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圣经 〖 保罗 〗
    甚至在粗略看过保罗书信后,也不难发现他大量引用旧约经文的地方。他的解经方法颇值得研究,但我们不在这里讨论,因为我们主要目的是探寻他对圣经所采取的观点。由于他坚强的犹太背景,他必定与一般犹太人对圣经的权威和默示的看法相同,这点毫无疑问在他书信中反映出来。除了探讨他对旧约的观点外,我们也需检讨他对自己写作的看法,因为这也是一般基督教会所持的看法。

    保罗对旧约的观点

    简括来说,我们先看保罗对旧约的运用,再来检讨他在提后三 16有关默示的话。保罗对旧约的运用。罗马书引用旧约比任何其他书信为多;罗马书共有45处,哥林多前书15处,哥林多后书7处,加拉太书1O处,以弗所书4处,教牧书信中一共才2处。其他书信里没发现直接引用旧约的地方。除了这83处经节以外,也有许多地方没有直接引用,却引述了旧约意念、事迹或人物。这些资料的绝对重心,表现出旧约圣经知识在保罗心中的强烈影响。这点也是反驳以保罗深受希腊思想说法的最重要因素。不管其他因素对形成他的神学思想的影响如何,无人能否认旧约对他的影响,诠释保罗思想的人也没有人能忽视这点。

    在最多的实例中,保罗用一种公式化的引言,导引他对旧约经文价值的评估。最典型的公式是『经上所记』,明白涉及经文的权威性。在罗马书,他一开始就在一 17引用旧约来铺陈他的主要意念。在以下三章中,每章都再出现一次(参罗二24;三 1O,这里他一连引用3次;四 17),也多次在议论中一再出现。在其他书信里引用旧约之处,也是如此。

    『经上所记』其中的涵意,使保罗向每一个读者提出要求。有时他提到人类的作者,如摩西(罗十 5,19)、何西阿(罗九 25f.)、大卫(罗十一 9)、以赛亚(罗九 29;十20;十五 12)。有时他用一般说法:『他说』(phesin),如林前六 16(译按:中文圣经译作『主说』),乃明显以旧约经文为神的声音(另参林后六2)。甚至在提到人类作者时(如罗十5),后面立即接着引用的经文,也几乎是拟人化的语气。另有些时候使用这公式时虽提到作者名字,却可分辨出作者是神自己(如罗九 25:『神在何西阿书上说』)。在那些没有明显如此表叙的地方,却都有着同样的涵意。

    保罗视圣经权威更进一步的确切保证,是说到『经上所记的……话就应验了』(林前十五 54)之处,我们可以从此找到与福音书上应验公式完全一致的地方。保罗也提到『所应许的话是这样说』(罗九 9),并且用修辞学的问题来引用『神的回话(chrematismas)是怎么说的呢』(罗十一4)。罗九 17的话更为明显,『因为经上有话向法老说』,是从出九 16引用的。这类以圣经经文为神声音的记载,表现了保罗对圣经是源于神毫无疑问的信念。再者,他声明『从前所写的圣经,都是为教训我们写的』,给我们在下面要讨论的,赋与了继续参考的资料。

    我们更需注意保罗对旧约启示与基督福音之连贯性的假定。他对基督教义所表现之神在基督里启示的解释,并未离开他对旧约的崇高意识。因为对他来书说,神在基督里的作为是旧约真实应验的巅峰。虽然保罗以信心代替了遵行律法为得救之道,但他仍以律法为圣洁的(罗七 12)。纵使保罗对旧约解经方式看来与耶稣或有不同,但他们却都是站在评估圣经权威相同的根基上。

    保众对旧约默示的陈述。在谈到提后三 16之前,我们看到在罗三 2,保罗用『神的圣言』来指旧约,因为是『交托』给犹太人的。在古代『圣言』(logia)这词是用于神所说的话,因而带有权威性。当保罗用这种方式描写神的启示时,无疑地是与先知们常用的『耶和华如此说』有异曲同工之妙。当他使用这词时,思想离不开全部的旧约。『圣言』的权威不是出自传这话的人,而是该信息的本身便赋与了权威。

    提后三 16说:『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于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都是有益的。』另一种版本说:『凡神所默示的圣经……都是有益的』,不大符合文脉。保罗向提摩太指明,他从小熟悉圣经的性质,要他明白圣经之所以有益,是因为这神所默示的。另外的版本或许会引出这样的问题:是否某些神所默示的部分,才对人有益?这显然不是原来的意思。不论那些学派如何演绎而译成后者这种版本,我们都可以确定,这种概念绝不可能从保罗和提摩太身上发现到。

    Theopneustos(『神所默示的』)一词,曾引起许多争议。我们只能从几点显著的地方,作些概括性的研讨。经文中这词的原义是『神吹气』,毫无疑问,其中含有圣经写作的来源是神的意思。至于这默示的方式,并没有任何说明。这词本身也没有暗示人类作者完全是机械化被动之意。这种看法并不属于使徒时代的思想模式。保罗所肯定的是:圣经的鼓动者是神,不是人。旧约的人类作者是代理人,神藉着他们产生了作品,而其权威则远超过这些人类作者的权威。保罗不是说:神对人类所写的这些字句吹气,使它们变成神的话。他乃是说:这完成的作品是神『吹气』而成的。从这话看来,这位使徒实实在在以旧约为神的话。

    上述保罗对旧约看法,表现他和耶稣的看法完全一致。我们无从知道他是否知道耶稣如何运用旧约,因为要靠他是否熟悉福音遗传而定。但从林前十五 3f.他提到自己领受的遗传,有两次出现『照圣经所说』,可知保罗早先的信仰至少是有圣经根据的。因此很自然地,我们可以推想,早期基督徒所实践的遗传已传给了保罗,而本质上则是基于耶稣的榜样。可能保罗对耶稣遗传教训所知道的,比他在书信中所反映的还要多得多呢!

    保罗对自己写作的观点

    在某些方面,这主题较前者看来更为复杂,因为与保罗对使徒职份的看法密不可分。实际上,我们需从使徒职份的经文开始检讨。在福音书中,使徒是耶稣特别拣选出来分担他使命工作的。在耶稣的生平中,他只拣选十二人。但保罗一直声称他是使徒。他并不符合徒一 21-22的条件,因为他并未在耶稣传道时与耶稣同伙。他费了不少气力来断定他和耶路撒冷的使徒一样有使徒职份,尤其是在加拉太时。检讨使徒职份的概念,不在我们目前的目标之内(参第七章对教会职务的讨论)。但是,如果不对保罗以合法使徒身份要求他的读者顺服的那些话语加以检讨,就无从探讨他对自己写作的看法。保罗显然有这种倾向。

    我们先看他书信中大部分的问候语,都是以使徒自称的,例外的只有腓立比书、帖撒罗尼迦前后书以及腓利门书。不过,在帖前二 6的经文,保罗声称『我们作基督的使徒』却没有向他们或别人求益处。『使徒』与『权威』两者的意念并肩而行,是十分正确的。保罗不认为他的使徒职份是出自自己,或是出于教会的委派。他所用的说明是:『奉召为使徒』(罗一1),『奉神旨意,蒙召作……使徒』(林前一 1;参林后一1;弗一 1;西一 1;提后一 1),『奉我们救主神……之命』(提前一 1),或者是特别指明『不是由于人,也不是藉着人,乃是藉着耶稣基督,与叫他从死里复活的父神』(加一1)。

    保罗希望他的读者能立刻接受他蒙召作使徒的宣告。问题是:他以自己写作为权威的权威何在?这有两种主要的可能:或是他使徒的地位本身就具有权威,或是他的权威在他使徒的身份之先,使后者具有真实性。假如是前者,那么使徒职份便等于使徒职位的合法性,而后者则有更多的灵活概念。保罗的心中似乎有一种与十二使徒分享同等职位的意念,而同时认为他的权威出自他为传扬福音的特别蒙召。与我们当前目的最有关系的一环,是他知道自己的话带有权威。

    当保罗在林前九 1说:『我不是使徒吗?我不是见过我们的主耶稣么?你们不是我在主里头所作之工么?』明白地将他作使徒的宣告,连于他在哥林多人中间所作特别传道的工作中,因而和他们产生了某种特殊关系的结果。他称他们为他『在主里是我作使徒的印证』(林前九 2),也立刻对他们有所要求。这个例子叙述出他对自己亲手建立之教会的态度。在保罗书信中,即使对不是他建立的教会,他也会宣告他作使徒的权利,并且用一种的权威方式与他们函叙(参罗一 1;西一1)。无疑地,他是根据他蒙召作『外邦人的使徒』(罗十一13),也就是一个特别对外邦人宣扬福音的使徒。

    有关新约权威的要点,特别是和保罗书信有关的,就是使徒的圈子是否只限于十二使徒与保罗这几个特殊人物呢?如此说法虽然并不能说不合理,但新约并不一直把『使徒』这词(连保罗也是)局限在这几人身上使用。这词或可分作基督的使徒与教会的使徒两类来看。前者除了十二门徒外不作他人想,后者则是特殊的传信人。虽然这样分类的力量仍嫌不够,但保罗从未稳耶路撒冷的使徒或他自己为教会使徒。不过,基本观念总是由神按立的,至少也有代表性的权威。

    保罗的书信有些地方有命令的型式,如他对帖撒罗尼迦教会说:『我们靠主深信你们现在是遵行我们所吩咐的,后来也必要遵行』(帖后三 4)。他劝勉读者亲手作工,『正如我们从前所吩咐你们的』(帖前四 11)。有一次,保罗将他所吩咐的,和主的吩咐分别开来(林前七 12),却仍希望他们注意他的话。事实上,他说明他看法和意见,是自己被圣灵所感动的。

    不过,如果以为他仅是表明意见而已,那便错了,因为连他自己的忠告也有命令的性质。他希望读者慎重地读他的话。他对各教会都吩咐同一『规则』(林前七 17)。同一书信里,他提到他所传授的,不是用人智慧所指教的言语,乃是用圣灵所指教的言语(林前二 13)。他明知自己写作权威性,因为是神所指教的。他知道神特别叫他作工头(林前三 1O),他要读者效法他(林前四 16;十一 1)。他希望哥林多教会知道他所写的,乃是主的命令(林前十四 37)。他看他的书信和他当面讲的有同等的份量(林后十 11;参帖后二 15)。他责备帖撒罗尼迦教会中不服从他话语的人(帖后三 12-15)。在帖前五 27,他用了很重的言词:『我指着主嘱咐你们』,坚持他的信必须在教会中公开宣读。我们用了十足的证据,表明保罗看他所写的话对读者有强烈的权威。

    由于保罗显著的得救经历和后来蒙召的信念,可以说他的身份是独特的。但是,我们也从其他的新约作者找到一些对旧约与他们自己写作评估的类似例子。以下就是我们扼要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