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文化与信仰 希腊文化与信仰(4)
    希腊文化与信仰(4)

    这种清淡自制的生活不是尽人皆能者,其中的哲理奥蕴,更非一般人所能了解。奥尔菲是教育家,了解群众的需要,因此顺承民众心理,沿循地方风习,制成了很多神秘礼。这些礼仪,可能个别的早已存在通行于地方敬礼中,今则互通增减,使之更为尽情合理,启发心灵。可惜的是关于这些礼仪没有系统的文献传下,今日所存者,只是残篇断句。许多石雕石像仅一而再地表示同样的礼仪。通常屡见的是取洁礼、入门礼(入教礼)、受洗及圣餐礼。取洁礼用水或蛋,有时也用小猪。水能灭旧生新,蛋则内孕新生(今天复活节尚用彩蛋象征新生),吃奶的小猪表示清洁无染。信徒共食圣餐是与神化一,祭物一经祭神之后即为神之一部。分食祭牲就是食神之体,与神合一。因此每逢大祭之后,人人争食祭牲。每个信徒纷纷奔向尸体,用自己的手(更好用口),撕下一块生肉,连皮带血,一吞而下。食后狂舞,边舞边呼,示神入心,不能自制。有的参礼者,身披鹿皮,手执一条活蛇,舞时将蛇放入自己的领口,蛇由上身窜入下身,再由腿下取出。蛇的贴身出入象征狄奥尼索的死而复活。根据一个神话,狄奥尼索是母亲因蛇受孕而生的,蛇就是大神宙斯的变形。信众狂舞时,便伴以音乐咏唱,焚烧乳香没药。这些礼节的主旨,即是表现神人合一。

    狄奥尼索的屡次生死象征新生。全人类就是他的身体,每个人的身体中都有他的神性。人生的使命便是发扬自己的神性,如此宗教教义就成了道德的理想,亦即是人生哲学编入了基本教义。道德与宗教并为一事,成为宗教典型,且引伸加强控制礼俗,没有道德的宗教就渐渐消逝了。但奥尔菲神秘主义并非自始即是道德性者,而是以妖道魔术为主,求偿所欲。妖道魔术与宗教礼仪不同,妖道的主旨在行魔术。只要妥行魔术,不须行善避恶,就能从心所欲。施行魔术老不在其德行和与神的关系,不管他有无信仰,只要妥行某种礼仪,效果就会自然发生。这样,宗教就成了魔术,形式主义也代替了积德行善。奥尔菲主义为后日侵入希腊罗马的东方神秘教铺平了道路,各类东方神秘教也都杂有妖道魔术。奥尔菲主义的本身,信仰一神多形,能接纳任何不同的神只。其礼仪杂以理智道德及妖行魔术,自也容易采纳异地异礼。由此可知教义礼仪都具有强大的适应性。伊留西的神秘礼仪(Eleusian

    mysteries)。

    伊留西(Eleusis)是距雅典市二十公里的一个小城,这个小城是当时全世界举行神秘礼仪的中心。「伊留西」就成了神秘礼仪的别名。原来这个小城的神秘礼仪是为庆祝和祈祷丰收,是初民文化遗下来的,后来渐形具体,专为庆祝大地圣母戴美泰(

    Demeter)和其女儿柏尔塞丰(Persephone)的史迹。日后更加入酒神狄奥尼索的礼仪,因为他是柏尔塞丰的儿子,这样好几个,神秘礼仪混为一体。大地圣母原为农业女神,为青天大神宙斯之妹。神秘礼仪的背景是植物的夏生冬藏,土地会因种植年久而贫瘠,生力衰退。为促使生力复苏,乃祭祀大地圣母,求降生力。礼仪是根据神话而定者。圣母戴美泰的爱女柏尔塞丰,一日为冥府恶魔劫持。圣母痛失爱女,遍走天涯地角,痛苦寻觅,终于第十日由太阳得知实情,原来其兄宙斯暗许地狱之魔抢劫柏尔塞丰。圣母对其兄之阴谋深为痛心,乃化身老妪,亲自前来诸神苍集之地奥林匹克,面会诸神,请求援助,夺回爱女。途经伊留西稍停休息(一说为找临时工作),巧遇当地王宫婢女,被雇为新生王子的奶妈。国王对她非常信赖,盛情礼待,把抚育王子的责任完全托付给她。圣母衷心喜悦,全力照顾王子。为报答知遇,决意赐给王子永生,于是每夜用火焚烧婴儿,以化肉体为神体。一日正在焚烧时,婴儿的母亲忽来探望,见儿子坐于火焰中,大惊失措,痛号悲叫。圣母不得已,坦白启示了自己的身份,并要求为自己立寺,在寺中悲吊女儿。圣母的痛苦悲忿,使大地不育,寸草不生,饥馑流亡,饿俘盈野。圣母发誓,几时找不到女儿,大地就不能生育。奥林匹克大小众神见了圣母的悲痛大为感动,宙斯大神也后悔莫及,群神同意,召回柏尔塞丰,使母女团聚。但因柏尔塞丰已成地祇海德(Hades)的发妻,米已成粥。于是诸神公断,每年三分之二的时间,母女可以团聚,另三分之一的时间,必须留于冥府与海德同居。圣母宿愿得偿,乃四处遣使,教人稼樯,驯养牲畜。教人婚姻,生儿育女,组织家庭,安居乐业。

    为纪念这段圣史神迹,每年九月举行大典,典礼达二周之久。在大礼之前数月,即四出派使,报告升平,使者远达全希腊各城,甚至远达亚洲非洲各地。在泛希腊文化时代,东至印度,南达埃及非洲各地,西达南欧各国,人人了解希腊文化,人人知道每年一度的大礼;举行大礼之时,正值秋高气爽、云淡风轻、凉热适人的季节。信众远自天涯海角,风行云驰,车如流水马如龙,不约而同地奔向雅典。由雅典至伊留西二十公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大礼自雅典神庙出发,先由司祭高呼:「身灵污秽者,请勿参加!」(在中国孔子举行射礼,弟子吹号角高呼:不守礼法者,请勿参加。几世纪后,耶稣的门徒举行圣祭也由六品司祭高呼:负罪者和未受洗礼者请离去!)当警告发出后,不久即下令:「前进」。大队由雅典市内大殿庄严起程,向伊留西缓缓**(Procession)。由雅典至伊留西的**路线,称为圣路(Via

    sacra)。大队行至山下海滨,司祭又下令说:「准备入教者下海!」于是尚未经过入门礼者,都入海用盐水洁身,凡未经取洁者或入教礼者不得瞻仰圣物。**时,司祭恭抬圣像,少女一路散花,少男手摇香炉,乳香花香,芬芳四溢。管弦琴笛,歌声入云。扮为天仙的少男少女,随着乐曲的起伏,飘然起舞,缉缉翩翩,使人涓烦起醒,超凡入圣,精神焕发,灵魂提升,准备与神谷一。入夜到达伊留西大会堂。信众各执火把,处处通明,人人精神振奋,首先祭拜三个寺殿。第一个祭礼行于圣母戴美泰的寺院,第二个行于圣母的女儿柏尔塞丰的寺院,第三个行于地只海德的寺院,这三位神只是庆典的主角。海德抢去柏尔塞丰,强迫为妇,圣母痛苦寻女是圣史的中心。这三个祭典是准备中心大祭,经过**、取洁、咏唱及预祭,信众在心理上已准备就绪,渴望进入神秘大礼,与神合一。隆重的圣剧即将开幕,信众欣喜若狂,大声高呼,请求开幕。司祭高唱说:「你们能严守秘密至死也不泄露神秘奥迹吗?」群众高声欢呼:「我们绝对誓死保守秘密!」问答之后,神秘奥迹上演,由专演圣剧的司祭们主演。第一慕是圣母失女,慕启,群众可见一群美丽的少女在野地采花游戏,其中最美丽的为柏尔塞丰。忽然地狱洞开,魔鬼地祇纷纷闯出,火焰熊熊,追捉柏尔塞丰,强拉入地。第二慕为圣母寻女,戴美泰痛不欲生,遍走天涯。第三慕为群神大会,判定柏尔塞丰的仑运。第四慕母女相会,万象更新。根据这段圣史,信众每年重演圣母寻女,以祈丰年。冬天到来,柏尔塞丰和一切生物到地下垫伏四月,到春阳开泰,才能再回阳界。万民庆祝春回大地,众生复活。柏尔塞丰象征**;圣母痛苦寻女,象征万生饥馑。这个神秘礼仪的来源是初期文化的**敬礼。

    类似的敬礼很多,不胜枚举,史迹也大同小异。稍具特点而影响后世宗教礼仪者,尚有阿蒂斯(Attis)和圣母西伯乐(Cybele),猎神阿道尼(Adoni

    s)与爱神维奴斯(Venus,希腊文为Aphrodi

    to)的敬礼。这些母子或爱人和各地的痛苦圣母,都有相似的神话和礼仪。其来源均出于希腊近邻一带,渐传入希腊各城,日后更广传于罗马帝国各区。每位圣母都可能有好几个名字,每到一区,可能得一新名,也可能采用本地通用的女神名字。例如圣母西伯乐又称瑞雅(Rhea),又尊称为众神之母。据神话所传,她与自己的哥哥或弟弟名克劳奴(Cronus,或Titan)者结了婚,生了奥林匹克大小众神(Z

    eus,Hades,Poseidon,Hera,Hestia,Demeter……),怕丈夫吞食婴儿,委派地下诸魔守护新生诸神。希腊的圣母瑞雅(原自Creta克里特岛)与小亚细亚所敬的圣母西伯乐混为一个圣母。西伯乐的原籍为今日的土耳其地区,古称佛里几亚(Phrygia)、黎狄亚(Lydia)。她原为大自然万生之母,为一切生育的原力。由「生育」这个基本观念,演变为各类生物的始元,有时为园林之母,有时为农业之母,更进而为建立城村的圣母,西伯乐圣母敬礼的最初发源地就是日后圣保禄屡次致书的迦拉达城(Gala-tas)。她的名字每到一地就改一次。她的敬礼常和她的儿子的敬礼并为一礼。她的儿子名为阿蒂斯,大力无匹,众神畏惧,设计杀之,千刀万剐,毁灭其体。血染之地,生出一株杏树。河神之女娜娜(Nana),采食此树所结之杏,怀孕生子。她弃子于林中,由山羊养育,后日又为牧量收养,长大成人,秀美绝伦,这就是复生的阿蒂斯。恰巧他的前生母亲西伯乐一见锺情,但他却爱上了当地国王的女儿,拒绝圣母的迷恋。圣母的痛苦失恋使她肝肠寸断,神昏志迷。千方百计,寻机陷害阿蒂斯,日夜追逐不休,使阿蒂斯神经错乱。终于逃入深山,在一梁松树下自行阎势,流血致死。这稞松树就接收了他的神灵,他的鲜血流染地上,生出一株肥美的紫罗兰,攀满了这梁松树。圣母西伯乐便要求宙斯保存阿蒂斯的尸体不朽。就这样几有圣母的寺庙,就有阿蒂斯的圣墓。举行敬礼时,锣鼓齐呜,信众狂舞,以纪念阿蒂斯的疯狂。行礼的司祭们围着一梁松树飞奔,自行阖割**。在染血的土地上种植小麦葡萄。来年用这神血培植的小麦和葡萄制造钙饼和葡萄酒。在行礼时,信众恭领面饼和葡萄酒,象征领饮阿蒂斯的圣血,分食阿蒂斯的圣体,因此分享神的生命。这个敬礼传入罗马称为至大圣母(Magna

    mater)。纪元一世纪正是鼎盛时代。

    另一个对后代有影响的礼仪是阿道尼敬礼。一位公主名弥拉(Myrra)者,爱上自己的父亲,即西尼拉国王(Cinyras,King

    of

    Cyprus塞浦路斯国王)。国王发觉女儿的**行为,顿时狂怒;女儿见危而逃,王持剑追逐,女儿情急,哭求诸神助佑。诸神慈心大动,把她变成一株杨梅,阿道尼就打破树皮而诞生了。这个少年美艾绝伦,爱神维奴斯一见锺情,从此就成了爱神的伴侣。一日外出狩猎,为野堵所伤致死。少年夭亡,爱神悲痛欲绝,用爱夫流到地上的血,生出一株美丽的秋牡丹,自己建房居守其旁,日夜不离。可惜好景不常,宙斯的女儿柏尔塞丰也爱上这位美少年,二位女神争阙不休,最后齐向天神上诉,大神判决:二位女神各自享有阿道尼六个月。

    这个神话的底蕴显然地是象征植物生亡的过程。植物冬死春生,动物有子女代替父母,下代为上代的再生,其它生物也都有再生的现象。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循环不息。这些礼仪的基本作用是给悲欢无常、生死有定的人生,以无限的希望。这类礼仪的主角为女人,每到冬去春来,洪流急湍,河水就呈红色。红水象征阿道尼被野堵咬死,血染江河。成群的女信徒,哭号捶胸,痛不欲生。日夜高唱悲曲(Lamentation),沿着河流巡游,边游边唱,行至预定地区,找到了阿道尼的尸体,便恭抬**。又至预定地点,举行葬礼。礼后狂欢,歌颂「圣主阿道尼」(Lord

    Adonis)。

    这类礼仪原行于东方,、很早就传入希腊诸城。日后更与其它东方神秘礼仪混淆,与各地圣母寻子等礼仪互传互借,偷桃换李

    ,经过几个世纪的混合,早已难辨泾渭,更无怯追寻礼仪的最初起源了。神秘礼仪的混用,不限于救主和圣母的事迹。其它如入教洗礼、取洁礼、吊亡、圣餐等各种礼仪也都混杂不清;连礼节的含义与道德要求也互相参借,渐惭走向大同小异的模式了。

    (三)同泛希腊文化与大同思想

    (1)大同思想的形成

    初期文化都是地方性的。各部落民族都有自己的神、神话及礼仪;也有自己的宇宙观、人生观、团体组织和生活习惯。尽管如此,但在异曲的文化路线上却有同工之精神。各文化的本质均为神权支配,称为寺院文化(Temple

    culture)。寺院是神的宫殿,司祭就是神的代表,也就是民众的天官父母,他的言行意旨就是神的言行意旨,史上通称为司祭君王(Priest-King)。但因游牧民族的移动、通商、婚姻、集体战争,以及许多生活上的往来,使原来狭隘的地方性文化,日益增添新的浮动的因素:新的风习、奇怪的价值观念,混于旧的文化体系中,于是文化的特征遂日趋复杂,文化价值也呈现混乱,甚至矛盾,这乃是过渡文化的象征。由混乱、矛盾之中渐渐走向调合,弱小民族的文化便被强大的民族和较高的文化所并吞,由此而产生了一个更进步且统一的文化。较强的民族便建立了大帝国,如埃及、巴比伦、波斯……都先后创立了幅员广阔、人口众多的大帝国。集天下众民而王,需要武力作后盾,更需要一个导化万民的理想。这个理想必须是普及化的,能适应于各民族各文化的,那就是天下一家、万民一主的大同观念。这个普及化的理想,必有降服人心的力量,使人自觉且心悦诚服,这样才能垂拱而治,不须运用武力。但是这样伟大的理想,绝非一蹴而成的,世界史上的伟大理想都是经过几世纪的酝酿和考验,才勃然而生,俨若雨后之春笋。纪元前六世纪到耶稣诞生的一段,就是这类伟大思想发展的时代。西方有苏格拉底(Socrates)与柏拉图(Plato),东方则有释迦孔老,此外更有格物致知的科学术士,振矿启聋的圣哲睿智,真可谓群英云集,济济一时,空前绝后,盛世难再。史学上称之为「枢轴时代」(Axial

    Period)。在历史上,六千年来,尚未有第二次如此盛世出现,世界各伟大宗教,哲学系统,均经过千百年的锤链,整理疏通,去芜存菁,才成为人类至高精神的结晶。这些伟大思想藉宗教礼仪教民化俗,成了统一帝国的灵魂。自此宗教脱离了地方性,神亦非地方民族所独有。原来的地方性的狭隘观念,伸展为世界性、宇宙性的伟大理想。各大帝国根据这种天下一家、世界大同的观念,开强扩土,施教化民,于是建国便有基础了。

    宇宙观、人生观之由地方性演进到全民性的普及宗教,是经过一番深刻的反省的。就拿犹太人来说罢,根据圣经的记载,他们的至上神称雅威(YHWH,耶和华为误读),他只是犹太民族所专有的至上神,绝不属于其它民族。别的民族都各自有他们自己的神,这些神都是和雅威对立的。从犹太人的眼光来看,雅威比别的神更有力量,每和其它神比赛竞争,雅威一定战胜。犹太人和敌人交战时,一定要抬着军旅之主「雅威」来助战。胜则歌颂雅威的大能,败则忏悔补赎,因为败战的原因是没有听从雅威的指挥,而不是雅威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