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革命」终于信主了!——
我为我父亲写的感恩见证
路得
前言
父亲突然去逝了。我得知消息后既悲痛万分又思绪万千,先生陪着我在一片混乱的情绪中度过了一个多星期。父亲的音容笑貌总是在我眼前和耳畔恍惚,使得我总想回去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但种种客观原因使我决定忍痛不再回去告别父亲的遗体。
我想,父亲在世时,女儿对他的种种体贴、理解和关心岂不是比这更重要吗?而且带领他认识了主、使他灵魂有了最好的去处,这也是我们一家最大的心愿啊!现在我没什么可遗憾的,要做的是为父亲作一篇感恩见证,我想这也是他老人家现在所期望的。
向父母传福音
我父亲是一个军人知识分子,四八年大学肄业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先后参加渡江战役、抗美援朝,在朝鲜战场及回国后都一直从事各地军用飞机场的筹建工作。从军期间曾多年跟随许世友、张廷发等武将,这经历把他塑造成一位极有主见、性格刚硬而俱有典型军人气质的人。合家老小除了母亲以外没有不怕他的,因为他身上有一种威严,让人不敢随便张口。现在想起来,这些威严也成了我亲切的记忆。
爸爸从不接受任何自己理性上通不过的观念,他认为的一生的成果完全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我自己就是自己的主宰!怎能说上帝是我的主宰呢?」每当我寒暑假回去鼓足勇气给他传福音时,他常笑嘻嘻地讥讽道:「上帝要是每天给我一只老母鸡我就信。」我们都知道他的意思是,「我只讲实惠,什么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
他总认为,「信耶稣是一种精神寄托,信则有,不信则无」,「人总是要死的,死了死了,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哪里有什么灵魂啊,天堂啊?」还劝我说,「信仰自由,我也不反对你们,就是别信得太迷了」。
面对他的这种态度,我实在是感到既无奈。有时连祷告都失去了信心,常在想:「神到底会不会拣选他?」
父亲的得救
随着父亲年纪的逐渐老迈,我对父亲得救的问题也越来越有紧迫感,写信打电话都无济于事。2002年夏天我回国一趟,结果,向他传福音的努力还是失败了。我痛苦极了,当着母亲的面就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母亲劝我说,「没办法噢,他就是这么强了一辈子噢!算了吧!」可是我怎么能算了呢?这件事太重要了啊!我心灰意冷地回到了加拿大。
去年六月初,妹妹打电话来说,「医生确诊爸爸患有晚期肺癌,顶多还有三个月的寿命。」爸爸离世的日子就在眼前,我还想再见他一面,况且他也还没有得救啊!
我决定要把握最后一次机会,无论如何也要等儿子暑期课程结束后带他回去见最后一面,再向父亲传福音。
于是,我们决定每天晚饭后全家人在神面前同心合意地为父亲生命的延续和重生问题祷告,我们哭着抓住圣经上有关这方面的应许坚持代祷了两个月,每天祷告时都像雅各与神摔跤那样,迫切地呼求,「神啊,你知道我们在教会里常常劝大家为家人得救而祷告,若我们自己为家人灵魂代祷失败了,还怎么向大家作见证呐!主啊,无无论如何要成就我们这个祷告啊!」
临行前,我软弱极了,一想到一年前回去的光景以及这次回去对父亲传福音任务的紧迫,我连最后一点点的信心都没有了,给教会的姐妹打电话请她为我代祷时,我哭成个泪人一般。我带着低落至极的情绪回到家中,再次面对父亲病情及身体万般无奈的环境。见到父亲时我实在是心痛万分:他衰弱得太厉害,常常摔倒了就自己爬不起来,需要有人帮忙拉起来;坐在沙发上或躺在床上要挣扎很久才能站立得稳;在饭桌前也坐不住,因为无力挺起腰来。
其实,父亲知道大家都瞒着他的病情,在家人面前他自己也装作不知。然而,当我向他传福音时得到的回答还是不肖一顾。面对这样的家庭环境,我孤立无助,只得再次拿起祷告的武器。每天早晨三点钟我就起来亲近神,也禁食为父亲切切地祈求,每次祷告时神都给了我很多的安慰并赐我信心。并且在此同时也服侍父亲用餐,欣赏他津津有味吃东西的老小孩样子。一有机会便陪他说话,同时心里也一直在为他祷告,现在想起来这也真是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白天一有机会就讲一点见证给父亲听,分享一点基督徒的病痛观、生死观,读点有关神创造的经文给他听,并常打电话请牧师和其它主内肢体们为他代祷。
父亲仍在徘徊,说,「你别逼我,让我想明白了再信。」我说,「你总说要想明白了再信,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神和人是创造与被创造的关系,就象计算机和人一样,计算机能想明白人创造它的目的吗?同样,人也永远想不明白神的事,除非人愿意祷告。」他觉得这个道理很新鲜,便好奇地问:「一祷告就接通了吗?」「对,一祷告就接通了,就跟神发生关系了。」
随着父亲身体日渐衰弱,我心里又着急又无奈,与主内朋友见面时,神藉他们督促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赶快把病情如实向父亲陈述,但我其它亲人却怕父亲精神崩溃而要继续隐瞒实情。我压力很大,不知告诉他之后会有什么结果,思前想后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办法。我心想,不管它了,让圣灵来带领吧。
一天,妈妈外出锻炼前交待我服侍爸爸吃抗癌症的药,但让我别告诉他是什么药。但是,我祷告后将实情告诉了他。起先,他拒绝接受事实,但随即便接受了自己的病况,人也渐渐镇静了下来。我再次用圣经经文对他讲人的罪及神的审判、神的慈爱及耶稣基督的救赎,看他认真在听,就紧接着问他是否愿意接受耶稣基督为救主,这次他立即表示愿意。我马上带他作决志祷告,又带领他为自己的病在主面前交托和祈求。
从那天起,我就看到圣灵在他里面动工了,主内的弟兄姐妹们来看他时,他变得很柔软,眼角不时带着泪水很认真地听,也愿意认罪悔改。当他明白受洗的意义后便爽快地答应要受洗,还想起家里还有一只偶像:一个磁制玩具财神爷,当即叫我们把它砸了,表示他信主的态度很坚定。
我万万没想到,他这样一个满有主见、内心刚硬至极的军人知识分子在拒绝了福音二十多年后,竟然能很认真地接受陌生的基督徒及晚辈们的劝导,态度是那样地真诚,一点也没有面子上敷衍的意思。神实在是恩待我们,我到家五天后神就成就了我们的祷告。由此看来,同心合意、情词迫切地代求是多么重要!这也实在是神的应许,只要我们付上祷告的代价,神是信实的。
接受浸礼
父亲决志后整个人被改变了。当他问明白祷告的意义后,不仅愿意随人默祷、口里一句一句地跟着祷告,他自己也常常默默地祷告,把自己的心思都对神讲。当弟弟妹妹回家发现他的健康状况在迅速改善时,他很高兴又认真地说:「是祷告的嗳!」
以前他是个非常好抬杠的人,总也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与母亲也是抬杠争吵了一辈子。决志后,虽然在别的问题上仍好争执,但他在信仰问题上不再象以前那样不耐烦、好争斗了,也能听得进女儿对于信仰的劝说,实在是与以前大不相同。虽然和过去一样有时怕死,但不象过去那样消极了,因为他知道肉体总会有死的一天,灵魂却会被天父接去、回到永远的天家;他也相信灵魂不再会有死亡和地狱的刑罚;对于今生的身体,他也借着祷告紧紧地依靠神。
我回加拿大后,他如往常一样,不顾家人的劝阻、一定要再次回老家一趟。与往常不同的是,以前是让人背回来、或让弟弟找专车接回来,这次是自己来回自如,行程是四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加40分钟面包车在小路上的颠簸,再走一个多小时的田间小路。妈妈拖着一大堆礼物陪着他边走边歇,四天后回来的行程也很平安。一个月后,他又随妈妈去乡下拿中药,当天来回花了12个小时,回来睡一觉疲劳便消失了。
这两次的行程后,他都在电话里告诉我说,「我很好,我都祷告的。」弟弟妹妹和妈妈打电话时总是说爸爸身体越来越好,自己还跑出去洗澡、乘出租车出去买东西,二、三百米的路自己来回逛一趟也不需要歇一下了(以前这距离要歇六次),吃东西胃口也很好等等,总是好消息。我有时想,拖久了说不定他又不想受洗了,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让他受洗,因为当地家庭教会没条件随时为某一个人施洗,只有看神怎么带领了。值得欣慰的是,当我有时问到他还是否愿意受洗时,他总说,「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啦!」神看他有这样的心志,也实在是恩待他,一直保守他的健康,直等到有传道人今年元月五号去为他作完洗礼。所有在场的人都见证说,父亲那天的身体状况和精神面貌格外好,脸上满有荣光,态度真诚,眼角含着泪水。说真的,我有生以来还从未见父亲流泪过,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硬汉子,除了神之外谁能作这事呢?
现在回想起来,爸爸能清清楚楚地蒙恩、受浸,舒舒服服地回到天父的怀中、享受永远的安息,这实在是神的恩典。他能如此真诚地依靠主、太太平平地度过神赐给他最后的日子,直到奉主的名受洗、最后获得一个最完美的归宿,这实在是他的福气。作为女儿,我能不为得到这样的欣慰而向神感恩吗?这感恩的心实在是人的言语难以述说的啊!神实在是恩待我们这些求告他名的人!
对家人的影响
「神爱世人」,这话实在是真实的。本来我总以为:二十多年来家中仅我一个人信主,靠我一个人带领这么一大家子,而且又长期离他们太远,实在是购不着他们,现在遥居海外就更无能为力了。谁知神借着父母亲的受洗,让全家人接触上了当地教会的弟兄姐妹,母亲因着亲眼见到神丰富的恩典临到父亲,她满口答应让教会弟兄姐妹主持丧礼。
丧礼中全家人第一次经历到主同在的平安化解了他们心中的悲伤;见到父亲安详的容貌,他们心中得到极大的安慰;优美的诗歌、美好的见证及主耶稣所赐的平安让所有在场的人感叹不已;亲朋好友及同事们纷纷打听信耶稣的事;妹妹回到家中就问我的一位基督徒朋友说,「我要信耶稣,我该怎么办?」那位朋友立即就带领她作了决志祷告,并分享了四个属灵原则。妹夫及大弟弟都表示要信主。妈妈说,「你父亲这几个月的经历让我看到神太爱他了,我现在一定要好好信主、参加聚会、多去教会帮忙。现在带领家中你弟妹信主的担子就落在我的身上了,我要好好带领他们,你放心吧!」听到这些,我除了满心感恩说不出一句话来。
父亲的去逝似乎是件悲伤的事,却又是一件令人受鼓舞的事,它不但激励了我们全家,更激励了所有听到这消息的弟兄姐妹们,大家不仅亲眼看到了神的慈爱与信实,也看到了坚持不懈代祷确实是有功效的,并且也再一次证实:神并没有忘记或忽略我们所代祷的每一个人,只要我们肯付上祷告的代价、依靠神不灰心、不懈怠,到了时候就必成就。经历这件事以后,我们为他人代祷时就更有信心了。
在此,我衷心感谢国内的弟兄姐妹为我父母的代祷和关怀,也感谢我们教会弟兄姐妹的代祷与支持,帮助我度过信心的低谷;更要感谢神,因他实在是我信心的力量,是我痛苦中的安慰和避难所。
时光虽然流逝,我对父亲的思念却丝毫没有减退,而与之相随的也一直是无限的欣慰和对慈爱天父无比的感恩,真是「感恩的泪止不住地流,心里的话儿说也说不够……一个柔和的声音把我的心夺走……明知这路是十字架的路……没有任何理由不去走脚下的路。」
(作者来自中国大陆,现居加拿大温哥华)
(真理报加西版2004年6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