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女人
作者︰劉鶯孫 著
第六滿筐 以為一切都是我的
走向另一個曠野 沒有實現的夢想 丈夫突然去世 把痛苦拋在腦後
第六滿筐 以為一切都是我的 走向另一個曠野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我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我怎麼會失去一切,不得不移民美國?”

    我的心在悲哀中哭泣。我的小兒子剛剛小學畢業,他第一次乘飛機旅行,看著周圍的飛機興奮不已。我怎麼帶著孩子們在一個陌生的國家生活?我希望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個夢。在我擦著眼淚,深深地嘆息的時候,我透過機窗仰望天空。臨到我,對我說︰

    “我的女兒,你為什麼愁苦?”

    “你什麼都知道的,我失去了一切。”我回答的時候,眼淚不住的流下來。這是自從二十三歲遇到以來,我第一次固執地回嘴。

    “你失去了什麼?”

    “我失去了丈夫、女兒、朋友、財產、名譽、所有的一切。”

    “是誰給了你一位好丈夫、財產、富有、名譽、家庭。這一切都出于我。我現在將這些東西收回,因為是為了你好。你為什麼要為你以為失去的東西悲哀?”

    告訴我,是創造者,擁有一切。掌管著每個人的生、死、祝福和咒詛。但是我不要听說。

    我丈夫去世五年以來,我努力想安排好家庭生活,我準備移民美國了,未來全無把握。我離開了所有的朋友和過去的回憶,我們家七個人,手中僅有七百美元,開始移民去美國。我的心在抑制不住的悲哀中陷入了深深的沮喪。

    教導我讓我放棄一切,在窄路上仰望,靠而活,後來我才發現,這是的祝福。我用了二十五年的時間才發現,是的愛和恩典帶我走在這流淚的曠野里。

    一九七三年二月,我和我的一家離開韓國到洛杉磯去,那是冬天正冷的季節。

    
第六滿筐 以為一切都是我的 沒有實現的夢想
    “親愛的,下個月你當了大學的理事長,我要你在校園的湖邊建一座美麗的小教堂作為紀念。”

    教育部長官已經批準我丈夫接任理事長,只等明年四月份舉行儀式了。我提出要求,要他為我做一件事,他同意了,為此我也感到特別高興。

    我高興,因為這是我丈夫長久以來的夢想,現在夢想就要實現了。我就要成為大學基金會理事長的妻子了。這所大學建成以來,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的夢想是有一天這所大學不僅是教育培養學生的機構,而且在學生學習期間也栽培他們的信仰。學生們不僅用知識裝備自己,在他們離開學校進入社會時也得到福音的造就。我對學校的事務沒有興趣,但是新的學期開始時,我總是有許多的建議讓我丈夫考慮。

    “親愛的,學生們要是太聰明了,他們會變得很自我,他們就會成為沒有用的人。如果他們不聰明,他們也會沒有用。所以,在年級里選出一些高過一般水平的人,但也千萬要從貧困家庭里找出基督徒來。”

    當時,畜牧系的競爭是最激烈的,因為所有學生都會得到全額獎學金。這筆獎學金是我叔叔發的,他在執行我祖父的遺願,要重建未來的韓國農業,因此只有畜牧系的學生得全額獎。

    一天我到學校去,我發現叔叔在辦公室里流淚。我心里為他難過,問他為什麼流淚,他說︰

    “要讓國家得到改善,農業的境況就必須有所改善。所以我才給所有學生全獎,你知道的,不是嗎?但是學生畢業以後,他們不再到農場農村去,而在城市里找工作。我所有的計劃和努力都白費了。我沒臉見你的爺爺。”

    我注意到,他的襯衫是舊的,他節約了每一個小錢去資助學生,我知道這是我合適的機會對他說話,于是我開口說。

    “親愛的叔叔,學生們不論有多少知識,但如果他們沒有精神上的啟蒙,也會毫無用處。要讓他們愛農民,愛農田,愛國家,他們需要精神的教育。愛的精神來自基督教的信仰。所以,培養基督徒的學生,你就不會後悔。”

    他听我說完後回答︰“你說得對,我從現在起就要在畜牧系培養基督徒學生。”

    從那以後,有許多好基督徒學生得到培養,其中一些畢業生在韓國的幾所教會牧會。

    
第六滿筐 以為一切都是我的 丈夫突然去世
    “夫人,請你跟我走。”我丈夫的司機突然在午飯前回家,臉色沮喪地對我說。

    “你讓我去哪兒啊,怎麼回事啊?”

    他不回答,只說︰“請上車吧。”

    我在車里又問他。他說︰“金先生上午在辦公室里工作的時候摔倒,被緊急送到醫院去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丈夫幾天以前抱怨,他一直頭痛。所以我勸他去看醫生,在醫院做個全面檢查。我趕到漢城大學醫學中心。我打開病房的門時,看見我丈夫沒有知覺地躺在床上。醫生說,摔倒的原因是由于糖尿病和高血壓的綜合癥。醫生們試圖用藥給他降壓,但是沒有效果。我抓住他的手在他身邊哭。我的心感到疼痛,腦子胡思亂想著。他娶我為妻,我比他小八歲。

    他有時說︰“誰要是想娶一個獨生女為妻,我堅持認為他最好別結婚。”

    這話是指我說的。他說的這些話的確都是我的錯。很長時間以來,所有經濟上的事情,從小事到學校的基金會都是他在管著,他從不向我訴苦,但我若問一問學校里的事情,他就說︰

    “要是你幫不了我的忙,我也不想告訴你。我寧願自己受罪。你不用操心,只照管好孩子。作為丈夫,我會照顧家庭外面一切的事情。”

    有時候,我對丈夫不滿意,他就不去上班,坐在客廳里听我訴說所有的抱怨。然後,他帶我去一家我最喜歡的中國餐館,然後說︰“你嘮叨得夠了,累了吧,現在把這些東西吃了,補上你失去的營養。”我吃了東西,他給我一些逛商店買食品的錢,然後去學校的辦公室。

    他是個可愛的丈夫。我父親去世前,他要我去看我的父親,並代他向父親問候。他要我去看父親的時候一定要買牛肉給他。大女兒去美國學習,離家的時候他哭得像個孩子。我丈夫的愛總是溫暖的,像一片白色的亞麻布雲。許多人願意認識他,因為希望被他的那片雲所擁抱。我為他許多次傷心地哭。他尊重農民,他同情窮人,是個真正值得尊敬的人。

    我哭著為他按摩他腫脹的腿腳。因為糖尿病,他曾要我為他按摩腿腳。我在按摩的時候,心里禱告,願他能夠來到主的面前。

    每當我讓他同我去教會,他就說︰“以後有時間我會去的,現在太忙了。”他怎麼會知道這就是他最後的一天呢?叔叔對我丈夫的管理能力和與人交往的能力以及學識印象很深。自從大學基金會建立以來,他竭盡全力努力工作。他們付出了青春、夢想、雄心、汗水,建立起這所大學。

    明年四月,我丈夫夢想成為學校最高領導的願望就要實現了。但是他所有的才能、學識、受到的尊敬、他的個性、優秀的業績,都不能使他到天國去。去天國的惟一方法是相信主耶穌,而且要拉著的手一直到天國去。他沒有從昏厥中醒過來。他甚至不能睜開眼楮看看他所愛的孩子們。他在醫院里的第三天就結束了生命。當時只有五十三歲。他有足夠的時間去認識,卻忙于追逐世界的雄心大志。

    他于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十五日去世。那天窗外昏暗多雲,他離開了他五個兒女和妻子,去了那不能返回的地方。

    他富有卻貧窮;他聰明卻又無知;他受人尊敬,卻在天國里是最低微的。耶穌等待著我丈夫,要帶他去那永恆的國度。但是我丈夫在他驕傲的今生和眼目的情欲中活著。他拒絕了的邀請,在黑暗里消失了。

    
第六滿筐 以為一切都是我的 把痛苦拋在腦後
    “我該怎麼辦?我沒有錢買油供暖了。可是要是我不燒油,人要凍僵,管子也要凍裂了。”

    我丈夫去世的那年冬天特別冷。冬天家里取暖要花很多錢。那年我四十五歲,還一點也不知道世事的艱難。我生長在富裕家庭,而我的婚姻生活是只知道關心我丈夫。我不知道何為缺乏。

    現在,我只得在沒有丈夫的照顧和保護下活著。我沒了主意。對于錢的全部了解就是需要時向我丈夫要。我父親擔心過,萬一我丈夫去世我怎麼生活。但是第二年我父親就安息在主懷了。我失去了可愛的丈夫和父親,突然成了寡婦和一個長大了的棄兒。

    我能做什麼呢?我怎麼管理這些事?賬單來了,債據也都需要償還。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嘆氣、流淚。我的叔叔和基金會幫助我照顧賬目。最後惟一留下來的是六百萬元(相當于兩萬美金)欠銀行的房產抵押款。

    親戚們很生我的氣。他們說︰“你丈夫活著的時候你不存一點錢。你只為耶穌的事操心。現在你沒有錢養活孩子了。你們怎麼生活?”他們問︰“你沒有錢,有什麼首飾嗎?”我什麼首飾也沒有,我一輩子從來沒有買過一塊寶石。當他們發現我真的一點積蓄也沒有時,對我氣憤極了。

    他們在一個建築公司(當時正很發達)用我丈夫的養老金(一萬七千美元)投資,讓我從中拿利息。但是兩個月以後那個公司破產了,我連基本投資的錢都拿不回來了。一切都沒有了。

    我不知道怎麼活下去。韓國有句老話︰“一個有錢人死了,他的家能活三年。”可是我連三個星期也活不下去。我丈夫活著的時候,家里不斷地有許多朋友、客人。現在他們不再來了。這是人性中的自私。

    度過艱難的日子很不容易。最難的事是我失去了驕傲、自信,在人前丟盡了面子。冬天的油價就像金價,我恨冬天。我丈夫的司機和佣人都走了。人口少的小家庭加上沒有來客,使得我們的大房子格外冷清。

    大家都走開了,但是主仍舊與我同在,和我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五年。派韓國護士協會的第一任會長李乃園夫人,做我信仰上的母親,她是衛理公會的第一位長老。是神把李夫人送到我這里。她在我家里和我住在一起。她安慰我,像對自己的女兒一樣幫助我在信仰上建立,直到我離開韓國。

    我再也無法生存了。我丈夫去世四年以後,我決定移居美國。住在美國的女兒寄來了邀請函,我也願意到一個陌生的國度去,把自己藏起來。

    我什麼錢也沒有。我賣了一些很久以前買下的土地,還清了銀行的貸款。**剩下的錢活著,但是錢很快就用盡了。最後,我決定接受我女兒赴美的邀請,這是惟一的選擇了。

    我多年以前在付岩洞買的土地有大約九英畝,我捐獻給了韓國護士協會。許多護士被送到德國受雇于外國人。我希望能幫助他們通過派護士的方式做福音的傳播工作。

    我在付岩洞的家和院宅大而美麗。我決定把它全部捐給韓國基督教校園十字軍(CCC)。我是第一位CCC董事會的婦女成員,我的大兒子那時結婚了,捐獻經過了我兒子的同意,因為房產是注冊在我丈夫名下的,我的大兒子是繼承人。我找牧師談了此事,將1.2英畝的地產和房產捐獻給了CCC。最後,我多年前在漢城郊區買下的1.5英畝的土地受政府監控,我的丈夫埋葬在那里。我離開時也放棄了它。我洗了我的手,那里沒有我擁有的了。我的兩手空空。

    我還覺得走之前有些事要做。在訪問東南亞國家之後,我成立了一個非宗派的婦女禱告團契,我成為了禱援會(即禱告支持的意思)的第一任主席。禱援會的目的是推進在東南亞國家的宣教事工。我從錢包里把作旅行費用的五十萬元(一千七百美元)也拿來給禱援會,這錢本是給我家人買飛機票的。

    但是這成為了火種,所有禱援會成員也奉獻了,合起來有五百萬元(一萬七千美元)。他們用這筆錢投資,買了購物中心的一座建築,然後租出去,每月的收入用來做主的宣教事工。我听說這個禱援會現在仍在韓國漢城十分活躍。

    然後我家七口人上了飛機,離開祖國,飛越太平洋去了美國。我的錢包里有七百美元。此時是一九七三年二月十三日。

    *注︰七口人中,有我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婿,一個小外孫,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