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苏轼《水调歌头》
题记:这是一篇描写基督徒恋爱婚姻为题材的小说。主人公在情与理的争战中是个失败者,这失败带给他们一生的痛苦。值得我们反思的是,造成他们婚姻悲剧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战争?是疾病?还是感情的背叛?欢迎有兴趣者发表意见,同时也谈谈基督教小说的写作方法。
第一章两小无猜
初夏的早晨,天气凉爽。昨夜一阵雨,驱散了一天的暑气,使人觉得就像刚从水里爬出来,坐在树影下,享受凉风佛面的舒坦。早醒的知了开始在树枝上歌唱,这歌声催醒了正在沉睡的念祖。他一骨碌爬起来,见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父母早已下地去了。他蹬上木拖鞋,咭咯咭咯走出房门,抓起放在门背后的捕蝉网,开门出去卷蜘蛛网去。
说是捕蝉网,其实不过是一根竹竿顶端绑一个用竹篾扎的圆圈,趁清晨的露水未干去收集蜘蛛网。将蜘蛛网裹在圆圈上,一层,两层,裹个二三十层,就成为厚厚的带有极强粘性的捕蝉网。因为小,可以伸进树丛里;因为粘性大,粘在知了身上就跑不了。存放在一个蝈蝈笼子里,挂在家中。待外面的知了一叫,它也会叫。里应外合,此起彼伏,真是好听。这是农家孩子的一种玩法,天天捕蝉,乐此不疲。
念祖姓史,今年8岁。他有个小伙伴叫白鹭,家里人都叫她鹭鹭。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像是个洋娃娃。农村的女孩都爱扎两条羊角辫,白鹭也有,辫子根部绑上红头绳,很好看。父母说,今年秋天他要上学了。学校在离家两里路的杨村。鹭鹭比他小两岁,还得过两年才上学。
鹭鹭对他十分崇拜。因为他能抓知了,抓蟋蟀,晚上抓萤火虫,都是极好玩的。他还能给他讲地里的各种瓜是怎样长成的,挑西瓜什么样的才熟,挑甜瓜什么样的才甜。他还能用麦秸编篮子。(当然,这些都是他妈妈教的)在割完麦子,打完场,麦秆一捆捆竖在场上晾晒时,用剪刀挑笔直的麦秆剪下来,退去外面包裹着的皮,剩下光滑溜溜的麦秆,一根根修剪得一样长,就可以用来编篮子了。用编成的篮子存放煮熟的蚕豆,拎在手里边走边吃。每次他都给鹭鹭编个小巧玲珑的小蓝,放上煮熟的蚕豆,一人一个,提着它找小朋友去玩。她家在桥南的中心地段租借了一间房屋,开了个胭脂店。(就是杂货店)村民们的日常生活用品,从吃的到用的,从油盐酱醋到火柴、肥皂、香烟、酒,样样齐全。但对地里的事,就懂得少了。虽然是个小店,远近却很有名。提起白家胭脂店,没有不知道的。都说白家信耶稣,心肠好。不仅价格总比其它小店便宜一二分,而且可以赊欠。账本上不少人欠了多半年不去还的,也从来不去讨账。按着白老板的说法:人人都有难处。欠账不还,是因为他没有。心里本来就不好意思了,再去讨账会使他更难受。乡里乡亲的,有了就还,没有了就算,能帮助别人也是一件好事。因此,邻村的人,也有特意过来买东西的,生意反而很红火。
念祖所在的这个村庄在上海北面,却属江苏省地界。江南水乡河湾多,雨水多,空气湿润。村子中间有一条河,将村庄分为南北两部分。中间有三座桥相连。中间那座桥叫白桥,据说建于**初年,是这里最大、也最有名的一座单孔石桥,村庄也因它而得名。每到傍晚,这里坐满了乘凉的人,一把扇子一张椅,家长里短地聊天。
念祖家在河的北面,鹭鹭家在河的南面。念祖扛着捕蝉网,过桥到前院去叫鹭鹭。鹭鹭的父亲开店去了,母亲听到叫唤就喊:“鹭鹭,鹭鹭,快起来,念祖叫你来了。”因为每天如此,母亲也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她也很喜欢念祖,因为他懂事,嘴巴又甜,见人就叫叔叔阿姨,爷爷奶奶。
“快进屋来,她还未起床呢。”鹭鹭妈妈说。
“不了。我举着长竹竿不方便。阿姨,叫她快点儿。太阳一出来,露水就干了,蜘蛛网也不粘了。”
“来了来了!”声音未了,一个小丫头三蹦两跳就出现在他面前。当他们走出门口,背后传来她妈**叮咛:“小心点,别把鞋又弄湿了。”
白说。脚踩在露水里,哪能不湿鞋呢?两个孩子,兴致勃勃地卷蜘蛛网去了。
“念祖哥哥,快,这里有一个大的。”
念祖赶紧过去。在屋角,真有一个又大又完整的蜘蛛网,有个大蜘蛛还在网中央守猎呢。竹竿伸过去,蜘蛛拉出一根长丝,自己靠着这根长丝,荡秋千一样逃走了。念祖把竹竿顶端的圆圈靠过去,翻上两个身,一张诺大的蜘蛛网就完全覆盖在圆圈上了。
他们从村东头一直卷到村西头,捕蝉网上的蜘蛛网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看看脚上的鞋全湿透了,两人做个鬼脸,相视一笑。约好早饭后一起去捕蝉,就各自回家了。
在小孩子眼里,时间过得特别快。吃过午饭,农户都在家歇息,要到太阳西斜,中午的暑气散去了才能下地。念祖的父亲卸下一块门板,搁在北门口,那里微风习习,很是凉快。把念祖按倒在上面,强迫他睡觉。大人们自己也去午休了。
念祖躺在门板上,耳朵听见前面河浜里传来扑通扑通的击水声,知道小伙伴们正在游泳。乡村小孩游泳都是狗刨式,双脚击水的声音特别大。念祖心里痒痒,又怕父亲发现,只能忍耐片刻,然后轻手轻脚地溜出去。
来到河边,好不热闹。村里一半小孩都出来了,还有两个大人,在树影下看着这些孩子们,唯恐出点意外。念祖边跑边喊“我来了!”人未立定,裤子已经脱下,望树影下一扔,走下水桥,往前一扑,也开始狗刨起来。他游了一圈,抬头看见鹭鹭正蹲在树影下,就招呼她:“快来呀,好舒服!”小屁股浮在水面上,晒在太阳里,白亮白亮的。鹭鹭也不懂害羞,羡慕地看着这些男孩子。她不会游,也不敢下水。这里还没有一个女孩子下水的。她手里拿着念祖扔下的短裤,眼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有时碰上家长来抓自己的孩子,那被抓的从另一侧岸边爬上来,光着屁股就逃;即使被家长抓着,从水里上来的光身占满了水,浑身滑溜得像泥鳅一样,身子扭动两下就逃脱了。看着大人的狼狈样,孩子们在水里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嬉笑声。
念祖从水里起来,从鹭鹭手里接过短裤穿上,对鹭鹭说:下午我跟爸爸去摘瓜,你去吗?
鹭鹭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稍微一想,高兴地说:“去!给瓜吃吗?”
“那当然。任何人到瓜地,挺吃。”挺吃的意思,就是任凭肚子装
果然,下午念祖家摘甜瓜。他们来到瓜地,只见绿茵茵的瓜藤下面,隐藏了许许多多瓜。黄金瓜特别明显,金黄色的瓜皮上凹进去一条条白色的花纹,像斑马的身体。念祖告诉鹭鹭,你不懂不要摘,摘了生的不能吃。你看我摘,我告诉你怎样才是熟的。
“你看这一个。黄白条清晰,屁股上的圈圈像铁锈的,这是熟了。屁股上有半圈裂纹的,是最甜的。”他把瓜从藤上揪下来:“爸爸说,瓜熟蒂落,轻轻一揪就掉了。不熟的生瓜,揪都揪不掉”。他摘下瓜,放到垄沟里,继续找熟瓜。
“怎么把瓜扔在这里不管了?”鹭鹭问。
“怎么不管?等全部摘完了,再来收集。瓜地里不能老是来回走。把瓜藤踩坏了,瓜就死了。”
“呵,你还懂得不少呢。”爸爸从后面过来,称赞地说。
“叔叔,我能吃一个吗?”
“当然能。不过,晒得烫烫的瓜不好吃,吃了会拉肚子。待挑回去,洗净了,给你们家拿几个去,让你爸爸妈妈也尝尝。”
“谢谢叔叔!”
那时候的运输都靠扁担筐子用肩挑,这重活自然都是爸爸的事。
所有的瓜都挑到家门口那棵大树下,两个大脚盆里盛满了清水。先在一个盆里洗一遍,再在另一盆里清一遍,然后就装筐。装好筐再用清水泼一遍,最后装船,明天一早划船到镇上去卖。村里有许多小船,几家合用一条船,给船主付一点运费就行。乡里乡亲的,没有太多的计较。
吃过晚饭,家家门口一堆乘凉的人。多数人家卸下门板,用两条长凳搁起来,又当桌子又当床。念祖用口袋装了七八个甜瓜给鹭鹭家送去,鹭鹭正躺在门板搭的床上听妈妈讲故事。见念祖背着瓜去,一骨碌爬起来。鹭鹭爸妈也热情地招呼念祖。
“叔叔阿姨,我爸妈让我拿几个瓜给你们尝尝。”
“哟,还那么客气。回去谢谢你爸妈。”
“不用谢。”放下瓜,对鹭鹭使个眼色,鹭鹭说:“我和念祖哥哥去抓萤火虫去”
“去吧去吧,小心蛇。就在路边抓,不要到草丛里去。”妈妈嘱咐。
“哪里有什么蛇,大人吓唬小孩。”念祖小声嘟囔着,两人手拉手向林带走去。
抓萤火虫不是第一次,早有丰富的经验,工具是一把扇子一个瓶。见到一闪一闪的萤火虫,悄悄走到它面前,用扇子一扇,强大的气流将萤火虫击落在地。因为他发光,掉到地上也好找,轻轻的捉住了放进瓶子里。不一会儿,捉了十几个,瓶子里一闪一闪的,发出绿盈盈的光,太好看了。许多孩子都热衷于抓萤火虫,回去后打开瓶盖,放飞在蚊帐里,看着一闪一闪的光晕慢慢进入梦乡。他们都在编织美丽的幻想,编织一个童年的梦。
童年生活是美丽的,人只有一个童年,却构成一辈子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