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十一月下旬,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从主日下午开始阴霾的乌云带来一场暴风雪,这场雪不像往年一触地就融化,而是随风飘舞。
那天下午,我在出席的教会服侍完主日学校工作以后,回到家躺在炕上暖了暖了身子,我正打算在做晚饭前把作业做完,再读完从赵会长那儿借来的书,可是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很想去一趟学校,我以为是习惯性的没有太在意,可是手捧着书却怎么也读不下去,心思总是跑到学校去。
(奇怪,再过一会儿就得做晚饭了,加上天气又这么不好,怎么总想学校呢?今天是不是和谁约定在学校见面了呢?)
我搜肠刮肚地想也记不起和谁有个约定,但是我好象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
小侄子望着戴上厚围巾的我问:
“外面下这么大雪还去哪里呢?”
“是啊,总想去一趟学校,我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我穿过乙支路胡同后上了电车,出门时开始的方言祷告,坐上电车后没有停下来,心中充满了平安和喜乐,看样子不象是坏事。
(或许有谁到学校来找我了?去催款时跟他们讲有事到神学院找我,说心里话,这个月还得靠催到手的欠款才能解决交通费和生活费呢。)
随着钟声,传来了车长的喊声:
“西大门到了。”
下车后,我快步走进学校转了一圈,没有碰到一个人,办公室的门也上锁,学生们也都不在宿舍里。
(莫非是上帝让我来此祷告的吗?)
我直接进入了礼拜堂,大声地做了半个小时的祷告后走了出来,外边的暴风雪还在世肆虐地飞舞,可是刚做完祷告的心里充满了喜乐和平安,我不由自主地高举双手,在喊:
“哈利路亚!”
就在此刻,赵会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校园。
“哈利路亚,这么大冷的天,怎么回事呀?”
“是啊,只是很想到学校来,我以为有人来找我了呢,可是谁也没碰上,可能是上帝召我来做祷告吧。咦,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我去理发,洗澡了。”
“这样的天气洗澡后受凉的话会感冒的,我听说这两天有不少人感冒了。”
“没事,对了,毕业后你打算做什么?”
对这突中其来的询问,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说真的,我还没有具体地想过毕业后干什么呢。
“那还能干什么呀?神学毕业后当然得牧养教会了。”
我不加思索地回答,我觉得自己回答得很不错。
“我不想做牧师。”
“那你做什么?”
“我想到美国攻读博士学位,等我回来后,要建立纯福音神学大学和神学研究院,目前我正通过跟我学韩文的尊士敦牧师办理留学手续呢。”
“神学生岂能不做牧师?”
“反正我不想做,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我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做什么不好,天天挟着一个包,挨家挨户地去探访啊?崔部长,你也别想做什么牧师了,去重新做你的大经理吧。人总得挣钱啊!”
(赵会长,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讲啊。)
我心里正想说这句话,可是说出来的却是
“那我不是白考神学院了吗?”
“不至于是白考吧,不管怎么说,你就别想做牧师了,当个大经理来服侍上帝吧。”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乱糟糟的。”
我们之间的对话中断了一会儿,凋零的枯叶带着寒气被冷风刮到了我们的脚边。
“唉呀!真冷啊,我得先进屋了。”
他踩着落叶大踏步地走进了宿舍,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几分钟前的喜乐早已烟消云散,突然想起一个月赚数百万元的生活了,我是开工厂、办公司的命,在这儿折腾什么念书啊?这念头一闪而过,在我头脑里就掀起了纷乱的思绪。
(对啊,我可不是做牧师的料,女牧师应该是为人温柔、谦卑、忍耐、人格上毫无瑕庇的,这与我的性格大相径庭,无论如何我都具有实业家的气度,雇佣数百个工人赶夜班,与众家公司竞争夺下投标,为赚钱不择手段的我,岂能成为圣洁的专职传道人?赵会长说得对,我是不够格的,现在回头也不晚,重整旗鼓赚钱吧,因为钱的事,夫妻闹矛盾也是赚钱的时候,失去了女儿,所以我得把钱赚到底,以此成功。我不能蒙恩以后光是坐着高兴,坐等天上掉馅饼可不行啊,为服侍教会而赚钱的路子多得很呢。)
可是从心灵的另一种角落里传来了另一种声音。
(不是这样的,肉体的情欲和贪婪,会把人领到死亡;从灵的世界来荣耀上帝的才能得生命,手扶着犁向后看的人不配进天国,不可慢待你的救主,不管别人说什么,遇到什么环境你都要尽余生来传福音,要把生命献给上帝,因为是天父在三角山上把你从死亡中拯救出来的。到现在还想背起过去的小包袱可不行,过去已经钉在主的十字架上一同埋葬了,如今你已成为新的人了。)
就这样,我的心中开始了灵与肉的争战,属肉体的念头拿孩子们的将来做武器来进攻;属灵的念头却以得救的感恩和喜乐做为盾牌来抵挡。
(过去当经理时,不也是个执事吗?那时候还不是照样偷窃十分之一奉献,不参加礼拜了吗?现在重操旧业就能好好信主了吗?你这是贪婪。)
(不,今非往昔,从现在起做十分之一的奉献,圣守主日,参加晨祷不也一样吗?我得先赚钱,你看这些神学生们多可怜啊,快去赚钱来帮帮他们吧,现在马上放弃学业,重操旧业才是最明智的,这就是上帝的旨意。)
(不,得去拯救和我一样因钱而失败,绝望的妇女们,这就是上帝呼召我的凭据。)
(不,更重要的还是钱,不要心软了。)
我愣在那里独自体验着无休止的争战带来的烦恼和孤寂。
(算了吧,我不能这么傻站着,去求告天父吧。)
我跑进礼拜堂,只有这里才是我的避难所,我在讲台前扑嗵一声跪了下来,滚烫的泪水泉涌而出,不一会儿属灵的念头在我的心中定居了下来,我开始悔改的祷告。
“天父啊,我心中常常思念钱财,求主赦免我贪婪的罪,歌罗西书三章五节里讲贪婪与拜偶像一样,可我又拜了一次偶像,求主用圣灵的火把我贪婪烧掉,求主的大能破碎这偶像。求主使用孩子,把福音传给韩国的妇女们,使她们从虚荣、奢侈和贪婪中得以拯救,求主挑旺孩子心中的爱心,也求主奋兴纯福音的神学生特别是赵会长的心!求主加添我们祷告的能力!”
当祷告逐渐地转到学生会会长和神学生时,我心里开始涌起了平安和喜乐,情不自禁地大声唱起了发自内心的赞美诗。
我生命有何等奇异的大改变!自耶稣来住在我心;
我久慕的亮光照耀我灵里面,自耶稣来住在我心。
自耶稣来住我心,自耶稣来住在我心,
喜乐潮溢我魂,如海涛之滚滚,自耶稣来住在我心。这样,在那年初冬下第一场雪的下午,我凭着信心战胜了我的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