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坟场边搭起的帐篷教会 53、当推坯工
    上帝通过赵教师赐下了非常丰盛的灵粮,应允要给我们更多的祝福。可是我们的肉体生活、我们的帐篷教会都穷得令人心酸。寄以厚望的中央厅彩券之梦成为泡影后,我痛悔了自己的贪欲,几经挫折后我终于作了一个决断。

    (蒙恩后不能坐等天上掉馅饼,要行动起来,率先参加劳动,培养信徒们的劳动精神。)

    那时佛光洞有一家砖厂,每天都招推坯工,一日的工钱是五十元。这钱可不少。第二天一大早就为赵教师做好了饭,然后给孩子们熬了一锅面粉糊、烙了四个锅贴。我自己包了一个锅贴后就悄悄上路了。

    工地上工人们已经开始工作了。我正犹豫地站在那里。这时一位老板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大婶,有什么事吗?”

    “我也想推坯子。”

    “你要推坯子?”他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下,又问:“你以前做过这事吗?”

    “没有,不过我可以学着干。”

    “唉呀!这不好办哪。这活儿可不象看起来那么容易。如果把坯子打碎了,我们可要吃亏了。”

    “让我试一试吧。刚开始不都是学着干的吗?如果我做得不好,可以少拿工钱。”

    “看样子你是真想干,那就试一试吧。或许你会做得好一些呢。”

    话是这么说,可真想把湿土坯整齐地码在地上可不是一般的功夫。别的女工都能麻利地把垫在土坯下的木板抽出来,可我怎么小心也总有被打碎的土坯,这么一碎十个当中有八九个成了废坯子。我羞愧极了,并且感到颇不平安,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老板走过来了。

    “大婶,这么干可不行啊。怎么能硬抽出来呢?”

    我哑口无言。

    “你看看那些大婶怎么做的?”

    我认真观察了一下,怎么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有什么不同,和我做工的姿势一样。”

    “哎哟大婶,这你就不明白了,你看她们往木板上放土坯前不是整一整沙地吗?”

    “噢——”

    “还有,我看你抽板子时蹑手蹑脚的,象你这么抽的话,百分之二百的土坯都得碎。看她们抽得多快捷呀,你得多学学呀!”

    经老板一指点,我茅塞顿开。就按他说的先整了整地,然后十分快捷地把板子抽了出来。这次,十张土坯安然不动地摆在那里了。我倍受鼓舞。中午胡乱地吃了几口锅贴后,继续干了起来。可是到下工时也只干了老工工作量的三分之二。

    “在生手当中还算不错的,给你发五十元吧。一般头一天来的人只发四十元。你干得不错,明天再来吧。”

    我道了声谢谢,就接过了五十元钱。此刻,我心里就象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回想几年前,皮兜里装着几百万现款穿梭于全国各大城市,如今却……一股悲伤袭来,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好不容易克制住了激动的心绪,自己安慰自己说如此坚持下去对教会的财政和家用也是个不小的补贴。这么一想,心里平静了许多。正当我转身回去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拉着裙子叫住了我。

    “崔教师!”

    回头一看,原来是家住春川的胃癌患者的儿子。那位患者曾打算住到红十字医院的无偿病房里,可院方说他的病已经没有指望了,他只好有气无力地往家走,路上他听到了有关我们教会的消息,就立刻找到了帐篷教会。他索性在村子里租了一间房子,把家也搬了过来,然后开始了迫切的祷告,如此已有一个星期了。可是他的身体被病魔摧残得咽不下任何东西。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问他儿子: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的心因某种预感咯噔了一下。

    “我爸他……”

    小男孩儿哇地大哭了起来。

    “你爸怎么了?昨天不是好一点儿了吗?”

    “刚才去世了。我上教会您不在,到您家有人告诉我您在这里,我就来了。”

    “那我们快走吧!”

    我拉着小男孩儿的手急急忙忙地往他家赶。路上还下起了暴雨。等到他家的时候,才知道患者是在下午三点左右去世的。我和他们家属一道献上了礼拜。礼拜刚完,肚子就开始唱空城计了。早饭和午饭都是对付过来的,当然饿了。年轻的寡妇眼睛哭得像个核桃,正抱着三岁的小儿子坐在炕沿上发呆,只有七岁的小女孩子和来找我的小男孩儿两个人忙进忙出。我不知怎样安慰他们才好。我就下到厨房,一看,蜂窝煤的火早已灭绝,锅里也干燥得一点水份都没有,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生火做饭了。我从刚赚来的五十元中,用二十元买了木炭,剩下的三十元买了几斤面条,然后给她们煮了一锅。我让孩子她妈吃了一碗,我和孩子们也各吃了一碗,天快黑的时候,我要起身告辞了。可是孩子的母亲拉住了我:

    “崔教师,你若回去,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我也有些放心不下,只好决定陪这家人过夜。我让那个男孩儿去告诉我家人一声。雨下个不停,由于门窗是用纸糊的,被雨淋透后,马上有豆大的雨点灌进屋里。我把裙子挂到窗户上,让孩子的母亲躺在窗户下,因为她怕自己丈夫的尸体。我只好躺在她和她丈夫的尸体中间,让那个男孩儿躺在我和尸体之间。

    白天干了重活后累得我一躺下就睡过去了。一觉睡到天亮。早晨起来,着实吓了我一跳,怎么,我睡在死人旁边?再一看,男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炕头上。只有我一个人和尸体并排睡到了天亮。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里很是不舒服。

    我匆忙去参加早祷会。早祷完毕,正要进屋躺一会时儿,赵教师叫住了我:

    “妈妈,我有话跟您说。”

    他粗声粗气地讲,并且脸色也不大好看。我视若无睹地跟他进了屋。

    “昨天您上哪儿去了?”

    “春川来的那个木匠去世了。他家也没有吃的,我不由自主地给她们下了一锅面,还守了夜,这才过来的。怎么,你不知道他去世的事儿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昨天下午他去世后,我找您老半天了。”

    “是吗?我……”

    “我知道,不是去赚钱了吗?”

    “赚什么钱?”

    “好了,您以为我会用您推坯子赚来的钱过日子吗?您也太小看我了。我要是出去赚钱的话一个月三万块也是轻巧的,随便到哪儿当个翻译不就行了吗?我在这穷乡僻壤受累,是因为我不会赚钱吗?从现在开始,我去赚钱好了。”

    “不是那个意思。我看信徒们都不会做工,我要以身作则地教导他们,培养他们劳动精神,而且还能赚点儿建筑奉献款,不是挺好的吗?”

    “那好,既然妈妈给我做了榜样,我这就去赚钱。”

    赵教师说完气忿忿地取下衣服就要出去。我只得苦口婆心地劝他,并再三向他道歉。事情总算平息了。

    几天后,从神学院回来的赵教师满面乌云地对我说:

    “妈妈,神学院的事我不干了。”

    “怎么啦?”

    “上次我太累了,缺了一天,加上大客车在半道上出了故障迟到了几次,他们就从三千元工资中扣掉各种名目,只发给我九百元钱,还说我不用再去了。”

    “是嘛?”

    一旁的老姊妹们纷纷安慰他:“唉呀,我们赵教师这下不用太受累了。您就等着瞧吧,上帝一定会用百倍的祝福恩待您。”

    话是这么说,可面对一周只有二百元的奉献金,我心里颇不是滋味。但是我却在嘴里安慰他说:“没问题,以后瞧不见那些看不惯的事儿,倒省心了。仁爱的上帝一定会给我们开路的。”

    然而说完了话,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可就是在那个主日我们经历到上帝的大能,主日礼拜奉献一下子增到四千元了。这简直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我怎么也想不透那么贫穷的信徒们哪来那么多的钱做奉献呢?

    然而,这就是上帝的祝福和神迹奇事了。从这件事上,我们看到了新的异象,得到了升腾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