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莺孙 著
有人又在外面叫门,是个男人的声音。我站起来,走到外面去。一个陌生人向我问候,然后问我。
“这是建国大学校长的宅邸吗?”
“是的。”
“那么,金太太在吗?”
“这儿没有金太太。”
“那么,您是谁?”
“我是校长的太太。我不是金太太,是刘太太。”
突然之间,闪光灯亮了,几个人对着我拍起照来。其中一个人把一个小型录音机伸到我的面前,开始问问题。我仍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还是把他们请进家里,在客厅坐下,其中一个人开了口。
“很抱歉让您吃惊了。我是《新亚日报》的记者。您被选为第十一届“伟大母亲”的获奖者。我们都是来采访您的。我们刚才拜访过您,但是家里没有人。所以说,我们到这里来要为您拍些照片,并且采访您。”
我做了什要受这么么荣誉的奖赏?我告诉他们一定是弄错了。你们要采访的人不是我。他们有一个人说:
“‘伟大母亲奖’是韩国政府社会福利部长官(内政和卫生国务卿)每年颁发一次的奖项。每年,一些公共的、社会性的组织选出最佳的候选人向社会福利部推荐。
经过谨慎和具体的评估,由部长最后选出一名人选获得这项荣誉。这一年候选人很多,但是你是她们中间最杰出的。选你为今年的获奖者是全体一致同意的。”
特别有一封信是金勋写的,他曾是北朝鲜的间谍,也是列在死亡名单上的监狱犯人。此外,西大门监狱、马山监狱、麻疯营、非军事区前线的士兵们也写信推荐了我。
他们说:“一位家庭妇女不显眼地做出杰出的工作,给韩国的许多家庭妇女作出了出色的榜样。他们都相信你接受今年的大奖完全合格。”
此时我感觉好像自己做的秘密工作被发现了。我做了一个拒绝的姿式,对他们说:“圣经教导我,‘不要叫左手知道右手所作的。’谁告诉你们我的这些事的?”
他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了我更多的问题。我脑子里完全没有获奖的事,心里着急的是不知怎么向我丈夫交待钱的事情。除此之外,我的脑子里尽想着明天向神奉献教会建筑,以及在教会里荣耀的敬拜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我丈夫去上班,后来打回来一个电话。
“你什么时候做了写在报纸上的这些事,怎么做的?我以为你只知道家务、教会、商场。不过,我办公室里,学校里,人人都来祝贺我们俩。我今晚要请他们吃饭,要晚些回家。”我丈夫的声音里带着快乐。
他说,早上一进办公室,大家拥上来向他祝贺,他问为什么,大家就拿报纸给他看,是一份全国性的报纸,文章发在社会版,占大版面,标题是:《不要叫左手知道右手所作的》,还有一张我作出拒绝姿式的大照片。
开始,我丈夫对他们说,肯定错了。可能是另一个重名的人。他读了文章,看了照片,才断定上面的是我——一个小时前和他一起吃早饭的太太。
坦白地说,我更高兴的是丈夫没有问我钱的事情,而不是接受了这个有影响的奖励。如果他向我问起钱的事,我会告诉他实情,因为我不能欺骗他。但那样会是多么尴尬丢脸!我现在想起这个插曲还在笑。是主,比任何人更了解我。祂将一切困境变为美事。
一九六六年五月八日是母亲节。那是一个美丽的春天。我穿了一身淡兰色高丽传统服装,像一个腼腆的乡下小姑娘,快步向仪式中心走去。红色的地毯向我展开,陆海空三军军乐队在道路两旁排开,演奏乐曲。这一年的授奖仪式非常特别,因为“伟大母亲”的获奖规则有所改动。
参加仪式的有许多尊贵的客人:有韩国第一夫人,各部部长夫人,许多国家的大使。许多人讲了话,也包括第一夫人。但是令人难忘的是高晃京博士,她拉着我的手说:“有一个你这样的学生真是殊荣!”她流着泪拥抱了我。她是我在梨花女子大学读书时家庭经济系的负责人。
在整个仪式过程中我感到一点也不自在。我觉得就像是偷了祂的荣耀。其实,祂是做了这一切的那一位。这个奖赏不应当是给我的,而是给祂的,是祂通过我做了这一切。祂给了我一颗听从祂的心。祂给了我力量使我顺服,使我跟从。祂给了我内在的欢乐,平安和幸福。我自己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日后我见主面的时候,我和主面对面时对祂说什么呢?我真的想隐藏起这一切,而它们全都暴露在公众面前。现在我正在接受这么大的奖赏,引起全国的关注,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化了装的小偷。仪式快结束的时候,军乐队演奏着美妙的音乐,上百只鸽子向空中放飞。我抬头望天,随着鸽子飞翔的翅膀我把我的心献给祂。
“主啊,你知道我的心。”
通过这件事,祂要我在万人前见证什么是真正的幸福,这是惟有神能给的。我还记得一件事:我接到了一个邀请,在远东广播电台做一次十五分钟的实况转播,向北朝鲜人民讲话。这可是实况转播,不是录音。我没有勇气答应。我祷告了整整一夜,求神帮助我。祂总是信实的,从来没有使我失望。祂说:
“不要惧怕到时候说什么,我自己会为你说话。”
到了实况播音的那天,我走进远东广播电台的大楼。我看见在各个屋子里有许多红灯闪亮着。人们都戴着耳机在机器旁工作。我紧张得感到头晕,两腿不自觉地发抖。人们给了我一些指令,并把我带到了一间小屋子。几分钟后信号音乐从扩音器中响起,对北朝鲜播音的时间到了。导演给了我一个手势让我开始。
我太紧张,口舌全干了。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的嘴唇在动:
“我亲爱的北朝鲜人民,民主主义和共产主义无法统一在一起,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使两下一劳永逸地联合起来。只有超越时空的全能上帝的爱可以使我们走在一起……。”
当我结束了最后一个字,房间另一端的导演给了我一个手势,表示十五分钟结束。我这时才清醒过来,于是走出了那间屋子。导演很严肃地问我:
“你以前是否有电台播音的经验,你讲话就像干专业的,连表都不看一下。”
我安静地告诉他:“我只是个家庭妇女,就像我丈夫说的,只知道家务、教会和商场。”
我走出远东广播电台的大楼,美丽的阳光拥抱了我。
祂向祂所爱的孩子显明了祂自己,不论他们去哪里,祂都用爱的手牵着他们。祂总是愿意帮助那些双膝跪下卑微呼求祂的人。
一天,我接到了一份星期日午宴的请柬,是青瓦台(类似美国的白宫)的第一夫人发出的邀请,我客气地回绝了,因为那天是主日。我却接受了主的邀请,像祂的小孩子一样到神的家里去,到神里面去。我跑着,投入祂慈爱的臂膀。祂温柔慈爱的声音对我说:
“我亲爱的女儿,到家了。”
“你的邻居中,是谁落入了强盗的手里?”
第一次出国旅行的途中,在睡梦中主在我耳边问我。一九六六年十月,我和四个朋友应邀去台湾参加一个大会。我们的行程先到日本和香港,然后从台湾返回韩国。
我想弄明白在睡梦中听到的这话的意思,于是我又睡去。我们早上起来后,决定访问一所台湾的教会。台湾因为拜拜教(拜妈祖)而闻名,几乎家家都供奉着这个迷信的偶像。我们走出旅馆,让出租汽车司机随意把我们带到附近的一所教会。在一条安静的街上,司机在一座建筑旁停下来,让我们下了车。
教会的门锁着,我们进不去,于是决定就在石头台阶上祷告,然后离开那里。我们结束祷告的时候,一位中年妇女微笑着向我们走来,很庆幸的是,她讲日语,所以我们能和她交谈。她是教会里妇女团契的负责人。当我们相互作了介绍之后,她请我们吃晚餐。席间,她拉着我们的手,邀请我们参加一个基督教妇女大会,第二天要在一所大教会里举行。我们告诉她,我们第二天就要启程,无法出席,她一再恳切邀请,使我们无法拒绝。
我们改变了行程的安排,第二天去参加了教会会议。在大会中间,他们请我们谈谈韩国妇女的信仰。我的朋友把我推上了讲坛。这完全是始料未及的,我完全没有准备。此外,我不能用我自己的语言,他们要把日语翻译为中文。我的日语是在小学和中学时学的,我眼前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主临到我,说:“要刚强壮胆。”
当我开口时,我意识到,不是我在说话,而是主在借着我说。我怎么能说这么流利的日语呢?我说日语的时候,他们把我的话译成台湾方言,广东话和国语。翻译之间,神给我时间想着下面说什么。大会在属灵的热情中继续着,一连开了几个小时。结束的时候我放松地叹了一口气,当我走下讲坛,教会妇女团契的负责人请我到医院去,她的孙子正在输氧,情况很危险。她说:
“我相信如果你为他祷告,他一定会好起来。”
我怎么能拒绝?于是我们一起去了医院。打开医院病房的门,我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身上插着许多管子。他一动不动。我心里对这个孩子起了极大的同情。靠我自己怎么救得了这个小男孩的命呢?我只有求祂的帮助。惟有祂能医治有病的,使死人复活。此时,我想起明牧师为我祷告的情景,当时我的踝骨断了,疼得躺在地上。祂说:
“你们祷告,无论求什么,只要信,就必得着。”(太21:22)
我闭上眼睛,因为若我睁着眼睛,看见那可怜的孩子瘦弱疾病的样子,我的情感就会动摇。为这孩子得医治,更为他的得救,我拼命祷告,甚至在祷告之后,我仍担心孩子的健康。我谢绝了午餐的邀请,回到了旅馆。
我躺在旅馆的床上休息。许多焦虑进入心里。我来台湾是代表韩国妇女,而他们要我为医治祷告,我就这样思虑着,脑子里想着各种事情,就睡着了。电话铃把我吵醒了。我拿起来。是教会妇女团契的主席。
她激动地喊着:
“我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我孙子的健康状况迅速好起来了!他们摘了他的氧气管,把他从急诊室转到普通病房了。医生说,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么快的恢复。”
我听了她的述说,高兴极了,紧张的情绪一下放松了。我祷告感恩,祂又做了祂的工,祂为祂名的缘故使不可能的成为可能。从此祂为这个地方开了一条福音传播的新路。她再次请求我参加下一个会议。和我一起的朋友回韩国了,我自己留下来,为了在这个迷信的岛上做传福音的事工。
我走访了一所又一所教会,在每个教会的妇女团契见证主。这是在全东南亚传福音的一个小小的开始。
我丈夫有一天打来电话说:“你永远不回来吗?”我于是收拾行装准备回家了,心里想着主在台湾的这个月里所做的一切。我从旅馆的窗户里向外看着,诚心祷告,为这个地方的拯救求告主。我祈求福音传遍这地方的每一个角落,祷告时我被深深地感动。祂临到我,要我“作我的见证,直到地极”。我从心里用“阿们”作出响应。这是我回家前在台湾度过的最后一夜。
从那时起至今已有三十三年了,我从未忘记祂要求我将福音传遍地极的呼召。这是祂惟一向我提出的宝贵要求。祂为我流尽了血,在我的一生中从未亏欠过我。不论这呼召的代价有多大,我都要事奉祂。
第二年,我有一个机会旅行东南亚。我访问台湾,看见一年前所栽种的已经结出了许多美丽的果子。
“哪一个是落在强盗手中的邻舍呢?”(路10:36)
是主向我提出这个问题,但却是祂落在强盗手中。是祂为我们流血,医治我们,安慰我们,以我们心里信、望、爱的光亮带我们走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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