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九五三年到一九七六年,“暗室之后”的英文版由慕迪出版了卅六版,另外出版了卅多种不同的译文,还有三种盲人文字(英、日、文)。许多畅销书都有更大的发行数量,但我们确信,神将这本小见证,送到每个祂已经预备好的人心中。同时神也祝福我们,给我们许多朋友,恢复了我们对人生的兴趣。无数的朋友从远到近,事实上是从世界各方,都来看我,使我的生活过得更充实、更甜美、更仰望主。因为我书中的某些信息,打动了他们的心,所以他们不远千里,开车来我们的茅芦。书销得多,杂志上的书评也有了热烈的反应,我们信箱里跟着也塞满了读者来信。有一封是从首都华盛顿寄来的,一位古格林先生这样写着:
亲爱的蔡小姐:我看了你的书——暗室之后,当我看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过来,我正在再次见到我童年时代见过的光明之殿的“皇后”呢!记得是一位使我无法忘记的,可爱的福音使者,突然戏剧般地出现在我们小孩圈中。她说服力很强,把我整个人都征服了。然后,她又消失在四亿五千万的中国人群里,不再出现。但今天,从您的书中,我推断您一定就是那个人。我想您一定愿意知道我们那次见面的情形。
应该是1915~1916年间,我十岁的时候,那时我在湖北省宜昌县的瑞典学校念书。我父母是瑞典差会派出的宣教士,当时在武昌;我因为要上学,寄宿在宜昌,由范牧师夫妇管理我们。一天,这位美丽的中国小姐出现了,她住在我们教会里,主领特别的布道会。
您不但奋兴了宜昌英差会和瑞典差会的中国会友们,您也奋兴了我们这些瑞典儿童们,使我们知道认罪侮改,成为“活”的基督徒。记得您常常在“妇女楼”的走廊上,坐在小风琴旁,教我们唱您心爱的诗歌。我们跟着您一遍遍的唱,就像中国小学生跟老师读书那样。现在想起来,当时我也不完全懂得歌里面的意思。正如中国孩子背起书来,也不一定完全懂得书上的意思一样。但是您教的歌,这些年来都一直存在我的记忆里,可见得我是乖学生,您也是好老师。记得那首歌的词,好像是对那些仍去信假神拜菩萨的人唱的,劝他们要破除迷信,求天父的保佑。我们孩子们并不是想到庙里去唱这首歌给他们听,我们学这首歌的原因,只因为您教的。您一领唱,我们就高兴地跟上去了。我们都(我是的的确确的)被您传福音的热诚抓住了,被您的奋兴的灵感动了。更有甚者,您清晰的影子从来没在我记忆中暗淡过。对于我这个当日的男孩来说,您是中国仙境出来的公主,今日进入廿世纪的现实中,您真符合您书上所写的,您是皇后。
看了您的书,不但使我回忆起第一次世界大战期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我们所热爱的中国;也使我个人在追溯您献身与同胞的爱心,对基督福音的坚定信心上,得到属灵的帮助。我知道这种坚定不移的信心,既然在过去许多病痛的年日中支持了您,在以后的日子中也会继续支持您,读到您病的那个部分,我心中很难过,但我又显然看到虽然医学还没发明方法医治您,您的心灵及信仰会支持您忍受一切痛苦,同时使您不致失去对生命的热诚,反而使您在基督里与人们有进一步的交通。
忽然之间,生活大改观了。中国玛丽和我早年开始同工时献上的祷告,现在因面对着主带给我们的广大群众,变成更大的心灵呼求了。我们祷告说:“我们所爱所事奉的主啊!愿您引导、提示、管理我们所说的一切话,所做的一切事,都荣耀你!”
我们不再是停泊在港口的,过时而生锈的货轮了,我们不久就必得把房子侧边的车路修宽。有许多访客是作宣教士时的老朋友,很高兴再找到我们。他们路过的时候,便不拘礼节的顺便来看看我们。有许多教会团体打电话来预约时间。有时有些主日学的孩子来看并唱歌给我们听。有的人阖府光临问候我们,留下来吃顿饭才走。有的人旅行经过,看见我们外面“信耶稣得救”的中英文牌子,就进来跟我们讨论他们的难处。有的是大学生,假期结伴旅行来到此地。有的是教会领袖去赴特别聚会,由此路过进来茶叙一番。
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跟他祖父一道来看我们,他祖父是美国陆军部的退休将军。小男孩答应要每个月寄一块钱给我,我称他为“我的差会董事长”。我对我的小董事长说:“自从一九一九年以来我都是凭信心事奉主,现在我每个月要定期接受你一块钱!从今后我不能说不接受薪水事奉了!”
我们感到很荣幸,有无数的要人——政治界、教育界、军事、宗教各方面的——来访问我们,还有印度、日本、韩国等地来的,特别许多从菲律宾来的,不辞劳苦地找到我们。访客有的从前门进来,有的从后门。有时只有一位客人,但通常是同时有几组客人。特别节日的时候,前边的大厅、中间的客厅、后面的厨房都塞满了人。我房间里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许多人要挤在门口听我讲话。有一位朋友好奇地查阅我们的宾客签名薄,一个月之内,我们的客人平均是每天四十三名。许多客人是热心爱主的基督徒,带给我们鼓励与美好的团契。有的是病人,来请代祷。有的心灵中满是重担,要我们为他祷告。还有一部分人,完全是为了好奇,要来看看他们听说过的“中国小女孩。”孩子们睁大眼睛,要来看看这位终年住在暗室里的,神的“皇后”。说老实话,我的一生虽特殊,但他们听起来,好像多神奇,多美丽似的。我当然不是小女孩,也不是什么皇后,不过是个普通人,而且已经六十多岁了。
访客来,我们一概不拒绝,但是你可以想得到,我们应付得精疲力竭的情形。我常常都怕得不敢接电话,露西根本受了医生的嘱咐,保持安静;堂妹玛丽一生都过的是隐蔽式生活,惟有中国玛丽,交织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单纯的信心,从不动摇。她宣告:我们一定要用最佳的基督徒精神和李曼家的风范,来迎接、招待每个客人。没有一样东西可以说太好,舍不得给客人享用的。幸好我们都喜欢客人,于是,我们保持这个原则,招待客人,客人也实在带给我们许多喜乐和安慰,值得我们招待。他们所给予我们的,远远超过我们所付出的。因此一听到门铃声,我们这四个足不出户的病人,就会找到那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源头,给我们灵性上的能力、身体上的精力,去应付这一场紧张的服事工作。许多邻居出来帮忙我们弄点心、招待客人。我们又买了很多食物储存起来,以备急时之需。饭厅的餐桌一直是拼得大大的,给川流不息的客人进餐。然后,吃完了饭,又不可避免地要洗一堆的碗盆。
中国玛丽从早忙到晚。她还是穿中国旗袍,通常是深兰色的,围了一条围裙,几乎没时间解下来过,但她老是安静地,微笑地,从容地,专心地招待每个人,不管他是谁。屠夫、烤面包的师傅、货车司机、修理匠等等离开的时候,她总在门口与他们一起祷告。虽然这些人都很匆忙,但大部分都很感激她的关怀。至于招待客人,她是最完美的女主人。亲切地问候他们,安静地同他们一道坐下,跟他们谈到主的事情,如果客人在吃饭的时候到来,不用说就是请他们一道吃。客人要走了,她又请他们早日再来。“安静候用”是中国玛丽的座右铭——等候主使用她,引领她去接触他人的生命,荣耀神的名。
有一个人开车经过的时候,注意到我们的福音牌子。他是个酒鬼,“你牌子上说,信耶稣得救。这位耶稣能救我吗?”他问。中国玛丽花了两个钟头,跟这个完全不相识的人,一同坐在客厅里谈话、祷告。第二天,他回来谢谢她:“灵验了!真的灵验了!”他满心感激地说,“耶稣救我脱离了酒了!”
我的医生常常警告我,要把访客减少到最低数目,免得我脆弱的身体、精神过分疲劳。可是经过多年对我照顾,他开始明白,我的外体虽然日见衰弱,神的灵在我里面仍然满了活力。每次当中国玛丽到我房里来说:“亲爱的,有几位客人要见见你。”的时候,不管一分钟以前,我是多么疲累,多么疼痛,我会立刻打起精神来安排好:梳头、换衣服、把丝被盖在床上,遮住一些零星物体、请人把椅子排好。然后我拿出圣经和一切有关的书籍来,衷心地欢迎客人进来,款待他们好像款待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
我的眼睛没瞎,只是受不了强烈的光线,因此床头灯和窗边的灯都罩着黑绸。客人进来的时候,我看不清他们的脸面,单单看见他们模糊的轮廓而已。我房里最多只可容卅人坐在摺椅上,但常常有四十多人一齐挤进来。好几次,我这张百年以上寿命的古董床,都给客人坐得吱吱响。他们挤到我身边来坐,门外餐厅里还有许多客人站着,探头向内望呢。
我们的客人不论男女老幼,不分尊贵卑贱,我们都喜欢让他们把自己的心事告诉我们。结果许多有趣的谈话、各式各样的问题都出来了。有的是神学理论,世界大事,灵性问题,甚至还有医药方面的问题。
我年纪这么大了,想到有不识之客驾到,还是会紧张的,我自己知道我不能对他们有什么贡献。有时觉得实在不够资格,向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知识渊博的人传讲基督,向传道人、神学教授更不用说了。但主提醒我说,并不是在人前表现自己,我要显扬的是基督。这么一来,我有生来惧怕见人的恐惧和心中七上八下的吊桶,才得以平定下来。神的话不是早宣告过吗?“你不要怕见他们的面。(耶1:8)有一个春天,费城地区的各医院中,有廿二名医生和护士约定来见我,其中有一位医生是曾经来过的。我们在主里短短的交通后,就熟悉起来,好像从小就认识的老朋友一样。他们买了一百二十本“暗室之后”去送给朋友。他们相信许多病人和遭受苦难的人,读了我的见证以后,会受感动,会因而相信神的大能,勇敢地活下去。
三天以后,基督教大学团契的廿五位学生领袖来见我,虽然我们从来没见过面,但同样地,在主里我们奇妙地联合在一起。西门孟诺先生是我们的好朋友,他是门诺会的人,也是一个著名的商人。他病得很严重,住在离我们相当远的医院里。中国玛丽天天打电话给他,在电话里为他祷告。三礼拜之久,他的痛苦越来越厉害,简直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
中国玛丽问我:“你有感动为他祷告吗?求主不但除去他的痛苦,并且医治他!”他自己曾经祷告,求主让他知道生活上有什么过失,以致引起这场病痛,他要在主面前好好对付,否则的话,求主将痛苦除去。
我回答说:“好的,可是他也该跟我们同心信靠。”于是,我们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我们的心意。他也同意,我们三人就组成了一个祷告团。他已经好几个礼拜痛的晚上睡不着觉了,全靠镇静和止痛针来得到短暂的休息。那晚,中国玛丽和我彻夜为他祷告,恳求神照着祂的话语和旨意,赐下平安和医治!
第二天,孟诺打电话来,将这个奇妙的恩典告诉我们:“昨晚,虽然还是很痛,我忽然睡觉,睡得很甜。可是不久又醒了过来,我躺在那里不敢动,因为我不敢相信,我的痛苦已经消失了。护士进来,要照常给我打止痛针,我不肯。‘我不痛了’,我再三跟她说。我马上下床走动,她简直不能相信。不久医生来了,我说:‘我要报给你一个好消息。’他严肃的摇摇头说:‘我们不知道你生的是什么病,可是我们知道不能再给你四个小时一次的止痛药了,因为你的生理系统已经坏了。’我告诉医生说:‘没关系,我不需要,我完全好了!’他大为惊奇。”
我们一同在电话里,感谢神的医治。两天以后,他就出院了,再没有痛过。西门孟诺先生以前就是个真诚、勤劳的基督徒,现在他重新献上自己、献上一切从神那儿得来的恩典,常常向人作见证,更加忠诚的事奉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