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聖經恰好可以充分反映以上的論述,那便是保羅在腓立比書一章12至20節的自述。
先交代一點點這段經文的背景資料︰保羅在耶路撒冷傳道,引起騷動。由於大祭司與公會的人要謀害他,他乃被押解至該撒利亞巡撫腓力斯那里,後來亞基帕王也加入審判保羅的行列。保羅事實上並沒有犯法,也沒有任何可資控告他的證據,所以亞基帕王本欲釋放他,了結整件案子,但保羅得知他之可以獲釋太晚,又或者他心展不憤,認為既然無辜被捕,受了屈辱,總不能靜悄悄地被放走便作罷,必須將整件案子求個水落石出,還他一個清白。於是,他要求上訴至羅馬。作為一個羅馬公民,保羅自當有抗告於凱撒的權利,亞基帕王等也不便欄阻,結果他被押送至羅馬,在那裹坐了兩年的牢獄;雖然後來曾短暫獲得釋放,但保羅不曾想到的是,他最終竟要死在羅馬(參徒二十—∼二十八)。
保羅告訴腓立比信徒,在人人以為他最無能為力、失去自由的情況下;在人人以為他再無法傳福音的情況下,福音仍然得以傳開,上帝仍然藉他工作。
怎樣工作呢?保羅指出,他之坐牢對教外和教內兩種人,帶來不同的福音效果。對教外末信主的人,他的坐牢成了一個活的見證。由於保羅已失去了行動的自由,他能接觸到的教外人只是那幾個看守他的兵丁,但保羅的特殊情況︰一個原來身分與學問均不凡的人,竟然會因為某個卑賤的信仰而身陷園圄,故也引起了兵丁們的興趣,以此作為他們茶餘飯後佐談的材料,如此就把保羅的事在軍營中傳開了;甚至夸張地推想,不單是整個軍營,連軍人的家眷,及其他教外人士,都輾轉听聞有保羅這麼一個人存在,及他如何為基督信仰受苦的故事。
當然我們毋須浪漫化地推想,那些兵了會因保羅的見證而信主(如果有,保羅沒理由不提);基督徒的見證,許多時只會招來別人的猜忌、嫉妒、忿恨,或者嘲笑、不屑、戲弄,而非我們期望的欽羨、景仰、鼓掌。就好像我們在所處的工廠、學校、寫字樓里,若堅持信仰的原則,按上帝的旨意而行,招來的多是同事們的嘲弄,指我們食古不化、迷信愚頑,甚至故意討我們便宜,教我們踫釘和吃虧。但是,保羅卻認為雖然別人並沒有因他的見證而皈依基督,總還是一個見證,「已經顯明是為基督的緣故」,好讓他們知道,信仰在他身上是如何真實、如何值得堅持,乃至為之舍命。對教外的人,保羅的坐牢成了一個間接的福音見證。
面對於教內的人,保羅的坐牢便更帶來直接推動福音的作用。他在坐牢期間,仍然可以接見訪客,與探望他的羅馬信徒談道,堅固他們的信仰。保羅活的見證,大大的激勵了他們,既然保羅可以不懼死亡。不怕犧牲地傳揚福音,那他們也當見賢思齊,努力效法,「越發放膽傳上帝的道,無所懼怕」。保羅的坐牢,復興了羅馬信徒,振興了福音工作。
在這里,我們也不要一廂情願地以為,有保羅這麼一個聲名顯赫、靈力充沛的人在羅馬,必然會一致地受到羅馬信徒的歡迎,事實並非如此。有一些人(推想應是羅馬教會的領袖)對保羅如此闖進他們的地盤,吸引了大部分信徒的喝采與贊美,感到不是味兒,對於原來「屬於」他們的信徒,如今竟然向一位外來者靠攏,剝奪了他們的光采,他們自然極其不滿。於是乎,他們也拚命傳福音,但卻不是為了景仰和效法保羅的緣故,而是一方面要證明他們也有如保羅一樣的傳福音能力,甚至可以比保羅做得更多更好;另一方面也欲重新奪回信徒的喝采與掌聲,藉傳福音來營造自己的勢力(出於結黨),使人跟隨他們而不跟隨保羅;第三方面,他們也希望藉著他們傳福音的果效,來剌激保羅,教他為別人的興旺。自己的衰微而自憐自傷,影射對照他已再無傳教能力,「加增我捆鎖的苦楚」。
保羅對這些懷著不可告人目的的信徒之傳福音有何反應?他是否如他們所願的心里增加了苦楚?沒有!保羅的反應是︰「這有何妨呢?或是假意,或是真心,無論怎樣,基督究竟被傳開了。為此,我就歡喜,並且還要歡喜。」
保羅之說不介意別人傳福音的動機,並非因他認為動機不重要,效果才是要緊的,基督徒做事可以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動機與行動同樣重要。每個基督徒必須定時躬身自省,檢討一下自己事奉和目標是否正確,動機是否純正,有沒有自覺或不自覺地在傳揚基督之餘傳揚了自己,在事奉中竊奪了基督的榮耀。但是,保羅仍相信羅馬某些信徒出於嫉妒紛爭的傳福音是無妨的,不是對他們自己無妨,乃是對福音事工無妨。因為,他知道上帝會將壞事變成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