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叫喚機長時,黃金麟醒了。坐在波哥前面的這位老太太在向機長詢問著什麼,機長指了指波哥,老太太的狐疑目光轉向波哥,波哥撥弄他的金色長發,勉強地笑了笑問︰"有事嗎,老太太?"
"我的丈夫不見了。"
夏先生和夏太太登機時,波哥曾經幫助夏先生把外套和帽子放進頭頂的櫃子里。這是位身材矮小卻整潔利落的老先生,身穿褐色休閑褲,淺色襯衫外套著一件茶色毛背心,腳下是一雙舒適的休閑鞋。他是個禿頭,波哥想空調運作久了後他得戴帽子。
"你丈夫需要什麼嗎?"波哥問。
"他不見了。"
"對不起,你說什麼?"
"他失蹤了。"
"不會吧,他一定是在你睡覺的時候去了洗手間。"
"你可不可以替我去找找看?拿這張毯子去吧。"
"拿這個干什麼?"
"他去的時候肯定沒穿衣服,他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一定很尷尬。"
波哥跨過睡在信道上醉了的人,接過毯子。實際上,夏先生的衣服整齊地放他的座位上。最上面的是眼鏡和助听器,褲腿從座位上垂下,伸到鞋子里。波哥對擺放如此整齊的衣服感到詫異。他想起中學時一位患癲癇癥的同學。這人發病時會突然昏厥,有時會當眾脫下鞋子和襪子或者敞胸露體地從浴室里走出。
"你丈夫得過癲癇癥嗎?"
"沒有。"
"那他曾夢游嗎?"
"也沒有。"
"好吧,我馬上回來。"
頭等艙的洗手間里沒有人,往樓梯找,波哥看見信道上擠了幾個人。"對不起,讓一下,我在找人。"
"誰不是在找人?"一個女人不耐煩地說。
波哥發現商務艙和經濟艙的信道上都排上了長隊。機長從他身邊匆匆走過,一句話也沒說。
"先生,你最好回到座位把安全帶扣上。"一位空姐走過來對他說。
"但我只是想找"
"所有人都在找人,我們會盡快報告消息,現在請你合作。"
波哥上樓梯,剛上了一半,朝下面望,感到不寒而栗。這是怎樣的一個慘狀啊!深夜時分,飛機上所有乘客都抱著失蹤者的衣服,驚恐地尖叫和喘息著。
與一般的乘客不同,波哥此時清醒得很。這位見多識廣的記者確信眼前發生的事不是幻象,因為他似乎再體會到在以色列那場激烈戰爭中等待死神降臨時的恐懼。可是他怎樣跟夏太太解釋呢?說夏先生不是唯一消失的人?說許多人都不知所終,而衣服還在?
波哥一邊走,一邊在記憶中搜尋他讀過、看過和听過的任何關于人口失蹤的片段。但是除了劫機,他實在想不出更合理的原由。那麼究竟是什麼人干的呢?他們正在飛機上嗎?他們會不會提什麼條件?失蹤的人會不會愈來愈多?他自己能否幸免于難?
波哥回到自己的座位時,恐慌的氣氛已經籠罩了整個機艙。
"事實上許多人都不見了。"波哥嘗試安慰夏太太。這個可憐的老太太和所有人一樣感到困惑和恐懼。
這時候,座位旁的對講機響了,傳出了機長的聲音︰"各位乘客,是本航機的機長史雷。我現在已經派服務人員去檢查所有洗手間,然後向每個乘客交代。你會領到一個登記卡,如果你發現家人或同伴失蹤,請你寫下他(她)的姓名、出生地以及你能想到關于他(她)的一切細節。
"我們現在的情況令每個人都感到不安。登記卡的記錄將成為我們向有關部門上報的憑證。副機長薛先生會把失蹤的人數粗略地統計一下,我也會想辦法與泛大陸航空公司取得聯系。但由于我們現在處于一個極偏遠的地帶,很難與地面迅速取得聯絡。只要有新進展,我一定會盡快通知大家。同時,我也希望各位能保持鎮靜,積極地與我們合作。"
波哥看見副機長從駕駛艙沖出來,從一個信道跑到另一個信道,一個座位一個座位地仔細檢查,服務員同時把登記卡發給乘客。波哥鄰座的乘客剛剛睡醒,空姐便問他的同伴有沒有失蹤。
"失蹤?沒有,我一個人。"說完他翻過身,很快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