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篇   论翻译序言
    一五三零年皇帝查理第五召集国会于奥斯堡,希求解决宗教纷争。撒克逊选侯带着路德,墨兰顿,施巴拉丁,约拿犹士都,和雅其科拉(Agricola)为宗教顾问。这一行人于四月十五日抵达科堡(FesteCoburg).一周后选侯前往奥斯堡赴会,仅将路德留下,因路德自从沃木斯国会以来仍处于帝国禁令之下。八年前当他匿居瓦尔堡时,他利用空暇,用德文翻译了新约。此新约德文译本在一五二二年九月初次出版。以后他与同工翻译了旧约。他的目的是要使平信徒可以亲自到他们灵命的活水泉源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路德翻译圣经,十足表现他不仅是大改教家,而且是大文学家大诗人。他的德文圣经奠定了近代德文的基础,作了联合散漫德意志的动力,甚至信奉罗马教的德人也莫不受其影响。凡在他以后翻译圣经的,大都是从他的德文圣经得到了鼓励和益处。

    路德从事翻译,有时如生龙活虎,有时多经推敲。他的字汇丰富,有时一字之译,几经淘汰。他曾说过:“翻译不是人人都能从事的文艺;又说:圣经对德人应说德文。他翻译圣经,真是达到了信达雅的地步,使圣经对德人说德文。在翻译有关信仰的字句上,他固力求符合原文意义,但他并不死译,以致失其精意。所以有时为求表达原文的精意,他不惜加上一字,即如他译罗马人书三章二十八节时,加上了“仅”字,而因此引起了那些信仰错误和咬文嚼字的罗马**的反对。路德一生屡次修改他的德文圣经,但始终不取消此“仅”字。

    当一五三零年路德留居科堡时,他乘赋闲之便,写了论翻译一文,于九月十二日送交他在女仁堡的朋友林克(WenzelLink),请其代为付印。本文以路德答友人所提二问作开头。此友人为谁,不得而知,也许是路德假设的,作为用书信方式,来讨论他心目中所要讨论之题目的藉口。他藉着辩护他对罗马人书三章二十八节的翻译,来阐明因信称义和善功的真谛,而以略论圣徒代求作结。在讨论过程中,他将他翻译圣经的方法加以说明和辩护。

    参考书

    何礼魁:马丁路德传,八三至八五面。

    Bainton,HereIStand,ALifeofMartinLuther,pp.326-335.

    Grisar,MartinLuther,HisLifeandWork,pp.211-212,420-424.

    PhiladelphiaEdition,WorksofMartinLuther,vol.IV,p.327,vol.V,pp.9-27.

    Thiel,Rudolf,Luther,Philadelphia,Muhlenberg,1995,pp.458-464.

    论翻译:一封公开的信

    致尊贵的N,我所敬重之君和友。愿基督里的恩典和平安,归于尊贵的先生和朋友。

    我已收到你的来信和叫我答复的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乃是:我为什么将保罗在罗马书三章所写的话译成“我们看定了,人称义是仅因着信,不在乎遵行律法”呢?你也告诉了我,保罗的原文既没有“仅”(Sola)字,所以教皇党徒为之大哗。他们认为我将自己的这种意思加在上帝的话上,乃是不能容忍的。第二个问题乃是:我们既读到天使为我们祈求,已死的圣徒是否也为我们祈求呢?

    关于第一个问题,如果你欢喜的话,你可给教皇党徒下面的答复。

    首先,假如我路德博士,可以希冀所有教皇党徒,能够正确美好地翻译圣经里的一章,那么,在翻译新约成德文的事上,我真应鼓起勇气,来谦恭地邀请他们协助。但因为我知道——并且为还亲眼看到——他们之中,没有人知道怎样翻译,也不知道怎样说德文,所以,我免了他们和自己的麻烦。显然他们是从我的翻译和我的德文学着说德语,写德文。他们是窃取我的文字,这种文字,他们在先是少有所知的。他们不为此而感谢我,反而藉此来攻击我。但,我也愿任凭他们,我教导了这些忘恩的学生——即我的仇敌——怎样去说德文,我是引为荣幸的。

    其次,你可以说,我是照我的良心,尽我的能力翻译了新约。我做这工作,不过是为服务那些不能做得比我更好的人而已,我没有强迫过人去读它,而只是听人自愿。若有人想要译得更好些,并没有人禁止他。若有人不要读它,他也可置之不理。我不要求人读它,也不称赞那读它的人。这是我的新约和我的翻译,它也必然继续是我的。即令在这上面我有些错误——虽然我毫不觉得有错,也极不愿故意译错一个字——但是我不容许教皇党徒作裁判者。他们想批评我的翻译,可是他们痴聋愚笨,无法胜任,我很知道,做一个良好的翻译者,需要多少的知识,工作,理智,和了解,但他们所知道的,还比不上驴子;他们从来就未曾试过这件工作。

    谚云:“沿路建造房屋的人,有许多教师。”这就是我所处的情形。那些一向说话都说不正确,更不知道翻译为何事的人,一下子都变成了我的教师,而我必须做他们大家的学生。若是我要他们将马太福音的头两个字“家谱”译为德文的话,他们当中决无人敢于大言不惭了。现在他们竟坐着来裁判这整个的工作!好家伙!当圣耶柔米翻译圣经时,情形便是如此。全世界是他的教师。惟独他是一无所能的人,连那不配擦他鞋的人,竟也谴责这个善良人的工作。为全世界干一番好事业,是需要坚忍的,因为世人常要做绝顶聪明的人,必然常在马尾下放着马衔,指引一切,但一无所能。

    我巴不得看到有一位教皇党徒,不应用路德的德文翻译,挺身而出,翻译圣保罗的一封书信或先知书的一本,那么我们就可以看见一种堪受称赞的美好德文译本了!我们已经看见德勒斯登(Dresden)的无价值的文棍(指恩麦色尔),自命为我的新约教师。在我的书上,我将不再提起他的名字;自有审判他的,况且他是人所共知的。他承认我的德文是美好的,也看出他不能在这上面有所改进;然而,为要损害它的信痛,他便拿着我的新约,撤去我的序文和解释,差不多一字一字抄下我所写的,把我所译的新约用他的名字出售。呀!亲爱的孩子,他的王侯(指佐治公爵),作一篇可憎的序文,禁止人读路德的新约,而竟命令人读这些文棍从路德所窃取的新约,这是使我多么伤心!

    若有人又为我说谎,他可以把路德所译和这文棍的新约拿来比较一下,就可看出谁是这部新约的翻译者。在少数地方,他修改了一下,而他所有的修改虽使为不满意,但我还能容忍它。按经文而论。它尚无伤大雅。因此我也未加笔伐。然而他们对那用我的名字所出版的新约,就加以无情的诽谤,罪名,和禁令,对那用别人的名字所出版的我的新约,却看为是必读的。我对于这样的大智大慧,是不能不置之一笑的。他这样将诽谤和侮辱加在我的书上,却将这书窃取来,用他自己的名义出版,以求获得赞许和好名,试问这是什么样的道德呢?我将这留给他的审判者。同时,像圣保罗一样,我乐见我的工作甚至被仇敌所推进了,而我的书不用我的名字,乃用仇敌的名字,成了必读的书。还有什么事更能给我伸冤呢?

    且言归正题——假使教皇党徒要在“仅”这字上引起这么多无谓的纷忧,那么你可这样告诉他:“路德马丁要有这样的一个字,他说,一个教皇党徒和一匹驴子是同一物。”我要用这个字;我命令用这个字;我的意志就够作为理由。我们不要做这些教皇党徒的弟子,而是要做他们的教师和审判者。我们对这些驴子头要骄傲自矜一次;正如圣保罗以反癫狂的圣徒自夸,我也将以反对这些驴子自夸。他们是博士么?我也是。他们是博学的吗?我也是。他们是传道人么?我也是。他们是神学家么?我也是。他们辨护论家么?我也是。他们是哲学家么?我也是。他们是辩证家么?我也是。他们是讲师么?我也是。他们有著作么?我也有。

    我要更进一步自夸。我能解释诗篇和先知书,他们却不能。我能翻译,他们却不能。我能祷告,他们却不能。且讲较低的事罢!我能应用他们的辩证学和哲学,而且比他们都好;此外,我确知他们他们当中没有一人懂得他们的亚里斯多德。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人真懂的亚里斯多德的一小引或一章,那么我任凭他们把我处置好了。我并不是夸张,因为我从青年时代起就熟悉他们的一切科学,知道其深浅。他们也很知道,他们所能的,我都知道,也都能做。然而这些不堪造就的家伙,竟以我对他们的科学是个陌生客,刚在早晨才来到,还不曾看到或听到他们所教的所能做作的是什么一样。他们竟如此荣幸地以他们的科学来自吹!他们所教导我的,我在二十年前就融会贯通了,所以对于他们的瞎喊乱叫,我就得唱**所唱的:“七年来,我便知道了马蹄钉是铁的。”

    对你的第一个问题,姑以此作为答复。对他们关于“仅”字的叫喊,请只给这些驴子下面的答复:“路德要用这个字,他乃是超乎教皇派一切博士。”这答复以此为止!从今以后,我只要轻看他们,也久已经看他们,因为他们是这样的一种人——我应该说,因为他们是驴子。在他们当中有些无耻之徒,从来就未学会他们自己的诡辨学,和斯蜜滋(Schmidt)博士,脏鼻博士,及其一流人的诡辨学。然而他们竟要在这件事上与我为敌,但这件事不仅远超过诡辨学的领域,而且也正如圣保罗所说的,远超过全世界的智慧和理智。自然,一匹驴子无需多唱,只从它的耳朵,就足以认识出来。

    然而对你和我们的人民,我要说明我为什么选用“仅”字。其实在罗马三章我所用的不是sola而是Solum或Tantum。驴子们对我译文看得好准呀!然而在别处我用了Solafide,并且我要用Solum和Sola二者。在翻译时,我时常试求达到一种纯粹和清晰的德文,也时常为了一个字,我们花了二三周或四周的时间去探求,往往一无所得。在翻译约伯记的时候,腓力先生,奥罗迦鲁(Aurogallus)和我,有时在四天之中,很少能译完三行。现在它业已译就,任何人都能阅读,都能评判,也可一目三四页,而无有差错。但他却不知原有的障碍,已用我们所流的血汗除去了,使他现在能以舒服地滑过。田地一经廓清,便易耕耘,但拔除树木残枝,整理田地,那是人所不愿做的。若要获得人的感谢,那是不会有的事;就是上帝以太阳,天地,甚至祂自己儿子的死赐给人,也不能获得人的感谢。在魔鬼名下的世界,老是如此,并不愿有所改变。

    我十分明白,罗马书三章的希腊文和拉丁文都没有solum这个字,这无需教皇党徒来指教我。Sola这四个字母不见于其中,那是事实,然而那些驴子头对这几个字母,却像一条牛对一扇新门凝视一样。同时他们却看不见这经含有这个字的意义,如要翻译得清楚而有力,就得加上这个字。我既要在翻译上说德文,我所要说的乃是德文,而非拉丁文或希腊文。在说到两件事的时候,如果一件是肯定的,而另一件事是否定的,那么德语便将“仅”字与“没有”或“非”用在一起。所以我们说:“农夫仅带来谷而非钱”;“不,现在我没有钱,而仅有谷”;“我仅吃过,而没有喝过”;“你是否仅是写了,而没有读过呢?”在日常生活中,这种说法多得不可胜数。

    这虽不是拉丁文和希腊文的用法,却是德文的用法。德文常加上“仅”字,为的是使“没有”或“非”的意义更完全,更明晰。我当然也能说:“农夫带来谷而非钱”,但“非钱”这两个字并不像在我说“农夫仅带来谷,而非钱”的时候,来得响亮,清楚。这里“仅”字辅助“非”字,而造成一个完全和明晰的德文句子。

    我们不可像这些驴子一样,问拉丁字母当怎样说德文;关于一点,我们必须在家里问母亲,在街上问孩子,在市场上问一般人,看他们嘴里如何说,照他们的说法来翻译。那样,他们才能懂得我们,也知道我们是对他们说德文。

    例如,基督说:“心里所充满的,口里就说出来”(太12:34)。假使我服从驴子们的话,他们就会将这几个字摆在我面前而译为:“从心里的过剩,口里就说出来。”请告诉我,那是德文吗?什么德人懂得那呢?“心里的过剩”是什么东西呢?没有德人能那样说,除非他也许是说到某人有太大的一颗心或太多的心,然而那也不对。“心里的过剩”正如“房屋的过剩”,“火炉的过剩”,“银行的过剩”一样不是德文。但家里的母亲和一般人是说:“心里似所充满的,口里就流露出来。”那样说,才是好德文,这就是我一向尝试用的说法,但不幸的是尚未常常恰到好处,因为拉丁字母对于说好的德语,乃是一个大阻碍。

    例如,卖主的犹大在马太福音二十六章如此说:“何用这样的枉费呢”他又在马太福音十四章说:“何用这样枉费香膏呢?”如果我服从这些咬文嚼字的驴子,我必会译为:“为何发生了损失油膏的事?但那是什么样的德文呢?什么德人会说:“发生了损失油膏的事”呢?假如使他了解,他会想到,油膏不见了,必须再寻找出来,然而那也并不明显,也并不确定。如果那是好德文,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出来为我们译一本像那样好的,美的,新的德文新约,把路德所译的作废呢?我相信那样,他们就会将他们的学识显露出来了!但一个德人是说:“何用这样枉费呢?”或说:“何必这样耗费呢?油膏被浪费了。”那才是好德文,那才使人懂这是指抹大拉的马利亚,枉费了她所倒出来的油膏。这就是犹大的意思,他想他有更好的方法去处置它。

    再者,用德文翻译天使对马利亚的问候,一向是照着拉丁文直译为:“我问你安,满了恩典的马利亚,主和你同在了!请告诉我,那是不是好德文!一个德人什么时候会说:“你满了恩典”呢?谁个德人懂得“满了恩典”是什么意思呢?他必会想到满了啤酒的小樽,或满了钱的小袋。因此,我已译为“蒙恩的”,叫一个德人能照他的想法,想到天使问候的意义了。然而教皇党徒认为我已败坏了“天使的问候”,向我发狂。可是我还没有用最好的德文来翻译。设若我用最好的德文来译这问候为:“祝贺你,亲爱的马利亚,”——因为天使如果用德文问候,那正是他所要说的——我相信他们必认为我将这问候大大败坏了,以致要因他们对亲爱的圣母马利亚所存的大虔诚而自缢。

    但他们发狂怒骂,与我何干呢?我并不阻止他们随心愿去翻译;但我也要翻译,并不要随他们的心愿,乃要随我的心愿。如果有人不欢喜我的翻译,他可以不予理睬,把批评留在里,因为他的批评我不会看,也不会听。对我的翻译,他们无需要负责,也无需要给与评价。好好地听罢!我要说:“蒙恩的马利亚”和“亲爱的马利亚”,而让他们说:“满了恩典的马利亚。”凡懂德文的人都要知道,亲爱的马利亚,亲爱的上帝,亲爱的皇上,亲爱的王侯,亲爱的人,亲爱的孩子,乃是多么优美文字。我不知道,“亲爱的”说法在拉丁文或其他文字中,是否也能像在德文中,说得如此优雅动听,以致响澈全心。

    我相信精通希腊文和希伯来文的圣路加,是要将天使用的希伯来字的意义,用希腊字Kechari-tomene来表明;我也想天使加百列向马利亚说话,是像他向但以理说话,称他为Hamudoth,和Ishhamudoth(大蒙眷爱),意即“亲爱的但以理”;因为那就是加百列说话的方式,正如我们在但以理书所看到的。假若要用驴子的科学来直译天使的话,我就必要说:“但以理,你这有欲望的人。”那才是优美的德文呀!一个德人听见Luste和Begerung,固然认为它们是德文,但不是纯粹的德文,因为Lust和Begier一定是较好。不过将这些字合起来说“有欲望的人”,就没有德人知道那是说的什么。他也许想但以理的心里充满了邪恶。那才是好的翻译呀!所以我必舍弃呆板的字,而要学德人来怎样说希伯来文IshHamudoth的意义。于是我发现德人是说:“亲爱的但以理”,“亲爱的马利亚”,或“有德的少女”,“美丽的**”,“温柔的女子”等等。一个翻译者必须有一大堆的字,当一个字不适合于一个地方的时候,就要用另一个字。

    关于翻译的事,我为什么要说得这么多而且长呢?假如我要将用字的理由及其背后观念述说出来,我竟需要一年的时光才能写得出来。我从经验学会了,翻译是怎样的一种艺术和工作;因此我不准教皇的驴子或骡子来做我的评判者,因为他们未曾尝试它。凡不高兴我的翻译的,可以不去理睬它。如果有人厌弃它,不得我同意而批评它,那么他会自遭恶报!它如果应该受批评,我自己要批评它;假使我不批评它,那么他们不要管它,让他们每人翻译一本适合他自己的好了;我祝他一路平安。

    有我良心作见证,我在这事上极其真诚勤勉,也未存作伪的念头。为了这,我没有得过或索取过一枚小铜钱。我也没有想藉此得尊荣。这是我的主上帝所知道的。我所做的,只是为服务亲爱的基督徒,并为荣耀那坐在那高天的,祂这样时时大大赐福给我,以致我如果翻译了一千倍之多或千倍勤勉,我仍然不配活一小时,或有一双好眼睛。我和我所的一切都是由于祂的恩典和怜悯,更是由于祂的宝血和苦汗。所以,如合神旨,这一切都要快乐诚恳地为荣耀祂。文棍和教皇的驴子可能咒骂我,但虔诚的基督徒和他们的主基督却要称赞我。如果仅有一位基督徒认识我是一个真诚的工作者,那么我所得的报答就太丰富了。我不重视教皇的那些驴子,他们不配认识我的工作,假如他们称赞了我,我就会痛心极了。他们的咒骂倒是我最高的尊荣。但我仍要作一位博士,甚至是一位奇妙的博士;我的确知道,直到末日,他们也不能涂去我的这个名字。

    在另一方面,我并不轻易忽视字面的意义。一段经文若是重要,我就与我的助手很小心地保持字面意义,而决不任意离开它。例如基督在约翰福音六章说:“人子是父上帝所印证的。”若把这译为:“在人子身上,父上度印了祂的记号,”或“人子就是父上帝所指的,”那就是较好的德文。但我宁愿破坏德文,而不愿与字面分离。翻译并不是如这班癫狂的圣徒所想像的。以为是人人都能从事的一种文艺;它需要有一颗真正虔诚的,信实的,勤勉的,敬畏上帝的,有经验的心。因此我认为一个虚伪的基督徒,或激烈分子,你能作一个信实的翻译者。这一点已由那在沃木斯所翻译的先知书表明出来了。虽然那个翻译很是仔细,也很近于我的德文,但有犹太人参与其事,对基督不够表示尊敬;否则,在其中是有足够的学识和细心的。论翻译和语言的性质,到此便够了。

    然而,当我在罗马书三章插入“仅”(Solum)这字时,不仅我是依据于语言的性质,而且原文本身和圣保罗的意思也都需要有这个字。在那一节,他论及基督教教义的主要点。即我们因信基督称义,而非因遵行任何律法称义,并且他完全废弃一切行为,甚至说,律法虽是上帝的律法和道,但律法的行为并不能帮助我们称义。他引亚伯拉罕为例,说亚伯拉罕称义,决不是因行为,甚至那由上帝新近所命令,在其他一切行为之前和以上的至高行为,即割礼,也不能使他称义,但他是在割礼和任何行为之外因信称义了。所以保罗在罗马书四章说:“倘若亚伯拉罕是因行为称义,就有可夸的,只是在上帝面前并无可夸。”行为既完全被弃绝,就必是仅因信称义了,所以凡要清楚地说明将一切行为废弃的人,就必要说:“我们仅因信称义,而非因行为。”不仅语文的性质,而且事实的本身,都需要这样翻译。

    他们会说:“不,这是冒犯人的话,而一般人会认为他们无需行善了。”亲爱的先生,我们要说什么呢?圣保罗自己虽未说,“仅因信”,但他极清楚地说:“非因行律法”,这岂不是冒犯了人吗?在加拉太书二章和许多其他地方,他说:“不是因行律法。”若他说:“仅因信”几个字,或许人还可能用释来加以误解,但“非因行律法”几个字,是如此浅显和冒犯人,叫人用任何注释也都不能加以误解。人们一听到关于行为这样浅显和有力的话语:“不在乎行为”,“非因行为”,“不由于行为”,最好岂不是学习不再追求善功了;设若一个人传讲:“非因行为”,“不在乎行为”,“不由于行为”,并不冒犯任何人,那么当一个人传讲:“仅因信”,为什么就冒犯人呢?

    更加冒犯人的,就是圣保罗并不拒绝一般的行为,而拒绝“律法的行为”,从此就很可能有某些人受冒犯,说律法在神的面前受了咎责咒诅,我们只当作恶,正如在罗马书三章有人说:“我们可以作恶以成善。”这正是我们这时代的邪恶精神所开始行出来的。亲爱的朋友,圣保罗和我们都要这样冒犯人,我们讲道这样坚决反对行为,着重仅因信称义,并没有其他的理由,而只是要冒犯人,使人跌倒,为的要使他们知道,他们并不能因善行称义,而仅因基督的死和复活称义。若他们不能因律法的善行称义,就更不能因恶行和无律法称义了!因此,人不能说,因为善行无能为助,所以恶行就能为助了;正如人不能说,因为太阳不能帮助一个瞎子看见,所以黑夜就能帮助他看见了。

    这件事既是这么显然,而竟有人这么大惊小怪,真是使我希奇。请告诉我,基督的死和复活是不是我们的行为呢?这些事既不是我们的行为,也不是任何律法的行为。我们仅是因基督的死和复活,才得从罪恶中解放出来,才得称义,正如保罗在罗马书四章说:“祂死是为我们的过犯,复活是为叫我们称义。”再进一层,请告诉我,我们用以把握基督之死和复活的,是什么行为么?并非是任何外表的行为?而只是心里的永恒信仰。惟独信仰,而决非任何行为,才能把握福音所传得死和复活。既然这件事既是如此明显,得以确立了。既然我们证明惟独信仰而非任何行为,才能把握基督的死和复活,而且祂的死和复活又是我们的生命和义,那么他们何必如此诬控人为异端分子,如此烧死人呢?既然明明只有信才能使我们得着,并把握着这生命和意义,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应如此说呢?惟独信才能把握基督,才能给予生命,这并不是异端;然而若有人如此说,那便是异端了。他们岂不是疯癫和愚蠢的吗?他们承认事情是对的,但若有人说出这事情,他们又定它是错的,殊不知在同一时候,没有什么事是对的,又是错的。

    我并非是惟一或首先说到仅因信称义道理的人。在我以前,有安波罗修,奥古斯丁和许多别人都如此说了;假使一个人读圣保罗的书信,并且了解他,那人就也必要同样说,而不会说别的。保罗的话真是太强调;他不承认任何行为;称义既然不是由于行为,当然是仅因信了。假使有人教导我们,在信心之外,我们能因行为称义,这是否能成为一种好的。有进步的,不冒犯人的教义呢?那是等于说,将我们的罪除去,不单是因基督之死,也多少是因为我们的行为。若说我们的行为有助于基督的死,我们也能行祂所的,我也像祂一样是善良刚强的,那对基督的死该是怎样的一种尊荣呀!这是魔鬼的话,他是不能不诽谤基督的血的。

    那么这事情的本身使我不得不说:“仅因信称义”,德文的说法也使我这样说;教父们也这样说;人民所处的危险也逼着我这样说,好使他们不仍旧依靠行为,而无信心,以致失去基督。尤其在这些日子中,他们久已习于行为,真需要一种力量,使他们不再倚靠行为。所以,这不仅是对的,而且是必须尽量浅显完全地说:“仅因信,而非因行为,才使人称义。”我所抱歉的,就是没有加上“任何”着眼来说:“非任何律法的任何行为”,因为那样才算说得完全圆满。所以那说法要留在我的新约中,并且教皇所有的驴子虽然发狂发呆,也决不能除掉它。

    现在所说的业已够了,假使上帝赐恩给我,在论称义小册中我将再度论及。

    论到第二个问是,已死的圣徒为我们祈求否,我仅给你一个简短的答复,因为我有意出版一篇论天使的讲辞,在那里,若合上帝的旨意,我将进一步讨论此点。

    第一方面,你知道他们在教皇制度下教训人说,天上的圣徒为我们代求。但我们对此并无所知,因为圣经并没有这样告诉我们。他们不仅如此说,而且把圣徒封为神,作为我们的保护者。在这些圣徒当中,有些虽是从来未曾存在过的,但我们也必须向他们呼求。每个圣徒都被认为赋有某种特殊力量。一个有胜过火的力量,另一个有胜过水的力量,另一个有胜过鼠疫,热病,及各种疾病的力量。这样一来,上帝真像成了不作事的,而让圣徒代祂工作,代祂行动。教皇党徒现在也察觉这是可憎的,而悄悄退步,用圣徒代求的教训来掩饰自己。暂时我且不讨论这个题目,但是那并无关系;我是不会忘记它,让他们的掩饰不受责罚的。

    第二方面,你知道上帝的话没有一句,吩咐我们乎求天使或圣徒来为我们代求,并且圣经中也无此例子。所能找着的,乃是天使与列祖和先知谈话,但他们从未呼求天使为他们代求。所以他们的先祖雅各并没有要那与他较力的天使为他代求,仅仅从他取得祝福。我们在启示录中看到,天使不准约翰拜他。这样敬拜圣徒,显然是不合圣经中上帝的话,而仅是人的一种欺诈和虚构而已。

    无论如何,在敬拜的事上,我们不应不遵上帝的话而行,凡这样行的人,乃是试探上帝。所以我们不可劝告人或容忍人呼求已死的圣徒为他代求,或教训别人如此行;我们倒要反对并劝告人避免这样的事。因此我也不劝告人如此行,免得我使自己的良心担负别人的罪孽。我叫自己不再敬拜圣徒,非常感觉痛苦,因为我曾沉湎于其中,但现在福音的光辉是如此明亮,从此应当再无人有留在黑暗中的藉口。我们大家都很明白,我们应当怎样行。

    更且,这件事本来就是危险的,使人跌倒的,因为人易于离开基督,信靠圣徒,甚于信靠基督。我们的本性总是太易于逃避上帝和基督,而信靠人;虽然我们在受洗时发了愿,也应该信靠上帝和基督,但是学习如此行,真是极其艰难的。所以我们不可容忍这种过犯,免得软弱和肉体的人,开始偶像敬拜,违背第一条诫和洗礼。我们若能藉言行使人的心从信靠圣徒,转移到信靠基督,就好了,因为这样行,也是够多困难和阻扰的。无需把魔鬼画在门上;他总是在场的。

    末了,我们确知,即使我们不呼求圣徒为我们代求,上帝也不会向我们发怒,而我们也定必安全,因为上帝从未吩咐我们如此行。祂说,祂是忌邪的上帝,追讨那些不遵行祂诫命之人的罪;但在此事上,没有什么诫命,所以也没有什么忿怒可怕。既然在这方面有安全,而在另一方面却有违背上帝的话的大危险,而既然我们没有上帝的话来支持,坚固,救拔我们,那么我们为何舍安全而趋危险呢?因为书上记着说:“喜欢陷入危险的人,就因此灭亡”(传道经3:26),又有上帝的命令说:“你不可试探主你的上帝”(申6:16)。

    “否,”他们说:“你那样说,就将全教会定罪了,因为教会在各处都是如此行。”我回答说:“我深知神甫和修道士,要、以此遮盖自己的可憎之事,将自己疏忽所招致的损害推到教会身上,以致我们若说:“教会没有做错,”就是等于说,他们没有做错。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因任何谎言或错误而受指责了,因为那是教会所持守的。如是,人在朝拜圣地时,虽是显然与魔鬼同行,也并无不对;虽然赎罪票是用极大的谎言来宣传,也并无不对。总而言之,什么都只是圣洁的了。所以在回答他们时,你应该说,问题不在谁被定罪,谁不被定罪。他们插入这样不相干的问题,为的是要引诱我们,离开我们的论题。现在我们所讨论的,乃的上帝的道;至于教会是什么,做什么,乃是不相干的问题;此处的问题乃是:什么是上帝的道,什么不是上帝道;凡不是上帝道的,不足造成教会。

    我们读到,在先知以利亚的时候,全以色列民中,没有人公开宣讲上帝的道,也没有人敬拜上帝,正如以利亚所说:“主阿,他们杀了你的先知,毁坏了你的坛,只剩下我一个人”(王上19:10)。此处,亚哈王和其他的人可能说:“以利亚,你用这样的话将上帝的众百姓定罪了。”但是同时上帝已经保守了七千人。那是怎么一回事呢?你岂不知道,在教皇制度以下,虽然神甫和修道士在教会中成了供魔鬼使用的教师,而且下了地狱,但是上帝却还能保守祂自己的子民么?许多孩童和青年人已在基督里死了,因为甚至在那敌基督者之下,基督仍然用大能保守了洗礼,在讲坛上朗读的未加注释的福音书,主祷文,使徒信经,因而保守了祂的许多信徒。也保守了祂的教会。祂对供魔鬼使用的教师,却未曾说过这事。

    即令基督徒做了教皇党的一点可憎之事,教皇的驴子也并不能因此就证明基督徒乐于如此行,更不能证明基督徒做得对。一切基督徒都能做错,也都能犯罪,但在主祷文中,上帝已经教训他们祈求免他们的罪,上帝也会饶恕他们在无意无知和在敌基督者的**下所犯的罪,却并不对神甫和修道士说到这事。但是我们能很易于证实,全世界常常秘密地怨恨神甫,说他们错待教会,而且教皇驴子直到今日老是用火和刀来严厉压制这种怨言。由这些怨言,我们就可知基督徒是何等不欢喜看见这些可憎之事,而他们乃是何等正确的。

    亲爱的驴子们,难道你们敢来说,这是教会的教训;这些恶臭的谎言,是你们这些恶霸叛徒,用暴力强加于教会的;你们这些杀人的魔王,已经藉此将许多基督徒杀戮了。教皇每条法规的每一个字都表明,没有什么是经教会同意而施教的。你们除了说“我们教训并严格命令人”以外,就没有什么了。那就成了他们的圣灵。这新的暴虐,教会只得予以忍受;她被剥夺了圣礼,而且她本身也无缘无故地被掳了。驴子们竟把他们这种不能容忍的暴虐,冒称为教会的自愿行动和一种模范,来加在我们身上,而以此掩饰自己。

    现在写的太子长了。姑以此作为你问题的答复。下次再写罢。请恕我把这封信扯得太长了。愿我们的主基督与我们同在。阿们。

    你的好友,路德马丁。

    一五三零年十月八日于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