間已經工作了十二年,有足夠的森林旅行經驗,他被任為搜索隊的領導。亞脫醫生也隨著他們一起出發。還有十三名厄瓜多爾的士兵,都是自願參加的。
星期二早晨,白蒂又和拿地的姐姐拉結,一起由桑底亞到雪爾米拉。自從那五個人去沙灘那邊之後,拉結就來陪伴著白蒂。這時候法蘭克已經從馬古麻趕來雪爾米拉,還有不少的宣教士都由基多來到這里。其中有人也要參加那個地面搜索小組。有一架直升飛機正由巴拿馬那邊過來。那天晚上一個厄瓜多爾航空公司的飛機駕駛員,來到"航空布道協會"的房子里,對那些宣教士的妻子們說,黃昏六點鐘左右,他發現河的上游有大堆的火,但是並沒有煙,可能是汽油在燃燒,也可能是個信號。拿地一向是帶著信號槍的,這個消息給了這五個宣教士的妻子們一線的希望,使她們可以睡得稍微安心一點。
星期三,詹尼又再度駕著"航空布道協會"的第二架飛機起飛,他第四次到達沙灘的上空,看看也許會有人生存。
馬琪自從星期天下午,就沒有離開過無線電話一步。白蒂、奧麗芙和芭芭拉都在樓上。突然,馬琪在下面大聲呼叫"白蒂!芭芭拉!奧麗芙!"
白蒂就趕緊從樓上下去,馬琪站在那里,身子靠在無線電設備上,閉著眼楮說︰"他們找到了一具尸體!"
在河的下游,詹尼發現了一具尸體,臉朝下,穿的是卡其褲、白汗衫。芭芭拉想這一定是羅杰,因為他穿的是藍卡其褲子。
有一些地面小組到達阿拉久努,把飛機場擴大,準備給由巴拿馬那邊來的大飛機降落。到了星期三的下午,天上飛機機聲大作。空中出現了一架,紅、藍、白三種顏色的美國空軍飛機。
來到阿拉久努的地面搜索小組里,有印第安人、士兵和一些宣教士。瑪麗璐為他們準備了一頓豐富的飯食,讓他們出發之前享用。其中那些奎查斯印第安人,因為距離奧卡人太近,本來是不敢前去的,但是因為那些宣教士過去對他們的愛護,所以他們也甘願冒著生命的危險,和其他的人一起出發。到了大約十點半,他們便背著槍,提高警覺,向著前面奧卡人的領域邁進。
詹尼又回來報告說,在沙灘下游二百尺的地方,又發現另外一具尸體,但是卻不知道是誰。
到了下午四點鐘左右,地面小組到達一個地方叫奧格倫,就在那里安營過夜。奧格倫河是通到古拉利河的,法蘭克就把小組的人組織起來,派一個人去雇幾條獨木艇,一個人管行李,一個人安排人坐在各個獨木艇上,兩個人負責安全保衛。那天晚上,他們便睡在香蕉葉子的床上,守衛則通宵站崗。
星期四的早晨,小組在出發之前,宣教士們先一起禱告,將他們交在上帝的手里。那些厄瓜多爾士兵信的是天主教,也跟著他們一起禱告。于是小組人員就小心地航行在古拉利河上,因為是在河的上游,河水較淺,河面又窄,航行困難,而且奧卡人可能會埋伏在岸的兩邊。
十點鐘左右,詹尼駕飛機從他們的上空掠過,法蘭克便用無線電話和他聯絡。詹尼告訴他,有兩條奎查斯人的獨木艇,由河的上游,朝著他們這邊過來,法蘭克怕這邊的人會過度緊張,而向那兩條獨木艇開槍射擊。沒有多久那兩船的人都出現了,原來是一小群從艾迪的阿拉久努布道所來的奎查斯人,他們自動勇敢地穿過了奧卡人的領域,要去沙灘那邊。他們中間有一個人,是艾迪到了阿拉久努之後,帶領他信主的,他告訴小組的人說,他已經找到了艾迪的尸體,在河邊上。他身上還帶著艾迪的手表,和一雙鞋子。
宣教士們仍然抱有一線希望,至少還有三個人,可能是活著的。
在雪爾米拉的那幢大房子里面,小孩子在玩著,有許多人進進出出。馬琪仍然在與外界聯絡。
下午兩點鐘,詹尼駕著飛機,和直升機一起去阿拉久努。美國海軍R一4D,上尉馬基和少校紐倫堡,也在那架直升機里面。紐倫堡少校便與河上的地面小組聯絡,于是艾迪•麥古利的名字便出現在無線電話上,證明艾迪已經死了。那麼那三個人呢?逃亡在森林里?還是被奧卡人俘擄了?過了一會兒,直升機便在沙灘上降落。紐倫堡手上拿著卡賓槍,從機上一躍而下,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就回到機上用無線電話說︰"一個人也沒有!"
直升機又升上天空,慢慢地移向河的下游,貼近水面巡視了一周就返回阿拉久努。他報告說,奎查斯人所發現的艾迪尸體已經不在沙灘上了,可能河水上漲,已將尸體沖走。
但是他接下去說︰"我們在河那邊又發現了四具尸體,可能艾迪也在其中。"
現在只剩下一個沒有下落,說不定那個人受了傷躲藏在森林里。如何去告訴那些宣教士的妻子呢?是個很頭痛的問題。瑪麗璐,應該讓她知道嗎?她正在阿拉久努自己的房子里。
"我們還是等一等吧。"紐倫堡說。
到後來,那五個宣教士的妻子就要求紐倫堡不要隱瞞,把實際情形告訴她們。她們都集中在雪爾米拉,馬琪的寢室里,听紐倫堡報告他們所發現的。其中有一具尸體被掛在一條倒在河水里面的樹干上,只看得見一雙腳穿著灰色襪子,出現在渾濁的水面上。另外一個,身上有一條紅色帶子。那四個女人都不約而同地望著奧麗芙。
"這是比提。"她簡單地說。
紐倫堡報告完了,他們仍然不敢確定艾迪的尸體究竟是否在這四個人的中間。
當芭芭拉听到有一具尸體,身上穿著汗衫和藍色褲子時,她知道只有羅杰是穿著這樣的衣服。兩天前,上帝就賜給她詩篇第四十八篇第十四節︰"因為上帝永永遠遠為我們的上帝。他必作我們引路的,直到死時。"
現在她知道了她丈夫的實況,心里卻充滿著贊美,他已經光榮地回到天家去了。她默默地禱告,求主照顧他的孤兒寡婦,賜給她智慧和引導。那天晚上白賽為她在天上的爸爸禱告,她問芭芭拉,她爸爸是否可以從天上下來一下,因為她想要寫封信給他,讓他帶上去。
"他不能下來,他現在正和耶穌在一起。"芭芭拉說。
"但是耶穌會幫助他下來的,上帝挽著他的手,使他不會滑倒。"
芭芭拉就寫一封信給羅杰的家人,並告訴他們,她現在心里面很平安。她絕不自憐,因為這乃是撒旦的陰謀。她相信上帝的安排都是美好的。
星期四的晚上,地面小組在一個農場那邊安營過夜,這個農場過去也曾被奧卡人攻擊過,死了不少的人。
有兩個宣教士,兩個士兵和兩個印第安人負責守夜。
另外那幾個宣教士就和直升機聯絡,知道有四個人已經確定是死了。那個晚上似乎是很長,法蘭克感覺到自己一生中,最難受的,就是去尋找他那如同兄弟手足同工的尸體。一月十三日,星期五,早晨六點鐘,他們繼續出發,十點鐘要與直升機在沙灘那邊相會。經過幾處危險的地方,都可能會有奧卡人埋伏在那邊的。最後,他們終于到達沙灘上,奎查斯人首先上去,四周巡邏一下,看看有沒有奧卡人的蹤跡,其他人也就隨著一個個地上去。法蘭克看見有一鍋豆子被打翻了,到處都是,一股腐爛臭味,但是還沒有見到直升機過來。地面小組便展開工作,每人負責一部份。厄瓜多爾士兵在四處布防,兩個印第安人挖了一個很大的坑,預備要埋葬那五具尸體。其他人就尋找那五個人所遺留下來的東西。法蘭克和蕭特兩人上到樹上那幢小房屋里面去。有些人將那架飛機拆開,其他的人就去尋找尸體。直升機下午兩點一刻才趕到,紐倫堡少校指出尸體所在地,使得地面小組能夠找到那些飄浮在古拉利河渾水中的尸體。紐倫堡少校先指出一具在水面上浮著的尸體,有一個人叫富樂,急忙跳下水去,將它拖上岸。然後紐倫堡,又說出拿地尸首之所在地,他們就乘著獨木艇過去,看見只有一條手臂露在水面上,法蘭克用一根繩子綁著那條手臂,把它拖往岸那邊去。這樣那四具尸首都先後找到了,可是卻看不見那第五具,就是艾迪•麥古利的。法蘭克就連想到,這些尸首都只不過是房子而已,是靈魂所居住的地方。靈魂離開了,房子便一錢不值,算不了什麼。人最重要的是靈魂,而不是肉體,他們由結婚戒子、手表、皮夾和手冊小本,來辨認這些尸體是誰。艾迪尸體雖然不在這里,但是那幾個奎斯人,帶回來他的手表和一雙鞋子,證明他也已經死了,這五個人全都死了。
當他們把尸體都弄上岸時,天上烏雲密布,暴風雨即將來臨。這時候,直升機便飛得很低,降落在沙灘上。"生活"周刊有一名攝影記者叫康奈爾•卡巴,首先從機上跳下,手上拿著相機,跑到沙灘那邊去,下面是他所寫的報告︰
"……在沙灘上面,人人都很緊張,把槍拿在手里,面對著前面的森林。雨點從上面不住地打下來,我用手帕揩著相機的鏡頭。他們把最後一具宣教士的尸體送進那個坑里。這時候天上正閃著電,雷聲大作,極為可怖。
他們禱告之後,便將泥土覆上,紐倫堡少校望著森林,手上拿著卡賓槍說"我們走吧。"
雨勢變小一點,直升機便準備要離開。這時候我必須下個決定,搭直升機回去呢?還是隨著地面小組一起步行到阿拉久努?最後我決定把那些已經照過的底片,交給直升機駕駛員帶回去,自己跟著地面小組一起去冒險,可以多得到一些寶貴的鏡頭。我們一起上了獨木艇,因為過度載重的緣故,水從雨邊漲進船里面來。續倫堡也和我們一起走,他手上拿著卡賓槍,坐在前頭。雨從上面不住地往下滴落,我盡量地掩護著我手上的相機。相機對焦距的玻璃上被蓋了一層霧,我只好自己來猜測焦距的長短。
我們在河上航行了兩個小時,天色已黑,不得不找地方露營過夜。紐倫堡少校、法蘭克,還有幾名厄瓜多爾下級軍官,找到一處露營的地方。這地方四面八方可以看得很清楚,萬一有奧卡人前來突襲,他們就可以不待對方投出長矛,而把他一槍打死。
守衛在周圍布崗,兩小時換班一次。我們吃了一餐飯,是一名宣教士所烹飪的。睡覺的時候,就用鋁板臨時搭了一座棚。宣教士唐江生帶領大家禱告。他感謝主,幫助他們找到了那幾位同工的尸體,將它埋葬。
夜里,叢林里發出非常奇怪一聲音,使得守衛們個個都如驚弓之鳥。
根據印第安人過去的經驗,奧卡人喜歡在夜里出來突襲。尤其是當你听到美洲獅的吼聲,因為奧卡人時常假裝美洲獅的吼聲,而且裝得很像。
我們也听到些美洲獅的吼聲,紐倫堡潛伏過去,開了一槍,那聲音便沒有了。
早晨,我們的早餐是麥片粥和咖啡,吃完之後就準備要出發。這時候有一架直升機前來接我回去,我便很舍不得地告別了我的那些朋友。"
星期六的早晨,有援救小組的狄威上尉前來問那五個寡婦︰"你們要不要坐飛機到沙灘那邊,看看你們丈夫的墳墓?-她們就坐上海軍R-4D軍用飛機,到古拉利河上空,由窗口上眺望下去,看到那架破損了的飛機,停在一大片白色的沙土上。奧麗芙就想起那節聖經︰"我們原知道,我們這地上的帳棚若拆毀了,必得上帝所造,不是人手所造,在天上永存的房屋-
當飛機回去的時候,馬琪說︰"這乃是全世界最美麗的一座小公墓。"……"
過了兩天,那幾個寡婦的心情略為平定些,她們就一起坐在雪爾米拉航空布道協會廚房里的桌子周圍,所亞脫醫生告訴她們,地面小組是如何找到她們丈夫的遺體。
亞脫醫生剛剛參加地面小組回來,身心都感到很疲乏。那些宣教士都是被長矛刺死的,可是那十個奧卡人怎麼能夠殺死五個年輕力壯,且身上都帶著武器的宣教士呢?
他們思索了很久,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中了埋伏。奧卡大概是先是以笑臉相迎,把他們引誘到圈套里面去,然後再集體屠殺的。過去拿地曾向馬琪保證,絕不讓一個手上拿著長矛的奧卡人接近他們。奧卡人可能是分成兩部份。一部分人埋伏在森林里,另一部份人上前將那五個宣教士們請過去。他們是經過了一度的掙扎。有一顆子彈穿過了飛機前面的玻璃,但是卻沒有發現血跡,足見並沒有奧卡人受傷或死亡。那五個人是不是為了要避免開槍打傷一個奧卡人,而向著那邊退去呢?在吉姆的尸首旁邊河底沙土上,插著一枝長矛。所有的尸首都在水里,證明在最後一刻,他們仍然要向奧卡人表明,他們無意傷害他們。
奧卡人用長矛撕去了飛機的外層帆布,看見這些東西頗有價值,就把它全部剝下來。飛機的骨架也被扭曲了,有些齒輪是銅質的,也被他們用石頭敲碎了,前面的螺旋槳倒是完整的。里面的座椅,全被撕破。他們對這頭"飛行野獸"要來個切腹取腸,使它不得在天上飛行。
可是為什麼星期五那天,那三個奧卡人是那麼地友善,卻一下子有三百六十度的轉變?這個問題只能猜測。法蘭克在賈法洛人中間工作了多年,他說︰"一個印第安人,當他遇到一個新奇的東西,因為好奇心的緣故,他會接受的,可是當他經過思考之後,就會害怕起來,所以才會去攻擊。一群印第安人也許會對某一件事感興趣,可是他們的巫醫是頑固不化的,往往會起來反對。要是掌權的人反對,老百姓只有服從命令。關于文化這方面,青年人是有改革的雄心,老年人則很守舊。大多數的印第安人對白人的友善都表示懷疑。但是可別忘了,在奧卡人的歷史上,這是第一次,當他們向白人挑戰時,那些白人至死對他們的態度都是友善的。"
媽媽們想要讓自己的孩子知道,這不是個悲劇,而是上帝所計劃好的。
"我知道我爸爸和主耶穌在一起,可是我很想念他,希望他偶爾回家來陪我玩玩。"
三歲大的史帝夫•麥古利說。過了幾個星期,回到美國之後,史帝夫的弟弟馬太便出世了。每次當這個剛剛誕生的嬰孩在哇哇啼哭的時候,史帝夫就對他說︰"不要哭了,有一天我們到了天堂,我會指給你看,誰是我們的爸爸。"
按一般人來看,這五條性命似乎是犧牲得沒有一點價值,可是上帝卻有他美好的旨意。有許多人都因為這五個人的死,在生命上有所改變。在巴西的馬土格洛索一個福音布道所里,一群印第安人,一听到這個消息,馬上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向上帝認罪,他們沒有關心到自己同胞的靈魂。
在羅馬,有一個美國軍官,寫信給其中的一個寡婦說︰"我認識你的丈夫,他使我知道,真正的基督徒是個什麼樣的人。"
有一位美國空軍少校,駐扎在英國,曾駕駛過噴射機多次,一听到這件事,便馬上退役,而去參加"航空宣道協會"。
在意大利的海邊,有一個美國海軍士兵,因著船失事,而在海上飄流著。在那生死關頭,他忽然想起吉姆所說過的一句話︰"當你快要死的時候,你要確定地知道,你已經準備好了要去死。"他禱告求主讓他活下去,因為他還沒有準備好要去死。上帝听了他的禱告,他被救了。
安慰那五個寡婦的信件,如雪片般地飛來。
在日本有一所大學,許多學生和教授都紛紛來信安慰她捫。在阿拉斯加有一群愛斯基摩孩子,是教會主日學的學生,聯合來信說︰"我們在為你們禱告。"
在德州大城休士頓的中國教會也來信安慰。尼羅河畔有一個宣教士,從"時代"周刊上看到她的朋友一一艾迪•麥古利的相片,也立刻寫信來慰問。
對奧卡人的福音工作,並不因著這五個人的死而中止,反倒是連本加利地繼續進行下去。在阿拉久努的布道所仍然開著,等侯奧卡人前來。詹尼駕著飛機繼續去奧卡人住宅區投贈禮物,讓他們知道,白種人對他們毫無惡意,也絕不會向他們報復。"報復"這兩個字,也從來沒有在這五個寡婦和其他宣教士的頭腦里出現過。
芭芭拉帶著她的兩個孩子回到賈法洛人中間工作。白蒂也帶著她十個月大的法拉麗回到桑底亞奎查斯人中間。另外有一個新來的飛機駕駛員何貝•勞倫斯,帶著他的家人和一架新飛機來到雪爾米拉。馬琪被調回基多。瑪麗璐在美國生下第三個男孩之後,又帶著她所有的孩子回到厄瓜多爾,在基多和馬琪一起工作。
至于奧麗芙,她來到森林里才只有兩個月,她的丈夫就死了,所以很難決定將來應該怎麼樣。但是她知道一件事,就是她的生命是屬于上帝的,他會帶領她前面的路程。
五個宣教士死後幾個月,拿地的姐姐拉結,繼續在學習奧卡語,她和那個奧卡女人大馬一起工作。
他們又有很多次到奧卡人住宅區去,以前那些房子都被火燒掉了。可能是奧卡人自己之間又發生了殘殺。但是在不遠的地方又蓋了新房子,他們就把禮物投下去。當詹尼低飛下去的時候,看見"喬治"手上搖著拿地送給他的飛機模型,正不住地跳躍著,"大利拉"也在他的旁邊。有很多的屋頂上,都縛著從拿地的飛機上所撕下來的黃色帆布條子。
全世界每天都有好幾千人,在為奧卡人中間的福音工作禱告。上帝既然帶領這五個人,一定也會再帶領其他的人。在奎查斯人中間,吉姆、艾迪和比提所作的工,結了不少的果子。有幾個人願意出來為上帝所用,向他們自己的同胞傳福音,甚至于還願意到那些奧卡人的中間去。他們繼承宣教士所開創的工作,而用他們自己的語言去向同胞們傳道,使用他們自己的文字所翻譯成的聖經。有時候劃著獨木艇,到各村莊和部落去,向那些從來沒有听過耶穌的名字的人傳播福音。
有一個悔改的印第安人,他過去是個酒徒,有一天來到白蒂的面前說︰"太太,我天天晚上都睡不著覺,想著我自己的同胞。我該怎麼樣到他們中間去傳福音呢?我沒法向所有的人傳,只有求上帝告訴我該怎麼辦。"
在禱告會中,那些印第安人從來沒有忘記求上帝祝福他們的敵人。
"哦上帝啊!你知道那些奧卡人殺了我們所敬受的艾迪先生、吉姆先生和比提先生。這是因為他們不認識你的緣故。他們也不知道什麼叫罪;為什麼這些白人要去他們那里。求你使奧卡人的心腸軟化下來,他們拿長矛刺死了我們的朋友,但你可以用你的話來刺透他們的心,使他們相信。"
譯者按︰"我想讀者一定很想知道,自從那五個宣教士死了之後,對奧卡人傳福音工作究竟怎麼樣了。下面我根據伊莉沙白•伊略(即吉姆的妻子白蒂)所寫的另外一本書,譯出其中的一小部份,簡簡單單地成為兩章,好讓讀者知道,那五個人乃是種子,雖落在地里死了,卻漸漸地發展成為今天的奧卡教會。"
有人告訴我,有兩個奧卡女人來到阿拉久努東邊一個奎查斯人所開發的村子里。我認為這是上帝在為我開路,就決定馬上要去見她們。我把我那兩歲大的女孩法拉麗交托給狄馬敘博士,致用幾分鐘的時間收拾些簡單的行李。
這時候將近中午,去那個地方需要六個小時,在熱帶森林里,太陽下山得很早。我所攜帶的東西有筆記簿、鉛筆、蛇藥、肥皂、換洗的衣服、一條毯子和防蟲劑。我的照相機是放在一個不透水的小包里面。
由阿拉久努出發,有幾個奎查斯人陪著我,最初那幾里,我們是走過去殼牌汽油公司所開避的道路,上面鋪著石子,如今卻長滿了野草和荊棘,幾座橋都被洪水沖壞了,必須涉水渡過出澗。到了奧格倫河,所走的路就和一般的森林小徑完全一樣了,崎嶇難行,低地泥濘,高地又滑。山澗的水有時深到膝蓋,有時深到腰部。我們經過一處地方,一個奎查斯人向導,指著前面灌木叢中一個低凹的地方說︰"你看,太太。奧卡人經常躲藏在這里,竊探著我們經過。還有那個山岩上,他們常躲在背後,向我們投丟長矛。上個星期,我們發現他們的腳印,只有上帝才能拯救我們!"
我們終于平安地到達古拉利河,奎查斯人的村子那里,有兩個奧卡女人在他們中間,本來是有三個的,另外一個已經回去了。這兩個奧卡女人,都已經穿上衣服,和一般的奎查斯女人沒有什麼兩樣。她們見到我時,都很緊張,抓住兩個奎查斯老太太的手,畏縮不前。我先和她們保持一個距離,然後就和其他的奎查斯人談話,讓她們看見,我乃是他們的朋友。于是她們就上上下下打量著我,最後我便微笑地走上前去,伸出我的手來,她們也就收回抓住兩個老太太的手,和我握在一起,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
我認識她們中間的一個,曾和我丈夫在沙灘上遇見過的,因為我有她的照片。我的奧卡語過去只向吉姆學了幾個字,還有一些是向大馬學來的。現在大馬和拿地的姐姐拉結一起到美國去了,還沒有回來。幾個星期後,我知道了她們的名字,一個女人叫曼卡木,另外一個叫閔塔卡。她們在奎奎斯村子里住了很久,有一次狄馬敘博士來到這里,帶來一台錄音機,請曼卡木說幾句話。首先,他教她怎麼樣做,後來曼卡木就拿起話筒,說出她們中間的仇殺,和自己的孩子是怎麼死的。奧卡人的風俗習慣和奎查斯人有些地方不一樣。雖然他們都是用"齊差"來當飲料。可是奎查斯人的是發酵過的;奧卡人的,是沒有發酵的。所以曼卡木喝了就頭痛,閔塔卡則喝不下去,而且閔塔卡看到奎查斯男女公開賣弄風情的樣子,有些感到不順眼,認為太不成體統了。
我決定要有一段時間,和這兩個奧卡女人相處在一起,就先回桑底亞去取我的東西,也把法拉麗帶過來。曼卡木和閔塔卡,看見我把孩子帶來了,就知道我要和她們住在一起。我們住了一段日子,曼卡木就想和我們一起到阿拉久努去看看,閔塔卡也願意一起去。我費了好多口舌和手勢,要她們和我一起坐飛機,最後她們總算是同意了,當飛機起飛的時候,引擎的聲音嚇得她們用氈子把頭包起來。但是這種恐怕,沒有多久就被好奇心所克服,她們又把頭伸出毯子外,看著底下的風景。
到了桑底亞,很多奎查斯人都把我們團團地包圍住,想看看奧卡人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人。
"她們和我們一樣嘛!都是印第安人!"
"她們吃不吃東西?說不說話?"
"她們也只有兩條腿,我還以為她們有六條腿呢!"
一家奎查斯基督徒招待我們在他們家里。他們為曼卡木和閔塔卡準備了一張竹床,在中間那間房間近火的地方。為我準備了角落里的一間小房間,以前是一對夫婦所住的。
我拼命地學習奧卡語言,拉結從美國寄來一些資料,對我有很大的幫助。這些資料,都是多年來,她從大馬那里得到的。關于曼卡木所錄下來的那些話,狄馬敘博士把它寄去美國,由大馬和拉結將它翻譯出來。我們才知道曼卡木的女兒死了,所以她才離開自己的家鄉出去訪問外族人。原來這兩個女人都是大馬的親戚,大馬也錄了一些話,把帶子寄來,由我放給她們听。從她們的口里,我又知道大馬的母親阿卡烏,仍然活著,只是她最親愛的兩個哥哥卻被仇人殺死了。
曼卡木和閔塔卡也幫那家奎查斯人工作,出去種植樹薯,其他的時間她們都是躺臥在竹床上休息。我試著和她們聊天,可是她們講話的速度太快,我連一個字都听不懂。
我仍然在桑底亞的布道所,做些醫療的工作,每逢我被請去替人打針,就把曼卡木和閔塔卡兩個人也帶去,讓她們看看我的工作,雖然她們從不需要打針。我只要她們多多增加些醫藥的見識。可是過了一個星期,曼卡木也患了嚴重的支氣管炎。醫生要她打盤尼西林,我指著瓶子和針頭,她卻毫不猶豫地卷起袖子。又有一次她牙齒痛得厲害,我帶她坐飛機去雪爾米拉看牙齒,拔去了一個蛀牙。
閔塔卡有一次發現我的牆上有一頂大草帽,就把它帶在頭上,靠在床邊用那美國口音很重的奧卡語呼叫著︰"我們喜歡你們,我們要給你們禮物。"
原來她模仿的人是比提•傅力民。又有一次,我給她看一個籃子,當初奧卡人把一雙可愛的鸚鵡放在這個籃子里,送給拿地的。
"這籃子是我做的。"她說。
她描寫她是怎麼把它編織成的,然後大馬的母親阿卡烏把它綁在繩子上,將那鸚鵡用黑布包著放進去。那只鸚鵡是屬于一個人叫閔卡伊的。有一個青年人叫那伯,看見繩子將籃子帶到飛機上,當下次這根繩子再垂下來的時候,他就雙手抓著這根繩子,想要上到飛機上面。但是他身體太重了,結果沒有成功,令他很失望。
當我將五個宣教士和三個奧卡人在沙灘上的彩色幻燈片放給她們看時。她們告訴我,那個我們叫她"大利拉"的女孩,名叫基馬麗,是大馬的妹妹。那個叫做"喬治"的青年名叫南基威,現在已經死了。因為他要娶基馬麗做妻子,基馬麗的兄弟認為,他已經有兩個妻子了,所以不贊成,他們要把基馬麗許配給別人。南基威就威脅他們,強把基馬麗帶走。不久,他另外一個妻子伊芭的兄弟拿長矛殺死了他。那年春天,我又帶他們兩人去厄瓜多爾最摩登的大城一一古亞基爾。我們搭巴土、吉普車和火車,通過了海拔一萬二千尺的安第斯山。這兩個奧卡女人,就如同鄉下人進城一樣,看什麼都是稀奇古怪的。當她們看到一大串的香蕉放在路邊,就驚慌地說︰"他們一天功夫能采得下那麼多的香蕉嗎?有誰來吃呢?"
我們在一起過了很長的一段日子,曼卡木就說,她們想回家鄉去,也要我和她們一起去。她們給我取了個奧卡名字"吉凱麗"。這名字是閔塔卡想出來的,是"啄木鳥"的意思。我也不明白我和啄木鳥究竟有什麼關系。
"你跟我們一起去,吉凱麗。我們先坐飛機去狄馬敘博士那邊,然後步行回家。我們知道那條路,我們會把法拉麗抱在手上。到了家鄉之後,我們可以和計基達(曼卡木的丈夫,閔塔卡的哥哥)住在一起。他會替我們捕魚,從森林里替我們帶肉回來。我們會有很多房子,不會像這里那樣漏水。那里有豐富的芭蕉和樹薯,如果你需要的話,飛機也可以投下食物給你,我們會幫你去撿起來。你也可以見到我們的小孩子,年紀都和他們(指屋子里的那些孩子)一樣大。他們也會愛你的孩子。你可以替我們的那些病人打針,我們會相處的很好。"
"可是他們會拿長矛來殺死我們的,是嗎?"我問。
"那只是河下流的那些人,他們住得很遠的。"
"可是你們的人殺死了我的丈夫,他們也會殺死我的呀!".
"吉凱麗,你的丈夫是男人,你是女人呀!"
"可是大保和孟加呢?他們會殺死我嗎?"
"大保是我的親戚沒有關系!"
我始終不敢信任那兩個奧卡女人對我的保證,我只有在主面前禱告。上帝就用尼希米記上面的幾句話來勉勵我。
上帝的工作既然能夠做在尼希米的身上,同樣也能做在我的身上。有一天早晨,我又讀到以斯帖記,看到以斯帖違命進去見王,她可能因此而被殺,但為了她自己百姓的性命,她也義無反顧。最後,我又听到一個消息,拉結和大馬兩人已經回到厄瓜多爾,請我帶法拉麗,閔塔卡和曼卡木去她們的森林基地那里看她們。我沒有告訴曼卡木和閔塔卡,我們將去那里,只對她們說大馬回來了。當她們下了飛機,看到大馬時,便興奮地叫著︰"那是大馬!"
我們在一起有兩個月,我努力地學習奧卡語。到了時候,她們又決定要回家鄉去。
"我答應他們,收割木棉花的時候我一定會回來的,現在已經是收割木棉花的時候了。吉凱麗,我必須要回去。"曼卡木說。
然後她便為我錄了一段話,翻譯出來是︰"我回去之後,將對我的兄弟說,不要害怕,我們是住在吉凱麗的屋子里。她是個好人,將來和我們住在一起。我們將開闢一個飛機場,從現在起你們不可以再殺人了。上帝說︰"不要懼怕。不可說謊。"你一定要告訴其他的人,不可再殺人。你們會認識吉凱麗的,不要怕她。
我也要對大保說,你們可記得,當初你們怎麼殺死那五個外族人的嗎?他們都是好人,現在他們中間一個人的妻子還活著。她也是個好人,即將來這里和我們同住。你要為我們去捕魚,我們會很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我會告訴我的族人,為你們建造一間有地板的房子。我也要對他們說,不要害怕奎查斯人,只要害怕河下游的那些人。我也要叫他們一起工作,來建造一個飛機場。相信上帝,我們可以生活得很好。我也要告訴他們,叫他們也相信上帝。"
九月里某一天的早晨,我們一同飛往阿拉久努去。我們中間有我、法拉麗、大馬、閔塔卡和曼卡木,一共五個人。還帶了三只小狗、幾個鋁鍋、刀和珠子,是送給奧卡人的。
那三個女人決定要我留在那里,由她們先回去看看。
"你可以暫時等候在博士的家里。"曼卡木說。
"有一天我們會來接你去我們那里的。"
她們三個人就離開我,進入森林里。在她們未走之前,我為她們禱告,大馬也用奧卡語禱告。我不知道以後我是否能再見到她們。大馬離開她的族人那麼久了,他們會殺死她嗎?他們會不會對曼卡木和閔塔卡發怒,因為她們出去得那麼久?
過了一個星期,我和"航空布道協會"的一個飛行員唐代,一起飛往奧卡的住宅區去,看看有沒有那三個女人的蹤跡。奧卡人仍然還在那里,我看見有幾個人是穿著衣服的,但是卻看不見大馬。有一個女人,我看出來是曼卡木,她上上下下地跳個不停,向我拼命地指手劃腳和喊叫。她指著她旁邊的一個男人,是不是她的丈夫計基達?我也向她呼叫︰"我是吉凱麗,我來看你。我是吉凱麗。"
當然,我也叫她和閔塔卡的名字。我又問︰"大馬在那里?還有閔塔卡?"
她又作手勢,我還是看不懂。我就把她遺留下來的一些小飾物丟給她,還有一張曼卡木、閔塔卡和我們母女合照的照片。我們小心地查看每一幢房子,都找不到另外兩個女人。我們回到阿拉久努之後,那些奎查斯人便很悲觀地說︰"我看她們兩個早就都被長矛刺死了,你還想再見到她們嗎?"
過了兩個星期,我和狄馬敘博士再度關顧那邊,仍然找不到那兩個女人的蹤跡。我們都認為大馬是去另外一個部落,因為奧卡人和其他的印第安人一樣,不是集中在一個地區的。于是我們只有等待,求上帝保護她們。
一九五八年九月二十五日,我正躺臥在草地上曬太陽時,有三個奎查斯人,來自古拉利河的那邊。
"早安,"我說,"你來有什麼事?"
"沒有什麼事。"
"有沒有那些奧卡女人的消息?"
"有,她們都來了。"
有七個奧卡女人,包括過去那三個,還有三個奧卡男孩子,正朝著我們這個方向來。
我大聲呼叫馬琪,當狄馬敘博士去基多的時候,馬琪就過來陪伴我。我們帶著法拉麗和我的照相機,正要朝飛機場那邊去的時候,我听到有人用英文唱;"耶穌愛你。"我知道是大馬的聲音,就拿起我的相機,對好鏡頭。
大馬、閔塔卡和曼卡木,後面跟著四個女人和兩個男孩,曼卡木過來將我緊緊地抱住,她太興奮了,身子有點發熱。那幾個新來的客人,只有一個穿衣服,是大馬送給她的。大馬拉著她的手,向我們介紹。
"這是伊芭,她是南基威(喬治)妻子中的一個。"
伊芭的兄弟,也就是殺死南基威的凶手。另外那三個年輕單身的女孩子,她也一一介紹。金鏈、金加蒂和加凱木。兩個男孩子一個十歲,一個十二歲。十二歲的那個,是閔塔卡的兒子,另外那十歲的男孩是個孤兒,由曼卡木收養。伊芭手上抱著一個嬰孩,名叫瑪恩塔。
那些奎查斯人便忙著招待這些客人,給他們準備豐盛的飲食。不久,他們又涌向飛機場,看著飛機降落。狄馬敘博士從基多帶回來一些衣服,就分給那幾個不穿衣服的奧卡女人和小孩子。我要他從基多帶來四十磅牛肉,二十磅魚,五十磅野豬肉。奧卡人很喜歡這些食物,一個星期就吃光了。
奎查斯人也供給他們很多的樹薯和芭蕉,還有雞蛋、香蕉、甘蔗和"齊差"。
有一天晚上,我和大馬在一起談話,我把內容都錄音下來。
問︰我們星期三那天離開這里之後,晚上住在哪里?
答︰奧格倫河邊,星期四我們睡在阿南古河邊。星期五我們睡在小山腳下。星欺六在拉乎諾。星期天早晨下雨,我的腳受了傷,曼卡木一個人先往前去,她找到了她自己的房子,但是卻看不見一個人。最後她又找到尼門甲的房子。
"我的兄弟和我的孩子呢"她問。
"在河的那頭。"尼門甲回答。
于是她就派幾個小孩子去找他們。沒有多久,基默和他的妻子,還有我的母親都來了。這時候我們想,曼卡木久久不回來,可能是被毒蛇咬死了。于是我們便禱告,求上帝不要讓這件事臨到她。
"如果她明天早晨再不回來,"閔塔卡說,我們就回阿拉久努吧。"
"不行,"我說,"我們爬也得爬回去,即使他們要殺死我,我也要去看個究竟。"
到了下午,曼卡木和其他的人都來了,我馬上教訓他們說︰"你們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生活得像狗一樣?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們都是一家人嗎?"
當我說到這里時,有兩個人便哭起來了。有兩個人替我們蓋了一幢房子,我們一直談到深夜。我母親帶來一些魚給我們吃。第二天,我就叫他們把樹砍掉。"一個大地方,使飛機可以飛得低一點。你們知道嗎,這些樹會把飛機踫壞的。"
問︰那麼你現在想要住在那里嗎?
答︰是的,我對他們說,我要回來住。如果他們討厭我,我只有回到外族人那里去。我要先把我的孩子送進學校,再回來和他們居住。但是在我沒有把孩子送進學校之前,要帶他來見見我母親。
問︰曼卡木和閔塔卡有沒有對她同族人們說,外族人並不是吃人的妖怪。
答︰是的,她們說︰"外面的世界並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麼可怕,他們並不是吃人的。"
"好,"他們說。
"我們都相信你,現在不再怕他們了。"
問︰這幾個新來的女孩子,怕不怕來這里呢?
答︰當然不怕,她們高興得不得了。我們到了古拉利河的時候,她們便一家家去訪問,和那些婦女談天,以為她們都听得懂她們的話。那天晚上我們住在奎查斯人家中,有人問我要不要設幾個守衛,怕那些女孩子半夜都會跑掉。
我說︰"她們為什麼要逃跑?她們是跟著我一起來的。"
我回家的時候,帶了兩瓶藥水,母親不敢使用,她說我會毒死她的。她又說︰"如果吉凱麗來了,她會告訴我們怎麼用,我們只相信她,你則什麼都不懂。"
曼卡木就對她說︰"這瓶藥水就是吉凱麗送給我們的,快喝下去你的病就會好。"我對他們說,他們肚子里都長了蟲子,我又告訴他們,這蟲子是怎麼來的。
"好!好!"他們說。
"從現在開始,我們不再吃髒東西了;也不讓人把房子蓋在河上;也不在河里大小便。我們會告訴他們的。"
問︰你說他們殺死吉姆和其他四個人,是因為南基威告訴你們的族人,那些外族人是要來吞吃他們的嗎?
答︰一部份是對的,他只是無故造謠。
問︰他們是怎樣殺死那五個人的?
答︰外族人是站在河里,他們向他們投丟長矛。
問︰那些外族人有沒有反抗?
答︰我沒有听說,他們只說,他們向那些人投丟長矛。
後來我告訴他們,那五個外族人都是好人。他們就回答說︰現在我們才明白,我們是做錯了。因為南基威和基馬麗欺騙我們。"
大馬、閔塔卡和曼卡木都希望我和拉結、法拉麗跟她們一起回去。
"我們的族人都說,你們可以來。"曼卡木對我說。
經過禱告之後,我決定要冒這個危險,跟她們去一次,我準備了一些必需用品,和法拉麗所需要的奶粉,就在一九五八年十月六日,和十個奧卡男女,五個奎查斯人,拉結還有法拉麗和我,一起啟程前往奧卡地去。
那天下午,我們先到達古拉利河畔,奎查斯人的村子,在那里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大清早,我們便坐上了獨木艇,他們劃得很慢,望著水里面的魚、鱷魚和烏龜。晚上就在古拉利河和阿南古河交口的地方過夜。第三天,我們繼續往南走。過了兩三個小時,我們便離開獨木艇上岸。又步行了三個多小時,到達另外一條小河泰瓦奴的沿岸,前面就有一幢小茅屋,門口站著三個**的奧卡男女。
其中有一個個子高大,體格魁偉的,年齡約在二十五歲左右,短短的頭鬢。因為大馬回去之後,把所有男人和小孩子的頭發都剪短了,免得會長虱子。這個男人就是基默,他的腰間綁著一條棉花圈。另外兩個美麗的女孩子也是**的,腰間也是同樣的裝飾。面對著那六個穿著外族衣服,背上負著獵槍的奎查斯男人,他們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並沒有什麼畏懼的表示。其中一個女孩子,大馬為我介紹,就是基馬麗的妹妹,我們過去一直稱她為"大利拉",在照片上也出現過。另外一個女孩子叫大娃,是基默的妻子。曼卡木走到那個男人面前,拍拍他的肩,對我說︰"吉凱麗!這是我的兄弟。"
然後基默就坐在一條樹干上,曼卡木坐在他的旁邊,二人開始聊天。法拉麗凝視著基默的臉,就說︰"他很像個爸爸,他是我的爸爸嗎?"
婦女們就開始烹魚,準備飯食。她們請那些奎查斯的男人一起來分享,基默也坐在他們中間,雖然兩個月前,他們還是仇敵。晚上在月光底下,我們都席坐在樹干上,那些奎查斯人唱了些簡短的詩歌,奧卡人都很喜歡,然後法明就作了一個禱告,奧卡人一句也听不懂。
"我們親愛的天父,你帶領我們平平安安來到這里。現在我們和我們的新朋友在一起。我們愛他們,為他們禱告。求你告訴我們,如何像兄弟一般地生活在一起,開啟他們的心靈,將你的話語帶進他們里面。"
那天晚上,我們躺在竹片床上睡覺,天還沒有亮,我就醒來,看見基默經過我的小屋前面。
原來他是去通知其他的人,來我們這邊。那些人是住在另一個地區。我們現在所住的地區是大馬的出生地。第二天下午,和以後幾天,都有許多奧卡人一家一家地由各處地方來到我們這邊,前後一共有五十六個人。有七個成年男人,年紀最大的就是計基達,大概在四十五歲左右,他是曼卡木的丈夫。像他能活到這把年紀也算是幸運,因為在奧卡人中仇殺的事情是那麼地普遍,男人往往年紀輕輕就被人殺死了。每一個男人都有他自己的家人,其中也有不少的寡婦,也有很多沒有父親的孤兒。
在河的下流,住著另外一些奧卡人,距離他們有一百英里遠,是他們最可怕的敵人,現在有十個人從那里過來,和他們居住在一起。他們告訴我們,河下流的人數比他們要多,大概在一百個到一百五十個左右。其他地方就再沒有什麼人了,只有少數一些人居住在那波河那邊。
他們來了之後,就一個個坐在樹干上和人聊天,有幾個被法拉麗黃色的頭發所吸引,問我,她是男的還是女的。
奧卡人的房屋是沒有牆的,四面透風,根本就是個棚子。四面用六根木桿撐著,用棕櫚樹葉子做屋頂。我和拉結被請去住在計基達的一幢小屋子。這里面既沒有地板,也沒有家具,只有一塊竹片編成的床,是給法拉麗睡的,我們則睡在吊床上,因為奧卡人睡的都是吊床,這種吊床是用棕櫚樹葉的縴維所編成的。後來奎查斯人就為我和拉結制造了兩張小桌子,讓我們可以把東西放在上面。我們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只好坐在吊床上。奧卡人的房屋極簡單,一個人只要三個小時就能夠建造一幢房屋。
我在奧卡人中間住了差不多兩年,了解一點他們的生活狀況。首先談到他們吃的是什麼,奧卡人吃的東西種類並不多,但是卻富有營養價值。他們沒有營養不良的問題,個個身體都很強健。他們中間除了瘧疾以外,很少有其他的疾病。由于天氣白天炎熱,夜晚陰冷,所以偶爾有人會感冒。當大馬、閔塔卡和曼卡木第一次回來的時候,就有一個女人死于肺炎,這些病菌也可能是新近被帶進來的。
他們的食物是從打獵、捕魚和種植而來。種植的農作物就是樹薯,也就是亞馬森盆地一般印第安人的主食,還有芭蕉。每年,他們把樹木砍下,開避出一個墾植地區,在地上掘洞,將種子撒在里面。以後只要除去那些雜草,過了五個月,就可以有豐富的收成。樹薯對那些住在森林里的印第安人,就如同面包和馬鈴薯對我們一樣的重要。
他們是以樹薯為主食,肉和魚為副食。飯料是把樹薯煮爛了,和水混在一起,非常富有營養。種植樹薯都是婦女們的事,男人則成天出去捕鳥和狩獵。因為仇殺的事情太多,男人的數目減少,一個男人往往要負擔他的幾個妻子、姐妹,和嫂嫂的生活。有的甚至于還要養活鄰舍的寡婦。他們天一亮就起來,匆匆忙忙地吃了肉、魚和樹薯,就拿著長矛和短槍出去。他們捕魚的方法,一方面是使用魚叉,一方面是將一種有毒的根放進水里面,使得魚昏迷了,再用網子撈上來,或伸手去撈。
晚上男人們回到家里,婦女們就燒起火來,把魚連同內髒和樹薯一起放進鍋子里,在火上煮。又將其他的魚,用火煙薰過之後,保藏起來,做為下一頓的食品。他們不像我們,每天固定三餐。往往一次吃飽之後,要隔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吃下一頓。成年人很少有人吃午餐的,小孩子則隨時隨刻,嘴里嚼著玉米、花生和少量的魚。
男人出去狩獵不帶口糧,婦女在外面植田也是一樣。他們所吃的肉類,除了野豬以外,把猴子連皮一起煮,尾巴拿來薰烤。他們也吃猴子的腦子、眼楮和耳朵,我就吃過好幾次的猴子頭。他們把松鼠,連皮帶內髒放在火上烤,全部都吃下去。魚和肉不是他們蛋白質的唯一來源,他們也喜歡吃甲蟲的幼蟲。把樹砍下,從樹干里取出這些幼蟲,有時生吃,有時烤熟,這種幼蟲也是富有蛋白質的。我們通常都是和他們一起吃這些東西,計基達不只要養活他一家人,也要供應我和法拉麗,還有拉結三個人。飛機也經常來,用降落傘投給我們一些咖啡、白糖、麥片、乳酪和面包。
奧卡人和其他土人不一樣,他們沒有酋長,也沒有行政組織,每一個男人就是他自己的主人,唯一的社會單位就是家庭。平均每一個男人只有一個妻子,除了大保,他有三個妻子。計基達本來有兩個妻子,我們來了之後,一個妻子便死了。妻子不一定順服她的丈夫,大馬說,男人很少毆打自己的妻子,連向她發脾氣都是少見的事。
有一次,大保被蛇咬傷,躺在家里,叫他的妻子們幫忙將新的葉子鋪在屋頂上,因為有雨水漏下來。他的妻子卻不肯做,他就只好自己去干。
然而他們也並不是那麼自私,婦女們出外去捕魚,回來時往往把打來的鳥分給那些沒有出去的人。至于他們的婚姻制度,並沒有什麼結婚禮節。在一次跳舞會中,有人覺得魏芭很適合做大保的妻子。雖然大保已經有兩個妻子了,不想再娶。可是有人拉著這兩個人的手,要他們在一起跳舞,這就是結婚典禮。有時候一個青年男人向一個青年女人示意,二人一起走進森林里,婚姻就這樣的成立了。
對小孩子的管教,有時候小孩子若不听話,父母也會鞭打他們,但這也是很少見到的。父母很少打小孩子,除非是萬不得已,或者小孩子在半夜里大哭,吵得父母不能睡覺。
但是有時候男人們打獵回來,叫小孩子排隊站在那里,用鞭子抽打他們。他們認為這麼做,可以使得孩子們長大之後,都能成為好獵人。
年長的女人有權命令年紀比她輕的女人,但是她們也不一定都會順服。
奧卡人不太注重禮節,有客人來訪,他們就給他地方睡覺和東西吃。有一次我走了半天的路程,去訪問一家人家,他們只給我一個烤芭蕉當早餐,其他什麼也沒有。曼卡木和我一起去,也是一樣的待遇。我們去她兄弟的家里,他們一家人並不怎麼歡迎我們。當我們上了岸,他們只是站在門口望著我們,然後就走進家去。我們到了他們家里,沒有人說一句話,只有一個說︰"坐下吧。"我們兩人肚子餓,口又干渴,可是什麼都沒有,曼卡木也不說什麼話。過了兩個小時,他們才給我們一碗芭蕉汁和一碗水煮芭蕉。
你說他們是沒有感情冷血動物吧?也不盡然。曼卡木一談到她那死去的女兒,就流淚痛哭。但是我問基馬麗和伊芭,想不想念她們死去的丈夫南基威,她們二人竟格格地笑起來。起先我不懂得,後來她們反問我,想不想念我死去的丈夫。我回答她們︰"當然,而且時常想念。"她們又大笑,認為為什麼我還會去想念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呢?
在奧卡人的不成文法律上,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問他們為什麼要去殺河下流的人。他們回答說︰"因為他們殺我們。"
有一天,在古拉利河邊,大保指著河那邊對我說︰"河下流的人就住在那里。"
"我們可以去拜訪他們嗎?"
"拜訪他們?吉凱麗,你不可以去拜訪他們!"
"為什麼?"
"他們是殺人的!"
"你們難道就不殺人嗎?你們殺不殺人呢?"
"吉凱麗,我們只殺他們。那些人殺了人不算,還要切斷人的腿。他們若殺了你,也會切斷你的腿的,挖去你的眼楮,把你切成塊狀。他們是殺人的!"
我在奧卡人中,天天和拉結一起學習奧卡語,將來好為他們創造文字,來翻譯聖經。在森林中的印第安人,不論是奎查斯人或奧卡人,他們都有一種觀念,就是他們的語言,全世界的人都懂得的。有好多次,我听不懂奧卡人的話,他們就說︰"吉凱麗,耳朵聾了,听不清楚我們說話。"
"她的頭發太長,把耳朵蓋住了,所以才听不見我們說話。"
于是對奧卡人傳福音工作,就先由大馬來做。星期天,很多男人都出去打獵,婦女出去種植樹薯,她就招呼留在房子里的人和小孩,坐在樹干上面,听大馬講聖經故事。那些舊約和耶穌的故事,都是拉結告訴她的。到了禱告的時候,大馬要大家閉眼楮的方法是︰"現在我們要睡覺了,每一個人都睡覺。"
禱告和簡單的故事,都很難用奧卡語言來表達。在奧卡文,如果求上帝幫助的話,要如此說︰"上帝呀!你做得很好,我們要這麼做。"
奧卡人沒有宗教信仰,也不明白什麼叫禱告、犧牲、敬拜和邪靈,所以他們也不追求什麼。向這種人傳主的福音,可以說是難上加難。當大馬在講聖經故事的時候,很少有人注意著听。大保在捉身上的虱子,曼卡木在替她兒子剔牙齒,伊芭在看著她女兒采回來的野菜,計基達和基默在看樹上的鳥打架。他們只喜歡听耶穌叫海浪平息的故事。可是他們有他們自己的一套傳奇故事,還有他們的父親、兄弟是怎麼被殺的歷史事實。現在听一個外族人的故事,這個人又住得那麼遙遠,和他們又有什麼關系呢?他們又何必要順服他?他說不可殺人,這只不過是外族人沒有這種殺人的風俗習慣而已。
奧卡人並不是不曉得殺人不對,他們殺了那五個宣教士,現在也知道是不好。但這只是個誤會。奧卡人要保留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自由。他們唯恐外族人會妨礙他們的生活方式和自由,所以才去殺死他們的。
我在奧卡人中間住了兩年,曾回國休假一年,不久又回到那邊去。這時候,飛機場也已經開闢好了,從阿拉久努到那里只要一刻鐘的時間。來訪的奎查斯人替我和法拉麗蓋了一幢有牆的房子,奧卡人也學著這樣蓋。我的奧卡語已經講得很不錯,但是為了法拉麗的教育問題,同時這邊的工作有拉結一個人做就已經夠了,經過禱告之後,我就回美國。拉結繼續留在那里,直到一九七六年。
以後就有新的宣教士被差派到奧卡人的地區,福音也終于傳開了。石油公司也準許進入這個地區開采石油,奧卡人已經不再是一個石器時代未開化的民族了。他們已經和我們一樣,生活漸漸地現代化。他們有各種工具、短波收音機、醫藥設備,和鋁制屋頂的房子。
大馬的兒子在基多和美國受到高等基督教的教育,回來之後,自己創辦了一個旅游事業,經常往來于基多和東部森林之間。
十年後,奧卡人的教會已經被建立起來,許多人都信了耶穌,重生于聖靈,行在真光之中。
一九六六年十月,有三位美國傳道人,應當地宣教士的邀請,來到那里舉行首次聖經會議。這時候有一位宣教士叫聖拉,已經完成了奧卡文的馬可福音翻譯工作,許多人已經開始研讀。
下面是一位宣教士的記載︰
"我在那兒講道的題目是取自馬可福音4、14、16等三章。我講"撒種的比喻"時,聖拉先生和一位奧卡少女(她是第一個得救的奧卡人)當翻譯,十分精彩。那些土人都立刻了解道理的精義,除了兩個得肝病的人外,所有的土人都參加了聚會。我們研究真理的最後一天,我用了馬可福音16章來教訓他們-既然我們相信且接受了主耶穌為我們的救主,我們就當領先來見證他的名-"
有兩位長老,基默和劉威,就是殺害那五個宣教士的凶手,決定誰可以受洗。結果共有十一名,六男五女接受了洗禮。大保是個身體碩大,滿身橫肉的男子。他的年紀最大,也是第一個在河中站起來為我們作見證的人。他滿懷喜悅的心情,敘述他認識耶穌的經過,以及今後要全心全意,為主而活的願望。當他從河中走上岸時,他解釋說,他在受洗之人當中年紀最大,是第一位受浸,也深信將來是第一名進天國的人,並且奉勸諸君來日在天堂與他相會。劉威和基默後來在一九七一年,曾出席葛理翰在柏林舉行的世界宣道會議,為主作見證。這兩位穿西裝打領帶的彬彬君子,誰能想得到,他們過去是赤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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