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坟场边搭起的帐篷教会 58、要流泪撒种
    天气变暖的三月下旬,我独自一个人出去探访时遇到了一个卖鸡蛋的女人,头上顶着一篮鸡蛋,背上背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孩儿,正满头大汗地走上坡来。

    “卖鸡蛋啦。”

    我很想买几个给赵教师补补身子,可是手头拮据得很,然而心中有一股冲动很想给她传福音。

    “我说大妹子,信耶稣得永生吧。”

    一瞬间她的眼睛闪亮了一下,泪水泉涌而出,她那红肿的眼圈好象在说,她刚才也哭过。

    “看样子你有不少难处,信耶稣蒙福吧。”

    “是啊,教会我倒是去过。”

    忽然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哭出声来。

    “我丈夫是陆军军官,成天酗酒,生活费一分钱也不给,我只好养鸡糊口,我妈也是信主的人,看到您就想起了我妈。”

    “这个礼拜天上我们教会来好不好?”

    “我是想去,可是孩子他爸不会允许的,他待人可凶了。”

    “你可以跟他说出去卖鸡蛋嘛。”

    就这样她每到礼拜天就以卖鸡蛋为名参加了礼拜,几个月不到就经历了圣灵的充满,眼睛不再红肿了,脸上的黑斑也消失了,她每到教会都哀求我:

    “崔教师,想办法让我丈夫也信主吧。这可是我一生的愿望啊。”

    “好吧,我们为他做代祷,你在家也不分昼夜地为丈夫做祷告,我也在每天晨祷时为他代祷。”

    祷告了四个多月后的一个礼拜天,那位卖鸡蛋的女人第一次缺席了礼拜。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第二天早晨去找她时,果然她家出了事儿。门被反锁着,院子里空无一人,屋子里也鸦雀无声。我敲了半天大门才有一个使唤的小孩子出来了。

    “女主人在家吗?”

    他一声不吭,开完门扭头就跑进厨房。我跟进去一看,顿时惊呆了。炕上的被褥凌乱地摊开着,四处都是被扯下的头发和血痕。那位姊妹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我跑过去,抱在一起不由得痛哭失声。为什么韩国的妇女们要受丈夫的虐待呢?我恨不得马上把她的丈夫找来在众人面前好好教训他一番,然而我毕竟是传主福音的教师又怎能那么做呢?但是我有责任给绝望和沮丧中的人传递生命和希望。我没再说什么,用裙摆擦掉泪水和鼻涕后叠好了被褥,把炕也扫了扫,然后端来一盆水给她擦了脸。她的眼睛肿得睁不开,嘴唇也打裂了。收拾停当我才问她是怎么回事。

    “昨天我去做礼拜时,他问我去哪儿,我说上教会。他就大叫不许我去,我说死也要上礼拜堂。他就让我去死,就把我打成这样。我再也熬不下去了,等身体好一些了就撇下孩子们……”

    她泣不成声。我大声唱了赞美诗第二百八十三首。

    脱离捆绑,忧愁与黑暗,耶稣我来,耶稣我来!

    进入自由,喜乐与光明,耶稣我来就你!

    脱离疾病,进入你完全:脱离贫乏,进入你丰满;

    脱离罪恶,得见你圣颜,耶稣,我来就你!

    我发现墙上挂着军装,就把军装放到她的膝盖上恳切地做了祷告。我们祷告上帝让酒精鬼从崔大尉的身上滚开。

    我们一起唱诗祷告直到傍晚。彼此心中都充满了喜乐。她虽然面目全非,但是脸上有一层说不出的光彩。我们默默地对视着,微笑着。正在这时从外边进来一个人,门被“咣”地一声关上了。她的丈夫崔大尉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她是谁?”

    我一边搀扶崔大尉,一边示意她把军装收拾起来。我回头扶他坐在椅子上并对他说:

    “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样子他没有上班,在酒家泡了一整天后才回来。

    “你是谁?”

    “我是那个帐篷教会的牧师。”

    “我不信耶稣,我岳父家虽然都信耶稣。可是信的人心眼更坏,我不信,我要下地狱。”

    “可是,你居然为了下地狱竟残忍的把至亲的人打成这个样子?”

    “什么?怪我打人啊?我不让她信耶稣,她偏去信,这不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吗?顺服丈夫就不会挨揍了嘛,她说死也要信耶稣,我就让她去跟耶稣过。你给我出去,这是我家。”

    “崔大尉,你别无理取闹,有话好好讲。”

    “你不出去的话,照样揍你!”

    他握紧拳头马上就要起身了。

    (搞不好,我也要遭殃了,这可怎么办呢?)

    这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你我都姓崔,说不定是一家人,我们查一查家谱,也许我是你姑姑呢。”

    “什么?你也姓崔呀?”

    他坐回椅子里望着我。

    “那可不,我是海州崔氏。”

    “是吗?”

    这么一路查下去,我们还真有渊缘,我比他大一辈。崔大尉借着酒劲说,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连姑姑也没认出来。他的态度温和多了,我趁机对他妻子说道:

    “光悟他妈,丈夫喝酒回来时可别忘了熬大酱汤来侍候,快去吧。”

    背过身子坐在一旁的她经不住我的再三示意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来了一碗香气诱人的辣明太鱼汤。

    “快趁热喝吧,侄子,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我把手放在正趴在桌子上的崔大尉的背上。

    (折磨这个儿子的酒魔马上出去。)

    我没有出声,但暗中为他做了按手祷告,他以为我在给他捶背,笑逐颜开地说:

    “还是一家子人好啊,谢谢姑妈,来和我一起吃饭吧。”

    我走到厨房叮嘱他妻子一定要忍耐,更要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然后我回家了。

    我为他们家做了三天的禁食祷告,她没有拦阻地出席了教会礼拜。大约过了一个月后,她高兴地握着我的手说:

    “崔教师,太感谢上帝了,如今我可以放心地上教会了,光悟他爸要上日本出差半年了。”

    可是真正让人欣喜的事是二十多天后得知她丈夫悔过自新的消息,她丈夫从东京来了这样的一封信。

    “亲爱的光悟他妈:

    求你饶恕我的罪,我是个无知的罪人,多亏你为我做的忍耐的祷告和所付出的爱心使我终于相信了在迦略山上为我背起十字架的主耶稣。”

    他的信中讲到自己在东京找到了朝鲜战争离散的哥哥,他哥哥把喝醉的他领进一个教会里,在讲台前哥俩抱头痛哭了一场。那间教会是东京纯福音教会,此后他哥哥对他看管很严,除了每天用轿车接送他上班,其余时间几乎都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喝酒,结果他成了纯福音教会的信徒。上个礼拜牧师为他按手祷告时,他说出了奇怪的话,别人说那是方言的恩赐,那封信是这样收尾的:

    “多亏你的祷告,我如今信了上帝,也戒了酒,成了新造的人,我要把过去喝酒的钱赚回来寄回家。你以后不要卖鸡蛋了,把鸡蛋送给崔教师,并告诉她我认罪悔改了,真想马上回去领光悟和你上帐篷教会去。别再哭了,好吗?多做祷告,好好照顾光悟,等我回去吧。”

    读完信,我们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只喊了一声“哈利路亚!”如同诗篇第一百二十六篇第五节讲的“那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一样我们每天晨祷时的流泪祷告达到了上帝的宝座前,结出了这般的果子,这一切使我忘却了开拓教会的艰辛。

    “阿们,耶稣全胜利!我要为主耶稣的荣耀再去撒种。”

    我心中响起了感恩的祷告,就这样得救的灵魂不知不觉超过了二百多名,由于容纳不下人而加设的帐篷已经有七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