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 九 赴美留學前夕
    (1918)

    中學畢業以後,跟著來的,自然是升學問題。那時尚節打算升學南京金陵大學。在籌備期間,他媽媽和大姐在家制備衣服,打迭行裝;他自己在此時的工作,可分為兩部分,一是在家譯著,一是下鄉布道。

    宋學連牧師是個善于記日記的人,尚節也在一九一七年開始跟爸爸學寫日記,以後就養成習慣,差不多飯可以不吃,日記卻不可以不寫。後來他的同工都說他每天無論如何忙,至少都要抽出一小時以上的時間來寫日記。他寫日記的字寫得的極細,記得極詳,直到他臨終毫無間斷。這是關于他生平的珍貴而確切的材料,可惜寫這本傳記時我們還沒有披閱的機會。

    寫日記之外,就是代父親編輯奮興報。在中學時,尚節每于課余之暇,幫忙譯登一些稿件。學校里的期刊他也曾任過主筆,又常常在各報紙上投稿,所以現在主編奮興報不會有手腳生疏之感。還有,尚節的姐夫,是一個很有國文根底的人,在文字工作上給他幫助不少。

    在文字工作之余,他做了一個鄉村布道計劃;這計劃得了西教士的贊助,他便糾合同道青年多人,每禮拜下鄉,輪流到各小學去,先和教員談話,得到他們同意後,便開始向學生布道。這里包括講故事,教唱贊美詩,作有意義的游戲,發福音畫片等等。

    工作正在興高采烈的時候,忽然接到家中急報。說大姐身染急性時癥,不過三四個鐘便去世了。這給他以一個重大打擊,赴金陵大學升學的計劃,從此成了問題。

    一天清晨,他在家不遠的雷山頂上,獨自一人向上帝祈求重生。清涼的微風,拂面吹來,花草的繁茂,枝葉的蒼翠,都引他追求欣欣向榮的靈恩,大有不得不休之勢。

    有一天,他忽然記起父親的重生是由于讀羅馬書和約翰福音,于是把又絞盡腦汁,想從克己修煉著手,但也一樣得不著他所希求的。他那時還不知道,新的生命是從聖靈生的,是有其定時定期,不可強求的。

    尚節赴南京學金陵大學的計劃,因大姊的突逝而受了挫折,但是升學的志氣卻沒有時時**,就是不**的時候,要學校里也沒有人有時間心情去讀書,因為總是政治活動多,而學問的活動少。究竟到什麼地方升學好呢?無論進哪間大學,情形總是大致相同的。

    這時尚節想到出洋留學。這自然是個奢望,因為他的家境那時並不豐裕,在家就近上學還是一個重負。當向爸爸述說這個大志時,宋學連牧師對他說︰"不要夢沉沉啊!莫以為我有血汗給你去吃洋墨水出風頭。你不要以為我是誰……我不過是教會里一個窮傳道罷了。"

    這答復並不是預料之外的。地上的爸爸既不答應,他還且位天上的爸爸可以呼求。尚節于是跑到山上,向天父奏告他到外國升學的志願。他並且說明出洋留學的目的是終身事奉主,作傳道的工夫。

    這樣的祈禱,繼續了一個星期之久。天父果然是有辦法他是大能的上帝,尚節從西教士手里,接到康女士寄他的信。她說,風聞他有志出洋,只困于經濟,不能如願。他知道尚節是好學的青年,所以她願意替他去信美俄亥俄州德拉威(Delaware)的衛斯理大學(OhioWesleyanUnlaware)和他們商量給他一個免費學額。她並且允許在他到了美國以後,再幫助他找一個工讀的機會。

    尚節接讀了這封信,便手舞足蹈地贊美感謝神,又歡天喜地的把這好消息報告爸爸。爸爸卻吞吐地對尚節說︰"我委實沒有能力給以給出洋。你要曉得,我傳道三十多年,所有的積蓄還不到一百塊錢,攏總給了你也不夠作你川資的一半。捉襟見肘的我,確乎力不從心,萬一可能,那有不希望兒子出洋的道理?"

    父親這一番有道理合事的話,不啻一盆冷水澆背。他沉思了半響,仍舊跑上山去呼求上帝。

    一般在福音書院的畢業生,在那時都做了傳道人,都是學連牧師的高足弟子。他們一听見尚節有志出洋留學,而且又有機會,將來學成歸國又決意為上帝作工,都為之興高彩烈。他們知道他的困難是川資無著,便都願慷慨解囊,為他共籌出洋的旅費。他們之中,有出十元的,有出二三十元的,不多時,赴美的川資已籌足了。這些數目,尚節都一一記帳,預備到了美國,賺得工資,就立刻清還。

    統計有五六百元,赴美的旅費是不成問題了。踫巧那時金價大跌,美金只值銀圓九角半,使旅費不但充足,並且綽有余裕。他于是做了一套西裝,另添置了一些衣服鞋襪,決定在春風駘蕩中放洋。時為一九一九年二月十日,同行的另外有七位同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