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女人
作者:刘莺孙 著
第三满筐 饶恕,再饶恕
我丈夫的秘密恋情 拔起的小松树 我的女儿,埋葬在心里 失去了祷告宫
无立足之地      
第三满筐 饶恕,再饶恕 我丈夫的秘密恋情
    “现在,你要在这个叫耶稣的人和我之间做选择。”有一天我丈夫从学校回来得早,他下了命令,要我在他和耶稣之间做选择。我同明牧师和教会的信徒们经过了三年难忘的彼此相爱的团契生活后,已经来到汉城与我丈夫团聚。

    我丈夫和我叔叔共同创建了建国大学。他们一起努力工作,为韩国寻找、培养有用的人才。

    我到汉城以后,在笔洞卫理公会做礼拜。当时教会正在盖一座新楼。我丈夫开了一家木材公司,我请求他为教会奉献了最好的木材用做建房。

    我尽全力在教会服侍,帮助牧师、神学生,把我能够拿得出来的钱物都奉献给教会。

    每个礼拜日,我丈夫劝我到乡下去郊游,我拒绝和他出去,而去教会做礼拜。

    我们过了三年这样的生活,如今我丈夫终于要强迫我做最后的决定了。“你星期日从来不跟我开车出去玩,每次宴请,那么多亲戚到家里来,赌钱,游戏,你都不参加。我在我的姐妹和亲戚面前太难堪了。我再也受不了了。现在我就要你在这个叫耶稣的人和我之间做选择。我要你不再去教会,不然我就再找一个老婆跟我去享乐。”

    我看着我的丈夫,心都碎了,意识到我非得做这个决定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等着我作出回答。对我来说,他是个优秀的丈夫,有名望、有荣誉、有才华、也受过很好的教育。他是我四个孩子尊敬的父亲,也是我赖以生活的伴侣。作为丈夫,他从没有亏欠过我什么。我心里常想,因为战争和分离,我还从来没有机会得到过他真正的爱呢,这就是我家庭生活的结束吗?

    当他逼着我做出选择的时候,我无法放弃一直支持我的丈夫。就在这时,我清楚地看见了向我走近的另一张脸,这是祂,为我流血的上帝。

    是谁在我一次次地经过死亡的幽谷时,爱我,看顾我?

    是谁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愿意与我同在?不是别人,只有祂。

    是谁为我的罪忍受了刑罚、折磨、辱骂和羞辱?

    我怎么能离弃祂呢?我克制了自己,慢慢地、客气地开口说话:

    “亲爱的,我很爱你。你是好丈夫,也是孩子们慈爱的父亲,但是我不能忘记耶稣,是祂给了我真正的生命和爱。

    “作为你的妻子和四个孩子的母亲,不论怎么难,我都会伺候你,也服从你。我要尽最大的努力。但是请理解我,改变你的想法吧。”

    “那么,我要你也跟着我去享受世间的快乐,我要你星期日带着四个孩子和我到乡间去。”

    “亲爱的,求你,你六天里要求我做什么,我都会服从你,但是星期日我必须去教会。我不能放弃耶稣。”

    我丈夫听我说了这样的话,似乎下了决心。

    “就这样吗?你要是这样决定了,你就走你的路,我要按我的办法在这个世界上享受我的生活。”

    我丈夫认为我背叛了他。他深深地叹口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家。

    我盯着他走出家门,一下坐在了地上,仿佛天塌了下来。

    那年我二十八岁。从那以后,我又服侍了他十七年多,直到他在痛苦、孤独和折磨中去世。我最痛苦的经历中,有一件事就是他要我礼拜日为他和他的新女友准备野餐的午饭。我要早起,给我丈夫和他的女友做午饭。我流着眼泪看着他们离开,然后拉着孩子们的手去教会。

    我在忍耐与羞辱之中等待,指望着上帝。如果我表现出真心,我相信我的丈夫会来认识祂的。所以我在沉默中顺从。

    有一天,我叔叔打来电话,问:“我听到一些关于你丈夫的谣传,是真的吗?”

    “叔叔,不,不是真的,一定是嫉妒的人编造了故事,因为他是你的接班人。请相信我,我是真正了解情况的人。”

    “你这么跟我说了,我就把这事看作是谣传。”于是他挂了电话。

    五十年以前,如果一个教育家有了二房妻子,他必须因着他的社会影响而辞职。从这件事以后,又出现过几次的诘问,但是我都否认了那些指责,保护了他。后来我丈夫知道这些事以后向我道谢,我告诉他这是为着上帝的缘故。我要等待,战胜痛苦,让一家人在一起,把孩子们好好地带大。多少次我丈夫不回家,我守着空床跪在神的面前。每一次我跪下来,祂都来,用平安和慰藉填充着我空虚的心。祂赐力量让我向前走,祂让我再一次地饶恕。

    神用无尽的饶恕充满了我的心,使得后来我丈夫的第二个太太能够出席我丈夫的丧礼。在当时,从没有听说过一个人的情妇能在他公开的丧礼上露面。我为她作了一次特别的安排,来我家吊丧。我丈夫因高血压和糖尿病而倒下的头一天,他让我准备下数额可观的一张支票。我把这张支票给了她。她有两个儿子,这笔钱是为孩子受教育用的。这不是出于我,乃是出于神,祂让我饶恕。

    除此以外,我还安排让她的儿子们的名字与我的孩子们的名字一起刻在了我丈夫的墓碑上。我还希望,在汉城我丈夫的墓地旁空着的那个地方将来留给她死后下葬之用。我知道,没有了可信赖的丈夫,活着会是多么地艰难。她不得不在暗淡无光的光景里度过她后半生的生活,肉体的爱是短暂的,她失去了肉身的丈夫,她一定是空虚孤寂的。

    饶恕我丈夫的秘密恋情,这个大度不是出于我,惟出于神。虽然我丈夫不能理解我的心,我仍旧尊重他,爱他。

    他热爱韩国和他的人民。他的一生致力于教育、培养年轻的有识之士,他们将掌握韩国民族的未来。他就是到死也没有和我一起去教会。然而,我在教会帮助穷人以及在其它的工作上他都给予了理解和支持。

    许多次,回忆起我的丈夫,我就想,在这个世界上不知有多少家庭要遭受我所经历的痛苦。

    数不清有过多少次我为我的丈夫流泪祷告,不间断地、迫切地,我在神面前祷告。惟有祂知道我的心。

    
第三满筐 饶恕,再饶恕 拔起的小松树
    此时我在祷告宫附近的山上,背上背着襁褓中的小儿子。雨下得哗啦哗啦。我只有一块塑料布遮着我的头和孩子。我抓着那棵小松树,大声向神痛哭。

    “我做不到。我试过想饶恕他,但我做不到。求祢帮助我,求祢帮助我。”

    在雨水和泪水中,我全身都湿透了。我扭着小松树用劲。当我最后把小树连根拔起时,我在泥泞中滚到了山下。

    我无法原谅他。我在头脑里下了一百次决心要原谅他,但是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的恨就油然而生。最后我上了祷告山,抓着这棵松树祷告了整整一夜。但是怨恨并没有消失,我只得作罢,带着空虚的心和劳顿的身体回家。

    第二天,我丈夫让我准备晚饭,要请一个客人李先生。我恨这个名字。他当着我的面叫我“耶稣的疯女人,一个愚蠢的女人”,让我难堪非常。他要我丈夫离开我,还多次把别的女人介绍给我的丈夫。他是个邪恶的人,让我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在厨房做好了晚饭以后,我走进屋里。我怎么能饶恕一个像他这样的仇人?我想饶恕他,但是做不到。我祈求神帮助我饶恕他。

    门铃响了,李先生进来的时候,我强迫自己对他微笑。

    我用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请他进来。

    “请进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可口的晚饭,请尽量地享用,愿意留到多晚都可以。”

    这不是我!我掐一下我的手臂,我到底怎么了?所有的怨恨,几分钟里都消失了。我发现自己从心底向这个人表达了爱的关切和真心的热情。

    他姿势尴尬地慢慢走进了客厅。我跟着他走进屋时,从后面看见了他折皱的衬衫。我对他产生了同情。几年前他太太死了,和孩子们住在一起。我希望能够安慰他。我以真诚的心伺候他们吃晚饭。他和我丈夫待到了很晚。他准备走的时候,我特别给他包了一个菜让他带走。

    那夜,我为所发生的事情久久不能入睡。我无法理解所发生的一切。这怎么可能呢?

    我在枕上翻来覆去,这时,我听到了祂的声音。

    “我亲爱的,你不是因为自己无法做到而乞求我帮助的吗?我不是告诉你寻求,就能寻见的吗?你不知道,我将我的心给你,你就可以以我的心来行事吗?”

    “是的!”我兴奋地坐起来。祂知道我的愁苦,祂在我里面动了奇妙的工。祂不仅医治了我的左腿,而且医治我受伤的心,使这颗心成为奇妙。祂看见我的心没有打开,祂知道我没有能力爱我的敌人,于是祂来,赐给我一颗属天的心。现在我得到祂的怜悯。人类的容忍极为有限,一旦人因自尊心而受到伤害,就生出仇恨,只会更多地树敌。即使是在父母与孩子间,夫妻之间,朋友之间,人们都没有能力打破仇恨的墙。但是神已经说,这是不好的。

    祂帮助任何伸出手向祂求助的人。祂赐给他们一颗爱和怜悯的心来打破这堵仇恨和幽怨的墙。经过神的饶恕和爱,苦根会成为甜蜜的根。神在人们心里种下了幸福的种子。

    从那天晚上之后,李先生的嗓音变小了。终于有一天他问我:“你不恨我吗?你怎么能够对我这么友好呢?”

    我对他微笑着,向他介绍上帝,还送了他一本书让他读。有一天我听丈夫说,他的小儿子病了,得了结核性关节炎,住在医院。于是我每天去医院看他,给他洗脸,换衣服,给他带去水果。

    从那时起,李先生开始认识那位我二十三岁时认识的主。当他与主相遇时,他带着一颗流泪的心悔改了。就在他与主相遇的那天,他来找我,一遍一遍地请我饶恕。他告诉我他的小儿子对他说的话。

    “爸爸,我在阿姨身上看见了妈妈。我很重,可是她抱着我,给我洗头,洗脸,好像是我妈妈一样。除了爸爸,我最喜欢她。我感激她,你呢?”从此,李先生成为了一个幸福的人。他也成为了我丈夫一生的好朋友。

    
第三满筐 饶恕,再饶恕 我的女儿,埋葬在心里
    “什么?我女儿,京淑,活不到明天了?”

    我对着到家里来看病的姜医生大声叫。他说白喉病菌已经侵入了我女儿的心脏。太晚了。他说,要是早两三天发现,他还可以救她的性命。我一下坐在了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几天前,京淑放学回家,抱怨说她在发烧。我带着她去看住宅区医院的儿科医生。医生说,不过是感冒。他要我不必着急,并且开了一个治感冒的药方。吃了两天的感冒药,烧没有退下来,孩子的呼吸困难了。我们请了一位专家医生到家里来看病。他说京淑的心脏感染了白喉病菌。但由于没有在早期发现病症,现在救孩子的命已经太晚了。这简直完全不能让人接受。我们有钱,治病很容易。却因为儿科医生的误诊要夺去我女儿的生命。

    京淑是个出色的女孩子。她多才多艺。她弹钢琴,绘画得过全国大奖。在班上她总是最好的荣誉学生。她才上小学二年级,在我的孩子们中是我最疼爱的。

    有一位在卫理公会神学院读书的主日学老师因为生病请了长假,这次她从大田市来看我们。她做了个梦,梦见京淑穿了一件白衣服到什么地方去了。京淑抓着她的手和她说话,然后闭上了眼睛,深深地,深深地睡了。京淑美丽安详地去了。

    送葬的那天,我从墓地回家,把窗帘都关上,倒在床上。为什么这样的悲剧发生在我身上?我在神的面前做错了什么?我好像看见了我可爱的女儿伸着手臂向我跑来。我无法克制心里的痛苦。我一生经历的痛苦和磨难都无法与失去女儿的痛苦相比。我恨那个给我女儿误诊的医生。

    那天夜里,在我完全无助,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神再一次临到我。那一夜好黑呀,似乎是一个无尽的夜晚。就在这时,神来到我身边,带着祂不变的爱。

    “我亲爱的女儿,不久你就会见到她,并且和她永远在一起了。”

    在祂用慈声对我说话时,我听到许多天使在唱,“噢,美丽的天国,我的欢乐何其丰盛。寒冷的冬日变成了温暖的春天。荣耀,荣耀,主已预备了地方,那是我永恒的天家。”

    天使美丽的歌声进入到我耳中、心里,用那无可比拟的神圣平安充满了我的心。哀痛立时变成了欢乐。噬人的苦痛消失了,我感受了从天而来的最大的安慰。瞬间,我深深的叹息变成了赞美的歌,死亡的黑暗变成了生命的光亮。噢,是的,祂所说“你的财宝在哪里,心也在哪里”的话语活了起来,给了我极大的安慰。

    埋葬了我九岁的女儿以后,我又成为了一个快乐的女人。几天以后,一家人和亲戚们聚集在一起,大家商量要提出一项诉讼,控告因误诊夺去我女儿生命的儿科医生。大家都气愤极了。我因为重新获得的平安喜乐,于是开口对他们说:

    “如果我们逼迫他,把他送进监狱,京淑能死而复生吗?因为这次事故,他将痛苦一生,此外他的太太和孩子也会无端地背负罪责。如果我们不能给他们安慰,也请不要给他们痛苦,让我们把这所有的痛苦都放下,忘掉吧。”

    如果还有谁想上法庭打官司,这个人就应该是作为她母亲的我。但是作为她的母亲,我恳请大家不要打官司。没有人和我发自内心的恳求争辩什么。谁能比京淑自己的母亲更爱她呢?

    一切的饶恕不是出于我。是上帝,祂给了我难以置信的饶恕的力量,以及往前行的新力量。

    我从心底里将我的感谢献给神,是祂使这一切成为可能。

    
第三满筐 饶恕,再饶恕 失去了祷告宫
    “求您了,刘太太,快回来吧。我们都要没命了。”

    电话里是一位元老太太的声音,从太平洋那一端的韩国打来的。我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老太太住在韩国的一个小村子,叫牙谷里。我半夜接了这个从韩国打来的电话后无法入睡,简直无法相信从电话里听到的消息。所有的人都昧了良心,不可信了吗?

    大约四十年前,一位年轻的传道人来找我,对我说,他要为韩国民族祷告,希望建立一座自己经营的祷告宫。他雄心勃勃,活力充沛,给我的印象很深。他计划建祷告宫和一座牧场,这样许多牧师退休以后,就能够在那里祷告,度过余生。

    我喜欢这个想法,就同意了他的建议。我攒钱,一点点地买了龙仁的地。最后,买下来的地包括一座小山,一座农场,还有一条小溪(后来改为养鱼塘)。

    我们从农场里收获稻米和各种蔬菜,全镇的人都参加了祷告宫的建设。就连小孩子也来帮助捡石头,参加打扫清理的工作。全镇人都团结一心,投入工程的建设。那位年轻的传道人日夜在全村传福音,祷告,我每月一次从汉城到那里去,参加他们的爱宴和属灵的祝福。这是多么荣耀的工程啊,我们都向神感恩。这些人们内心美丽。我丈夫去世五年以后,我移民美国,要离开韩国的时候,他们聚在一起,为我哭泣,我们约好将来相聚在天家。

    而现在,一切是那么丑陋。那个小小的教会**了,为民族而祷告的讲坛倾覆了。人们怎么可以这样做呢?我可以看到牙谷里人的无知,我是惟一能解决问题的人。所以我决定回韩国去。

    我到了那里,事情果然如电话上所说的。我在人们的脸上看到的是怨恨,而不是平安和喜乐。我单独地与那位年轻的传道人谈话,从他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我让他离开村子。

    “牧师,现在的问题无法控制。他们不能信任你,你伤害了他们。我要求你带着一部分土地离开村子,你可以卖了土地,再建一个教会。”

    他安静地听完,说:“我就照你说的去做。”他离开了那个地方。我感谢他解决问题的合作态度。我整夜地和村民们呆在一起,安慰他们,和他们一起祷告。

    第二天,牧师回来见我。

    他说:“刘太太,现在一切结束了。所有的文件都办理归档了。请求你别再插手这件事,离开镇子吧。”

    我无法相信刚才听到的这番话,怎么可以有这样的背叛?他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这个人再也没有了一个仆人的心。他变了,有了一颗邪恶的心。他以为主做善工开始,却选择了在贪欲里行恶。

    主让我为他回到韩国,给他悔改的机会,而他却选择了毁灭。他那么精力充沛地要服事主,他曾经一天三次讲道,以福音喂养人们,他为了神的荣耀喜欢艰辛,却又甘甜的工作。

    是什么使他如此盲目?是肉体的情欲,眼目的情欲吗,要用来与神救赎的恩典作交易?我跌坐在地上,抬头仰望天。那位半夜往美国给我打电话的老妇人就站在我的身边。她也在哭泣,眼泪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落下来,我看着她太阳灼黑的面孔和干农活的粗手,我心里就分外地疼痛。

    我回美国以后,有一小部分村民每天清晨就来到教会,向上帝祷告。他们爱主,教会建筑的每一块砖头都是出于他们对主真情的爱和甜蜜的情感。现在一个人的罪给他们带来了失望和怨恨。这是刻毒的罪所结的果子。

    我带着难以置信的空虚和失望离开了牙谷里村。我走在乡间路上,那里的山、农田、小溪、绿树、蓝天和清新的空气依旧,惟一改变了的是一个人的心。

    我现在仍记得那里变化分明的美丽四季,春天的融雪汇入小溪时流淌的声响,夏季的蝉鸣,深秋里蟋蟀的叫声,还有冬天雪片落下时安静的沙沙声。

    在我们长久的团契中,我们整晚地谈论着神丰盛的恩典和不尽的爱,用发自内心的欢乐歌声赞美祂。

    出村的路上,路过稻田,我用手帕擦干泪水,向自己发誓:“到死也不回到这里了。”

    我带着一颗深受伤害的心回到洛杉矶,我在小小的公寓里单单地向神祷告,求祂原谅愚蠢的牧师,安慰牙谷里牙谷里的村民和我自己破碎的心。不久我的心里充满了神平安河中的水,祂的灵降下,轻柔地拥住了我的双肩。

    
第三满筐 饶恕,再饶恕 无立足之地
    “牧师,你不能强迫他辞职。他是个年轻的牧师,为他前途的缘故,让他以个人的理由向教会提出辞职吧。”

    教会的大堂里满满地坐着五百多位注册的信徒,气氛紧张。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执事举起了手,站起来说了这番话。整个大堂里鸦雀无声。

    我离开了笔洞卫理公会后,加入到汉城的一个大教会。我全力以赴,在教会忠心地事奉,帮助牧师们。我和主任牧师的关系特别密切,用各种方式资助他的家庭。

    一天,一个大试探临到了教会。教会里一位助理牧师的年轻妻子因二氧化碳中毒,无力做任何家务,于是教会安排了一位年轻的女孩子来帮助牧师的妻子。

    几天以后,当女孩子准备回家的时候,助理牧师探访结束回到家里,他向她表示感谢,当他用手拍她的背时,她正转过身来。他的手碰到了她的乳房。这件事一下闹大了,问题提到公会大会。人们一致同意开除他。

    但是我相信这位牧师。他自己是个北朝鲜的难民,在战争期间和一切艰难的日子里在神学院学习。他虽然穷,却乐于过着简朴清洁的生活。在我看来,他在许多方面都当受到尊重。

    事情渐渐明朗,有些嫉妒的人散布了谣言,这个事件再一次地提交到了公会大会上审理,有三十位长老和五百多位教会信徒参加。会议快结束的时候,由于主任牧师的坚持,投票表决的意见为强迫他辞职。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晰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问我:

    “你也相信吗?”

    “不,他是无辜的。”

    “那么站起来。”连我自己还没有弄明白,我就举起了右手,然后站了起来。全大会被扰动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知道这是祂的意志。我开口大胆地说了话。

    “我曾在这里学到了宽恕和遮盖别人的错误。这是主的方法,也是正确的方法。助理牧师不是有意要去碰她的胸部,这是偶然发生的意外。如果教会决定要开除他,请让他以个人的理由辞职,而不要按教会开除处理。这样至少他可以与信徒们告别。”

    主任牧师冰冷的眼光垂下去,望着讲道坛的下面。但是我不能退缩。如果我知道什么是对的,却去和持反对意见的大多数人妥协,我就还是错了,就会成为失了味的盐。我心里感到愤怒,这不是出于我,乃是神的怒气,祂看见了这个自以为义,却没有正义的法官:他站着审判别人,而自己是伪善。

    当人们捉住了那个行淫的妇人,人们就要用石头打死她。主对这些人说:“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他们听见这话,就被良心定了罪,一个一个地离开了。主告诉那个吓得发抖的妇人,“妇人,……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从此不要再犯罪了。”

    是的,我听见了这些话。圣洁的主自己不愿意惩罚而是饶恕罪人。我们都是一样的罪人,却得了祂恩典的赦免。论断别人是骄傲的行为,是忘记了祂的恩典。这是主教导我的。

    在恩典里饶恕人是主的心意,但在教会里却被否定了。那位年轻的牧师被开除,逐出了教会。我也被迫在许多冰冷的目光下和怨恨里离开了教会。这事发生以后,我在家里有了新的问题:要面对我的丈夫。我丈夫总有许多礼物送我,多数我拿到牧师家里或者是教会的办公室里。我丈夫甚至开玩笑要送一瓶威士忌给教会。我全然地,日夜把心交给了教会。现在我怎么才能让他理解我离开教会的理由呢?

    一天,在晚饭的餐桌上,我问我丈夫,“亲爱的,如果我病入膏肓,你会帮我,给我治病吗?”

    “当然,我会不惜一切给你治病。”

    “那好,如果你愿意帮助我医治,那么你就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好吧,你的愿望是么么,让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求你,为我建一个教会。”

    他是个聪明人,明白我脑子里想什么。

    “我想我可以帮你建一个新教会。看在你做的牺牲的份上,你带大了孩子们,管这个家,我一直想为你做点什么呢。”

    在付岩洞山上,三爱教会就是这么建起来的。

    教会有四千三百平方英尺的建筑,占地一万二千平方英尺,包括一座一千平方英尺的牧师住所。我于一九六六年五月将这所教会献给了主。我邀请了一位著名的牧师牧养教会,并为教会的成长祷告。

    一天,牧师来找我,交给我一封他的辞职信。理由是教会的信徒更尊重我、更肯听我的意见,而不是他的。他无法带领会众,还指出,这样也不方便教会的管理,所以他提出辞职。是谁播种了黑暗的种子?现在我意识到,牧师已经有几次躲避我。我决定什么也不问,只单单地在十字架前面仰望祂,向祂求告。我不能让牧师离开。教会的落成,是给祂的,不是我的。如果我自己成了教会的主宰,我就应该离开教会了。主要我“不求自己的益处”。我当遵行祂的,不是我的益处。

    “我会离开教会,你留下看护羊群”。当我从教会后面下了山,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个教会是我丈夫给我的奖赏,我把它看作是主给的礼物,我以为,我会在这里事奉教会,直到我死。这是在建筑完工交接仪式上我的告白,而这才是两年前的事情。

    我家在青瓦台(相当于白宫)后面,教会就在隔街相望的小山上,离我家那么近,但是我再也没有回去。我走另一条路,避开教会的人。

    我虽然多次想回教会去,但不想引起任何人的误会。我有三十年没有去那间教会了。

    去年(一九九八年),我回韩国,我才第一次在久别之后驻足这个教会,因为我想,这大概是我有生之年最后一次来看教会了。

    有一天,我丈夫问我,“教会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我不能对他说谎。

    “我不再去教会了。”

    “什么?你不是说,这个教会是为你建的,而且你不是要呆在这个教会直到你死吗。”他为我这样轻易就离开教会感到吃惊。

    “你知道,要是教会的创建人再呆在那里,教会就不好教导会众,所以,建教会的人不能在教会呆得太久。”

    “是这样?这个教会的规定挺奇怪。当然了,反正教会本来是一群奇怪的人聚在一起的。”他的态度使我不愿再深谈。从那以后,我丈夫再也没有问过我三爱教会的事。

    赦免!“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作的,他们不晓得。”祂祷告,祈求赦免他们。祂如此教导,也用祂的生命示范给人看什么是七十个七次的饶恕。祂教导祂的门徒要成为和平的使者,成为圣洁。

    若不是这样,你不能见神的面,祂用大能在我的生命里显明了祂的真理。我一直跟从祂,在平安中祂的手牵着我,在更深和更广的方面,我得到了成为幸福女人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