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網絡匯編
李政純專訪
當您用心觀賞著一幅幅強而有力,且具有高度視覺效果的抽象畫,有沒有感受到畫中所表達出來的思想、訊息及信念,您一定不知道這些畫都是出自于一位腦性麻痹患者黃美廉的手中;在訪談黃美廉小姐的過程中,透過文字,我們看到了她的自信與希望…
克服腦性麻痹的悲哀
出生時因為一些意外而罹患了腦性麻痹的黃美廉,在六歲之前全身的運動神經和語言神經受到傷害,使得她喪失了智力現象,口水有常常不停地向外流。看在旁人的眼里,就像是一個怪物。但是,這並沒有阻礙父母對他的愛,每天爸媽只要一有空,就會抱抱她、陪她玩,甚至還會帶她去探望朋友,說「這是我們的女兒,上帝愛她,我們也愛她。」這一點對黃美廉的影響非常深刻,也是支持他走下去的動力。
堅持努力達成夢想
從學習寫字開始,黃媽媽握著黃美廉的手,一字一字地寫出了希望與夢想,也讓她認清必須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在小學二年級時,因為一位好老師-馬怡江的啟發,促使她找到人生的目標,確立了當一位畫家的志向。中學畢業後,黃美廉分別進入了洛杉磯學院和加州州立大學修讀藝術,也一步步完成他從小的心願。腦性麻痹的她,雖然動作比別人慢,要花更多的時間去準備功課,也沒有時間去參加課外活動,但這些絲毫沒有打敗他的信心,反而讓她更加堅定自己的意志。就這樣黃美廉憑著自己的信心與理想,取得了藝術博士的學位,更在世界各地開畫展,讓更多的人看到了她的努力與夢想的達成。
相信上帝、熱愛生命
現在忙碌的她,偶而會想起在美國那段悠閑的日子,但回憶終究是回憶,她更重視眼前的生活,因為她認為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責任和使命,篤信基督教的她相信,只要做好分內的事,相信上帝、熱愛生命,美麗的前途就不遠了。雖然有時候會困惑、灰心、失望和沮喪,但這些都只是短暫的,終究會雨過天晴。而且從失敗的經驗中才知道如何去擁有與珍惜更大的成功。
活出自己生命的色彩
黃美廉告訴我們︰「遇到困難並不是新鮮事,然而令我們驚喜的是由困難中學習怎麼以勇氣去面對、自我反省、試著改變與解決問題。如果一直在怨天尤人而不去作些自己和對別人都有益的事,怎麼會有今天如此喜樂的生活呢?」在生命的過程中,黃美廉領悟到無論在什麼環境中,都必須要有一顆學習的心,不可放棄自己,遇到問題就要用決心去克服,繼續努力地活出自己生命的色彩。
訪談的最後,黃美廉告訴我們不論您的生命是熱情的紅色、明艷的橙、燦爛的黃、輕松的綠、深沉的藍、冷靜的紫、純淨的白,還是嚴謹的黑…都讓它們在生命中發揮到極至吧!
黃美廉
如能我能完整唱一首歌,
那將是對你的感恩和贊美;
苦難中,你給我安慰,
彷徨時,你給我智能。
雖然我不能開口唱一首歌,
我卻要對你獻上真誠敬拜;
每時刻你的手牽引我,
你慈愛使我開懷。
天上的雲雀啊!
會唱的人們哪!
你們可願代我,
歌頌上帝無比之美?
我願用耳傾听,
我願用心共鳴,
這發自內心深處最美的聲音——
我真愛你!
這首歌對大家來說,可能很陌生,因為這是天韻詩班最新專輯里的歌曲,也是我作詞的**作。在寫「美廉音樂盒」的二年四個月中,除了听過許多好歌之外,最意想不到的收獲,就是產生嘗試寫詞的興趣。說不定將來有一天,我會幫一些我所喜歡的歌手寫詞。但是上帝在我心中永遠處于優先地位,所以,我的**歌詞是獻給上帝的。
我從小就因殘障而無法開口說話,更不可能完整的唱一首歌。我可以發出聲音,但是不可能控制得如常人一樣好。這使得我到二十七歲時都不太敢和會唱歌的人談話,甚至在看教會弟兄姊妹練習詩歌時,我都有些自卑。有一次我對教會姊妹說出心里「不才明主棄」的感受,我真的是非常難以控制這種無力又自卑的感覺。
直到如今,主日聚會我仍然會遲到,不是因為賴床,而是因為依然不能擺脫自卑的陰影。在台北教會的朱牧師及師母比較能了解及包容我這軟弱的心理狀態,也不勉強我,但他們希望我了解唱詩也是敬拜的一部份。
像我這樣熱愛音樂的女人(喜歡莫扎特、貝多芬、柴可夫斯基、孟德爾頌……張學友、周華健等等),實在非常遺憾自己不能唱歌又不會彈琴。但有一天,我的好朋友容耀老師竟然請我為他演唱的一首新歌寫一段感想,後來中信主編邀我寫「美廉音樂盒」這個專欄,使我歌曲越听越多,而且對音樂越來越敏銳及喜愛。
當葉薇心姊姊邀我為天韻詩班作詞時,我向她請教作詞的方法,因為我在這方面沒有甚麼經驗。我好感謝上帝及薇心姊姊教我很多這方面的知識,再加上得到上帝和救世傳播協會的全然支持及信任,我才開始放膽去寫歌詞。
我心中一直有個願望,就是能唱完一整首歌,但這可能是我永遠無法完成的心願。又如果我可以完整的唱完一首歌,那將會是哪一首歌呢?是DianaRose的“EndlessLove”,還是張學友的「擁有」、「吻別」呢?我想大概都不會是這些歌,而是向神獻上歌頌與贊美的詩歌吧!因為上帝那麼疼愛我及世上的人與動植物, 是配得稱頌的。
但是我連音都抓不穩,那麼我只好請天上的雲雀以優美的歌聲替我傳達對上帝的感謝、贊美與愛。
我作畫、寫作都在表達對上帝無限的敬愛,而這些作品也為我自己和其它人帶來了希望,這是我作品的精髓所在。我永遠都不放棄上帝給我的任何一個機會,既然我無法完整地唱一首歌,那我就寫歌給別人唱吧!在心理學上,這是一種轉移和升華作用,當別人唱著我的歌時,等于是替我贊美上帝啊!這大概是我實現心願的另外一種方式吧!
在往後的日子里,或許我仍然不會參加聚會前半段的敬拜贊美(對不起了!朱牧師),但是我已經不再自卑了,而且我和一些愛唱歌的朋友相處得很好。希望將來我能寫出更多歌詞,讓人們贊美那位愛我、而且我也愛 的主。這次的經歷讓我體會到︰或許換個方式,我們仍能達成所願。為此,我們更要感謝主賜給我們智能。
慕容仰
有一首詩歌叫著《如果我能唱》,開首是這樣的︰“如果我能完整唱一首歌,那將是對你的感恩和贊美。”然後歌者道出原因︰“苦難中你給我安慰,彷徨時你給我智能。雖然我不能開口唱一首歌,我卻要對你獻上真誠敬拜。”接下來她呼喚︰“天上的雲雀啊!會唱的人們哪,你們可願代我歌頌上帝無比之美?”
如果這首歌不是黃美廉寫的,我們可以說無論歌詞和旋律,都很美。
但當詩歌的作者是黃美廉,你怎麼還能說它美呢?不,它變得豐富了,它變得深邃!它也能溫暖曾經絕望的人。
听著听著,我忽然覺得鼻頭好酸,因為在一般人眼中,她是“最不配”向上帝感恩的。在一般人眼中她也是最不可能還有感恩的。
怎麼可能還感恩?如果你這一生站也站不直,說也說不清,從一出世就患上腦性麻痹癥,以後還要拖帶功能不全的肢體終老?
我就看過絕大部份比她還健全,還有條件的人,卻寧可選擇放棄尊嚴,放棄生命,也不願再活在陽光下。
好了,這黃美廉到底是誰?宇宙光雜志這樣描述︰她是一個自小只能軟趴趴臥在床上或地上的孩子。她是一個無法控制自己要不要流口水的孩子。她是一個看起來沒有一點智力的孩子。她是一個被醫生判定活不過6歲的孩子。但今天她成了美術博士。
黃美廉在一次訪問中為自己生命的韌力揭秘,她說自己的生命是由黃爸爸堅定的信念建立起來的,因他爸爸相信上帝所賜的,都是對人有益的,而凡出于上帝的都是美好的,所以每當他們夫婦帶小美廉出門時,總是這樣說︰"這是我們的女兒,上帝愛她,我們也愛她"。
對于不能感恩的人,黃美廉認為︰“上帝是公平的,只是有些人的心對上帝、對自己、別人並不公平,才造成了世上一切的紛爭與痛苦。如果每個人都學習以上帝的慈愛來對待世上的人和物,那麼世界會比現在更美麗又干淨、有愛心又有智能。”
因此她用彩筆繼續揮灑生命的彩虹。
2002年1月13日,原載于《星洲日報》
黃美廉
大家好,我是黃美廉,今天很高興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些生命的經歷,希望大家保持平常心,來面對像我這樣的人。不要以為我是藝術專科博士,就一定會講梵谷、莫內、畢卡索,雖然他們都是我所喜歡的藝術家。藝術是什麼呢?或者應該問藝術本質是什麼?對我而言珍惜、重視與把握生命中每一個感動,然後去創造自己生活中的美好事物就是藝術。
大家可能會看到我這樣子的身體狀況,還可以畫畫,是同情?是驚訝?是敬佩?還是有一點信任呢?這些我都可以接受,但請先听我的故事吧。
我從一出生就罹患了腦性麻痹,這是因為一些意外所造成的。腦性麻痹使我的運動神經和語言神經受到傷害。從小我只能全身軟軟的臥在床上或地上,雖然我試著爬著走,但走著走著就跌倒了。我的口水常常不停的往外流,沒有一點智力的樣子,醫生根據我的情況判定我活不過6歲。我的母親本是一位秀麗又愛美的小婦人,面對自己生下的女兒,卻是口歪眼斜,口水流得滿嘴滿身,笨笨傻傻的像軟泥癱在那里,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又會出什麼狀況,她常看著我,想到未來的前途渺茫,不由得傷心落淚。甚至有時心情沮喪到了極點,心想不如把我掐死,自己再去自殺。好在我那個基督徒的爸爸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上帝所賜的,都是對人有益,凡出于上帝都是美好的」。爸爸媽媽就帶著我四處求醫,听到有什麼藥就去找,但是我仍然不見起色,我想再當時一般有殘障孩子的父母,很多就放棄小孩讓他們自生自滅,真是非常可憐。如果當時父母對我放棄希望,就不會有今天的我站在大家面前了。我的爸爸媽媽不但不放棄我,反而更加愛護我,他們每天只要有空就會來抱抱我和我玩,對我說聖經故事。而且他們會抱我出去探望朋友,並對朋友介紹說︰「這是我的女兒,上帝愛她,我們也愛她。」這點影響我很深,上帝是愛我的,盡管我的身體殘障,但上帝和家人都永遠都支持我及愛我的。例如我兩位阿媽,在小的時候對我的愛護,讓我深深懷念。
在我記憶最初的那一段日子里,從幼稚園中午放學之後,就被接到阿公阿**店里,到了晚上,爸爸媽媽忙完他們的工作後,才會接我回家。我相當喜歡留在阿**身邊,因為阿公店里有許多人走來走去,比我待在家里整天看著窗外的景物及天花板,有趣多了。
而且阿媽會常常弄來自己店里的布丁、鍋燒大面、紅茶、汽水,甚至還有巷口那家外省面攤的鹵味及炸醬面、一口一口的喂我吃,我總是吃的津津有味,而且把一碗面吃得精光。這對阿媽來說,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但無論我怎麼吃,我還是瘦,還是軟軟一團的攤在搖籃里,腳根本不听使喚,站不起來。我每天上幼稚園都是保姆帶著和扶著,上課的時候我也好象是一個局外人,因為我既沒辦法比手語,也還沒學寫字,所以無法用寫的。
在別人眼中,我只是一個沒有希望的怪物孩子。甚至有的鄰人走到我阿公的店前,看到我又瘦又怪的模樣,就對阿媽說︰「你的孫子,將來只有到馬戲團給人看得份了。」在當時,我阿媽就只摸摸我的頭,擦著我的口水,不發一言,這和她平常熱情親切的模樣完全不同。鄰居大概也覺得無趣,就走了。這個時候阿媽會把我緊緊抱在懷中。現在回想起來,我才明白,原來阿媽是多麼忍耐,並堅強的面對我和別人異樣的眼光了。
遺憾的是從我14歲出國前見她那次之後,就沒有機會在見到她了。我常常寫信回去台南老家,才知道後來她中風了。也許她在世的最後那一段日子里,記憶中仍有我們一家人,但她永遠都沒有辦法對那些當時嘲笑我們祖孫二人的鄰居說︰「我的孫女可不是在馬戲團給人看得怪物!她很會讀書,而且是一個畫家哦!」
我從來沒看過我爸爸的爸爸。據說他是很有名的醫生,但很可惜的是,他早在我爸媽結婚之前就去世了。而我和南莊阿媽不像台南阿媽有那麼親密的互動關系,因為我爸爸的工作總是和南莊離得很遠,所以我大多是在清晨或很晚的夜里,才看到南莊阿**身影,提著大包小包自制的紅龜 、綠綠的草仔糕、象牙白的蘿卜糕,以及古銅色的甜仔糕等。我實在很喜歡吃我南莊阿媽做的那些東西,但是南莊阿媽不像台南阿媽那麼善于將她疼愛我們的感情表達出來。她總是對我爸爸媽媽說一些信仰與家常瑣事,這大概和她長年住在山中有關吧!
南莊阿媽是為助產士,由于偏僻的山區里沒有醫生,她當然就成了鄉中與附近村子的醫護人員及醫療諮詢人員了。她常常要在晚上去替人接生,而且有時候一走就是2、3個小時,甚至更久的山路,才可以到達那將要生產的人家。一個婦人和一兩個急切的男人一起翻山越嶺,就為了一個新生命的誕生,實在令人難以想象!因此在我腦海中常常勾劃出一幅景象︰阿媽辛苦了一天之後,拖著疲憊的身影,在黑紫色的夜幕及昏黃的燭光里,等著迎接新生兒到來,以及在生命降臨的一剎那里,閃耀在她疲憊的臉上與疲累雙眼中,將會是何等的喜悅與生命的光輝阿!
據我爸爸說,南莊阿媽接生的人,實在多得數不清。我知道如果我是阿媽接生的話,也許就不會罹患腦性麻痹,而是健健康康的了。但誰又知道呢?自我出生之後一直都不太順利。負責為我媽媽接生的醫生,第二天就出差到外地去。而我打從出生後就一直不哭,使得那些助理醫生個個驚惶失措,于是爸爸立刻請人通知南莊阿媽,阿媽從南莊一路風塵僕僕地趕到台南的婦產科後,找到我嬰兒小腳的血管,立刻打了一針,我隨即大哭一聲,就這樣,她救了我一條小命。我想,類似這樣的情形一定很多,不然她不會那麼熟練地就替我打了連一般醫生都沒有把握的針,把我從死亡邊緣救了回來。
但我對南莊阿媽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和她那只貓的形象。記得我小學五年級的暑假,因為爸爸出國,哥哥要準備考高中,媽媽就叫姑姑帶我去南莊住。當時我從沒有離開媽媽一星期以上,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去南莊?我要住多久?而且我很難適應那里的鄉下生活。我在那里住了幾天,看到阿媽養的一只貓,碩大又毛茸茸的身軀,令我心生恐懼。尤其它很喜歡睡在很高的櫃子上,我實在很害怕它跌下來會壓死我,光是這樣的念頭就夠恐怖了!但是在它的眼神中不時會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光芒,而且阿媽偶爾也會抱起它,兩個碩壯的身體摟在一起。當我看到這一幕景象時,給我的感受是一種強而有力,卻又溫柔細膩的震撼。
後來,忘了是爸爸還是媽媽告訴我,那只貓本來是營養不良,又瘦幼小的,阿媽看到之後就給它打維他命補針,又喂它吃好吃又營養的食物,結果就成了我當時眼中的龐然大物了。我從阿媽身上看到她是那樣的熱愛生命,感受到人在內心世界里蘊藏了深沉的愛與力量,她選擇助產士這樣的職業,為迎接新生命來到這世界而辛苦努力,甚至她也珍惜一只不起眼的小貓,為這著卑微的生命,獻出她的關懷和愛心。如今我只要一想起南莊阿媽,就能更深一層生命的可貴,以及生命內在本質的美與力量。
還有就是我的母親,在我的成長過程中一路辛苦的伴隨著我,在我讀小學一年級之前,媽媽天都教我識字,看我指出她所念的字,她就給我餅干糖果吃,她很高興的確認我能讀書,而且我的智力完全正常,她和爸爸就決定要送我去接受教育,然而,踫到的第一個難題是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如的寫字,媽媽就想出了一個方法-她握著我的手,一筆一劃的寫功課,我想若換成別人媽媽,早就替小孩寫功課了,但是媽媽要我認清楚一點事-我必須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她只能幫助我,卻不能代替我去做每一件事。每天下午媽媽都流著汗辛苦的握著我的手,整整一年的時光,直到小學二年時,我在試過一些日子之後,終于可以控制筆寫功課和畫畫了。
我從小的時候遇到了很多很好的老師,例如小學二年級的馬治江老師,他對我媽媽說我很有美術天份,使我對自己有了自信,而且確立了目標要做一個畫家,還有四年級的吳素蔚老師,為我打下了很強的中文基礎,使我到了美國多年之後仍能用中文寫作。她也教我要自己面對困難,不要輕言放棄希望。我非常感謝上帝與老師們。
在我14歲時全家移民到美國,我總共花了3年的的時間調適美國不同的文化,每當我不能接受國文化美式作風的時候,我就會想起小時候,在台灣鄉下被小朋友用手或棒子追著打的情形。一些同學常常欺負我,甚至有天一位女同學對我說︰「看你這副樣子,書讀得在好也沒有用。」听到這樣的話,一種被羞辱的情緒讓我感到非常生氣,但是我又找不到合適的話去回她,只好在第二天拒絕上學,我對媽媽說︰「我會看報上的字了,我也會算算術,何必還要到學校讀書呢?」媽媽不顧我大哭大鬧,硬是把我穿上制服,抱上腳踏車,還是送我去上學。到了學校吳素 老師問我為什麼不肯來上學,我就說出原因,吳老師對我說︰「美廉,你本來是很愛讀書的,不要因為別人說你什麼,你就不要讀書放棄學習你所喜愛的,你喜歡作文,就應該讀更多書才能充實你自己。」听了吳老師的話,我體會到自己應該讀更多的書,不應該因別人的話而灰心失望,但知道讀書是一回事,但讀得很辛苦又該怎麼辦呢?我想反正都是痛苦,不如就好好讀書,將來做一個藝術家就好了,我不能忘記我從小就有的作家夢和畫家夢,而我相信那作家夢和畫家夢是上帝賜給我的最好禮物之一。
我對上帝說︰「主啊!我要做一個好孩子、好畫家,請你賜給我智能與勇氣去面對一切吧!」我就步一步去完成我的心願。雖然我的求學過程歷盡千辛萬苦,不但身體不便,在心靈上更要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有時候惡毒的話語和暴力的用拳頭、木棍打我欺負我,這些就像銳利的刀片,把我的心割成一片一片的,血肉模糊,但是我已經學會堅強自己,我會修補自己的心,外來的事物已無法傷害我。
像我中學畢業,先進東洛杉磯學院,在進加州州立大學洛杉磯分校,我是主修藝術,副修心理學。當我剛進大學時,走在校園里,看到一般的同學,有一點自卑,因為我在殘障中學整整待了五年,換新環境,也沒有安全感,但是我努力作好一個學生該做好的工作。我畫素描不知道畫斷幾百只炭筆,我作畫比一般藝術系的學生待在畫室很多倍。花更多時間在讀書上,我打字打得比一般人慢,因為我的運動神經不協調,其實手寫還比打字快,但是在美國大學里,教授大多規定報告用打字的。于是別人1.2個小時打好的報告,我可能花7.8個小時才打完。而且,對我喜歡的科目,我會一再修改。我花了比同學更多更長的時間在課業上。辛苦是有回報的,我從大三到藝術博士班畢業,都沒有向家人要過一毛錢,因為我就用獎學金去交學費和生活費。
我在博士資格考試時,一天7.8小時要在畫考博士的畫,還要把論文打好,交給指導教授檢查審核。每天都很緊張又忙碌,就難免有情緒上的起伏和煩躁,但是我向上帝禱告,求他賜一顆平靜安穩的心去做好博士的功課與博士畫展的籌備工作,我就這樣以安靜的態度,照著教授商討後所定的研究計畫和進度去完成我份內的事。在我考博士資格考試時,我心平氣和面對與回答由8位美術教授所組成委員會所提出來的問題,我用筆在白板上回答,在教授們開過會之後,我知道我已經取得博士資格了。
我取得博士學位之後就選擇回台灣工作。本來我可以選擇留在父母身邊過一輩子,但我選擇和朋友在台灣工作,一個人生活是有很多困難。今天或將來的你我是怎樣,大多是我們選擇,所以,我的想法是上帝在每一個人的每個階段都有他給我們的責任和帶領,如果我們不把自己份內的事做好,如何能看見上帝的奇妙帶領。像我本來在青年會永吉會所教小朋畫畫,想不到我現在也在女青年會、陽光基金會等地教成人藝術成長班,我雖不能言語,卻能教那麼多學生。我也出了兩本畫冊,四本書,還繼續畫畫。像我這樣一個當年幾乎被人放棄的小孩,一個在學校不被人了解、被欺負,一個從美國回台灣到今天連過馬路都會害怕的人,現在怎麼可能站在這里和大家分享呢?在人們看來真是奇跡,其實只要相信上帝,熱愛生命,做好我們份的事,就能看見上帝的帶領,因為上帝是愛我們的,在上帝眼中,他所創造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這是我所相信的,也是我所經歷的。希望同學們也能親身去體驗到上帝奇妙的大愛。
雖然我們有時候困惑、灰心、失望,但這些終將過去,因著我們所經歷的,我們可以去安慰與教導那些和我們有同樣遭遇的人,而且活的更有信心、更有力量,從失敗的經驗才知道如何去擁有和珍惜更大的成功。
生命中很多苦難是存在的。這不能說是誰的錯,也許越想是誰的錯,心中的恨意就越濃,對我們一點幫助都沒有,對自己、家人、朋友都不好。只會產生更大的壓力和沖突。求上帝賜給我們一顆平靜安穩的心去面對,去一點一點改變自己的心,然後慢慢改變環境。即使環境沒有改變,但我們仍然勇敢又心平氣和的去做好我們該做的事就好了。
苦難一次一次的來臨,正是我們一次一次的學習機會,像我小時候被人欺負的次數多了,只要看見前面來的人可能會欺負我,我就馬上悄悄的繞道而行,因為我很有危機意識。我相信這是上帝賜給我的敏銳。
有人說既然你那麼信仰上帝,為什麼不讓他醫治你呢?
記得小時候,我也曾問上帝︰
「主啊!為什麼你不治好我呢?你知道我是多麼希望有一個正常的身體,過一個正成人過的生活嗎?」
主當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但隔天,我去一間書房,看到牆上的一句話︰
(不要祈求生活平順安逸,當祈求成為一個堅強的人。)
這句話在我心中一直都有著影響力。到現在,我仍然相信,如果上帝願意的話,我一定可以被完全醫治好,但是上帝有他的旨意,他要我從我的殘缺中學到那份屬于自己的功課。
曾有人問我︰你覺得上帝公平嗎?
我的回答是——上帝是公平的,只是有些人的心並不公平的對上帝、自己、別人或動物,才造成了世界上一切的紛爭與痛苦。如果每個人都學習以上帝的慈愛來對待世上的人和物,那麼世界會比現在更美麗又干淨、有愛心又有智能吧。
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悲觀的權利。但我認為生命是如此珍貴、難得,每一個生命的誕生,是上天的恩賜,加上多少人的愛心付出,實在值得你我去珍惜。所以我很努力的活每一天的日子,因為每一天都是上帝賜給我們的。我很感謝基督教信仰給我積極的人生態度,同時也感謝上帝給我一顆敏銳的心去感受生命的美麗,希望在未來的日子里,同學們也能以一顆喜樂的心去面對將要來的事,堅強的活出我們生命的色彩,不論是熱情的紅、明艷的澄、燦爛的黃、輕松自然的綠、深沈的藍、冷靜的紫、純淨的白及嚴謹的黑,都能為青春更添豐富的姿彩!你的熱情呢?你對生命態度在那里?是虛擬電腦嗎?或你實在活在真善美的世界上?
年輕就是不要留白,願你我的生命更豐盛,更有色彩,謝謝大家。
她站在台上,不時不規律的揮舞著她的雙手;仰著頭,脖子伸得好長好長,與她尖尖的下巴扯成一條直線;她的嘴張著,眼楮眯成一條線,詭譎的看著台下的學生;偶然她口中也會依依唔唔的,不知在說些什麼。基本上她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人,但是,她的听力很好,只要對方猜中或說出她的意見,她就會樂得大叫一聲,伸出右手,用兩個指頭指著你,或者拍著手,歪歪斜斜的向你走來,送給你一張用她的畫制作的明信片。
她就是黃美廉,一位自小就染患腦性麻痹的病人。腦性麻痹奪去了她肢體的平衡感,也奪走了她發聲講話的能力。從小她就活在諸多肢體不便及眾多異樣的眼光中,她的成長充滿了血淚。
然而她沒有讓這些外在的痛苦擊敗她內在奮斗的精神,她昂然面對,迎向一切的不可能。終于獲得了加州大學藝術博士學位,她用她的手當畫筆,以色彩告訴人「寰宇之力與美」,並且燦爛的「活出生命的色彩」。
全場的學生都被她不能控制自如的肢體動作震攝住了。這是一場傾倒生命、與生命相遇的演講會。「請問黃博士」,一個學生小聲的問︰「你從小就長成這個樣子,請問你怎麼看你自己?你都沒有怨恨嗎?」
我的心頭一緊,真是太不成熟了,怎麼可以當著面,在大庭廣眾之前問這個問題,太刺人了,很擔心黃美廉會受不了。
「我怎麼看自己?」美廉用粉筆在黑板上重重的寫下這幾個字。她寫字時用力極猛,有力透紙背的氣勢,寫完這個問題,她停下筆來,歪著頭,回頭看著發問的同學,然後嫣然一笑,回過頭來,在黑板上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