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教會建立的第二年冬季的一天,禮拜三晚禱會正要開始之際,突然一位四十多歲的男人徑自走了進來。
“對不起,帳篷教會的教師們,我是前村長老宗教會的財政執事。有一件事想要麻煩你們去一趟。”
“什麼?”
“是這樣,我妻子婚前就患有肺病,生了三個孩子後,病情更加惡化了。生完老三後,這兩年就一直躺著,如今在紅十字醫院靠氧氣筒維持生命,看樣子,快要蒙主恩召了。可是她听說您們兩位的事情後,就一直有著一個心願,希望能讓您們為她做一次按手禱告,這樣她才有自信進入天國,雖然宗派不同但我還是希望您們能來。”
他沉痛地訴說著,仿佛他也失去了盼望。我從內心同情他的遭遇。
“宗派算什麼?當然要去了。只是現在是晚禱時間,不能去。”
“這我知道,那麼我明早六點第一班車來接你們,怎麼樣?”
“好,晨更禱告結束後一定去。”
後來,我們才知道此人是在輝登高中教音樂的趙永先生。
第二天我們就隨著趙先生去了紅十字醫院。到那兒時已經八點多了。床邊有一位老太太想必是患者的母親。患者此時已陷入昏迷狀態,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趙教師把手按在她的頭上,我抓住她的手。趙教師開始了滿有能力的禱告︰
“主啊!這個女兒還很年輕,還能為主的榮耀做很多見證。求主憐憫,打開撒但魔鬼一切的捆綁,因聖靈的大能讓她站起來吧。奉主耶穌的名吩咐你這個給人帶來死亡和疾病的惡魔馬上放開捆綁!”
隨著趙教師的禱告,我也很快說出了方言禱告。突然她打了個噴嚏,掙脫我的手,把呼吸器的三根膠管撥出來,並深吸一口氣說︰“我要回家。”
這一系列突如其來的動作,把她在旁的老母親嚇壞了。因為她年輕守寡,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她只身含辛茹苦地把女兒拉扯大,女兒出嫁後,她也搬過來和女兒住在一起了。面對老淚縱橫的七旬老人,我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好,我要回家。”
“事實上我妻子早想回家了,是我自作主張地讓她住在這里的。”
“孩子,你不是很想見帳篷教會的教師嗎?他們來了。”
听到這句話,患者突然睜開了雙眼,哀求地說︰“崔教師太謝謝了,可是我想回家,這里太沉悶了。”
我們再次為她做禱告,這回她的丈夫也流著淚加入行列了。
望著他痛苦的神色,我倍感淒涼。這時巡回診室的醫生走進了病房。
“哎喲,怎麼這麼多人?這間屋子里可不能有這麼多人。”
老太太就向醫生介紹︰“醫生,病人總說要回家,離開家這麼久了,她有點兒不放心了吧,我們回去怎麼樣?”
“這個狀態下回家的話,半道上會出人命的。有一點兒醫學常識的人都能意識到這一點,絕對不能回去。”
“孩子他媽,醫生說你不能動彈,我們就住在醫院里吧,我讓兩位教師常來看你不行嗎?”
丈夫竭力地想要說服妻子,可是他妻子卻固執已見。
“不要,我要回家,我想見見孩子們,死也要回家死。”
體力衰竭的患者嚷了起來。一旁的老母親坐不住開始幫腔了。
“醫生,患者本人這麼要求,就讓我們回去吧。”
“我不是說過半道上會出人命的嗎?”
“無論如何,我要和兩位教師一起回家。”
听到這句話,我打心眼兒里發怵了。醫生都不準出院的人要和我們一道回去,要是在路上有三長兩短,不就糟了嗎?于是我緊跟著醫生走出病房想再一次確認。
“醫生,她真的不能出院嗎?”
“您要闖大禍呀?我可不管您是從哪個教會來的,要是領人出院的話,可要出人命的。就把她放在病房里走吧。由于病情惡化,昨天她已經昏死過一次了。要是離開氧氣筒,她就沒指望了。別听病人軟弱的話了,快回去吧。”
听完醫生的一席話,我決定和趙教師一起回家了。當我走進病房時,患者的丈夫也幫她妻子求情了。
“拜托兩位教師了,我妻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這是她最後的一個心願。”
“可是醫生說絕對不行的。”
“沒關系,在路上出事也是她本人要求的嘛,她這麼執拗地要回家,我也拿她沒辦法了。”
這件事真的難住了我們。在我們進退兩難之際,患者的丈夫快捷辦完了出院手續,並叫來了一輛出租車請我們一同出發。丈夫用被褥包好了瘦得皮包骨的妻子,抱著她走出了病房。我們只好尾隨其後跟上了車。我和趙教師坐後排,患者的母親坐前排。患者的丈夫把病人放在趙教師的膝蓋上,說要去打點行李,讓我們先行一步,就這樣,趙教師抱著患者的身子,我抱著她的腿一路上忐忑不安地來到了佛光洞。感謝主,我們總算平安地路過佛光洞小溪旁的國民住宅區抵達了村子。當我們把她放到她家走廊時,她喜不自禁。
“唉呀!我到家了。我早說過要回家的嘛,太好了!”
把她放進了里屋,剛一躺下來,她就要吃米粥、隻果汁,仿佛從病魔的捆綁中得到了釋放。
患者緩過勁兒來的舉動給了我很大的勇氣,我更加認真地唱詩禱告了。看到患者似乎有點起色,趙教師就先回教會了,我一個留下來一直照料她到傍晚。家屬們對她呵護倍至,似乎忘記了我的存在,也無暇顧及我吃飯了沒有。其實,我連早飯、午飯都沒吃上。然而我卻沒有覺得怎麼餓,因為患者的起死回生實在令人歡欣鼓舞。天黑了,我放心不下帳篷教會的羊群想快一點回去,我剛要起身告辭的時候,患者哭著拉住了我︰“崔教師,求您留下來和我一起睡,好嗎?”
帳篷教會里有不少人等著我去照看,然而面對一個垂危病人的祈求,我又怎麼辦呢?只好當一回護士了。
(現在我可不是什麼教師,而是一個家庭護士了,這又有何妨呢?傳道人不就是靈魂的護士嗎?如果通過我的恆切禱告,精心照料讓他們一家人站立得穩的話,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喜樂的事情呢?)
那天我就在她家過了夜。那一宿過得可真不容易。患者的母親已年過七十,幫不上什麼忙,我一個要熬粥,還得端屎端尿。到了半夜,她突然開始咳喘起來。每一陣咳喘我都得扶起她的上半身,幫她把痰吐出來。如此折騰了一宿,沒合上一眼。如此精心照料了三天,患者很快恢復了元氣。日子一天天過去,病情也有了明顯的好轉。
再過幾天,也就是患者從紅十字醫院出院的第十三天,正好是禮拜天。
那天一早患者就開始梳洗打扮,並且換上了新衣服。我以為她要上平時出席的長老宗教會,就高興地問她︰
“要去做禮拜呀?”
“是啊,上帝救活了我,我應當去獻上感恩禮拜才對。”
“說得對。我下午再過來吧,我也得上教會主持禮拜了。”
“怎麼您要一個人去啊?我也要跟您去。”
“什麼?要跟我去?那不行,你得上以前出席過的教會。”
“不,是帳篷教會救活了我,我應該上那里才行。不是趙教師為我做禱告了嗎?”
這時,她母親又來幫女兒了。
“崔教師,原來的教會等身體完全康復了再去吧,現在就上帳篷教會做禮拜吧。”
她丈夫也點頭贊成。
就這樣,我和她丈夫二人一邊一個扶著她,老母親拿著聖經和贊美詩跟在後邊。一路上,我們四個人真是心花怒放。到了教會,趙教師和全體信徒都熱烈地歡迎了他們。
禮拜時,當過音樂教師的趙先生和他的妻子二人滿懷激情地獻上了男女聲二重唱“翻過那泰山,經過那險谷”。
被判死刑,靠氧氣筒懶以生存的人,居然在十幾天內從病榻上起來,在數十名信徒面前獻唱,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這件事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大約十二點半左右禮拜結束了。
“你也該回家了。”
“不,崔教師,我呆在這里,等晚禱結束了再回家。”
“那也得回去吃飯呀,我這兒可是只有玉米粥和大麥飯喲!”
“那也不錯,給我來一碗吧。”
于是我就給她盛了一碗放土豆的玉米粥,患者津津有味地吃著。到了晚上,我不好意思再給她喝碗粥,就去專門為她買來了一大碗掛面,外加一道腌菜。
七點開始了晚禱,全體信徒都出席了。禮拜中充滿了神的恩典。然而,就在那天晚上,我們經歷了火一般的試煉。贊美詩第三百一十四章有一句這樣的話︰“有幾多火一般的試煉,切莫要懼怕它,救主的大能無限大,讓我們得勝用余。”我們帳篷教會里每當有被鬼附的人得潔淨、肺病患者得醫治的神跡奇事後,教會總是要經歷一次火一般的試煉。試煉後又有主的榮耀彰顯出來。我們的生活就是在這樣的交替中延續著。
因為有上帝的榮耀彰顯後,我們就為將面臨的試煉做禁食禱告;試煉臨到了就做通宵禱告。如此,我們的信心得到了熬煉。做為信仰人的榜樣必須警醒守望,遇到火一般的試煉也不氣餒,常在盼望中喜樂。
那天晚禱結束後,趙夫人推薦了“我一生唯一所求,是為主做工”這首贊美詩,大家一起唱了幾遍後就散會了。
白天有點寒冷的天氣,一到晚上開始飄起雪花。
(等送走趙先生夫婦後,該跟趙教師一起做通宵禱告了。剛有主的榮耀彰顯了,不知何時有什麼試煉臨到呢,不警醒是不行的。)
我邊想邊勸趙夫人︰“該下去在熱炕頭上躺一躺了吧?”
“不,我不回去,今晚要在這里做通宵禱告。”
“我說,今天先回去吧,禮拜三和禮拜天再來吧。”她丈夫說。
“不,您就和我道一聲再見就回去吧,家里孩子們等著呢。趙教師,我在這兒做通宵禱告不礙事吧?”
趙教師沉吟了半響,然後對著我的耳朵輕聲說︰
“媽媽,這事的確不好辦。不過,趙夫人一定要留下來,也沒有辦法。天氣這麼冷,今晚就讓趙夫人睡在我的小火炕上吧,我就到帳篷里做禱告了。”
“可是,天氣太冷了,在帳篷里怎麼能……”
“沒關系,她是患者應該把房間讓給她,就讓她睡那里吧。”
趙教師把自己用的被子和褥子讓給她後到帳篷里去了。而此刻,趙先生和她握過手後,由于放心不下,還沒有走開。
“再見,好好禱告吧。我回家也為你禱告。”
“快走吧,宵禁時間快到了。”
“哎喲,都這麼晚了。我走了,明天我再來吧。晚安!”
“要好好照顧孩子們呀!”
做丈夫的這才邁開步子,大步流星地走了。約摸她丈夫就要到家時,她說︰“我也該睡了,我看孩子他爸也該到家了。崔老師,給我一碗涼水好嗎?”
她喝了一口我遞給她的涼水,突然她翻了白眼仰面向後倒去。我大駭,一把托住她的頭,禁不住大聲叫了起來︰
“主啊!主啊!趙教師快來呀!”
帳篷距離房子不過五米左右。趙教師听到我驚慌的叫聲,馬上跑了進來。接過她的頭,開始了禱告。
“靠主耶穌的寶血,吩咐這死亡的惡魔馬上離開,並奉主耶穌的名惡魔受捆綁!”
我也握著她的手一起做了禱告。可是,她的手越來越涼了,等我把手背挨近她的鼻子時,已經沒有熱氣了。
(唉呀!已經去世了。)
可是趙教師還不知道,依然抱著那位患肺病已經幾十年的病人流淚禱告。
“趙教師,放下來吧,她已經走了。”
趙教師這才停住了禱告,無力地把她放在褥子上。
“這算什麼事呀?是什麼試探呢?是不是我們犯了什麼罪?”
“我們犯什麼罪?要說有罪的話,就是為人家做禱告了。”
“媽媽,今晚我們就不該留下她的。我們闖下大禍了。”
“我不是說要送她回家的嗎?是你趙教師把她留下來的。”
每次出事我們都這麼吵嘴。事實上,是她本人執意要留下來的,這也不能怪誰。趙教師和我面對尸體緘默無語。
她在上帝僕人的懷抱里安祥地離開了人世,這是她的福份。可是怎麼能在一個還沒結婚的年輕人的懷里走了呢?我越想越惱火。
都說肺病患者死的時候,怕把肺菌吐出來,用粘糕封住死者的口。而趙教師的肺本來就不好呀!我暗自擔心。
驚慌失措當中,快到凌晨一點了。
“媽媽,這事可怎麼辦啊?”
“有什麼怎麼辦的?事已至此,只好去通知她的家屬了。”
“那她家人說我們禱告的時候,把她打死了怎麼辦?”
“誰打人了?”
“是啊,可是誰會相信呢?這兩天人們正議論一位姓樸的長老為人按手禱告時,把人打死的事呢……”
他說的也不無道理。人們會怎樣看待這件事?會相信我們只為她做禱告了嗎?我開始憂慮起來。
“媽媽,我們也沒有證人,萬一他們賴上我們,說我們把人打死了,那我肯定得坐牢了。”
“怎麼是你進班房呢?她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死去的,要進也應該是我呀!”
“誰會把您關起來呀?肯定會把年輕人帶走的。”
我們頭一次踫到這樣的事,真不知如何是好了。面對尸體,我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一會兒,壁鐘敲了二次。
“我們不能這麼坐著了,擔心又有什麼用呢?你在這兒看一會兒,我去把她丈夫領來。”
“要不要我跟著去?”
“只能去一個人,得有一個人看尸體呀。”
門外正下著鵝毛大雪。已經過了宵禁時間,可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我披著一條破裙子走在壟上,磨光的橡膠鞋總讓我滑倒。在漆黑當中,村里的狗叫聲更讓我心煩意亂。穿過田地淌過小溪好不容易進了村子,正好趙先生還沒熄燈。我一敲門趙先生馬上出來了。
“我是帳篷教會的崔教師。”
“噢,快進來吧。出什麼事了嗎?”
趙先生急促的問我。我默默地走進屋里,開口前先做了禱告。
“上帝啊,他們家所要面臨的事情終于到了。是您讓本應在二十多天前在紅十字醫院遭遇的事情延續到了現在。希西家王被延長了十五年的壽命,而她的生命雖然延長了,可只有二十來天,實在太令人惋惜了。是我們愚拙沒有領悟到你的旨意。我們不知道你預備接她到天家去,只以為她得醫治與我們共同生活下去。”
禱告當中我感覺到自己在哽咽,也感到了聖靈的安慰。剛進他家前心中還有擔憂,如今內心充滿了平安。但我如同失去長女時候那樣哽咽著,因為在這不長二十多天當中趙夫人已經成了我信心的女兒了。
趙先生此刻已察覺到出了什麼事,也哭泣了。這時被禱告聲吵醒的老母親,從隔壁悄悄地開門走了進來。我的心咯 了一下。
(怎麼對老人家講呢?)
還沒有想出對策的我,匆匆結束了禱告。趙先生起身後,抹了把淚水,然後對我說︰“崔教師,麻煩您了,真過意不去。謝謝!”
“沒什麼,過意不去的應該是我們。早知道如此,還不如讓她回家了……您走後不到一個小時就……”
“是啊,我回來也不知什麼緣故睡不下去,就一直看書。既然按她所願歸天家了,也沒什麼。”
這時壁鐘響了四次。
“出事了嗎?我耳朵背……可狗叫聲把我吵醒了,怎麼了?”
我過去抱住老人說︰“大娘,您女兒結束了在這世上的苦旅,安祥地歸天家了。”
“什麼?我女兒走了?”
“是的,剛才跟趙先生說再見後,我和趙教師抱著她為她禱告時,她走了。”
“唉,到底還是走了。”
老人痛哭失聲。這一下孩子們全醒了。我愣在那里,忘了去安慰他們。
我也曾經失去女兒,送走母親,在十天里連續辦了兩次葬禮,可是也沒有像今天這樣讓我茫然失措。將來這些小孩子和老人可怎麼辦呢?
(唉呀,怎麼還愣著呢,天一亮,鄰居們就要起床了,要在鄰居起床前把尸體搬過來才是,免得有人說三道四。)
我好不容易讓死者的母親留在家里,和趙先生一起回到了教會。雪雖然停了,但在黑暗當中道路一樣難走。
我們滿頭大汗地走進屋時,趙教師仿佛象一位大喪主,呆呆地坐在尸體旁,悲傷的樣子讓我又一次流下了眼淚。
(出來為主傳福音的年輕人,犯了什麼天大的過錯,竟讓他在尸體旁呆坐幾個小時呢?)
我鋪開被,把尸體放上去,卷起來。可是背也不是抱也不是,只好到帳篷里拿了一條草袋子,用兩根棍子穿起來做成了擔架。我把自己的衣服蓋在尸體上,她丈夫在前邊抬,我在後邊抬,不大的身體卻沉得我冒出了汗。
“媽媽,我來抬吧。”
“不,這可不是年輕教師抬的,晨禱時你就好好講你的道吧。”
這時,正好踫到了來參加晨禱的一位弟兄。
“快來,幫我抬一下這邊的擔架吧。”
他二話沒說就幫我抬了。好不容易下了陡坡後又得過被雪蓋著的田壟。前邊的趙先生一個人走得很穩當,可是走在後邊的我和那位弟兄卻輪番滑跌著。不一會兒,東方吐出了魚肚白。
(得趕在村民們起床前到家才是,否則,要是有傳聞說從帳篷教會里運出尸體,就虧欠上帝的榮耀了。)
心里總有這種念頭,因而,一路上我一直忐忑不安。總算到達了國民住宅區,辛苦沒有白費,天亮了卻也沒有行走的人們。
我們把尸體放到炕上。我心里非常過意不去,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二十多天竭盡全力地照顧了她,如今剩下的只有滿懷的愧疚。
給尸體換完衣服時,已經是上午十一點鐘了。這時,長老宗教會的牧師和長老、勸事們十多人聞訊後也趕來了。
我的心一沉。
(他們對我們能醫病趕鬼、口說方言頗有異議,可是現在卻出了人命,他們會不會對我們冷嘲熱諷?)
我的心仿佛要停止跳動,頭也不敢抬了。牧師、長老們都穿得很體面,相形之下,我顯得特別寒酸。穿著一身破舊的衣裳不說,加上昨晚一宿沒合眼地折騰,無精打采地呆坐在那里,後來跟過來的趙教師也沒好氣的坐在那兒。
牧師、長老們只是做著很長的禱告,加上嘆息和干咳,根本沒有做禮拜的意向。我只好起身說做禮拜吧。然後唱了一首贊美詩。可是第一段唱完了也沒有人跟著唱,成了我一個人的獨唱了。開始唱第二段時趙先生跟著唱開了,這才帶動了其他的人。死者的老母親流著淚也跟唱了。可是在第三段的時候,她突然站起來翩翩起舞。
然後又猛然捶著自己的胸部說︰“女兒啊,女兒,你為什麼悲傷?為什麼感到孤單呢?你的女兒已經在我的懷中,她的痛苦已經結束了。不要哭泣,要感恩才是,歡喜快樂吧。”
這次她又跪下來流著淚說︰“哈利路亞,感謝主!”
人們都以為老人因悲傷過度精神錯亂了,要過去安慰她。可是她卻說︰
“不是的,我不是因為女兒的過世而瘋狂,實在是太感恩了。我剛才突然起身是因為我看到我女兒穿著潔白的衣裳坐在雲彩上,一邊升天一邊對我說︰‘媽媽,我在這里等你,你也要到這里來。’看到如此美的光景,我才不知不覺說出什麼話來。現在我的心里充滿了平安和喜樂。”
我在此親眼目睹了聖靈的安慰。用世上的方式誰也無法安慰這位女兒先行的老人,然而聖靈在贊美中通過異象給她顯示了她女兒升入天家的美景,並用方言和翻譯方言來安慰了她。
可是牧師和勸事們個個都很擔心,他們都以為老人的精神有了異常。這時,我大膽地對他們說︰
“各位,請不要擔心。剛才老人家講的是聖經里所記載的方言和翻譯方言的話。”
“是啊,也有這個可能,因為聖經上有此記載。”
幸虧那位牧師是善解人意的人。那天下午我們商議了有關葬禮的事情。按理應該由死者原來出席的教會主持葬禮並且我自己也很疲倦了,我正想推辭主持,不料死者的丈夫和母親都非要委托我們帳篷教會主持,我們實在是推托不掉了。葬禮都在趙鏞基教師的主持下進行了。來參加葬禮的還有幾十位輝文高中的老師。後來成為趙鏞基牧師師母的聖惠借來宣教士的手風琴站在送殯隊伍的前邊,一直拉琴到墓地。葬禮結束後,回家一看,聖惠的雙肩皮膚被蹭破了,還起了水泡。心痛之余,我為全家人和教會能以無私的愛心參加葬禮,使得又一個靈魂平安地進天家的這件事獻上了感恩。
聖經傳道書七章二節講︰“往遭喪的家去,強如往安樂的家去。”葬禮舉行過後不久,國民住宅小區的二十多戶人家中有幾戶人家來到了我們教會,因而我們帳篷教會又大大地復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