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第三章 在政界工作中的见证
    得救之后,在工作中处处仰望神,依靠神,有不少值得述说的见证。1932年7月我就任“河南省印花烟酒税局”局长时,不少分局长是权贵们的私人,和总局职员暗通内情,违法乱纪;奸商土豪更是行贿偷税,无所不为。如此腐败的官场,从人看来实难整饬(chì)。接任后第三天清晨,我为工作中的困难祈祷,得着神的话语:“人若自洁,脱离卑贱的事,就必作贵重的器皿,成为圣洁,合乎主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提后2:21)”。心中的重担顿时脱落,看到了光明前景。随即想到七条整顿歪风的禁规,用楷书大字书写了两张,分别贴在大门口和客厅中,要求局内职工人人遵守。这七条是:

    1、严禁总局人员与分局人员有分文授受。

    2、严禁总局人员泄漏未经发表之公事,以及与分局长互通消息。

    3、严禁总局人员向各分局长荐人,各分局长亦不得向总局人员有所请托。

    4、严禁总局传达、公役等向各分局长需索费用,各分局长亦不得徇情赏给。

    5、严禁总局与分局人员请客宴会。

    6、严禁总局与分局人员馈送礼物。

    7、严禁总分局人员赌博、吸食鸦片。

    禁规公布之前,我曾经收到过几位分局长的邀宴请贴(当然没去),公布之后,再未发生此类事情,对分局长的任用不徇私情,全凭工作成绩定其去留。每日工作时心中有主赐的平安喜乐,所遇到的各种困难均能迎刃而解。以前,每年税收仅有十五万元,我任职后,年税收达六十万元,受到上级的重视与好评。有不少同事羡慕主的真道,我委任的两位科长,都先后得救了。

    这时,魔鬼想用金钱来诱惑我们远离神转向世俗。1934年2月,我因公去上海时,遇见一位老友正在主持航空建设奖券的推销工作,他请我担任河南、安徽、山东三省奖券推销的经理人,照章程规定,经理人可得销售额的十分之一为手续费,每月可获纯利一万元,收入可观又完全合法,实为难得的美差。乍然一听,似乎也无可非议,但灵里总觉不通,遂决定找爱主的年长弟兄商谈。3月14日,经别人介绍,前往“中国内地会”(ChinaInlandMission)见到唐进贤总主任(Mr.Gibb)。他说:“航空建设是正当的,但用发售奖券的办法集资不妥,这是利用人们想侥(jiǎo)幸致富的赌博心理,使多数购券人吃亏。如果你是一个重生的基督徒,便不可染指此事,否则在经济上或许有所获益,但灵性必蒙亏损。”

    我觉得他的意见很对,去信告诉尹师母,她也有同感,于是毅然辞谢了此事。这是和内地会的初次接触。以后与他们交往日增,获益也愈多,该会在山东烟台的子弟学校,属灵气氛浓厚,教学成绩优异,我们十分钦佩,从而促使我们萌生了要为中国学子创办同类学校的意愿。

    1934年夏季河南久旱无雨,粮价高涨,为了备荒,我受命到湖南去买米。湖南虽是我的家乡,又有许多亲友,但我要专一仰望神而不依靠人。只带了一名随员于8月26日抵达省会长沙,住在湖南圣经学院,不向当地任何亲友透露此行的目的。那时湖南也受到旱灾威胁,粮价上涨,省府禁止大米出省。8月31日河南方面来电,要我购米二十万担,这是非常困难的任务,但我心中有主赐的平安。当天下午喜降甘霖,次日又下大雨,米价下跌。我立即买进了一万担米。9月2日,米价再落,同时河南的旱情也趋缓解,我回电建议减少购买的数量。9月8日收到回电,要我“停止再买”,阅毕如释重负,感谢赞美神。事后得知,湖南省府规定,凡与外省往来的密码电报,均须先经检查。但我与河南方面收发的所有电报,却从未受到检查,不然,恐怕连一万担米也买不到!因米商交齐货物需时一个月左右,所以还得暂时留在长沙。9月26日,我在湖南圣经学院作见证,讲述自己蒙恩得救的经过,根据陈崇桂牧师的记录整理后,以“我信救主耶稣基督之经过”为题,付印分送亲友(请见附录一〕。那位和我同去的随员,此时也得救了,并回家劝其母亲信主。

    返回河南不久,便升任“河南省财政厅”厅长(图4)。当时政界有一种陋规,新官上任,总要带来一班亲信,将他们安插在重要的岗位上,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认为基督徒应该秉公办事,不可用人唯亲,决心加以改革。1934年10月22日,我独自一人去财政厅赴任。头一件事,便是宣布人事不作变更,全厅职工照常办公。厅中虽无一人是我亲友,但“**着那加给我力量的,凡事都能做(腓4:13)”。

    河南是中原战略要地,民国以来,长期为袁世凯、吴佩孚等军阀头目所盘踞,横征暴敛,战乱不断;加之黄河失修,水患连绵,天灾人祸为害之烈全国罕见。在我上任之前,河南财政年年入不敷出,有时连公务人员的薪俸都不能按期发给,哪里还有经费用于建设和教育事业呢?为了弥(mí)补赤字,预征田赋,寅(yín)吃卯粮的事情,也司空见惯。黎民百姓深受苛捐杂税之害,叫苦不迭。又由于党政军界各方的干预,县级财政也同样紊乱不堪。我既非国民党员,又无背景和靠山,要对此千疮百孔的经济进行根本整治,谈何容易!然而我深信既然神让我担任此职,他就必定会赐给我力量来胜任此职。“你的日子如何,你的力量也必如何(申33:25)”。经过几个月的筹备,第一次全省财政会议于1935年5月23日召开。会前收到各县提案四百余件,多数都要求增加税收,与民众希冀减轻捐税以纾(shū)贫困的愿望大相径庭。5月25日,进行大会讨论,各方意见分歧甚大,彼此争论激烈,相持不下,我在主席台上,几乎无法维持会场秩序。只有举目远望会场外面的蓝天,心中默祷,求主眷顾。

    奇妙得很,争吵很快就停止了,大家都愿意平心静气地来共同寻求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当天下午一致通过了各县紧缩标准案,据此标准,分组对各县的地方概算进行审查。5月28日,大会在一致通过各县地方概算后圆满结束。凡未列入概算的项目一律取消。同时实行公开招聘,统一考试,量才录用,张榜公布的用人制度(图5)。刷新人事,派遣考核合格的财务人员去各县工作,收到极好的成效。以后,又改进了税收办法并推行其他改革措施,使河南省的财政渐渐走上正轨。

    1935年6月财政会议结束后,头一个月的收支,非但没有出现赤字,而且金库中盈余了六十万元,这是我和全厅同人都意想不到的,也是河南财政史上一件破天荒的大事。任期不到一年,便将财政厅以前所欠三百万元的债务全部偿清,在全国财政界中,引起轰动。并因此受到中央政府的明令嘉奖(图6)。1935年12月15日,“新闻报”在“国府明令嘉奖豫财厅长尹任先之擘(bò)画周详实事求是”的标题下,刊登嘉奖令的全文如下:

    【中央社十四日南京电】国府十四日令:查理财要政,端赖有司,恪遵法令,精研力行,方有裨益于国计民生。兹据行政院呈,据财政部呈报,河南省政府财政厅长尹任先,自就任以来,对于确定地方预算,废除苛捐杂税,改进征收,推行法币,均能擘画,实事求是,成绩昭着,足资楷模,应予特令嘉奖,用彰丕(pī)绩,而励来兹。此令。

    我们觉得自己不配得此殊荣,工作中能取得一些成绩,全是神的恩典,只有归荣耀于父神。“在人所不能的事,在神却能(路18:27)”、“耶和华必使你们在地上的万民中有名声,得称赞(番3:20)”。

    在财政厅长任内,我还对河南的金融作了治理。当时,具有省行职能的河南农工银行,有公股也有私股,经营不善,资金短缺,已经面临倒闭。省政府改组其董事会,要我兼任董事长,进行彻底的整顿。根据我的建议,首先收回私股,使银行完全受政府节制,并计划增资五十万元,以加强经济实力。

    1935年5月,有一幢属于银行的高级住房空出,行长请我去住。那屋的房间甚多,大厅又宽敞可以聚会,从人看来是个理想的住所。但当我们为此事祷告时,神赐给我们的话是“至于你们,务要谨慎,不可取那当灭的物(书6:18)”。让我明白,自己身为银行董事长,对银行负有重要责任,一举一动影响重大,切不可贪图银行的好处而遭物议,便谢绝了。数日后,得知省主席刘峙将要迁入,并早有此意。更使我们感到,凡事都必须寻求神的旨意,才不会做错。因在住房的事上顺服神,他使我在银行的工作尽都顺利。增资数额突破五十万元的原订计划,实际达到了五十四万元,现金存款超过了两百万元。一个原已摇摇欲坠的银行,一变而为组织健全,信誉卓着的银行。行长李君及夫人并职员多人信主。

    在我任董事长前,银行中存有三万三千余两的鸦片烟土,是私商福记公司不能如期归还银行贷款的抵押品。我上任后,该公司的境遇每况愈下,显然已无力收回这批烟土,于是银行经理提请董事会核准将鸦片售出以清偿欠款。作为一个基督徒我不能同意出售毒品贻(yí)害民众,但有几位董事则认为欠款的数额甚大,舍此难以弥补损失,开会数次,均未取得一致意见。我感到此事十分棘手,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1935年12月6日,我们和正在主领家庭传福音聚会的巴若兰教士一同专为此事祷告,得到神清楚的启示:彻底解决的唯一办法就是将烟土完全销毁。当天夜晚,我即去向省主席刘峙请示,他认为要公家蒙受如此巨大的损失,是不可能的,坚决反对。看来,烟土是非出售不可的了。但我们仍紧紧抓住神的应许“在神凡事都能”(太19:26),巴教士也赠给我们同样的勉励:“Arethereanyriversyoucannotgoover?Arethereanymountainsyoucannottunnelthrough?Godspecializesinthewhollyimpossible——doingthethingswhichmancannotdo.”(河阻尔难渡,山拦尔难穿,人力虽弗及,神手能成全)。大家继续为此祷告,并不灰心。

    仅仅过了九天,12月15日,南京国民政府来电,下令改组河南省政府。省主席刘峙调离,由商震继任。前面所提12月14日南京国民政府对我发布的嘉奖令也同日见报。

    在当时,省主席调换之后,厅长通常也随之变动。我与商震先生素不相识,便想在省府改组之时主动辞职。12月25日,我乘火车赴南京,向财政部提出辞呈,得到财政部的同意后,12月28日回到开封,立即准备移交的事宜。

    12月31日,是1935年最后的一天,也是刘峙在河南主政的最后一天,我召集全厅职员话别,并以主的真道劝勉。次日的报纸以“财政厅长尹任先召职员训话”为题,刊登了我讲话的大意,抄录如下:

    河南社讯:省府财政厅长尹任先,于昨日上午十一时,召集本厅全体职员训话留别,大意谓,此次省府改组,任先已辞去本兼各职,今趁此临别机会,与诸君见面,聊赠数言,以作纪念,任先来豫主持财政,已历年余,幸诸君奋勉从公,得使豫财日入正轨。此次谬膺中央明令嘉奖,在本人,自惟才力棉薄,并无良好成绩,受之实在有愧,惟此次得蒙奖掖原因,实由于诸君奉公守法,努力工作之所获,换言之,亦即奖本厅同仁,今后任先离豫,希诸君继续此精神,豫财前途,光明可期,溯自任先来厅以后,建树惟用人方面,自信已得到很好效果,实因中国政界之任用私人,为妨碍行政发展之一大原因,任先在豫,对于亲戚故旧,未用一人,遇有缺额,悉采考试方法,在最初自己亦恐办不通,而结果竟出余意料之外,如本厅职员及各县营业税征收主任,都有很好成绩,此可证用考试方法来作用人标准,绝对有效,而且可推进政治之发展,最后尚有一言,吾人作事最大之弱点,即不能打破私欲,一秉大公,任先作事,即本斯旨,此种道理,在古圣先贤名言中,以及宗教哲学里面,都讲究很透彻,诸君公暇,无妨一作研究,自能心领神会,得到光明之途径,来日方长,希诸君珍重,训话毕,全体摄影而散。

    商震先生于1936年元旦就任省府主席。他从中央的嘉奖令中得知我的工作成绩,故而不同意我辞职。我在九天中多次恳辞竟毫无效果,他一再殷切地请我留任。至此,我和尹师母均感到,如果坚辞,难免使他误会,神既拦阻我们此时离职,必定有他的美意,应该顺从。于是打消辞意,1月10日,重返财政厅办公。

    从上班的次日即1月11日开始,连续举行了十一天布道大会,这是早就筹备好的。我们家中最多可容纳二百来人,不敷所需,所以借用新生活俱乐部的大厅,每晚七时聚会,参加者多达四五百人,盛况空前,不少人信主得救。商震主席每晚前来听道,也信主得救了。他上任还不满一个月,便成了基督徒,是我们完全未曾想到的。

    商主席得救之后,对罪恶有了和我们相同的认识。当我将河南农工银行扣存鸦片之事向他报告并提议销毁时,他立即表示同意,认为国家损失事小,人民受害事大。他与省府委员们商讨并取得一致意见后,四月初,经第554次省府委员会议决定,悉数予以销毁,并电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核示。

    行政院将此案交禁烟督察署办理,而该署于7月14日回电给河南省府,以“鸦片尚在分年禁绝时期,并无销毁此项存土的规定”为由,不同意省府的请毁报告。并限令三日内,将本案全部烟土,交给该署在河南的办事处来处置。实际就是交由他们去贩卖。河南农工银行行长李君见烟土销毁不成,反被禁烟督察处拿去赚外快,甚为懊丧。

    当时商主席正在南京向蒋介石先生述职,而期限又如此之紧,在人看来,事态已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但我闻讯后,即跪下祷告,交托给神,相信三日之内,他必有办法,心中十分平安。7月17日是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清晨起床后,我独自唱诗赞美神,非常喜乐。午间,突接南京商主席来电,要我速去。我立即感到神所赐的良机来了,此次去南京,可请商主席再就此事向蒋先生陈述,力求转圜(huán)。便与省府秘书长刘君相商,代商主席备好一个呈折,随身带去。其中大意为:河南农工银行系属公营,此项扣货既无赎回可能,不啻(chì)已为公有,未便直接或间接再行发售,增加流毒,呈请行政院仍照前拟,由省府自行销毁。同时通知禁烟督察署,因去南京交涉,暂缓交出。7月18日晨又接电报催我尽快动身,遂于7月19日乘夜车离开开封。哪知在我匆匆赶赴南京时,商主席也启程从南京返回。7月20日清晨,我在车上读经时,火车驶进徐州附近一个车站。车刚停妥,忽见商主席的副官正由车厢门口向我走过来,说主席专车停在旁边,请我马上前去。在这意外相见的瞬间,我猛然记起那呈折,便迅速取出带上。商主席告诉我,在他述职时,蒋介石先生对我在河南理财的成绩很赞许,要单独召见我详行垂询,他已启程去庐山避暑。我赶紧将呈折递给他看,他完全同意,立即盖章。我急忙告辞返回,刚登上车,便开动了。

    坐定之后,刚才发生的一幕,仍不断在脑海中浮现,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抑。我乘坐的火车虽然和商主席的专车逆向行驶,却不期而遇,如在途中彼此失之交臂,所带的呈折未经他过目与盖章,岂不成了废纸?更没有料到的是,本想请他向蒋先生递交呈折,如今竟会由我来递交。“这是耶和华所作的,在我们眼中看为稀奇(诗118:23)”。

    7月20日下午抵达南京,次日乘飞机到江西庐山。7月23日晋见蒋介石先生,谈完河南财政后,递上有商主席盖章的省府呈折,并对他说:“我们是基督徒,扫除毒品是神喜悦的事,相信必蒙神赐福。”当时尹师母正带着孩子在那里避暑,我在家中住了几天,于7月26日离开庐山,7月29日晚回到开封,立即见商主席,报告了一切经过。他告诉我:“今天已收到行政院的批复,照准全数烟土由省府自行销毁”。速度之快,出人意料,我们满心感谢赞美神。

    8月7日,召开第572次省府委员会议。商主席提议将河南省农工银行所扣的全数烟土,在8月12日运往省禁烟督察处所在地郑州销毁。全体一致通过,并委派省府委员张静愚先生(建设厅长)、常志箴先生和我三人监督毁烟。

    1936年8月12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当天下午,在我等三人的监督下,全部烟土在郑州当众销毁(图7)。次日报纸以“省府在郑焚烟记”为题,对这次毁烟的前后经过,作了详尽报导。该文最后一段是这样写的:

    “尹氏等到郑后,将前项扣货眼同点验,计大小四百五十八包。毛重三万三千零七十四两,数目相符。于下午一时载至郑城西北隅(yú),农行所有的田地内,以木柴、煤、食盐等物引火焚烧,拍照存证。一时火焰冲天,直至下午五时始完全灰烬。尹氏等当日即返汴(biàn),此害人之毒物,同时付之一炬,农行牺牲款项在所不计,省府禁毒决心,殊值得吾人敬仰”。

    九个月前这件在人看来是无法办到的事,终于成了现实。

    我将报载的焚烟经过及照片寄给尹师母。8月23日,她回信说:“我收到你寄来的焚烟照相,我给这里的弟兄姊妹看,他们大家都赞美感谢主。的确,只要我们行在他的旨意之中,他是得胜的主,必定为他的荣耀帮助我们成就一切。”

    此事的全部经过,曲折而且奇妙,简直带有传奇的色彩。像河南省政府的突然改组,我因受到奖励而留任,商震得救信主,蒋先生对我的及时召见,赴南京途中巧遇商震呈折盖章等等,宛如一条五色斑斓的彩链,环环紧扣,缺一不可。当时蒋介石先生作为最高当局召见各省主席述职,是例行公事;然而单独召见一位厅长,实属罕见。另一方面,省府请求销毁烟土的呈文,已遭到中央禁烟督察署的否决,也惟有再向他申诉,才有收回成命之可能;因他当时既兼行政院院长,又兼中央禁烟督察署总监。而来电召我的时间不迟不早,恰好在指令交出烟土的三天限期之内,我会想到在动身前先代商主席准备好呈折并在途中相遇盖章,以致能够在晋见时将呈折面交蒋先生,获得批准,最终达到了销毁全部烟土的目的。这一切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们所信的是无所不能的真神吗?我们要高唱哈利路亚,赞扬他的大能,并献上我们的感谢与敬拜!

    1937年2月我调任湖南省财政厅长。到任以后,仍本着大公无私的精神,依靠主的力量,兢兢业业努力工作。各方的反映很好,现抄录当时报章上的两段评论如下:

    “新任财厅长尹任先,其理财政策一秉硬干,不徇私,不肥己。是以在豫时成绩斐然,甚为各方所赞许。此次出长湘财厅,虽为桑梓(zǐ)所在,然所擘划纯以预算为转移,每月不得超支,其有余者,则完全解库,不得移入下月。向例凡财政机关,无论业务会计、皆系肥缺。而尹则限制庶务室中存洋不得超过三十元。辄发薪之日,再行领取。其对于全体职员,辄以努力做事,减少应酬相勉励。每日绝对遵守办公退公时间,置签到薄于厅长桌上。各职员依时到公退职,尹皆亲自查阅。有致函财厅职员者,谓在尹处服务,只需以“少说话,多做事”六字为座右铭,斯得之矣。”

    “湘财厅长尹任先为人富胆识,擅谋略。其理财政策,纯主张硬干实干,以遵守预决算为前提。其选用僚属亦纯主公开考试,以才识为主,无才无识者虽至亲密友不用也。尹自留美归国后,即服务国内各实业财政机关。年前复升调河南财政厅长,为国宣劳,足迹未尝至乡门。尹本诗书门第,家世富有,其料理家政各项事务,概归乃弟负责,分道扬镳,兄弟未谋,其弟欣喜逾恒,当日即至财厅晤兄。维时尹以公忙无暇面晤,且恐外人不察,疑尹有引用骨肉嫌疑,遂令秘书某君代见。当晚再至弟处乐聚天伦,实可谓公私分明者矣。又尹有至戚,函介一小职员,情辞恳切,尹阅函后,谓曰来人,先例不可开,君有真实本领,将来本厅举行用人考试时,可前来应试,恕不能因私而废公也,卒不纳。铁面无私,求之今日宦海中,不可多得焉。”

    工作中有神的祝福,也有魔鬼的攻击。我来湖南后,发现省银行被几个有权势的人所把持,他们营私自肥,致使银行非但对全省金融毫无裨益,反而亏累不堪,难以维持。为了彻底整顿,我向省府请准自兼银行行长。虽有老友劝我切勿涉足此是非之地,以免得罪他人。但神赐我信心,无所畏惧。经过几个月的整顿,银行工作逐渐走上正轨(图8)。然而,1937年10月,银行发生了一起金库保管员卷款潜逃的严重事件,当时我正因公赴南京出差,行内少数不良分子乘机勾结起来,造谣中伤,迫我引咎辞职,以便他们重掌财权,为所欲为。这个阴谋得到省主席何键的暗中支持,而使我处境险恶。

    自蒙恩得救以后,世间名利已不再吸引我们,对政界的去留,我本不在意。但若因涉嫌此案而去职,则自身蒙不白之冤事小,主名受亏损事大,因为世人都知道我是基督徒。此时神藉着以下的话语给了我们莫大的安慰与力量:“神若帮助我们,谁能抵挡我们呢?(罗8:31)”、“但我们的神使那咒诅变为祝福(尼13:2)”。奇妙的是,案发以后仅十多天,中央改组湖南省政府,我未被撤职,想利用此案来打击我的省主席何键倒给调走了。新任省主席张治中虽然和我并不相识,却仍留我继任。他到任不久,金库盗案主犯便被缉获**,真相大白于天下。

    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日军入侵,步步向内地进逼。1938年10月下旬攻陷武汉,觊觎(jìyú)湖南,省会长沙顿呈战时景象。为了应变,省政府一面将各机关迁往沅陵,一面加紧疏散市民。同年11月12日深夜,长沙全城发生大火,市区十之八九化为废墟,数千人葬身火海,数万人沦为灾民,无家可归,饥寒交迫。对此惨祸,举国震惊,群情激愤。长沙警备司令等三人因失职而被处决,省主席张治中也因用人失察受到撤职留任的处分。

    当时,善后救灾成为最紧迫的任务,这本是民政部门的份内工作,责无旁贷。然而民政厅长陶履谦,深知此次救灾非同寻常,任务艰巨,风险极大,稍有失误,后果堪虞。竟不肯出来领导救灾工作。省主席张治中先生刚受处分,处境困窘,对陶的渎职逃避行为,也无力管束。于是找我商量,恳请我来主持赈灾。我当即接受此任,并报告他说,省财政厅尚有数十万元现款,可用作救灾,使他大得宽慰。

    大火后十天,11月22日,成立了“长沙市火灾善后救济委员会”,主持一切救济事宜。我是主任委员(图9)。着名剧作家田汉和长沙市长席楚霖为副主任委员,常务委员中有教育厅长朱经农(基督徒),长沙市基督教青年会总干事张以藩等人。下设总务、救济等八个组。救济总额五十万元,其中省府筹集三十万元,中央拨款二十万元。办公地点设在财政厅内。

    为使灾民能在隆冬季节尽快得到救济金,救济委员会决定直接发款给灾民。这种赈灾方式,在我国是前所未有的,全无先例可资借鉴,工作的难度极大。但我深知有主同在,内心平静安稳。委员会还决定救济对象须先登记并领取长沙市发给的难民证,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每人领款五元,发款日期为12月1日。

    发款那天清早,成千上万的凄苦灾民,便从四面八方扶老携幼涌向指定地点。发款时间未到,场内已经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后因发现,不少原来已去外地投亲靠友的人,也闻讯赶回,却未领难民证。只好临时改变规定:另发救济金兑换券,捺上指印,凭券取款。这样,不仅实际人数将大大超过预计,而且也很难杜绝重复领款或并非难民之人前来冒领。由于人群拥挤,秩序混乱,发款进度缓慢;一些迟到的灾民又继续不断入场,时至傍晚,待赈的灾民依然众多,使原定一天结束的工作欲罢不能。但若继续发放下去,又有谁敢担保靠这有限的救济款能圆满的收场呢?真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工作人员均不知所措,纷纷前来请示。我是主任委员,必须做出最后的决定。

    当时,尹师母已带着孩子们避难去云南了,眼下又无法去找爱主的弟兄姊妹相商,唯有独自祷告求主指引。祷告时,心中忽现主耶稣在加利利海边野地里,用五饼二鱼使五千人吃饱的动人画面,并清清楚楚记起当时主对门徒所说的话:“你们给他们吃吧(路9:13)”。我立刻明白主要我效法当年的门徒,凭信心继续向灾民发放赈款,“给他们吃”。

    遵照从主所得的启示,次日上午继续发款给待赈的灾民。开始时人群争领的情形一如昨日,然而奇妙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领款的人数竟自然而然地减少下来。及至夜幕降临,所有灾民全都领款离去,再无一人滞留。一场惊心动魄的大规模救灾活动,便这样平静顺利地宣告结束,工作人员个个如释重负额手称庆。

    赈灾结束的当晚,领款人数尚未统计完毕,中央社记者即根据原先登记的人数,以“长沙大火,灾民六万”为题,迅速作了如下的报道:

    【中央社长沙二日电】本市火灾灾民登记业结束。统计住所者二二五○名,不住所者二万三千六百七十一名,此外收容孤儿一○名,连同湘潭萍乡等处登记者,预计总数在六万左右。昨今两日发给灾民贷款证及疏散费,灾民已开始向选定之县份出发。

    事后点清按有指印的兑换券九万余张,发款总数四十余万元,两数相符。超出领取难民证的人数达三万之多,尽管如此,一切前来申请救济的人还是都领到了赈款,但又没有突破五十万元的总额,并略有结余。恰似主耶稣用五饼二鱼使五千人吃饱以后,尚有十二篮零碎。张以藩先生十分感慨地说:“真想不到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发放了九万人的救济费,把钱直接送到灾民手中,不出差错,简直是神迹!”的确如此,是神又一次彰显他的大能,成就了人力难及的事。当时两湖监察使高一涵,在实地视察后,也曾对这次救灾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说:“此次长沙火灾临时救济工作中,虽尚未完全避免灾民之冒领、重领等事,而赈款均能用之于灾民,办事人员之不中饱,则予各方面以极良好之印象,而为过去赈济之所未有”(图10)。

    救灾结束了,灾民散去了,各方对省主席张治中的怨愤和指责也逐渐平息下去。张先生深为感激地对我说,这次赈灾有三件事是他所不曾料到的。一是想不到在极其严峻的形势下,我会毫不犹豫地承担这风险很大的份外工作。二是想不到在此战争年代,日本大军压境的危急时刻,地方财政非但没有赤字,而且还拿得出数十万元来赈灾。三是想不到赈灾工作进行得竟如此顺利。我说,我是基督徒,凡事信靠神,此次赈灾得以诸事顺遂,完全是神的恩典,决非自己有任何过人之处,并趁此机会向他传扬福音,劝他信主。他深受感动,与我一同跪下祷告,认罪悔改,主藉着我在赈灾工作中的见证拯救了他,“我们行善,不可丧志,若不灰心,到了时候,就要收成(加6:9)”。过去我们之间仅是一般上下级关系,自此以后,彼此既是主内弟兄,也成了挚友。

    不久湖南省政府改组,1939年2月1日,薛岳接任湖南省政府主席,张治中调任中央侍从室主任,我也奉调到财政部工作,都离开了湖南去重庆就任新职。到重庆后,张先生渴慕真道,常与我同去聚会,他特别爱听江守道弟兄证道,几乎每讲必到。某次因公短期去成都出差,星期天独自一人上街找寻礼拜堂。1946年任新疆省主席后,曾在首府迪化(现改乌鲁木齐市)为教会购置聚会所用的礼拜堂。圣光学校成立后,他一直担任校董会的董事长,不遗余力地支持学校工作,对确定重庆山洞和苏州四摆渡两地校址,发挥了决定性的影响力,这些是后话了。

    在工作中还有很多见证,不能一一细述,想必从以上这些见证中,读者已足以看见神的恩典与大能。