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世紀教會史
    【第一節教會與國家】

    對于何時為中世的開端這一問題,歷學家們觀點眾多,但中世大體開始于羅馬主教格列高利(GregorytheGreek)登上教皇寶座之時(A.D.590)。羅馬主教是否繼承彼得的使徒職權的問題成為爭論焦點以後,到格列高利時期完全立足了腳。雖然說明格列高利自身有廣闊的理想和不屈的實踐能力、教會行政能力,但是是由普世教會運動的對話力量而形成的。

    如此,羅馬教皇的勢力在教會內部得以鞏固,不僅比君士坦丁堡教區主教、安提阿教區主教、耶路撒冷教區主教、亞歷山大教區主教更有教會權利,而且漸漸出現了在世俗國家內部行使權利的現象。

    在A.D.800年法蘭克王國的查爾斯大帝的帝王冠式使教會與國家的微妙關系,即教會利用國家、國家利用教會的關系,教皇與世俗王的利害關系漸漸顯露出來。

    羅馬教皇利奧三世應查爾斯大帝的請求,給他加冕。查爾斯大帝每天閱讀聖奧古斯丁的《上帝之城》,並抱有在歐洲社會實現基于基督教信仰的千年王國——“基督教王國”(Christendom)的理想。

    依據聖奧古斯丁的歷史觀,他認為千禧年王國不是在歷史的終點實現的國度,而是在歷史當中巡禮的教會,教會是神國度的現在面貌(representative)。查爾斯大帝因誤解無千禧年說,夢想用政治的力量來將中世基督化,從而支配世界。

    教會和國家的對立關系最為尖銳化的事件發生于A.D.1077年的卡諾莎(Canossa)城。德國皇帝亨利四世就德國神職授任權與格列高利七世(也叫希爾德布蘭,Hildbrand)發生爭執,結果,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廢除亨利四世教籍。亨利四世登上阿爾卑斯山,在堅固的古堡卡諾莎城門前,冒著嚴寒赤腳下跪,告解聖事三天。

    這種戲劇性的懺悔行為不僅使丟失的教籍重新得到了恢復,而且得到了羅馬天主教主教們政治上的幫助,獲得了政治力量,最終將格列高利推下教皇的位置,亨利四世轉敗為勝。

    A.D.1198年英諾森三世(InnocentⅢ)任教後中世教皇的勢力達到了頂點。他把自己的職責看成是半神式(semi-divine)的存在,即他說自己是位于神與人之間的存在,在神之下、人之上。他還認為自己是基督的代理者(vicarofChrist),或者甚至確信自己是祭司長,是王的麥基洗德。他聲稱"如果王不衷心事奉基督的代理者,就不能正確地統治國家",而且認為如果說王擁有世俗的權利,那麼祭司在靈魂上擁有權利,正如靈魂比肉身更貴,祭司職也比王職更寶貴。還說"教皇是太陽,國王是月亮"。

    這種教皇的勢力不僅在世俗國家得以實行,而且在教會的靈性治理上表現出其強權得以實行,即所謂的宗教裁判(Inquisition)。這從A.D.1229年圖盧茲會議(SynodofToulouse),將當時的靈性運動的追隨者卡特里派(Cathari)和韋爾多派(Waldenes)的平信徒讀聖經事件加以定罪開始的,因為當時中世的拉丁語翻譯聖經波爾基特(Vulgate)只有神職人員才能讀。

    A.D.1232年,皇帝腓特烈二世(FrederickII)表露強烈地出處理異端的意向時,怕其政治野心的教皇格列高利九世任命了一批調查員。他們是由教職人員和平信徒組成,並起裁判陪審員的作用。他們在各各地方走動,調查有嫌疑的人們,這些人由教區祭司們召集的。他們曾以宗教的名義將伽利略等科學家們的地動說定為異端,將宗教改革的先驅者約翰•胡斯(JohnHuss)、約翰•威克利夫(JohnWycliffe)等人定罪,並將加以處刑。

    羅馬教廷使中世成為黑暗歷史的最致命事件,就是十字軍遠征(Crusade)。教皇高高凌駕于世俗歷史和國家之上,犯下了在世界歷史中錯誤地引導歷史方向的罪惡。不管將戰爭怎麼美化得多麼美麗,甚至稱其為聖戰(HolyWar),但在神和歷史面前都是無法正當化的。

    響應教皇烏爾班二世(UlbanⅡ)的號召,參加討回被塞爾柱人(SeljukTurk)佔領的耶路撒冷(1071年)自願軍達數萬名。因塞爾柱人是伊斯蘭**,所以他們認為這次戰爭是從異**手中重新討回自己聖地(holyspace)的聖戰(HolyWar)。這十字軍遠征經歷二百多年(A.D.1074-1291)連續七次。

    第一次是應拜佔庭王國的國王亞歷克修斯一世(AlexiusI)的防衛塞爾柱人呼吁救援開始的。很多王參加了這次遠征,一時在耶路撒冷的數千名猶太**和伊斯蘭**慘遭血腥屠殺。佔領後于1100年建立了拉丁王國(LatinKingdom),但1187年又被塞爾柱人收復。

    第四次十字軍遠征,甚至利用了威尼斯商人的船。因無力支付船費為理由,應威尼斯商人的攻擊要求搶劫了君士坦丁堡。

    1212年還組織了少年十字軍。法國的牧童斯蒂芬(Stephen)和德國科隆的少年尼古拉(Nicholas)召集了數千名少年。可惜這些少年十字軍流落于意大利,甚至往聖地去的途中被拐賣為奴隸。

    從此,開始出現了贖罪卷(indulgence)。教皇烏爾班二世在1095年的克雷芒(Clermont)宗教會議上講道的時候,許諾說給參加十字軍遠征的人授予完全贖罪卷,還應許獎賞不腐敗的冠冕。

    這樣,贖罪卷不僅被政治所利用,而且為償還聖彼得教堂的建築工程和弗擇銀行(Fugger-sBank)的債而進行的買賣贖罪卷的行為,從此擊發了宗教改革的火焰。

    正如雅各•布爾哈特(JacobBurkhardt)所指出的歷史的三要素是政治、文化、宗教的話,那麼宗教凌駕于世俗文化和政治上,導致了中世紀的黑暗。相反象希特勒時代,宗教隸屬于政治,被政府所利用也是不可以的。就中世時代,按路德的兩王國說那樣,政治與宗教應該分離。

    教皇的領域與國王的領域應該分離。但是兩者之間不能毫不關心,或相互對立。正如理查德•利伯(RichardNiebuhr)指出的,教會應該具有對國家和政治的預言家能力和變革者(transformer)的能力。

    (討論題目)

    思想一下正確的國家和教會關系,即政治領域與教會領域應當如何關連起來?

    【第二節中世紀的靈性運動】

    第一次十字軍時期是強調避世主義、禁欲主義、神秘主義的敬虔和修道院生活的信仰熱忱增強時期。其中最重要的運動是十二世紀的西多會(Cistercian)。本尼狄克派的修士羅伯特(Robert)痛感當時的修道院散漫的靈性,于1098年在西多(Citeaux)創立了非常嚴格的修道院。飲食、起居、環境非常樸素。

    當代最大的聖者——聖伯爾納(St.BernardofClairvaux:1090-1153)使西多會大為興旺。伯爾納1115年在克勒維斯(Clairvaux)也辦了修道院,並終身為此院院長。他徹底的獻身是基于對基督的愛,所以他那充滿福音性的信仰博得路德和加爾文的贊揚。

    特別是在他的著作《雅歌書講解》(Songofsongs)中講述了很神秘的靈性,即三個階段的吻(threekisses)。

    第一階段是親腳的吻,即正如某一個女人用油洗耶穌的腳、親吻、流淚悔改那樣,是認罪悔改階段。

    第二階段是親手的吻,即因信稱義而心靈享受平安。

    第三階段是親耶穌嘴的吻。這是被愛,被聖靈充滿的象征。強調信仰的最大喜悅來自聖靈和愛的充滿。他解釋說,這充滿是從耶穌口里所出的話來達到的。

    多明我修道會(Dominican)是由聖多米尼(Dominic)創立的(A.D.1170-1221)。他想要以保羅為榜樣用講道得人。他采取聖奧古斯丁的規矩後,1216年得到教皇豪諾里烏斯三世(HonoriusⅢ)的認定創立了教派。他采取了自我否認和乞討修道的原理,每天乞討。結果修道院得以迅速發展,待他去世世竟然達六十所,而且還繼續增多。

    他以對學問的強烈熱忱來強調講道的教育,而且因他的主知主義(注重知識)的性格顯露出了貴族的風采。所以在多明我會,阿爾伯特•馬克諾斯(AlbertusMagnus)、托馬斯•阿圭那(ThomasAuinas)、神秘主義者愛克•哈特(MeisterEckhart)、陶勒爾(Tauler)、改革者薩維納羅拉(Savonarola)等杰出的人物倍出。他們以"主的狗"(Dominican)為名高揚真理,嚴守真理,甚至成為鏟除異端的前線宗教裁判員(inquisition)。

    方濟各會,較比多明我會的**更受群眾的尊敬,此修道會是意大利阿西西的聖者聖法蘭西斯(St.FrancisofAssissi:A.D.1182-1226)創立的。法蘭西斯是其洗禮名,本名為伯納多(GiobanniBernadone),是阿西西布料商人之子,重病得治後開始悔改。從阿普里亞(Apulia)戰爭還鄉後,更加深刻悔改,每當他見到麻風病人都禁不住他那憐愛之心。

    他在羅馬朝聖的時候聞主呼召,即保守神的家的聲音,回去以後賣掉父親倉庫中的大批衣服布匹來修復達米安教堂。這種不象商人的大方的舉動觸怒了父親,他父親領他到主教那兒,取消他的繼承權。當時他將父親的外套也還給父親說,除天上的父親以外沒有第二個父親。

    他的一生絕對貧窮,過效法基督的生活。和他一起過乞求生活的兄弟們都出身于老百姓。法蘭西斯的兄弟們作為效法基督的團體,以愛結合、幫人農耕、幫助麻風病人和被拋棄的人、過一個徹底貧窮的生活。向鳥兒講道,鳥兒就為他合唱,徘徊與村里的惡狼也被他們感化,變得善良溫順。

    他四十天禁食禱告,乞求在兩手腳上顯露出基督十字架傷痕(Stigmata),果真三天之內兩手,兩腳和肋間流血之後,出現了象耶穌般的釘痕和槍的刺傷。

    弗羅里斯的約亞琴(JoachimofFloris或Fiore:1145-1202)作為西多會的修士,即是修士院院長,同時,又是預言家。他將歷史分為聖父時代、聖子時代、聖靈時代。

    聖父時代從亞當到基督(四十二代),是律法的時代,是幼兒期和新婚的時代(ordoconjugatorum)。聖子時代是從基督到基督的再臨(四十二代),是恩典的時代,也是青年期,被看為祭司時代。聖靈時代是從耶穌再臨以後的四十二代,是愛和自由的時代,是老年期,是修道士的時代(ordomonachorum)。

    他作了關于修道院異像的夢。預言說,將再次出現象以利亞和摩西的修道士,果真聖法蘭西斯運動和聖多米尼運動先後掀起。並且,他將聖靈理解為自由的靈,解放的靈。每一個人都能享受自由的歷史進程,這一點也影響了黑格爾,馬克思和解放神學與民眾神學。

    中世紀最偉大的神秘主義者是愛克哈特(MeisterEckhart:1260-1327)。新柏拉圖哲學在十二、十三世紀得到復興。愛克哈特用新柏拉圖方式理解萬物中真實的存在者是神,認為人的靈魂里有神的火花。他追求神在他的靈魂中誕生而達到完全的交通。

    結果,他陷入了不需要通過基督的中保也可以與神聯合,人可以成為與神同一的泛神論傾向。

    愛克哈特的神秘主義形成了德國的神秘主義,影響了約翰•陶勒爾(JohnTauler),約翰•斯陶皮茲(JohnStaupitz)和馬丁•路德(MartinLuther)。路德雖然批判愛克哈特的神秘主義,但他接受了陶勒爾的基督受難神秘主義(inChrist),並在1518年出版了《德國神學》(TheologiaGermaniae)。

    (討論題目)

    談一下中世靈性運動的長處和短處,討論一下可以應用于我們靈性運動的要素是什麼?

    【第三節中世經院神學】

    十字軍遠征使法國產生了新的政治要素——叫城市人的第三階級。在精神上空虛無知、狹隘心胸的環境下成長的大多數人們看到了西方世界無限的精神地平線,華麗的城市包容了東方國家和古代的文明。如此傳來的東方的知識、阿拉伯的知識,使西方世界掀起了知性覺醒運動。其中最顯著的運動是經院神學(Scholasticism)。打開這經院神學時代之門的學者是聖安瑟倫(St.Anselm:1093-1109)。

    安瑟倫在神學領域作貢獻的著作《上帝為何成為人》(CurDeusHome?)中展開了以客觀的救贖論為根據的理論。即神因人類的墮落和犯罪而非常難過,所以應該有能滿足神難過之心,將被奪去的名譽重新歸給神的人。但人都是惡的、墮落的、沒有讓神喜悅的能力。只有無罪的基督成為肉身來到人世才行。他強調只有背負人類全部罪惡的完全之人和完全之神的基督才能滿足神心意的滿足說(SatisfactionTheory)。

    並且,在信仰與理性之間的關系中,他活動的目的不在于通過理性獲得信仰,而是強調信是神學的出發點。他解釋說以信仰為根據時能達到認知就叫credoutintelligam。

    但是彼得•阿伯拉爾(PeterAberlard:A.D.1097-1142)堅決地以亞里士多德(Aristotle)哲學為基礎反對客觀救贖論的主觀救贖論。他解釋說比起基督的十字架事件,更是由他所達成的和解加上我們的愛的參與從而得到救贖。即人類意志的主觀功勞和努力應成為前提。這是阿伯拉爾的普遍概念,我們稱其為"概念主義"(conceptualism)。

    在信與理性的關系中,他主張理性先作用于信。即“理解而後信”(intelligoutcredom)。我們先努力理解後,才用信接納那不能把握,不能探究的東西。因而自然地增大了人類理性的作用,強調了人類的善行和努力。

    這種善行思想是受到貝拉基(Pelagianism)主義的影響。中世經院主義可以說成是亞里士多德的理性和貝拉基自由意志(善行)的結合。因而對于他們來說,恩典也是超自然的人類本性(Super-natural)。

    中世經院主義的集大成者是神學者托馬斯•阿奎那(ThomasAquinas:A.D.1225-1274)。阿奎那在他的龐大的平生之著作——《神學大全》(SummaTheologiae:1265-1274)中闡述了這樣的思想。稱之為自然神學(naturaltheology)既是在自然現象和創造現象中尋求神的啟示的,重視人的思辨(speculation)之神學。即可以說一種想通過理性的追求和善行的努力達到神面前的神學構造。

    但是奧古斯丁和路德闡述了啟示神學(Theologyofrevalation),即上帝將他的恩典、慈愛和公義顯現給我們,賜給我們、披戴給我們,以此我們才能理解神。

    關于上帝的存在,阿奎那提出了五大論證︰

    追溯歷史中推動的根源必有第一動力(firstmover);歸結世上所有的善必有最完善的善(supremegoodness);尋求世上所有的原因必有最初原因(firstcause);尋求世上的等級必歸結為最高等級(firstdegree);由此可以證明就是上帝。

    這種亞里士多德似的理解也出現在他的聖餐論中。根據亞里士多德的哲學,他將本質(substance)和事件(accident)區分開來,即,聖餐的氣味、顏色、味道、模樣的偶然性(accident)無變化,但餅和葡萄酒的本質(substance)變為基督的身體和血(變體論transubstantiation)。他認為這些經過執行聖餐的祭司們祝聖後真正發生變化。

    而且阿奎那還直接將彼得•朗巴德(PeterLombard)提出的七件聖事(洗禮、堅振、告解、聖餐、終傅、神品、婚配)確定為中世天主教的聖事。但是經院主義哲學的框架中也漸漸開始研究奧古斯丁。這種神學發展通過鄧斯•司各脫(DunsScotus)、奧卡姆的威廉(WilliamofOckham)、加百列•比爾(GabrielBiel)開展起來。這種發現奧古斯丁的神學運動為路德的神學再發現鋪了路。

    (討論題目)

    讓我們的現實生活中尋找一下神的恩典和人的自由意志(自然本性),並理性和信仰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